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沉默,随即淡笑出声。 赵兮词觉得他讨厌,问:“你又笑什么?” ==
第45章 温柔 钟时叙碰上她认真的时候, 往往没辙,他弯腰的姿势保持太久,不是那么舒服,所以想退出去。 赵兮词拽一下他的领带, 问:“话没说完, 你去哪?” 他只好在副驾的座椅小心翼翼蹭了一点位置, 长腿支着地面, 向她问:“你希望我怎么做?或者给我一点时间?” 赵兮词说:“之前你说试试。那如果试过以后, 觉得不喜欢……” 他道:“你不喜欢么?”又说:“我很喜欢。” 这句话猝然打乱她的思绪,一字字如风掠心, 令人摇荡。赵兮词言语无措, “……你, 我跟你说正经的。” 他反问:“你认为我不够认真?” 她思路错乱, 情绪一泄千里,已经收不回来,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后续因为她的忽然气短,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打算冷静一下头脑。 钟时叙瞧了她一会, 不经意看见她手里还攥着领带, 接着一抬眼,对上她郁郁清清的目光, 他握住那只抓领带的手, 笑说:“放松一点, 跑不了。” 赵兮词把手抽回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无理取闹, 所以没把我当回事?” 他严肃道:“这又是哪来的傻话?” 她不语。 他征求意见, “坐得不舒服, 我换个地方?” 她看一眼, 说:“没有不让你走。” 他想了想,仍是原地不动。 这时,他扔在主驾座的手机又在响,赵兮词担心真有什么急事,开口说:“你接电话。” 他就在原位伸手去拿,赵兮词顺势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窜陌生号码。钟时叙接起来,听了一会,问:“哪个白小姐?” 赵兮词看过去,和他对视。 钟时叙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了句:“没印象。” 把手机扔回去,他把身前的人揽过来,抱在怀里。 赵兮词逮到机会,在他耳边借题发挥,“怎么没说完就挂电话?有事瞒我么?花花肠子,独断专行。” 他低声回她一句:“蛮不讲理。” 片刻后,他放开,说:“腿麻了。” 赵兮词没理。 他询问:“我起来?” 她说:“你想起来就起来,问我干什么?” “……” 这日过后,赵兮词忙于投标的事,这件事自然而然翻了篇。 小组终于开始忙碌,又是天天讨论会,又是连续深夜加班,赵兮词负责的技术部分,甚至找了欧阳珣提供参考意见。 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几日,眼底熬出淡淡两片青雾。 封标之前,赵兮词反复检查,对照每一处细节,又让标书专员帮忙确认一遍,这才敢放心。 气候闷热,赵兮词又忙得焦头烂额,有些心浮气躁,钟时叙让邹姨熬些清汤,让人带来公司。 午休时间打电话让她上楼。 赵兮词进了他的办公室,正好撞见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对她好奇,偷偷摸摸打量许久才走的。 等回到家,这小姑娘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邹姨喊她一声,问:“怎么魂不守舍的?你怎么了?” 小姑娘神秘兮兮,凑过去说:“我在钟先生办公室里看见一个女人。” 邹姨毫不意外的样子,“他的助理?” 小姑娘摇头,“不像是。还有,带过去的东西就是给她的。” 邹姨这下子面露惊讶,笑起来问:“难道终于有女朋友了?” 小姑娘又点头,“很大可能了。” 她记得清楚,钟先生对那个女人微笑说话的样子,太温柔…… 沙发上精神还不错的老太太扬声问:“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邹姨喜上眉梢,也想让整日郁郁寡欢的老太太高兴高兴,她走过去,把自己心里的猜想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老太太听完,终于面露微笑,“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 邹姨说:“很可能是真的了,或者晚上等钟先生回来,老太太问问他。” 老太太却沉默,接着说:“算了,这么多年来我都没管过他,现在才想起来要插手,肯定招人白眼,他自己的事,他心里有数。” 邹姨很不赞同,“老太太,钟先生不会这么想的,你……”她欲言又止,“有时候你不清醒,不知道他多担心,无论多远,肯定跑回来。” 老太太不再出声。 她腿上放着一本相册,一页页仔细地看。 开标的前一天,赵兮词辗转难眠,生怕有什么疏忽或者遗漏。 今晚钟时叙没在,她左右睡不着,半夜在客厅盯着两条斗鱼发愣,赵兮词一直知道自己心态不似外表那么平稳。 而且她面对重大事件,反应往往要比别人迟钝些。 凡事只有临到头才会感觉到一丝紧张。 也许这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让她太过折磨自己。 开标会当天,所有监管部门,评标人员,以及各个竞标单位代表抵达现场。 赵兮词跟着小组也到了现场。 今天讲标的人不是她,大局着想,她无所谓了,谁更有本事就由谁上场。 赵兮词在现场见到了佟尧清,碍于所谓的情面,她耐心和他敷衍了几句。 佟尧清看出她心神不定,很善解人意地宽慰:“一个标而已,赵小姐紧张什么?这个不成,以后还有下一个,总之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小组都在等候室里,赵兮词说:“谢谢,我先进去了。” 反正为了这件事,该做的都做了,她只有劝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在等候室坐定,赵兮词接到了钟时叙的电话,说她回来接她吃饭,她应了两声。 钟时叙了解她,知道现在的安抚不起作用,也就不多说,简单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 同一日下午,邹姨准备出门买菜,她不放心老太太在家,见她今天精神不错,所以决定带着她一起去菜市场。 家里还有个司机,出入也方便。 车上邹姨特意提了句:“刚才钟先生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回来吃饭。” 老太太莫名所以,“回来吃就回来吃,又不是没在家吃过。” 邹姨笑一笑,“以前他可不会专门打个电话回来交代这种事。” 老太太慢慢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邹姨说:“有可能要带人回来。” 老太太露出一笑,又含蓄地收起来。 到菜市场门口,舊shígG獨伽邹姨让她待在车别乱跑。 老太太忽然拉住她,“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吧?用不用我提醒?” 邹姨一下子笑开,“我照顾他这么多年,当然知晓他的口味。” 邹姨下车后,老太太恍惚走了会神,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叩车窗,她望出去,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哭声很大,问她有没有看见他妈妈。 商予徽一时恻隐之心,下车问:“你和妈妈走失了?” 小孩哭得凄惨,“奶奶,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不理我了……” 商予徽愣了一下,恍惚道:“怎么会?哪有妈妈不要自己孩子的?” 这是司机也跟下车来,说:“老太太,怎么了?哪来的小孩?” 商予徽没理会,对小孩说:“别哭了,我带你找妈妈?” 小孩蹲在地上,“她从来不疼我,她一定是把我骗出来,丢下我不管,自己跑了!” 商予徽霎时脸色苍白,厉声否认,“住口!不是这样!” 邹姨在菜市场条鱼,和鱼摊老板讨价,忽然听见有人喊:“外面好像出事了,有个精神病伤人……” 后面的话邹姨听不清,拔腿就往外跑,远远看见停车的位置围了一圈人,瞬间惊慌失措,她跑过去拨开人群,险些吓晕过去。 商予徽一脸凶狠,抓着小孩质问:“谁告诉你的?谁说妈妈不要你了?你说——” 小孩吓得泪涕横流。 司机看着挺高,可惜身上没几两肉,竟然控制不住一个老太太的蛮力。 最后有人叫来警察,才把发病的商予徽控制住。 小孩的妈妈终于找了来,赶紧抱着孩子离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个精神病身上,交头接耳,从刚才的只字片语里八卦病因。 商予徽年纪上来,发作一场已经筋疲力尽,回程的路上,她靠在后车座失魂落魄。 邹姨又悔又怕,车内冷气吹得她手心发凉,后知后觉才询问司机,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司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突然跑过来敲车窗,说找妈妈,老太太就发病了。” 邹姨觉得蹊跷,“既然是找妈妈,怎么会来敲车门,他怎么知道车里有人?” 司机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吭声。 商予徽看起来情绪稳定了许多,在沙发坐了一会,想回屋睡觉。 邹姨仍是不放心,原本想打电话让刘医生过来的,但是听见商予徽说困了,只好陪她上楼,确认她睡着了才出来。 邹姨怕钟时叙怪罪,所以未敢先知会他,等下了楼,给刘医生打了电话。 说明情况以后,刘医生也顾不上饭店,立时赶过来。 从回来到现在,邹姨心头总是突突跳,她打完电话,又返上楼确认老太太是否在睡觉,看完才下楼准备晚餐。 刘医生来得很快,邹姨带他上楼,推门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邹姨吓得里里外外到处找,最后听见卫生间传来惊叫—— 她忽然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晕眩感。 赵兮词回到市里,天色已经擦黑。 今天开标结束,至少三天后才知道结果,省会那边留了两名同事等候消息,其余人还得上班,所以就先回来了。 车停在路边,赵兮词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给钟时叙打电话。 却迟迟无人接听…… ==
第46章 惶然 钟时叙的手机一晚上都打不通, 一开始只是无人接听,到后面直接关机。 起先赵兮词以为他临时有事,不方便接电话,所以自己先回了家。再晚一点, 那边一个回复都没有, 直到临睡前也是, 赵兮词觉得奇怪, 又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才知道那边已经关机。 这时候赵兮词才意识到也许他遇到了什么事。 以钟时叙做事的习惯和态度,哪怕不说原因也会她和交代一句, 像今晚这样无缘无故也不回音信, 实在没道理。 她由不得自己胡思乱想, 转而给老周拨了个电话。 老周倒是接了, 也没和她详细解释,只潦草回答钟总家里出了点事,一时走不开。 赵兮词道谢挂了线,坐在沙发沉思良久。 这种手机关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难道事情很棘手? 翌日晨早开会时, 赵兮词撞见杨总助在安排工作,提到钟总今天没来公司。 赵兮词回到办公室, 一落座, 她定住般望着桌上的手机, 心底霎时茫然,迟迟没有动作。 接下来两天, 钟时叙仍是没有现身。 林见霜坐不住, 桌案堆了几份文件, 之前的项目还等着他决策, 她去问过赵兮词,但是赵兮词却像个局外人,竟然一点不知内情。 她只好去找市场部的白满川打听情况,白满川时常跟在钟时叙身边,要么出差,要么应酬,私下也偶尔相聚喝茶,按理说,多少晓得点情况才是。 白满川确实知晓一些情况,“钟总家的老太太出了点事,住院了,具体情况不明。”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这件事开始在公司内部不胫传开。 赵兮词所在的小组也是个个交头接耳,凑得一手好热闹。 “钟总家的老太太?你指的是钟老太太?人家在家里好端端的,别到处乱说。” “不是,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钟总和咱们董事长,同父异母。” “……啊?真还是假?” “真假不知,但现今在医院病房里躺着的,确实是钟总的母亲。” “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 赵兮词就是在一堆杂乱无章的风声雨浪之中,捕捉到了可怜的只言片语。 也是今天,组长带来一则捷书,项目中标了。 点灯熬油的奋战终于有了回音。 赵兮词听到这个好消息,迟缓地愣了一愣,末了只感觉到紧绷好几日的心口倏然一松,而心口下,满腹的滋味又实在愁得不堪说。 其实并没有尝到多少真实的喜悦。 小组成员齐声欢呼,议论纷纷的主题和方向从老板的家事,转移到今晚上哪庆祝,期间有人问到赵兮词,她没兴致,只推脱有事。 直到下班,却和林见霜一起吃了个饭。 赵兮词多喝了两杯,话也多了,“其实我和他是今年年初的时候认识的,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我给他……点了一支烟。” 林见霜毫不意外的样子,说:“其实我早猜到你们之前就认识,认识这么久我就老实说了,一开始我招你进来,就是想讨老板欢心的。” 那天她拿着几份简历在看,赵兮词那一份就放在最上面,进电梯她凑巧碰见钟时叙,并且敏感地留意到,钟时叙的视线在赵兮词的简历上转了两眼。 于是她大胆猜测,接着默默做了个决定。 赵兮词已经半醉,闻言笑了起来,“我就说,怎么无端端的,你就好像很看重我的样子。” 林见霜也回一笑。 赵兮词进了万盛以后,一直安分守己兢兢业业,行事作风不像是什么出格的人,林见霜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她不纠结,只当自己走错一步棋。 后来没多久,她在赵兮词办公桌上看见两株蔷薇花,又开始不得不让她起疑。 钟时叙的院子里就种满蔷薇,前一日她亲自去送文件时才见过一眼,满墙满院,风动春色,看也看醉了。 虽然有可能只是凑巧,但这未免也凑得太巧? 赵兮词如常上下班,中标以后,某一日下午,她陪同姓于的组长前往招标单位签订书面合同,当时佟尧清也在场。 签完书面合同以后,于工趁着佟尧清在,问可否赏光,今晚吃个饭庆祝合作。 佟尧清当然乐见,一口就答应了。 出发之前,佟尧清毫不避讳,请赵兮词上他的车,又说:“我请赵小姐上车说几句话,于先生不会介意吧。” 赵兮词想也不想就拒绝。 结果姓于的倒是热心肠,“不介意不介意,想必佟总有什么工程上的问题想要和她探讨,赵小姐以前是建筑师,这方面懂得多,够资格替您解惑。” 佟尧清笑了笑,上了车却赵兮词说:“你们这个姓于的组长倒挺狗腿,看起来不怎么样,我很担心,这项工程到了你们手里,能不能如期完成。” 赵兮词说:“放心,负责工程落实的建筑师一定靠谱。” 这么久她也看明白了,所谓专项小组不过是空有摆设的花架子,真实用途是充当钟正川的耳目。 近日来,佟尧清对钟时叙家里的一些私事也略有耳闻,路上他向赵兮词打听,“你们钟总最近忙得很,听说家里出事,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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