壹在狭窄的阳台边沿站起来,没有一点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造成的僵麻,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身后窗帘被拉开的声音让壹仿佛被时间暂停。
她起得可真早……嗯,不愧是她,即便变成了孩子,也比一般的孩子意志力强大,作息时间也很好,多少成年人都做不到她这样起床利落干脆的。
壹第一反应就是在脑海里记录下她的优点。
林时鹿打开窗户,看着转过头看来的男人透着几分无措的脸,那冷清感的纤长睫毛上载着还未能掉落下去的水珠,不过随着他卡壳般笨拙地眨眼,那晶莹的水珠啪嗒一下就掉了下去,淡色的薄唇紧抿出冷硬的线条,嘴角下压,气势也越发逼人。
林时鹿刚起床本来还有些迷糊,一下子被眼前这份美色给冲击清醒了,她察觉到对方现在的紧张无措,这份感应似乎昭示着他们仍旧并未被残忍的完全分割开。
现在的确很早,不过才五点半,诸伏景光甚至都还没有醒,大概是昨夜的雷雨惊醒了睡眠浅的前公安先生,让他入睡得很晚。
“进来擦擦头发吧,壹先生。”林时鹿规劝道,满点体质归满点体质,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感冒了就不好了。”
――我不会生病。
壹默默将这句话咽下去,从打开的窗户跳了进去,她的窗户阳台很小,由黑铁般的小栅栏搭建而成,只能放下一排两三个小小的花盆,这些花盆里都被栽了花,长出嫩芽,这些嫩芽没有收到狂风暴雨无情的殴打,完好无损地向着栽培它们的小主人打招呼。
林时鹿眼神不自觉温柔了几分,“谢谢。”
这些是她搬进来的时候诸伏景光给她准备的,盆栽、宠物这些事物能够有效锻炼孩子的责任心和动手能力,不得不说诸伏景光的用心,肯定是认真钻研过养娃秘籍的,不过林时鹿很遗憾自己是个伪孩子,但她很配合诸伏景光的养娃计划。
“请……”壹顿了顿,他眉头微蹙,太久没有和人说话的杀手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唯独您不需要对我说这样的字眼。”
林时鹿的回答是一个欲言又止后的笑脸,因为习惯性礼貌待人的她差点又要把‘谢谢’给说出来了。
她的房间有配备盥洗室和浴室,林时鹿将柜子里还没有用过的毛巾拿出来交给壹,壹双手接过毛巾,林时鹿触碰到他的指尖,那冰凉的温度和他苍白的肤色格外般配,但却让林时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她的神情让壹手一颤,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能一声不吭的将毛巾搭在头上用力擦,让自己头发上的雨水不要弄脏她房间的地板,他对自己过于粗暴随意的动作让林时鹿心疼地叫了停,让他坐在地上,她来给他擦――没办法,这人实在太高了。
壹盘腿坐在地上,被雨水浸透的衣物紧贴在他皮肤上,水滴也在不停往下渗着,他看着有些心虚,拿手去抹了抹,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地板重新恢复干净一样。
“不要动哦。”
“嗯。”
杀手双手乖巧放在自己身前,感受着头顶轻柔的抚摸和揉擦,低垂的眉眼像极了沉迷被撸毛的大型猫科动物,他的心情随着对方主动的接近和触碰变得无比愉快和柔软。
对于林时鹿站在自己的背后,他毫无抵触和防备,甚至享受着自己的弱点被对方掌握的感觉,尽管隔着毛巾,他还有些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而享受。
“好啦,头发不会滴水了。”擦得差不多半干,林时鹿满意地点点头,“头发那样擦会损伤发质的,家里有烘干机可以用,壹先生去把衣服弄干,我去把地板拖干净。”
壹低声答了一声好。
毛巾一拿开,恢复半干的‘猫耳’就弹了起来,弹到林时鹿心里的小鹿对着她的心脏使用了冲撞技能,效果拔群,让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狠狠一跳的心脏,做深呼吸。
我家崽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
壹察觉到身后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些不解的微微侧过头看来,就看见小姑娘就跟心脏病突发一样捂着心口,顿时惊得自己耳际上的‘猫耳’都炸了起来,然后只见小侦探表情更加的隐忍挣扎。
“心脏不舒服吗?”她的心跳声不对。感官敏锐的壹迟疑且温吞地问,当他语气温吞下来后和林时鹿给人的感觉出奇一致。
“虽然有些唐突……可以让我摸摸你的发角吗?”林时鹿咳了咳,“它真的很可爱,就好像真的猫耳一样。”
壹没有什么犹豫地直接点头同意了,他甚至疑惑她问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对了,为什么想来找我?”
“我接到一个特殊任务,要去波士顿一趟――今早就走。”
所以特意来找她汇报?
想起自己穿越前,挂机时总会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不乱跑不惹事的壹,林时鹿神情不由得越发柔软。
“我想这期间我们可以在手机上联系,壹先生。”林时鹿笑道。
“可以吗?”
“当然!”
面无表情的杀手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许多,林时鹿仿佛能够看见他身上正在冒出的粉色小花。
“我去给你拿暂时穿的浴衣和放湿衣服的衣筐,等一下哦。”林时鹿忍不住用哄孩子的语气说。
壹乖乖点头。
当诸伏景光起床来到客厅,就发现林时鹿已经坐在了用餐区,手里正拿着杯子仰头喝下最后一口牛奶。
林时鹿看向他,面色红润的小侦探显然没有被昨晚的雷雨影响到睡眠质量,精神饱满地对他道早:“早上好,景光先生。”
“早上好,小姐。”诸伏景光笑着回答了一句后接着道,“你自己做的早餐吗?”
小侦探诚实地回答道:“不是的――是‘田螺姑娘’做的,所以很抱歉没有景光先生的份。”
林时鹿说着,心里有几分心虚和愧疚,这种吃独食的感觉让她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诸伏景光并不在意这些,倒是对那位田螺姑娘心生探究,毕竟地狱里是真的有咔吱咔吱山的兔子、报恩的仙鹤(它甚至会对优质男性进行骗婚行为)、一寸法师和桃太郎的三个伙伴,所以田螺姑娘会真实存在,诸伏景光也不意外。
就是为什么田螺姑娘会帮他家小姐做早饭?小姐什么时候救了一枚田螺吗?
生前的诸伏景光绝对想不到自己死后的思绪会如此的放飞自我,大概是地狱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多梗和让人吐槽的地方,很快就把人给同化了。
上得战场下得厨房的全能杀手已经深藏功与名,做出一份专为小侦探口味而定制的早餐后就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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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烘干机:……
壹:……
烘干机:……
壹:……
烘干机:我在干活了!我在干活了啊!你的衣服很快就干了!与其蹲在这盯我,你不如干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啊!
壹:(站起身)(走向厨房)(围上围裙)(拿起锅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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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在壹离开后,为了证实自己之前的猜想,林时鹿打开任务界面看了一眼,看见那涨到15%的进度条,她知道自己的设想是正确的,红黑抉择进度条和她、壹还有产屋敷空月是有关的。
等到双休日就去找找她的那位老友吧。
于是周六,提前和诸伏景光说好了的林时鹿便出发踏上寻友之路。
去哪里找呢?林时鹿其实并没有一个准头,所以她打算去上次吃栗子蛋糕的那家甜品店撞撞好运,看漫画,对方也是会去那家甜品店买栗子蛋糕的人,那么好吃的栗子蛋糕,一定会成为回头客的!
如果这次没碰到,那就顺便在店里先买一份栗子蛋糕安慰一下自己。
以己度人的林时鹿信心满满,而幸运100的小侦探总是可以得偿所愿。
她在路上就看见了白发紫眸的公安先生,他就像是白桦树的妖精般有着超脱性别的美,但他与阴柔毫无干系,眉眼间的冷硬坚毅使得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个软柿子,。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沉思的模样看着就不好打扰,但林时鹿却一眼看出这个人更多的其实是神游天外的发呆。
无事可做的时候产屋敷空月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残缺破碎的童年记忆。
那段记忆对自己影响极深――他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警察、他看见的死者尸体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会进入极其荒诞的思维世界,直到他循着意识世界中‘死者’为他提供的线索找出并抓住凶手,才能够从那种精神状态脱出。
他的精神问题被重案组织仓组发现后被冠名以‘井端综合征’,因此饶是产屋敷空月能力再强,他们也会再三斟酌,参考现况和产屋敷空月的精神状况后才会去选择邀请他帮助破案。
因为仓组负责的重案都是一群变态杀人魔、高智商犯罪分子,对于社会危害极大,所以基本上产屋敷空月都会答应去帮忙。
产屋敷空月并不喜欢看到案件死者的尸体,让他难受的不是看到死者后‘井端综合征’会发作,他知道自己有着严重的精神问题,甚至做足了自己日后会进精神病院的准备。
让他痛苦的是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如出一辙的娇小――他已经推断由他幻视而出的尸体年龄应该是七岁左右,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头颅连同颈脖都是模糊的,就连她的发色是什么他都无法判断出来。
那是由于他6至7岁的记忆残缺而造成的模糊,他看见的永远只能是女孩死相各异的冰冷死尸,连听一听她的声音都做不到。
耳旁刺耳的蝉鸣、对于他而言比黑夜更凄惨阴郁的阳光、随风沙沙作响的枝叶,从七岁起,夏天对他就一直是个灾难般的季节。
阳光灼人,但他却仗着自己身体素质强,固执的不愿意站到树荫下。
产屋敷空月记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极度憎恶着警察,尤其是那些无能的警察,但他却成为了警察,一名公安警察,产屋敷空月对警察的态度也是在认识了鸣瓢秋人等人后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鸣瓢秋人曾经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现在是隶属公安部门重案组织仓组,有着名侦探级别的推理能力,以及超常的心理操控能力,在审讯方面天赋异禀。
鸣瓢秋人的搭档兼好友百贵船太郎曾调侃这个人只要想,就能三言两语让一个高智商罪犯崩溃到自杀。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即便是放假休息,产屋敷空月也不想出门,但是鸣瓢秋人邀请他去他家吃饭。
鸣瓢秋人的妻子鸣瓢绫子和女儿鸣瓢椋都十分喜欢产屋敷空月,其原因就是接受了仓组的请求调查连环杀手‘单挑’的产屋敷空月成功在‘单挑’要对鸣瓢椋下手的时候及时赶到,救下了母女俩。
从此鸣瓢椋看到了公安警察的使命感和魅力,于是和因身为公安警察而忙于工作的父亲关系缓和了下来,重归于好,不再怪爸爸因为工作总是冷落她和妈妈。
不过鸣瓢秋人心里却是酸得冒泡,女儿最喜欢的公安不是他,真是太让一个女儿控的老父亲辛酸难过了,爸爸也很厉害好吗?爸爸不值得崇拜吗?爸爸在警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
要不是知道产屋敷空月是个心理状况堪忧却心志坚定的怪人,至今还铭记着那个面容都记不清的幼驯染,他真怕自己拿出手铐直接把产屋敷空月拷走――虽然他恐怕就是拿着枪也打不过这个能刀劈子弹的狠人。
但有一说一,鸣瓢秋人觉得产屋敷空月这个怪物般的天才人气太稀薄了,仅仅靠着‘责任’来维系他与人类社会那岌岌可危的联系是不够的。
社会是复杂的,‘正义’有时候也不会是‘正确’的,鸣瓢秋人知道产屋敷空月这个32岁的大男人肯定明白,所这个男人理智得就像是个机器人,也就造就了他仅靠‘责任’维系人类社会关系的状况。
友情?鸣瓢秋人没有什么自信能说关键时刻他能把产屋敷空月给拉住,不过他总是勇于尝试,就像是自告奋勇承担了产屋敷空月心理医生这一工作那样。
该庆幸了,鸣瓢椋和鸣瓢绫子的善意让这位几乎理智过头的特殊公安稍微缓下了前进脚步,让他不至于太过的孤独。
鸣瓢一家都是天使。
产屋敷空月心想,他想要保护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在他的认知里善良且道德水准高的民众都是他的首要保护对象,那些潜在的犯罪者他都会在其犯下罪行时第一时间捉拿归案。
――今天的天气真差劲。
产屋敷空月哪怕是放空大脑、放任思维乱飞也忍不住抱怨这个让他情绪糟糕、心绪杂乱的好天气。
警备企划科里那个叫做降谷零的后辈干得还挺不错的,只身卧底那个跨国犯罪组织不容易,在高压的卧底工作之中精神方面肯定会出现问题,等他再回警察厅汇报情况的时候就需要接受专门的心理辅导,这是每个卧底警察都会有的待遇,他也一样,还是鸣瓢秋人专门为他进行心理辅导。
但是他担心自己的所见所闻把前途光明的同事拉入谵妄的深渊,从来不会说自己的任务内容和经历,整个警察厅里能够无损失处理那种事的人只有他,他必须去做……虽然有些疲惫了。
――今天的天气真差劲。
上次和那个该死的杀手打了一架,他的日轮刀折了,现在这个时代,曾经那些为鬼杀队服务的铸剑师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都离世了,最后一位铸剑师年岁已大,已经拿不动锻冶锤,只能将家宅中的贮备刀拿出来用了。
日轮刀过于复杂的锻造工艺已经注定了要被人们遗失,毕竟现在的人即便需要一把锋利的刀,也不需要考虑这把刀是否能够斩鬼。
那个可恶至极的杀手,没血没肉的人形兵器,产屋敷空月无比憎恶着这个漠视生命的人。
他的日轮刀折了,但那家伙的黑钢之伞也破损了,短期内他应该是不会再看见那个碍眼的杀手了。
――今天的天气真……
产屋敷空月高速运转着的思维骤然减速,拉着长长的不知所以的尾巴来了一个迟钝且不知所措的反转。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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