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逸思点点头:“好,记住了。” 看起来竟然很郑重,杨娜有点懵逼,开始怀疑尤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过了会儿,她路过尤逸思的桌边,一不小心又瞟到了一眼。她正在百度搜索:粮食产量和油价。 杨娜:“……”她觉得怀疑是真的。 宋眠一路遮遮掩掩地到了公司,一出电梯才终于把口罩帽子摘下来,不耐烦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翻粉饼补妆。 杨娜带上门出来就看见了她,赶紧过来问:“路上就这样过来的?” 宋眠转了个方向躲开她,继续绷着皮肤拍眼下,说:“我低调死了!戴了帽子口罩,谁都认不出来。” 杨娜一言难尽地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的某C牌套装和脖子上的四叶草项链,又看了看一手巨长的美甲,脚上的红底高跟鞋,恨不得掐人中。 “祖宗!你这一身这么来海星娱乐,谁会觉得你是别人?” 宋眠顿了一下,转瞬不耐烦道:“来都来了!” 杨娜憋住一口气,捏了捏鼻根,吐出来就豁达了,想开了。 “算了,你进去跟尤姐聊吧。” 宋眠补完了妆,这才拎起包包往办公室里走。 一进去,她就坐在沙发上,说:“你准备怎么办吧,尤姐。” 尤逸思交叉着双手,隔着一张桌子直视着她。那冷静而审慎的目光看得宋眠都有点不自在了,她才道:“你的恋情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事宋眠就来气。 她把包往桌上一扔,哈了一声,“你们都不觉得离谱吗,我,宋眠,前途光明的新星女演员,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六部代表作,追我的人排到加拿大,一个老头子说跟我谈恋爱就跟我谈恋爱?” 尤逸思抬抬下巴,意思是继续。 宋眠哽了一下,气势才陡然软下来,说:“……他威胁我。” 本来以为尤逸思反应会很大,却没想到她照旧是抬抬下巴,很平静地说:“拿到你什么证据了。” 宋眠又卡壳了一下,气势彻底弱下来。 “就是……”她在杨娜着急的目光里,慢吞吞地说,“就是,一个酒局,我喝多了酒,开了点玩笑被他偷偷拍视频了。” 杨娜差点掐着人中厥过去。 宋眠那张嘴能开什么好玩笑,百分之百是不能播的,要是暴露出来说不定还不如这个恋情绯闻呢。 尤逸思点点头,“什么玩笑?” “……”宋眠嚣张的气势都不自觉在她面前矮下来了,如实交代,“就是说,那个已婚男星,三分钟就……” 房间里沉默了些许。 尤逸思沉默半晌,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听他那个炮友说的吗……”宋眠越说越没底气,“他炮友是我剧组认识的一个姐们儿,身材可辣,不过嘴也漏,什么都往外说,只不过被公关掉了。” 杨娜恍恍惚惚地恍然大悟:“原来你上次在综艺里嘲讽他是因为这个事儿。” 宋眠还很不忿。 “要不是上次吃过他的亏,我至于这次这么忍让吗?” 杨娜点头:“是,咱们也知道以自己的口碑撞上他是纯属以卵击石,流星撞地球了。” 宋眠很不女明星地翻了个白眼。 “行,我清楚了。”尤逸思放下手,总结道,“不能直接否认,因为有证据在对方手里,他的目的就是逼你默认,然后和你发展关系,对吧?” “对。”宋眠的语气不怎么好听。 尤逸思拿起纸杯来喝了口热可可,说:“这个事好解决,既然你和他有过酒局,那么是否知道他的行程,传送给我,尽可能详细。” 宋眠有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眨了眨睫毛巨长的眼睛,“干什么,意思是要和他谈判吗?” 谈判?也差不多。 尤逸思点点头,说:“你先发我。” 宋眠虽说有点摸不着头脑,但看尤逸思好像有什么底气的样子,不由想到是不是前老板跑路时还留下了什么背后势力,可以供她们和那个老总进行利益置换,不由心头抱了点希望。 她想了想,说:“行程是没有,不过我可以和他套。” 尤逸思竟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她说:“如果生逢其时的话,你会是一个人才,说不定会做我的同事。” 杨娜:“……?” 同为经纪人的我竟然没有听说过这是什么必要的素质吗,是不是我不够行? 杯子里的热可可喝完了,尤逸思还想喝,但她现在的运动量并不够大,不需要过多的糖分摄入,还是把纸杯放了下来,对杨娜道:“两天后再帮我买一杯热可可,谢谢。” “……好的,尤姐。” 杨娜也摸不着头脑了。喝个热可可,怎么还要定时定量地喝吗?尤姐这么瘦,难道还需要减肥? 她挠了挠头,顺手把桌上的垃圾收拢起来,听见宋眠说:“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你准备怎么跟他谈呢,尤姐?” 尤逸思关了电脑,语气淡淡说:“毕竟是和平社会,先来软的。” 她站起来,抄起自己的包,宋眠突然发现此刻的她格外让人有安全感,也紧跟着站起来,跟着她穿过走廊,去等电梯。 “软的?怎么软?”宋眠有点好奇,是要给他好处吗? 尤逸思按下电梯键,“抢走他的视频储存销毁。” 宋眠差点一鞋跟拐下去,像看鬼似的看着她,过了半天,才打哈哈说:“尤姐,没想到你还挺有梗哈,那硬的呢?” 电梯门开了,尤逸思一双皮靴锃亮,长腿阔步走进去: “做掉他。”
第4章 宋眠差点没站稳栽进去。 做掉他?尤逸思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她心理状态到底正常吗? 感觉老板跑路后,尤逸思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整个人完全改头换面脱胎换骨,对她的态度难以描述不说,还格外地透出一种杀伐果断的气质。 从前的尤逸思从来不管他们的事,就只忙着给她捧在手心里的费流塞好处。据说她也是被前老板高薪挖进公司来的,他们一直也不知道前老板图什么,凭什么他们什么事都还要听尤逸思的指示。 直到今天,宋眠才终于觉得,好像遇到大事了,尤逸思还是会站出来的。 只不过不一定靠谱就是了。 她再七上八下,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踩着高跟鞋跟着尤逸思上了她那辆宝蓝色的保姆车。 尤逸思绑上安全带,直视着前方,问她:“目标在哪?” ……这又是什么用词? 宋眠五官都快皱在了一起,说:“鎏金夜宴,我发给你了。” 尤逸思点点头,道:“安全带系好。” 宋眠还想着后排系什么安全带,忽然想到不知道听谁说过,尤逸思车技好像特别臭,一时下车的心都有了,脱口而出:“我们要不还是打车去吧。” “会被无关人员注意。”尤逸思从后视镜里平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掰正镜面,收回目光,说,“赶紧。” 宋眠:“……”这是在搞什么,怎么搞得她们好像在密谋暗杀什么人一样。 她没好脸色地把安全带拉下来。 就在扣上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离弦之力拽着自己往前跑,然后险而又险地被安全带勒住。 艹! 宋眠差点吐出来,等倒栽回靠背上,她惊恐地看向窗外,眼睛都瞪大了,疯狂地拍响窗户。 “我靠!尤逸思你超速了!慢点!慢点!” 车速这才稍微慢下来,尤逸思握着方向盘,稍稍侧头掠去一眼,挑起的眉头仿佛有些疑惑:“嗯?” 这个停车场空无一人,并且也没有提示限制速度的标识,她以正常的速度开出去,可以节省时间。 看宋眠那个吓得半死的样子,尤逸思大概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踩了刹车停下来,推到停车档。 宋眠惊魂未定,迅速地呼吸了几口气,胸脯起伏,差点就体验了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感觉。 她刚想说你踏马是不是把油门当刹车踩,就见驾驶座上的女人转过身来,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耐心问她:“怕了?” 宋眠那句粗口就噎住了。 尤逸思本意是真的在问她是不是害怕了,毕竟这个年代车多人多,所有车上路都慢慢悠悠的样子,可能这里的居民也都习惯了这样的速度,适应不了她的开法。 但宋眠看了她两眼,巨长的睫毛心虚地扇了扇,就别过脸说:“没……没有,你开慢点,我只是说这里限速。” 尤逸思点点头,转回头去,单手推动档位,另只手打转方向盘,脚下换了个方向踩下。 “我慢点。” 怪得很。 宋眠看了一小会儿,心虚地挪开目光。 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她感觉今天的尤逸思…… 有点帅,呢? 尤逸思一边开车,一边扫开车载屏幕,按下语音键:“导航到鎏金夜宴。” 车子开出停车场,宋眠忍了忍,没忍住,不忍了:“前面有摄像头,你还是收敛一点,别超速了。” “是吗?”尤逸思在导航声里往前开,剑锋一般冷淡的目光掠过路口悬挂的那个闪着灯光的摄像头,收回视线,“习惯了。” 宋眠:“……”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法外狂徒?分够扣吗? 怪不得别人不敢坐她车。 宋眠继续不忿地小嘴叭叭:“我上次没注意改道差点逆行,拿去扣了个分第二天就上热搜了,那些黑粉很能扒人的,到时候你超速闯红灯都能给扒出来然后说明星宋眠的保姆车无视交规仗势欺人,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扣分?” “是啊,你不拿去扣分啊?” “嗯。”尤逸思语气平静,“下次会的。” 宋眠:“……” 我这是坐上了什么末日飞车? 但后面的一路上出乎意料,尤逸思开车很稳,除了时不时让她心都悬起来害怕她又要一脚油门加速之外,连堵车那段路一耸一耸往前开都没让她晕车。 果然,难道其他人不敢坐她的车是因为经常超速? 两人到了鎏金夜宴门口已经是中午,宋眠刚要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看见尤逸思从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滑了过去。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往哪开?” “斜前方,十点钟方向有家两层楼的餐馆,可以在那里观察他的行踪。” 宋眠:“……” 宋眠:“你认真的?” 尤逸思已经停好车,说:“你也可以选择去其他地方消磨时间,我在这里蹲点。” 蹲点是个需要耐心和高强度注意力的事,没有特殊训练很难做下来。尤逸思理解她的不同意,表示可以自己一个人执行。 宋眠一口气含在喉咙里,欲吐又止,梗得她不上不下。 等她跟着尤逸思下了车,才终于说:“你直说吧,是不是要见什么人不能让我看着。” 这是她想出来的唯一合理解释了,尤逸思这一天也太离谱了,像被魂上身了一样,又是做掉人又是法外狂徒的,现在还蹲点,很难不怀疑她是在玩什么很新的冷幽默。 看尤逸思眉峰上扬的表情,宋眠提前截断她的话,抬手制止:“行,我知道了,老板肯定有些东西交给你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但是你带都带我来了,干嘛不让我见呢?” 宋眠很疑惑,但她很快就为自己的疑惑找到了解释,不容打断地说:“是要我来作掩护?还是让对方知道你确实是在为了我的公关努力?” 宋眠就不信邪了,“我和老板关系很好,真没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我就跟你一起等。” 尤逸思看了看她,眉梢放下来,说:“你随意。” 她个子高,转头大步就走了。一头法式大波浪披在身后,风衣牛仔裤皮靴这么简单的搭配,也能被她穿得气势很足。 本就很出挑的长相配上这么出色的身材比例,宋眠其实也想过尤逸思为什么对进军模特圈毫无兴趣,那难道不比成天焦头烂额解决破事的经纪人好玩么? 宋眠再次压了压帽子,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推着眼镜躲躲闪闪地小碎步跟上去。 上了餐厅二楼,尤逸思找了个角落的卡座坐下,然后便一直看着窗外,毫无点菜的意思。 宋眠拉下帘子,就扫了个码,问:“你点什么?” 尤逸思随口道:“正常热量就行。” 宋眠点头:“行。” 过了会儿服务生过来上菜,大盘小盘堆了一大桌,尤逸思这才从窗外收回视线,然后看着桌上的四荤三素两汤九个大菜,一时震愕失言,忘了反应。 宋眠看她平静表情下隐藏着瞳孔地震的样子,以为自己看穿了,于是两只手交叠掌心向上,从桌子中央向两侧虚扫开,展示了一遍,看着她理所当然耸肩说:“我平时吃的都是什么鸟东西,正常热量当然要多吃点了。” 尤逸思的目光甚至沉重得都没从桌面上抬起来。 半晌,她才抬头看见宋眠,吃得很欢。 尤逸思顿了顿,拿出手机,把机位架好,对准窗外,这才拿起筷子。 她指指一道菜,问宋眠:“这是什么?” 宋眠咬着兔腿抬头,说:“尖椒鸡啊。” 尤逸思又指了另一道,“这个呢?” “……冷吃兔啊。” “这个?” “笋子烧牛肉。”宋眠了然,皱起眉,“你干嘛?别问了,我心里有数,就吃这一顿怎么了?” 尤逸思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心里没数。 半晌,她终于动了筷子。 她先夹向了那个宋眠夹得最多的冷吃兔。筷子一下去,就裹上了满满的红油和辣椒,再捞出来,就是一块肉质饱满的兔肉。 尤逸思怀着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小心地放入了口中,用犬齿咬碎。 韧性,筋道,油脂充盈,和压缩在罐头里挤干了水分的干柴肉类完全是天上地下之别。 不是为了保质而腌入的重盐味,而是食物油和各种没见过的调料混合在一起迸发的香。有一种不顾明天、不须计较、不图权衡的放肆美味。 宋眠抬了抬头,看见尤逸思一边慢但有条不紊地吃饭,挺拔而白净的鼻头还微微发红。 这…… 不至于吧。 这家也不是很重口味,还有这么不能吃辣的人啊? 她纳闷地心想。 尤逸思要等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戴上帽子口罩等服务生收了餐盘,宋眠又点了两杯果茶。 等着等着她都等困了,撑着头打哈欠,而看尤逸思依然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像个抓拍摄像头似的,也不玩手机。 “人还没来啊?”宋眠快睁不开眼了,这两天的闹剧让她睁眼了一宿,困得不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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