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的时候,初灵忽然发现,她买给薄御的那些衣服都在。 可是,与他初见的那个暴雪夜,他穿的那身衣服却没留在这儿。 也就是说…… 初灵心脏没来由得瑟缩了瞬。 他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初灵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在收拾东西的间隙,时不时给薄御拨出个电话。 可毫无疑问的,每一次得到的回应都是关机。 一上午过去,初灵的东西才堪堪收拾好大半。 她看着那几件男款衣服,胸腔里的酸涩感一刻比一刻强烈。 马上就要进组了,她不能这样。 可是,她真的很担心他出什么意外。 中午十二点半,初茗宜接到了家里司机的电话,驱车赶来锦春苑。 她不放心初灵一个人住在这儿,之前跟妹妹要过她这里的钥匙。 初茗宜偶尔会来看她,给她带一些吃的喝的,以及一些她感兴趣的书籍。 可这回,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正蹲在那里发呆的妹妹。 初茗宜跟着在她对面蹲下身,垂眸望过去的时候才发觉—— 初灵那双惯来神采奕奕的清澈眼眸明显失了情绪,空空洞洞,细看又觉得带着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伤感。 初茗宜伸手帮她整理余下的东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初灵摇摇头,淡淡道,“没,没有。” “撒谎,”初茗宜一眼看穿,整理完东西后,把她的行李箱拉链拉好,“跟姐姐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初灵对上她的视线,小声说,“我朋友丢了。” 初茗宜皱眉,“丢了是什么意思?” “我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到他了。”初灵说。 “他叫什么名字?” “薄御。” 初茗宜自然瞧出了她有多担心,于是道,“我联系一下朋友帮你找找看。” 初灵知道姐姐的人脉广,听她这么说,心下不自觉松了口气,“谢谢姐姐。” 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要让她知道薄御现在平平安安的就好。 “你那朋友多大,除了他的名字,你还知道其他关于他的信息吗?”初茗宜问。 初灵听到姐姐这么问的时候,忽然微微怔了下。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飞速眨了眨,而后摇摇头。 她只知道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清楚。 “你确定自己不是被骗了吗?”初茗宜眉心微拧,看着她问。 她微微摇头,听上去像是在为他说话,“他没骗我什么。” “骗感情也是骗。”初茗宜的声音冷了几分。 初灵没再吭声,家里的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外等了。 司机叔叔接过她的行李箱,帮忙按开电梯。 初灵被司机叔叔载着回了家,初茗宜则跟着她的秘书回了公司。 在家里吃完中饭后,初灵回到卧室。 她刚准备点开蔺姐给她发来的文件时,藻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藻说她昨晚就已经到家了,只不过昨天时间太晚她怕打扰她,就没给她打电话。 之所以现在才给初灵打电话报平安,完全是因为她刚睡醒没多久。 初灵想起来那件事,问了句,“你家里还好吧?” 说到这个林藻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多大事,就是我哥要结婚了,我爸妈让我帮忙给他打扫整理房间。” 初灵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未来嫂子挺漂亮的,刚才吃午饭的时候见过了,灵灵你不知道,我一直都以为我哥单身呢,完全没察觉到他恋爱,谁知道现在都要结婚了,真是……” 林藻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可她说了这么多,初灵的回应却有点儿冷淡。 她了解初灵,灵灵平常不这样的。 林藻不再提家里的事,转而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 初灵不想瞒她,更何况有些事也的确需要个宣泄口,于是跟她讲了实话。 电话那端的林藻倒是有些意外,“所以,他现在就是不辞而别了,电话还关机?” 初灵淡淡嗯了一声。 林藻拧起眉,直接开骂,“这个薄御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白眼儿狼啊,真恶心。” 初灵深深吸气,心脏处传来的酸涩感抑制不住,她的眼眶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湿湿热热。 林藻作为她的闺蜜,对她情绪的敏感度很高,“灵灵,你千万别哭啊,这种白眼狼丢了就丢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他。” “我过几天就要进组了。”初灵想到蔺姐发来的消息,转移话题。 “那你好好拍戏,别想这些了,他一个成年人居然做出这种事来,这就证明他这个人不值得交往。” 林藻接着道,“做朋友都不行,其他的你就更不许考虑了。” 初灵明白藻藻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并未跟她犟。 她又跟她聊了会儿,最后蔺姐的微信消息过来,催她给自己回个消息,初灵才挂断林藻的电话,准备处理工作上的事。 *** 与此同时,南城市区某家高档私人医院,马格利特博士的心理咨询室。 马格利特是毕业于德国维尔茨堡大学的心理学博士,之前在柏林,他开了家私人心理咨询室。 维尔茨堡大学因为他在校时成绩优异,曾提出过让他留校任教,不过被马格利特博士拒绝了。 在柏林时,卢卡斯就会定期找他治疗。 只是近期由于工作的缘故,卢卡斯不得不来到中国生活,而且,他之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这里。 马格利特自认是个对患者负责的医生,况且这么多年过来,他与卢卡斯早就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战友”。所以,他没有任何怨言地跟过来了。 刚刚经过了一场催眠治疗,卢卡斯终于平静了些,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身形颀长挺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马格利特博士总觉得,这几天过去,他整个人似乎又清瘦了些。 站在卢卡斯旁边的那位是个中国人,那是他的总助,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叫宁维。 卢卡斯平时一般会叫他宁助,所以他也就跟着这么叫了。 其实,卢卡斯对中国人总会抱有特殊的好感并非没有原因。马格利特博士认为,这与他的出身有关。 他是中欧混血,就算马格利特博士一向不喜欢评价别人的长相,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卢卡斯那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眸很是漂亮。 他的眼型与他母亲很像,可虹膜颜色却遗传自父亲亦或是他的祖父母。 卢卡斯的外祖母和外祖父都是中国人,母亲也自幼生活在中国。不过他的祖父是中国人与奥地利人的混血,祖母则是德国人。 他的中文很流利,因为祖父和母亲在他小时候会教他中文。 卢卡斯的祖父姓江,所以他也有一个中文名字—— 江云暮。 马格利特博士朝宁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监控录像都处理好了吗?” 宁维点头,“已经按照江总的吩咐全都处理好了。” 博士问:“监控里的小姑娘,是卢卡斯的故交?” 宁维表示他没见过这个女孩子,不清楚。 马格利特博士却有自己的想法。 诊疗床上的江云暮悠悠醒转,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扯下马格利特博士盖在他身上的毛毯,用德语问,“我睡了多久?” 马格利特博士低头看了眼腕表,朝他笑了下,“没多久,一小时零四十八分钟而已。” 江云暮抬手,长指按了按眉心。 他有些头疼。 最近这种感觉尤其强烈,马格利特博士在为他治疗时说,他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他的身体被副人格占据了太久,而且那个人格现在越来越强大了。 其实不用博士说,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 近三天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那几段残存的监控录像,他将对此毫不知情。 他对这段时间的经历没有任何记忆。 宁维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报备,用的是中文,“江总,那个女孩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 江云暮起身,将毯子叠整齐放到一边,掀了掀眼皮,温淡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冷漠与疏离意味。 他回应宁维的也是中文。 江云暮的中文很流利,听起来甚至有点儿京腔的味道,“确切地说,是给薄御。” 马格利特博士对宁维使了个眼色,宁特助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出去,轻轻阖上门。 博士努努下巴示意他坐,而后十指交叉,手肘抵在办公桌上,“说说吧,你最近的感觉。” 他跟江云暮交谈时,一般都说德语。对方也一样。 一是为了规避风险,二则是因为马格利特博士是德国土著,他的中文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江云暮环视四周,用陈述的语气淡声回应,“很累,工作的时候偶尔会犯困,但我并不清楚原因。” 顿了顿,他又说,“如您所说,薄御的人格意识好像越来越强大了,我能感觉到。” 博士与他讲过,如果第二人格强大起来,可能会把主人格消灭掉。 “看来还是要从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找原因。”马格利特博士得出结论。 江云暮喉间溢出一道清泠泠的单音节,事实上,他并不认为这个结论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液晶电脑的背部,嗓音清润无虞,“不过,近两三个月以来,我都觉得很疲惫。” 博士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手,对上他那双湛蓝色眼瞳,“卢卡斯,也许,薄御想要撕毁和你的君子协议了。” “你的感觉是正确的,他正在逐渐变得强大,而且,有那么一种可能,他想要取代你。” 江云暮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他手肘撑在办公桌上,骨节分明的长指不断地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博士看着他,如墨色般粗重的眉毛慢慢拧作一团。 他清楚卢卡斯现在的状态有多危险,也清楚每一次的人格转换究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痛苦。 正因如此,融合治疗就显得至关重要。可这么多年来,他在卢卡斯身上看到的进展实在太有限了。 但他是他的心理医生,他不能放弃他的患者。 马格利特:“卢卡斯,你先回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出现过共在意识?” 共在意识算是心理学层面的术语,可以简单理解为,主人格在清醒的状态下,出现了其他人格。 也就是说,主人格在某一刻可以感知到副人格的意识与想法。 江云暮阖上眼眸,纤长而浓密的鸦睫微微颤抖着。 待睁开眼睛后,他说:“有。” 暴雨如注的那晚,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薄御具有浓厚威胁意味的声音,“我不可能让你得逞。” 在那个时候,如果副人格没有如此顽固而强烈的反抗意识,他原本是可以出现的。 可是他没有,也没能出现。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主人格的意识就被压制得死死的。 “他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这个女孩。”马格利特博士递给他一沓资料。 那是宁维调查到的,关于那个小姑娘的全部资料。 薄御的确聪明,但他也极其危险。 他们现在拿到的监控只是零零散散的段落,一点都不完整。 况且,总有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 这几段监控上面,从未出现过那个女孩。 但好在,她是个演员,样貌并不是秘密。 江云暮翻看了下她的资料,把文件整理好收起来,嗓音温温淡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需要见她一面。”
第17章 私藏你 自从薄御不告而别之后, 初灵不管做什么都觉得心里没底。 蔺姐得知她被绑架的事情后,去仙月南庭看望她,并告诉她《炙风》元旦前后应该就要开始进行剧本围读了, 让她好好准备一下。 但初灵现在根本看不下剧本。 不但如此,她就连食欲也削减了大半。 只要一有时间, 初灵就去锦春苑周边找薄御, 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连续找了三天,初灵几乎把锦春苑方圆二十里全都跑遍了,可就是不见他人。 初灵也想过要报警。可是报了警她又能说什么呢,除了名字,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她都不清楚。 她没跟蔺灿和姐姐提半分自己单独出去找人的事。 元旦当天,锦春苑十几里开外的那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办起了庙会。 不知道是祭祀什么神, 总之是打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名头办的,很是热闹。 元旦许多人都放假了, 古朴的街道上川流不息,行人络绎不绝。 旁边都是小贩们的吆喝叫卖声, 卖冰糖葫芦的、糖炒栗子、烤地瓜烤肉串的, 应有尽有。 可初灵的心思半点儿都没分给这些东西。 她是为了找薄御才来的这里。 街道上人山人海,初灵进去后, 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不知被人踩了多少下,原本洁白崭新的鞋面铺满了脏污痕迹。 她却浑不在意, 只想要找到他。 薄御个头很高,单是净身高就足足有一米九零。他在人群中, 倒也显眼。 初灵就这样鼓励自己继续往前找。 终于, 功夫不负苦心人, 她看到了一个与薄御身高差不多, 背影也极其相似的男人。 同样的黑色皮质外套,同样的长裤和马丁靴。 初灵目光不敢移开一刻,生怕追丢了他,垂在身侧的长指一点点捏紧,跳动着的心脏逐渐塞满了期待感。 她拨开人群跑过去,道了一声又一声的“不好意思,借过”。 初灵走到那人的身侧,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喊:“薄御?” 出口的是带着疑问的语调,虽然期待,可她完全不敢确定。 那人转过头来,茫然地看她一眼。 她戴着白色口罩,巴掌大的脸尽数被遮住,只露出了那一双眼睛。平心而论,小姑娘那双眼睛很漂亮,睫毛也长,可他以前并未见过。 穿得倒是可可爱爱,但谁知道她摘下口罩长什么样儿呢。兴许就是因为长得丑,所以才戴口罩出门的。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皱起眉,不耐烦道,“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初灵被口罩遮住的唇慢慢抿起,垂在身侧的手一松,“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人没再搭理她,转过身直接走了。 他女朋友就站在不远处的面包摊前,见他过来,挽住他臂弯,轻哼一声问,“被女孩儿搭讪的滋味美不美啊?” 男人低啐一声,“美什么,那就是个傻逼,还跟我说认错人了。” “兴许人家是怕尴尬,故意这么说的。” 男人冷嗤一声,“管她呢,我反正没兴趣。” 他们谈话的声音不小,初灵路过面包摊的时候,那两个人的声音刚好钻进她耳朵。 初灵深深吸气,将手指指缘掐得泛了白也不肯罢休。 她好想,再见薄御一面。 初灵没考虑其他,她只想确定他现在人是否安全,只要确定他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就好。 可是,整条街道一来一回转了两遍,她要找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初灵没在这里多逗留,因为明天就要进组了,蔺姐跟她说过,下午来家里接她,让她提前收拾好东西。 初灵始终放心不下薄御。
13/44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