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什么,她没说,但她知道哥哥能懂。 果然,陆谦行点头,而后很绅士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剩余的空间全部留给她。 梁思思进了浴室后,陆谦行关上了房门,拿出被他掐断了十来个电话的手机取出来,回拨过去。 电话刚响,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发声,有些气急败坏:“我说陆少爷,您办完事了?” “嗯。”陆谦行语调平稳地回复。 对方显然没他这般淡定了,声音高了八度:“你真把人家女孩子……睡了?今天白天那个?!” 陆谦行蹙眉,厉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对方声音降了下来:“哦,发火了,不是,那我放心了。” “什么事?”陆谦行并不想让人八卦他跟梁思思,哪怕对方是他的经纪人。 经纪人终于轻咳一声,正色道:“你问我什么事,你光天化日跟一个华国姑娘牵手拥抱,你想干什么? 你跟我说回去找妹妹,可没说找对象啊!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跟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我这边也好准备通稿预防?” 陆谦行望着窗外沉沉夜色,没隐瞒:“是妹妹,不是亲的,是你想的那样,你准备吧。” * 梁思思快速洗了个澡,去了哥哥帮她准备的卧室。 许是真的太累了,她关了灯,没多久就睡着了。 沉沉的睡梦里,她仿佛把过去二十几年走了一遭。 小时候在陆家的事,易淮川来石杨县后他们共同生活的事,她被梁建国带到晏城的事,梁心恬回来后欺负她的事,跟易淮川意外订婚的事…… 沉沉浮浮,开心的、难过的,她似陷在梦里,又像再次经历了一遭过去。 后来,她梦到自己很红了,有了很多粉丝的喜爱,再也不是落在人海里就泯灭的小姑娘,没人帮她,没人助她。 再后来,她梦到自己去一个活动现场,因为赶时间,车开得有点快,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嘭”的一声撞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赶紧下车看,赫然发现被她撞得人是易淮川。 易淮川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她慌了,对他说:“易淮川,你别怕,我现在就叫120,会没事的。” 这个场景跟过去的回忆重叠起来,在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易淮川跪在她身侧,也是这样说:“你别怕,我现在背你去医院,会没事的。” 好似命运循环。 易淮川睁了睁眼,很虚弱,他有气无力地说:“思思,对不起……” 说完,他彻底闭了眼,与鲜红的血泊融为一体。 梁思思一下子就惊醒了,一身冷汗。 她缓了口气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毫无逻辑的梦,且不说她没有驾照不可能开车,易淮川也不是轻易寻死的人。 她怎么可能开车撞他! 他跟易淮川分手那天,都没想过报复他,怎么可能会在很久以后要他的命。 多大仇多大怨啊,还开车撞人,真荒谬。 更荒谬的是,她居然还认真分析起真实性,肯定是晚上跟易淮川待了一段时间的原因。 梁思思自嘲一笑,打开灯,扫了眼手机。 还不到她平日起床的点。 她呼了口气,出了卧室。 客厅并非全黑,陆谦行贴心得在插座上按了一个小夜灯,不亮,刚好可以看清前路。 梁思思往隔壁卧室看了一眼,寂静无声,哥哥应该还在睡。 她没打扰,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后,心口还是有点闷,就顺手将客厅的垃圾拿着,出了门。 她想透透气。 昨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有秦传明和易淮川在,她提着一口气撑到事情结束。 精神高度紧张下,她去睡了,事实上,到现在她都没太缓过来。 她不想让哥哥担心,只想一个人调整好心态。 走廊的灯亮着,梁思思提着垃圾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易淮川这次到底算帮了她,她要怎么道个谢。 既然分了手,就不能对他的帮助视而不见,保持距离最好的方法——就是分清彼此。 许是刚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的原因,她的心跳挺快的,思维也还乱着。 有些心神不灵。 梁思思垂头,捏了捏眉心,想叫自己冷静些。 寂静的夜里,外面还飘着雨,空旷的走廊,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忽然传来。 如梦里的内容一样,猛然敲击在梁思思的心上—— “思思,对不起!”
第45章 凌晨五点多, 尤其在梁思思心神不灵的情况下,蓦然听到睡梦中一模一样的声音,她心神一颤。 猛然抬头看过去, 才发现走廊里并非只有她—— 易淮川靠墙站在那,着一件灰色的大衣, 却已然半湿, 头发垂着, 双眼泛红。 像是遭遇人生重大打击,又似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目标, 整个人颓败又狼狈。 他抬眸望着她,幽暗的眸子里情绪复杂,有痛苦,有挣扎,有酸涩, 更多的是歉意。 梁思思提着垃圾袋立在原地, 回视他, 有点难以相信。 无论是年少,还是如今, 她从未见过易淮川如此狼狈的时刻,哪怕是爷爷被送进抢救室那晚,他也不过是白衬衫多了几道褶皱。 这个场面其实挺搞笑的。 大清早的,她穿着睡衣提着垃圾,与也不知是否在这站了一夜的易淮川对峙着。 突然又荒唐。 她不是傻瓜,此前是她不愿深想易淮川这段时间的行为,但其实早在昨天他帮她反击梁家时, 她已经清楚了。 ——他在弥补。 很难得,就像现在他站在这里与她道歉, 一样稀奇。 如果此时的场景发生在过去四年的任何一天,她一定会摇摇头,对他说:“没关系”。 没人懂她长久追光的心酸与执念,那是易淮川只要回头看她一眼,都让她觉得此生无憾的过程。 但此时此刻,她不可能接受他的歉意。 因为他不再是她的光了。 他们两人像是平行线,他是大少爷,她是灰姑娘,本不该有交集。 但命运曾让他们擦肩而过,是她的执念想要彼此的命运交/合更久一点,到最后她明白,是她错了,她放手了。 但易淮川却又不肯了。 错过的爱情,跟错过的时间一样,是无法追回和弥补的。 她懂得道理,易淮川怎么可能不懂。 梁思思挪开视线,看向前方,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蓦然,她手腕一烫,是易淮川拉住了她。 “思思,对不起。” 他还是这一句,低沉沙哑,像是穿越茫茫沙漠而来,干涩失真。 梁思思的手指蜷了下,她立在原地未动,也没看易淮川,出口的语气足够淡漠,内容足够扎心。 她说:“易淮川,我不怪你,不管你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不怪你。 爱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订婚是我自己的选择,陪在你身边四年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应该为我的选择买单。 所以,我不怪你。只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也不需要陷在里面。” 说这些话时,梁思思的心里像下了一场雨,淅淅沥沥,将那段尘封的时光打湿浸润,叫人生出一种苍凉的无奈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两人自分手后第一次关于感情的对话,梁思思没躲没藏,明明白白将态度摆了出来。 但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扎在易淮川的心上的箭,见伤见血。 她在撇清两人的关系—— 她不怪他,是因为她不再在意那段时光了。 爱他、跟他订婚、陪伴他的那段时光过去了,再也不被她珍视了,像一首歌、一幅画,可能曾经喜欢过,过了那个心境,没了当初的心悸,丢了也就丢了。 哪怕某一天再捡起来,会笑笑,觉得曾经的自己好中二、真傻逼。 但也只是笑笑,又随意将它丢在尘封的记忆里,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了。 她在向前走,会有更灿烂美好的人生,搞不好很快会爱上别的男人,会结婚,他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有漫长而幸福的一生。 却再也跟他没关系。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在大街上相遇,她也只是淡淡地打招呼:“易淮川。” 她的孩子问:“妈妈,易淮川是谁啊?” 她会笑着冲孩子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只要想想,易淮川就觉得心痛,不似以往一针一针地扎,细细密密的痛。 这一次是抽痛,像是心脏坏掉了,难以抑制的痛苦从心口弥散开来,在身体里滚动翻涌,想让他生不如死。 太痛了,他有些站不住,很想顺着墙滑下去,但却舍不得丢开她的手。 他怕,怕他这一次松手,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真的成了一个对她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思思。”他唤她,语气低下去,颓败又卑微,“都是我的错,我全部都改……” 梁思思别开头,叹了口气,不想再往下听。 这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她怕自己筑起的壳不够硬,干脆打断他:“易淮川,你改不改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 她动了动手腕,试图挣脱出他的禁锢。 察觉到她的反抗,易淮川有意抓牢她,但却没什么力气,眼见她要离去,易淮川心中那道从昨晚坚持凌晨的理智终于坍塌了。 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也如那道理智一起,摧枯拉朽般坍塌了,瞬间倒了一地,再也拼凑不完整了。 他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倾身向前,不管不顾抱住了梁思思,紧紧的,像是要将她嵌在骨血里。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以一个绝对臣服与依赖的姿势,闭上眼,低声哀求:“你说过不会跟我分手的,你说过的。” 那个夜晚,她靠近他,在黑夜里问,语气里有期待:“易淮川,你会跟我分手吗?” 他说:“不会。” 不是假话,没有欺骗,因为除了梁思思是继母的棋子以外,他觉得她真的挺好的。 乖顺听话,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百合花,符合他对伴侣的期待。 “我也不会。”她抱住他的胳膊,像个寻求依赖感的小女孩,低低的声音里满是欣喜。 她身上的清香味让他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在寂静的黑夜里,她又补了一句,带着感伤:“如果哪天我提分手,不要信,抱抱我就好了。” 为了让她安分睡觉,他将她圈在怀里,问:“这样吗?” “嗯。”梁思思欣喜地回。 现在,他比当初更紧地抱住了她,胸腔内的酸楚最终化作温热的泪,落在梁思思的睡衣上。 一滴一滴,像对过去时光的忏悔。 “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哀求,将姿态低到尘埃里,“思思,我不能没有你。” * 豪华的情侣包间里,梁心恬坐在酒桌前,将手机递给坐在她对面正在饮酒的年轻男人:“就是这个,易淮川都为她发微博了。” 她冷哼一声才继续,语气里有嘲讽,更酸,“想必很在意吧,如果她死了,易淮川是不是会很难过,你的计划是不是要前进一步?” 年轻男人没接,只是轻轻瞥了眼,轻薄的眼神扫向梁心恬,不答反问:“你的脸,照着她整的?” 梁心恬像是被踩到痛脚,瞪了男人一眼,收回手机,不再理他。 男人轻笑一声,视线顺着她的线条划过她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穿着黑裙子的胸前,颇有兴致地点评:“衣服不错。” 梁心恬垂眸扫了自己一眼,黑色紧身超短裙,面前男人的最爱。 她抬眸看向他,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让他的脸有一丝丝不真切。 有那么一瞬,她恍惚觉得与她说话的人,是她一直试图接近、想要拥有的易淮川。 她只是失神一瞬间,男人却已然精准捕捉。 他轻笑一声,似嘲像讽:“怎么,得不到真的,又在我脸上化解相思之苦?” 他的话让梁心恬回神,再没了刚才旖旎的心思。 “你知道,我跟他是不同的,所以你心里到底装着谁呢?”他将酒杯放下,歪了点头,懒懒散散地看着她,明明目光很轻,却莫名让人害怕。 梁心恬心肝一颤,主动走到他跟前,坐在他的腿上,露出清甜讨好的笑:“当然是你。” 男人像个旁观者一般,冷静地望着她,随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着头,以一个羞辱人的姿势面对他。 “别在我面前演戏,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梁心恬的下巴传来痛感,却不敢呼痛,任由男人捏够了,松了手,才垂下头去。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来招惹这个神经病一样的疯子。 但他恨,恨易淮川,更恨梁思思。 她不好过,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让那对狗男女比她更惨。 她现在付出的一切,都要成倍成倍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知道。”梁心恬眼里萃着恨意,起身,熟练地拉开了身侧的拉链,低胸紧身裙立马从她白皙的身体剥落,黑白分明,呈现一种病态的美感。 男人又端起酒,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很是欣赏。 …… “最近别回去了。”男人吻了吻她的耳垂,夹着烟的手示意床头柜上的黑卡,“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梁心恬扫了眼身上的青紫痕迹,别开眼,语气娇嗔:“你当我还是高中生呢!” “呵……”男人低低地笑了声,“你那会也不输现在。” 梁心恬不想跟他回忆过去,还是这种事上,扯了扯被单,将自己裹住:“我跟你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你的事,我什么时候没尽心?”男人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拍了拍她的脸。 “你便宜爸爸养小三的事,被易淮川捅到你妈那去了,很快夏家企业易主的事你妈就会发现,你还是好好待在我身边,别被你那个神经病妈妈捅死了。” “你才是神经病。”事办完了,梁心恬的底气也足了。 男人轻笑一声,下床,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宝贝,咱们彼此彼此,不然怎么能遇上呢。”
第46章 “思思, 我不能没有你。” 易淮川覆在梁思思耳边吐出的这句话,低沉沙哑,带着滚烫的温度。 不只是他呼出的气息, 连他的身体都是滚烫的,非正常温度。 说完这句, 他就栽在她肩膀上, 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了她身上, 但箍着她的手却未松开,依然很紧。 “易淮川。”梁思思喊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在发烧?!” 回应她的,只有肩膀上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梁思思将手中的垃圾扔在地上,叹了口气。 她都不知道遇到的叫什么事—— 哪有谁不能没有谁的,曾经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不能没有易淮川,所以整整四年都不愿意离开他。 她彻底死心的那个晚上, 从军疗院一路走到苏曼曼家, 吹了风感冒了, 也是第一时间吃药才去睡觉。 易淮川倒好,像个任性的小孩子, 难过了就作践自己。 “易淮川!”她又喊了他一声。 依旧没有回声,倒是他挂在她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多。
34/55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