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承认是有这个可能。 之前在游乐场,主动吻她的……就是薄御。 但是…… 一想到他人格切换后,那么着急地推开自己的样子,初灵那颗心脏就像是被丝丝缕缕的郁闷气息包裹住了。 有点儿不开心。 但既然是话赶话地说到这里,那她就不得不跟他讲讲道理了,“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江先生也不必说什么骗不骗的吧。” 闻言,江云暮解扣子的动作微顿。 短暂的沉寂后,他望向她的眼睛里,竟蓄上层层阴郁冷感。 所以,她现在是为薄御心动了么? 如果没有,又为什么这样着急地为他辩解? 初灵侧眸,视线落在他正在解扣子的修长手指上,目光微动。 前后不过半秒,她别开眼。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他这么冷的天还要穿西装,最外面也只套了件并不算厚实的中长款风衣。 初灵好奇问了句,“你一年四季都穿西装吗?” 江云暮的嗓音淡淡沉沉,“差不多。” “你穿西装是挺好看的……”初灵故作不经意地开口,她并未注意到,江云暮听到她这句话之后,湛蓝色眼瞳里透出的星星点点的笑意。 初灵却直接来了个转折,“但是——” 江云暮眉梢微挑,视线落在她身上。 但是? “现在是冬天,如果你穿西装觉得冷,倒不如穿些厚衣服,至少这样不会感冒。” 江云暮像是才明白她的意思,眼底蓄上层层浅笑,声音听起来也比方才温柔了些,“原来你是怕我感冒。” 初灵耐心跟他解释,但也不确定他到底能不能听进去,“那个,你又不做偶像,不需要有那么重的包袱,你是HS的总裁,就算穿羽绒服到公司也不敢有人说你什么吧,况且今天才除夕,以后还有的冷呢。” 两人说话间,江云暮已经将衣服尽数脱下来。 初灵抬眼望过去,注意到他那件贴身穿的黑色衬衫,里里外外都已经沾染上了血色。 她瞬间拧起眉,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下。 初灵望着他精致而深邃的眉眼,深呼吸了几下,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初灵努努下巴,“江云暮,你趴过去。” 他却没动。 “快点啊,愣着干什么。” 哪怕车里开了暖气,也是冷的,她不能耽误太久。 江云暮目光凝着她,眼睫微微颤了下,“你确定可以?” “薄御都相信我,你却不信吗?” 他眉心蹙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趴好。” 她会处理好的。 江云暮低低应了声,没再说什么,依照她说的,双手扒着椅背趴好。 初灵看到他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后,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伤,像是用军鞭抽的。 不知道那个人抽了他多少鞭,总之,皮开肉绽。 他背上的血痕没有什么规律,但大都呈线型,有深有浅,且深的比浅的要多得多。 初灵不动声色地深深吸气,指甲将手心掐出了印记。 她闭了闭眼,试图通过跟他聊天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好赶紧帮他上药。 初灵默默给自己打气。 现在她面前的人是江云暮,不是别人。 他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他更不会把自己关到地下室。 初灵伸出手,棉签上的药膏轻轻点在他背上,她眉心仍拧着,心中纷繁杂乱的情绪难以疏解。 她确信,这就是心疼。 或者说,百感交集之中总有一感是心疼。 初灵意念微动,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怎么合适宜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代替他受这一遭。 初灵逼迫自己直视他的伤口,这一刻她能感知到自己心脏跳动得厉害,那种心悸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她的呼吸声都比方才急促了些。 江云暮背对着她,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抬手就要去拽他搭在那里的黑色衬衫,“你不要勉强自己。” 初灵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我可以,我不觉得勉强,江云暮,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他强调似的,又跟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初灵慢慢调整着呼吸。 她也清楚是不是他这句话给了她力量,就这样调整着,规律地吸气呼气,再次睁眼看到他背上那片模糊混杂的血迹后,她心悸的感觉明显消散了些。 初灵帮他涂着药,动作很轻,不放过一丝一毫。 一支药膏用完,她又开了另一支。 “你这几天先不要洗澡了,伤口不能沾水。” “你跟我回去么?” “这几天恐怕不行。” “好。”江云暮应声。 初灵动作没停,嘴上却道,“这几天我要跟着爸妈去拜访一下长辈们,你就别算我违约了吧。” 江云暮目光落在方向盘的某一点上,喉间忽地溢出一声短促而低沉的轻笑,“谁说要算你违约了。” “我就是担心……”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多虑了。” 初灵看着他涂了满满一层药膏的背部,出声道:“……江云暮。” “嗯?” 停顿了片刻,初灵终究是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你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为什么不躲呢? 就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想娶别人,所以才挨了这顿打的么。 江云暮面无表情,“我父亲。” “他为什么要这样,就算是你不想与别人结婚,也用不着下这么重的手吧,”初灵突然想到姐姐的那句“江家没好人”,她心绪百转千回,脑回路似是也跟旁人有所不同,“难道你不是他亲生的?” 闻言,江云暮反倒是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 他也真是的,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没做任何处理就回来了。 待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之后,初灵告诉他可以转过来了。 江云暮直起身,正伸手拿衣服的时候,却听到她说——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看到你受伤,心里不舒服。” 江云暮动作微顿,对上她视线,毫不在意似的轻轻笑了下,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吊儿郎当的痞意,哑着嗓,“你心疼我啊?” 初灵瞪他一眼,感知到自己心尖儿都颤了颤,别开眼不去看他,沉声回:“……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便是不知道的。” “这样啊,”初灵撇撇唇,轻咳一声道,“我就是心疼你,所以以后你别再这么傻了。” 话一出口,她双颊却红了大半。 原来这么直白地跟他讲出来自己的心思都会脸红,初灵皱着眉,暗暗骂自己不争气。 江云暮扯住黑色衬衫往身上套,“我尽量。” 初灵摇摇头,“等会儿再穿,药膏还没渗入肌理。” 他颔首应声,“好。” 初灵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前后不过一瞬,她忽然又意识到,他刚才的话似乎与薄御之前说的如出一辙。 “就只是尽量?”她反问。 他望着她,清泠泠的视线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杏眼,说出口的话直白得过分,“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意外,我不能跟你保证意外一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但我会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免得你心疼。” 事实上,江云暮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不想再瞧见她拧着眉,默默难过的样子了。 相较于此,他更喜欢看她笑。 初灵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阖了阖。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现在说的话,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告白? 她似乎太自作多情了点。 初灵最终点了点头,淡淡出声,“你说到就要做到。”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初灵思考了下,“好像……” 有还是没有? 她突然有点疑惑。 江云暮:“但这次我不后悔。” 初灵看向他,“怎么?” “一顿鞭子换婚姻自由,挺值的。”他说。 Anastasia与他碰面之后的第二天,就去找了他的父亲谈了取消婚约的事。 他们二人一起去的。 再之后,他们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他的愿望实现。 再之后迎来的就是父亲的鞭笞。 他不后悔。 只是,在过去的某一瞬间,他有些心疼他的母亲;但他这种怜悯与心疼,根本停留不了多久。 比起薄御,他似乎更像是个怪物。 初灵微微怔了下。 他好像极为明白自己究竟要什么。 只是,她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江云暮,你以后要是去别的城市出差或者想回德国,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单薄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目光凝着她,应声,“好。” “初灵。” 她侧眸看他,“怎么了?” “这次我没有让薄御替我挡。” “嗯,”初灵微微颔首,那双杏眼飞快地眨了几下,“你辛苦了,江云暮。” 他无声扯了下唇,嗓音沉沉,“这没什么。” “我在微信上给你发的那句话,其实是觉得,你十九年来一直都是自己在承受这些,一定很辛苦,所以你如果哪天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或者觉得很难受,一定要告诉我;即便是我解决不了,也可以陪你一起去找马格利特博士。” 江云暮低眸瞧着她。 小姑娘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说起话来语气无比认真。他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 说不清原因,可从那一刻起,江云暮忽然就生出了掠夺的心思。 将她,从薄御那里抢过来;要她那颗心每一寸每一分都属于自己。 “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跟薄御谈恋爱,对么?” 初灵沉默半秒,而后微微点头。 “你会反悔吗?” “不会。” “那我呢?” “什么意思?” 江云暮问得直白,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未抽离,“我想知道,我于你而言,算什么?”
第41章 私藏你 “你……”初灵歪着脑袋思考了下, 小声道,“你是我的雇主啊。” 江云暮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微沉,再开口时连原本低沉的嗓音都透出晦涩意味, “就只是这样?” 初灵轻轻“嗯”了一声,若说她对江云暮没有产生别的念头那也太过作假。 可是, 她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于他而言, 目前最重要的是融合治疗。 其他的事情,包括他们之间……都是次要的。 况且,若是她答应与江云暮交往,那万一某天他人格切换的开关被打开,薄御占领了他的身体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她不敢想象,也不敢去赌。 江云暮无声扯了下唇, 可偏生只有动作,眼角眉梢半分笑意都无, 嗓音极淡,“我知道了。” 初灵不敢抬眸看他。 她担心自己一旦与他对视, 想法就会发生变化了。 短暂的沉寂后, 她开口:“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江云暮垂眸, 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低声询问, “你困了么?” 他这话刚一问出口,初灵就颇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含混道:“……有一点。” 江云暮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那去睡吧, 我送你。” 初灵接过, 默默感慨—— 江云暮这个人,似乎比旁的男人要细心。虽然她也没跟多少男人有过太深的接触就是了。 她用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因哈欠而产生的生理性眼泪,开口道,“不用了,外头冷,你穿好衣服在车里多待一会儿再回去,对了,鞭子没抽到你手吧?” 不然的话,她担心他开车会受影响。 江云暮:“没有。” 初灵点点头,“那就好。” 正当她还想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江云暮用低沉干净的嗓音道,“你等我。”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江云暮把黑色衬衫套在身上,长指开始系衬衫扣子的时候,他搁在风衣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初灵收拾医药箱的动作微顿,指指他的外套,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江云暮的衬衫扣子刚好系到了由上至下第三个。 他精致白皙的锁骨露出,初灵忍不住往他那边瞟了眼。 她刚才帮他上药的时候是看了没错,但看的主要是他的伤口…… 想到这茬儿,初灵又忍不住皱起眉。 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病人,不可以产生那种龌龊的想法。 绝对不可以。 初灵微微抿起唇,低头默默收拾好医药箱,却听见他对电话里的人道,“好,马上回去。” 对面那人究竟说了什么她听不清,但初灵能确定,电话那端是个女人。 江云暮回复她时用语气温柔又颇显耐心,“你想吃什么?” “嗯,我给你带过去。” “不用了。” “我知道。” “好,我一会儿就到家。” 直到江云暮伸出来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初灵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不是说困了么?” 他的语气温和又清淡,如同珠玉落盘。 只是,似乎与方才他跟对面那个女人讲电话时用的语调相同。 初灵微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提起药箱,“啊,好,那我们走吧。” 江云暮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推门下车,又绕过车头率先一步帮她打开后排车门,做出“请”的手势。 初灵迈开长腿下了车,同他道了声“谢谢”。 她被江云暮送到别墅门口。 初灵转身看向他,迟疑着道,“你要不要——” 江云暮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淡声回,“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初灵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现在已过十二点,她微微侧过身,朝他扯了扯唇,轻笑着开口,“新年快乐,江云暮。” 他也跟着笑了下,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被雪色映衬得更加清润透亮,好看得紧,“新年快乐,灵儿。” 初灵就这么定定地瞧着他,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心念又忍不住动了动。 他居然,又这么叫她了。 这个称呼太过亲昵,除了家人与林医生,旁人一般不会这么喊她。就连她最好的朋友林藻,平时也就只叫她“灵灵”。 可是,林译医生这么叫她的时候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而江云暮不过是这么叫了她两次,她心下的燥热与不安都险些要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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