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叫苦,亏得是这位龚家小姐说话,换做别人,恐怕舌头已经拔掉了。 这厢。 无双渐渐找到些骑马的感觉,抓着马缰,可以平稳坐在马背上。 隔着大半的跑马场,她看到了看台上的龚拓,今日溥瀚漠和凌无然也会过来,料想人是在等着。 而萧元洲似乎也注意到了,看过去的目光有些冰冷:“我与他多年前打过交道。” 无双大概知道,是当年龚拓在边城,西正林有一片地方靠近大渝。一场大战后,龚拓将那片地方收进了大渝的版图。 “西正林,是什么样的?”她岔开话题。 “很美。你该去看看西正林的马场,那才是真正的马场,无边无尽,”萧元洲侧仰着脸,看上女子泛着微红的脸颊,“那边,女子是不受约束的,甚至和男儿一样做任何事。” 无双点头。 北越对女子确实宽松,没有过多束缚,不必像南朝这般,女子成亲前需养在深闺。 经过看台时,萧元洲特意对着龚拓做了个北越礼,后者温润回礼。 无双往看台看了眼,正好与龚拓视线对上,随对人颔首一笑。 本想着,就这样走掉就好,不想还没走两步,龚拓下了看台,到了萧元洲面前。 他身量与萧元洲相当,只是身形瘦削一些:“萧大人想不想赛一场?” 萧元洲手里晃着缰绳,闻言笑了声:“好。” 接着,他回头看马上的无双,脸上些许歉意:“阿双,你先去看台罢,待我和龚大人赛一场。” 无双点头,于是手抓着马鞍想下马来。刚一动作,面前伸来两条手臂,想扶着她下马。 龚拓擎着手臂,不禁皱眉,深眸看向萧元洲。对方也伸直手正在看他,眼中带着探究。 “我自己就好。”无双按着上马时候的动作,右腿轻快一抬,左脚马镫踩稳,身子轻盈利落的下到地上。 龚拓的手下意识想去握她的手臂,无双不着痕迹避开,后对两人弯腰行礼,他便只能装作无事般的收回来。 “阿双这个下马堪称利索,我觉得不用一日,你就能学会。”萧元洲毫不吝啬的赞赏。 阿双? 龚拓齿间磨着这个名字,萧元洲才认识无双几天,叫得如此熟稔?他知道无双多少,就敢断定她愿意学骑马?无双性子安静,骑马…… “谢萧大人,我会好好学。”无双欣喜于别人的肯定,笑着道谢。 萧元洲将马缰往无双手边一送,又道:“马是有灵性的,你牵着它走走,可以让它更加熟悉和信任你。” 两人就在龚拓面前说笑谈话,他面上无波,一派清淡,心里几次想把无双拉着拽走。 “萧大人,请吧。”他扫人一眼,提醒两人之间的比赛。 萧元洲欣然应允,出口的话也颇有几分傲气:“那就看看,南渝的马到底如何?听说这边赛马,都会有个彩头?” “是有这么个玩儿法。”龚拓确认,随后问,“萧大人,想要什么?” “阿双,”萧元洲看向无双,面上含笑,“你觉得要什么好?” “我不清楚这些。”无双客气回道。 看台上,溥瀚漠和凌无然姗姗来迟,知道有一场赛马,也来了兴致。 “彩头啊,”溥瀚漠往看台前一站,看着两个准备竞争的男人,“本王来出,谁赢了,可以问本王要一件东西。” 凌无然皱了下眉,心道这男人总是嘴上说得痛快,从不会往深处想想。万一人开口,要的是一个人呢? 台下,龚拓和萧元洲对此表示赞同,至于讨要什么,全等赛马过后。 “赐教了。”龚拓送出三个字,可是完全听不出客气之意。 随后,两人一起前去选马。 知道有比赛,还是两位了不得的人物,许多人聚集到看台来,想一睹激烈赛况。 无双牵着溥遂也回到看台上,跑马场被彻底清了出来。 溥瀚漠和凌无然坐在正中位置,偶尔交谈两声。 “像王爷这个走法儿,怕是到京城还得一年。”凌无然抬起袖子,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溥瀚漠转头对人咧嘴一笑,手臂撑着太师椅扶手,身子靠向妻子这边:“那时候,咱家的小丫头也生出来了。” “你还说?”凌无然拿眼瞪他,着实后悔那日心软,说给他生女儿,换来他夜里无尽的纠缠。 “好了,”溥瀚漠顺手抓上妻子柔荑,裹在自己掌心,正经了脸色,“你多年没有回来,在这边好好看看。怪我没空,不然会带你去观州。” 知道妻子嘴里说着对南朝的恨,可毕竟是她长大的土地,她的亲人在这边,十多年离乡背井。她若不想,也不会再梦话中喊亲人名字。 凌无然本想说什么,闻言抿了唇角。他到底还是为她。 “我的阿然,总是口硬心软。”溥瀚漠笑了笑,硬朗的脸庞带着温柔。 无双和溥遂坐在一起,往孩子手里塞了个橘子。不经意往看台便看了眼,看到了一个豆蔻少女。 她一愣,随后认出是龚妙菡。两年,少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脸庞出脱的更加秀美。显然,龚妙菡也认出了她,一直冲着她招手。 这时,跑马场的起跑线上,两匹马已经蓄势待发。很快随着一声令下,两匹马快速冲出,在场上飞奔。 人们的目光追随者马的身影,马背上的两人都十分擅长骑术,只见他们都把身体伏在马背上,用来减少马的吃力。 看台前一片烟尘腾起,耳边是疾驰的马蹄声,再看时,已经跑出去很远。 场上比得激烈,看阳台上,人们同样紧张,心里都希望自己这方赢。 毕竟都是骑马的好手,实在难分伯仲,跑了两圈后算作结束,龚拓稍微领先半个马身,赢下这场赛马。 看台上,大渝这边的人一阵叫好。 溥瀚漠双手拍着,也是实在的欣赏龚拓。 这边,龚拓从马上下来,先往看台上寻找那抹桃红色的身影,见她安静坐在那儿,似乎也是认真的看了这场赛马。 “龚大人赢了,”萧元洲祝贺一声,脸上并不见输后的沮丧,“不如改日再赛一场?” “好。”龚拓爽快应下。 两人一起往看台上走,到了一半,萧元洲往一旁走去,龚拓并没在意,自己先行上了看台。 溥瀚漠站起来,道了声:“龚大人赢了,不知想要什么彩头?” 龚拓往无双所在的地方看了眼。 凌无然顿时警惕起来,笑着走过来:“王爷,龚大人骑术高超,当配以名驹,不若送一匹北越好马。” “王妃提议甚妙。”溥瀚漠满意点头,转而想问龚拓的意见。 这时,萧元洲走回来,大跨步上了看台,所有人视线俱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怀里抱了一大束的桃花,正是方才去场边桃树上折下,开得好生艳丽。 “王妃。”萧元洲将花束的一半给了凌无然。 凌无然忍不住笑开颜,双手接住:“谢谢二哥。” 剩下的一半,萧元洲走到无双座前,全部给了她:“阿双,花儿和你的衣裳很配。” 无双站起来,忙接过来,客气道了声:“谢谢萧大人。” 龚拓看着,内里后牙紧咬,脸上哪还有赢得赛马的半点愉悦? “元洲这小子。”溥瀚漠笑了声,回来继续问,“龚大人觉得彩头……” “先不用,等我想好了,再与王爷提。”龚拓当然不想要什么名驹,来接这北越使团,不就是因为里面有个她? 在马场大半天,日头大了,一行人回到宅子。 溥遂半道上睡着,被溥瀚漠抱了回去。 无双抱着一大束桃花回房,刚转过游廊,突然手腕被人攥住。还不待反应,就被拉到了一旁的窄道。 刚要张口呼喊,发现面前站的是龚拓。 他就在她身前,两人几乎贴在一起,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将她挡在这一处。 龚拓看着女子手里的桃花,眸中些许阴郁:“无双,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狗子:呵,阿双?!
第65章 正午的阳光照不到这里, 是一片较隐秘的地方。 无双后背贴着硬墙,龚拓的气息落在,扫着她的脸颊发痒, 不由便想起了过往,那些在伯府的日子。 她抿紧唇, 双肩开始不由自主地紧绷:“什么?” 龚拓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其实就是想把她抓回来,不想看见她在别人身旁笑。目光探进她的眼中,揪住了她那抹藏在深处的退缩。 好不容易,才和她有现在的平和相处,万一不慎,千辛万苦的弥补将会再次撕裂开。 “是妙菡。”他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面上一笑, 随后抬手去了无双发间。 无双下意识缩脖子,随后见他把手送到她眼前, 原是发上沾了朵桃花,被他拈了下来。 “小姐?”她身子稍微放松, 暗笑一声自己过于瞎紧张。 “她想见你, ”龚拓收回撑在墙上的手,退后一步:“你不必再如此称呼她, 你现在是凌无双。” 他强调了她现在的身份,想借此告诉她, 不用再介意恩远伯府。 无双犹豫,去见龚妙菡, 这就是要去西苑。 “你知道, 这丫头被家里宠坏了, 我根本管不了, ”龚拓又道,说的话看起来合情合理,“总不能让她跑到东苑去。” 无双点头,同意一起去西苑。 她先把桃花抱回自己住处,给龚妙菡带了一件北越的小玩意儿。 回到方才的地方,龚拓还等在那里。他一眼看到了无双手中的礼物,像过去一样,她对任何人都很好,送上一件小东西,别人就会很开心。 虽然性子沉静,但她很擅长和人相处。 相比东苑的热闹,西苑明显清净很多。 无双不排斥见龚妙菡,伯府的事她想忘掉的不少,不过那个小姑娘,她是喜欢的。龚妙菡虽然娇纵些,但是对她是好的,会帮她说话,也愿意亲近她。 此时,龚妙菡正板着脸坐在游廊下,因为明日她就会被送回京城。 心道有这样的事吗?才来了不到两日,就给送回去。 “独断专行,没有人性!”她咬牙切齿,小脚发泄般踢着廊柱。 余光中,她嘴里数落的那个人,此时正从院门走进来。她当即从座上跳下来,气鼓鼓的冲着人走去。 “诶?”龚妙菡脚步一顿,待看清龚拓后面跟进来的人,本来生气的脸上,顿时笑开了来,“无双!” 她一把推开龚拓,像只蝴蝶般扑去无双身上。 无双猛然被撞了个趔趄,反应上来怀里多了个小丫头,正仰着脸对她笑。 “无双,真的是你?”龚妙菡吸了吸鼻子,识得百馥香的气味儿,更加确认。 她性子活泼,和龚拓完全相反。 无双点头:“小姐,你长高了。” “嗯,”龚妙菡憋了两天的话,现在终于找到人说,“我和你比比。” 说着,她用手比量着,从自己头顶长到了无双那个位置。 “鼻梁?”龚妙菡嘻嘻哈哈,很自然的抱上无双的手臂。 眼看两人就在院门这处腻歪着,龚拓长臂一伸,揪上龚妙菡的衣领,把人生生从无双身上给扯了下来。 “哥,你作甚?”龚妙菡脸色一变,不满的瞪了一眼。 龚拓扫人一眼,淡淡道:“方才不是吵着肚子饿?” “哦,”龚妙菡点头,重又笑嘻嘻黏上无双,“无双,一起用午膳罢。” 无双本是想只过来看看,不想龚妙菡见到她如此亲热,便客气拒绝:“不用,我回去就好。” “已经备好了,用了再回去罢。”龚拓开口,随后对阿庆使了个眼色,后者小步子利索的跑去准备。 一会儿的功夫,一桌饭菜置办好,板板样样的摆上桌来。 好歹,无双留在这边用了一顿午膳。 准备回去的时候,龚妙菡非要跟着她一起去,说是还有很多话要说。 “要不,”龚拓开口,“让她跟你两天?我这几日忙,顾不上她。” 龚妙菡没想到龚拓会帮她说话,赶紧点点头,抱着无双胳膊:“我在这里没人和我说话,我哥他整天凶我。”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无双没开口一句话,就被硬塞了一个人。 龚妙菡随了心意,美滋滋的跟着无双去东苑,手里甩着腰间的穗子,一副少女的活泼天真。 两人沿着游廊往前走,两边春光甚好,日光亮得耀眼。 “终于不用被赶回去了。”龚妙菡得意的仰着脸,随后看着旁边女子,“以后你别叫我小姐了,我哥还说,我得改口叫你双姐姐。” 她只是从阿庆那里简单听了几句,知道无双原来是凌家的女儿。 无双微微一笑,瞧进少女清澈的眼中:“叫什么都行。” 这些她本也不在意,能说的进话去就行。 “怎么会被赶回去?”她又问。 龚妙菡少年老成的叹了口长气,摇摇头:“双姐姐,你知道我和我哥八字不合,凑在一起就吵。不对,应该是除了你,我哥和谁都八字不合。” 无双被逗笑:“别瞎说。” “没有,”龚妙菡一脸认真,眼睛眨巴两下,“我会看啊,他也只有对着你,才会笑笑。” 无双不说话,想着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可是龚妙菡难得找到了能一起说话的人,一股脑儿的往外倒苦水,俨然一个受尽哥哥压迫的小可怜儿。 “不过,他现在算好点了,”龚妙菡喘了口气,数落完舒畅了许多,“就是他从北越回来的时候,那段日子很吓人。” 无双抿了抿唇,那时候,她已经在观州开始了自己新生活。 回想起那个时候,龚妙菡此时也笑不出来了:“他把安亭院的人全部赶了出来,有时一座空空的院子,就他一个人在里面,你说瘆人不?” “我知道,他去韩家找过你,还去找过盼兰。为此,他和母亲的关系越来越差。” “到了,”无双开口打断龚妙菡的话,指着自己所住的院子,“我住这里。” 龚妙菡往前跑了两步,好奇看着守在门外的北越婢女,回头问道:“双姐姐,你嫁人了?” “没有。”无双笑笑,随后拉着小姑娘进了院子。 龚妙菡舒了口气,轻轻嘀咕一声:“那就好。” 无双只当小姑娘在自言自语,并未在意,与人一起进了正间。 坐了一会儿,龚妙菡累了,无双先让人在自己的床上午睡,龚妙菡不生疏,直接占了无双的卧房。 刚从内间卧房出来,阿庆来了,是来为龚妙菡送东西。 “双姑娘,”阿庆将带来的东西,交给旁上的婢女,“这些都是我们小姐的,世子让我送过来。” “其实这边都有。”无双客气一声。 阿庆笑着:“小姐还是喜欢和你亲近,以前在府里就是。” 无双挥挥手,边上婢女退了下去,又对阿庆道:“外面热,喝盏茶再回去。” “又要姑娘想着。”阿庆也没拘谨,端起桌上的茶喝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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