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一口就干了。 那酒,起码有五十七度。 之后,她拍拍秦东篱的肩膀,对她和卫竞说:“照兴州不比闻鼓和东望州,你们在外面住,千万注意安全。不行就回总督府,都是自己人。” 大爷默默点头,说得对,把秦姑娘拉入伙当自己人就稳了! 后面吴繁卿被拉去讨论军战事,秦东篱和卫竞跟着大爷二爷去了主桌。 “大家准备啦——” “哇,要开始吃饭了吗?”这会儿,比吴繁卿到场时更热闹了,打仗的,都是干饭人。 秦东篱和卫竞是宴会的主角,比起前面几次聚餐,这一回要更自在。 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乎所有长辈都很热情,一点也不端着,招待他们:“吃吃吃!喝喝喝!宴会,就是吃饭!不想聊天,就一直吃!阿竞,东篱,吃!吃!” “倒酒!” “不用碗,拿坛子来,今天机会难得,我和老哥哥拼一个!” …… 在总督府里,大家不用穿礼服,许多人甲胄也不解,酒坛子更是直接就上了桌,整条的烤鱼端上来,盘底垫着花生米,烤鱼上盖着鱼腥草和紫苏叶,鱼身摆了一圈蕨菜,咸香酸辣中带了甜味。 宴席上,气氛正好,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忆往昔,秦东篱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也喝了几口酒。 等卫竞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秦东篱的筷子已经夹不起面了,便拿走了她的酒:“没事吧?” 那碗面条筋道弹牙,面汤鲜甜香浓,就是夹不起来。 “我没事。”秦东篱眼神迷离,和那碗面较上劲了,面条三番两次从筷子中间滑落,让她有点生气,“不要紧……” 这时,吴将军已经注意到了,问卫竞:“东篱这是,喝醉了?” “嗯。”卫竞那自己的筷子上去,要给她把面夹到小碗了,这样就能端起来,结果喝醉的秦老板生气了,把卫竞吓回去:“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夹,一切的帝国主义和,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吴将军二话不说在一旁鼓掌:“说得好!唉,等等,帝国主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卫竞赶紧给领导找补:“不是说我们大虞,我们叫封建帝制,帝国主义说的是倭寇!” “嗯,这句话好,这句话很鼓舞士气!”吴将军他要记下来。 . 等秦东篱酒稍微有点醒,他们已经回到了书肆。 卫竞在给她擦脸,忽然,她鼻头一酸:“卫竞……我想吃泡面……” “啊,”卫竞看向天花板,表情越发痛苦,揪住手里的热毛巾,也一阵酸涩,“你一说,我也想吃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秦东篱很想吃:“你会吗?我想吃打卷的那种,还要油炸。” “得找面的配方。”卫竞挠头。 秦东篱说:“就今晚吃的那种。”她还记得那个口感,和泡面的面很像,甚至比泡面的口感更好。 那就好办了,可以直接去总督府要配方,卫竞哄她把蜂蜜水喝了:“明天去看看。” 秦东篱竖起食指,再次强调:“要打卷的。” 至于面的形状,卫竞说:“这个好办,就是走刀的时候,把路径设置成波浪线,加一根曲轴的事。” “对哦!”秦东篱喝了蜂蜜水,开始纠结怎么让面条变卷,想来想去只有织毛衣,而卫竞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你可真聪明,不愧是设计过刀削面机器人的。” 一提到刀削面机器人,卫竞两行辛酸泪:“求求你宝贝,别提我的毕设了,我肯定挂了这次。” 秦东篱安慰他:“不会的,他们会给你毕业的。” “死者为大。” 卫竞:“……” 谢谢,女朋友很会安慰人,她真的,我哭死。 作者有话说: 小卫过不去的坎:我到底有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 学校:出于人文关怀……
第88章 ◎回到东望州◎ 海边的风景真是太美好了,海鸥在远方的高空盘旋,窗台的仙人掌炸着小刺,青绿色,毛茸茸的。 “正好,表弟,你去联系一下原来书肆的伙计,我们有个生意,最好在下旬的庙会前印完。”秦东篱整理好院子里的工具,把刻好的泥板放到炉子里烧。 “哦,好的表嫂。”吴赴今天是来送他们他们需要的东西的,被秦东篱拜托去发通告。 通知尚未谋面的伙计们,黑心老板来啦!他们要提前收假啦! 正巧,厨房里传来油炸的声响,吴赴小步挪过去,从厨房窗台探头往里面张望:“表哥,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炸面条,但不一定好吃。”卫竞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提前说好,还要吃,受到了伤害就是自找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炸面条?吴赴扣扣脑袋,走进去围观:“盘馓?” 盘馓是南方沿海一带的一种油炸面食,与面条一半粗细,经典造型是像地暖管道一样盘整一片,拦腰有一根面粘上做成扣,下油锅一炸,炸得里里外外都干掉,成焦黄色。 卫竞手里的面饼很像盘馓,但是比盘馓多了几层,而且盘馓是直的,这面包怎么卷卷的?好像围巾哦。 “不是盘馓,是一种可以不生火,用开水泡开就能吃的速食美味。”卫竞用筷子拨弄着油锅里的面饼,防止它粘锅。 “素食?” 吴赴有个问题:“可是烧开水也要生火呀?” 卫竞手上动作停顿,转头看着表弟,非常诚恳地表示:“……我谢谢你提醒我烧水要生火。” “哦,用开水泡开,不要用锅灶是吧?”烧水嘛,茶水炉子也就够了,吴赴感觉新鲜又好玩,继续留下来围观他表哥的手艺。 卫竞还在初次尝试阶段,“炸得好像不够久。”面饼还没有变脆,他用筷子戳了戳软的,于是又放油锅里复炸。 等面饼再次起锅的时候,外面起了一层焦黄,一碰就散了,“行吧,变干脆面了。”卫竞一口咬下去,唇齿中爆出咔嚓声响,听得吴赴舔了一下嘴巴。 想吃。 接着,他看到卫竞把脆的面饼放进碗里,往上面浇了两勺开水,焦黄的外层散的快,里头的面条还是浅黄色的,然后用一个大盘子盖住。 原来真的是放进碗里,不用下锅的面条,吴赴心动了:“表哥,既然要泡,为什么还要炸呀?” 卫竞想要推荐他去投稿闻鼓的《千万个为什么》杂志,只需要他一天的输出量,编辑部可以出两期的内容。 表弟提的问题,做表哥的当然有问必答,主要原因是,这里是表弟的地盘:“生面条用开水是泡不熟的,过了一次油锅后,把生面炸成熟面,想吃的时候,把面饼直接放进碗里,用茶水壶的开水泡软泡热,放上调味料了就能吃。不用跑一遍厨房,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柴火。” 他分了一块干脆面部分的试验品给吴赴:“现在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调味料没做,可以试试口感,这个炸的火候过了,就这么吃吧。” 吴赴一口送嘴里,果然很脆,没有味道,油还是很香的:“如果放点盐……” “可以呀,盐、辣椒面、花椒粉,都可以调味。” 当秦东篱的雕版出来以后,卫竞端着个碗,也从厨房出来了,到秦东篱面前展示自己的半成品:“看!” 他把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面饼在她面前秀一番,你脸上撒了许多调味料粉末:“要不要吃吃看?” “直接吃?哇,这……你这不是干脆面吗?”秦东篱话是这么说,已经手拿筷子往碗里伸去了,辣椒味,嘎嘣脆。 够香够脆,很零食风,味道还不错,根据卫竞的前科,肯定是能吃得不错才会拿出来给她。 但是,“泡面呢?”秦东篱问,不想煮泡面,怎么做成干脆面了,“老板给你经费搞研发,不是让你偏离主题的!” 卫竞不是很愿意承认:“泡面口感一般,我还得再试试,目前呢,干脆面也能解解馋呀。” 秦东篱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你不会又把自己当垃圾桶了吧?” 这一次,卫竞没有骗她,侧身指向从厨房里跟上来的亲爱的表弟:“给他吃了。” 吴赴的状态不错,也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似乎还挺开心。 “……”那一刻,秦东篱承认,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在表哥的创意厨房里吃了一道口味味道一般般,但是非常有趣的面食,吴赴打鸡血似的,活力满满,干劲十足,当天下午,就把表嫂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他找来的伙计,和秦东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却又可以理解,甚至有种回家的错觉,和“果然如此”的感慨。 吴赴红着脸,好像是自己滥用职权,做了不好的事情:“表嫂,是这样的,他们的工钱我们总督府负责出一半,都是伤退下来的老兵,没有去处,只是找个活计。” “您放心,若有不服管教的,总督府会亲自管教!” 退役海兵们不太了解新老板,非常的紧张,争先恐后的承诺,希望能够保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东家……我们可以看店,没有人能够在我们书肆里搞破坏!” “我们保证守规矩!” “以前军令如山,以后东家命令如山!” 偏僻的海边,总是关门的书院,响亮的口号……这里是大虞,这不是在搞传销。 看到这一个个还穿着士兵常服的“伙计”,秦东篱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我懂的,我很熟悉,在场的诸位都是人才,我很满意。” 退伍士兵被分配的定点单位罢了,洒洒水啦,高级伙计福利也高呢! 泡面又搞了一天搭大半天,口感终于对了,但是调料包没有,缺少灵魂调料的泡面,是镜中月,是水中花,是死物。 “走,我们去妈祖庙那边的岩滩转转。”思来想去,卫竞终于知道少了什么,在一大早,就带秦东篱出门。 “去岩滩的市集?”秦东篱看向前方那高山之上的妈祖神像,知道那边有什么。 卫竞看上去很开心:“看看有没有生蚝卖?” 岩滩菜市场是他们见过的规模最小的一个集市,战区没有什么人,一眼望过去,这里青菜和海鲜品种全都能够全。 光线有些刺眼,卫竞单手遮挡在眼前,直径走到目标摊子:“生蚝怎么卖?” “吃生蚝啊,也行。”秦东篱已经想好怎么吃了。 碳烤生蚝,就要辣椒蒜蓉!就要辣椒蒜蓉! 老板抠抠脚:“你要多少?” “全部!” 秦东篱:“你买那么多?这太夸张了!吃得完吗?” 就是算上他们的伙计,也用不了两个箩筐吧! “有大用!这个回去说嘿嘿。”卫竞还搞神秘。 老板瞬间起身,“来来来,小伙子!”他上来跟卫竞勾肩搭背,“我后面船上还有的,你先看看要不要得完。” 看完了,“全都要。”卫竞转身找秦东篱,“领导,给点钱。” “……”没有感情的富婆抛出去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全过程没有一句话,等着看卫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板看在眼里,嚯!那么多钱,直接丢出手,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户人家哦! 买了生蚝以后,份量太大,老板主动问:“这么多生蚝,也不好带,你们住哪里,我给两位送回去?” “就在前面沙滩的自然书肆。”秦东篱往沙滩方向指,“里头有人,交给他们就行。” “原来是书肆!好好好,很方便!”老板用船拉了货,沿海边给他们拉回书肆去。 菜市场上的蔬菜量都不大,一看就是自家种的,书肆里也有种,买完生蚝他们就不看别的,继续往前走。 “来都来了,”秦东篱望向高高的山上,那一尊巨大的妈祖神像,“要不要去看看?” 卫竞也挺感兴趣:“好。” 妈祖庙在高山之上,妈祖神像的脚边。 “一座如此恢宏的庙宇,竟然连神像的鞋底高都没有……”秦东篱感叹。 卫竞则是站在妈祖的阴影中,仰视神灵,看向妈祖慈悲的双眼:“巨物爱好者狂喜。” 海边渔民的生活渐渐稳定,这里的香火也有了一些,但管理神庙的负责人还没有,所以还是有一些荒。 香案背后摆放了许多排位,木牌上都贴了和书肆现在印的一样的妈祖画像,只是色泽老旧,都有破损。 “后面的木牌是好久之前的了……”桌案上挺干净,来拜妈祖的人会扫一扫,“新的只有五个。” 正经的信仰会变成文化中的一部分,可以让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渔民们相信妈祖会保护他们海上的安全,所以有了更大的勇气,从险象环生的大自然中争取到实实在在的物质。 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对于集体社会而言,没有物质支撑的“精神归宿”,只是虚假的空中楼阁。 他们迎着下午金灿灿的阳光,回到了书肆,生蚝已经被伙计们摆到了厨房里:“东家,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东篱:“不——” “要的!”卫竞抢过话来,他拦住秦东篱,坦白,“生蚝太多了,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他一向拥有良好的自我认知,从不托大自讨苦吃。 与此同时,杜岚说古方捷被针对的信,和过山风送来的一手消息——皇帝已经宣布,派古方捷出海的消息一起传了过来。 “还好驿站走得慢,”秦东篱高兴坏了,“不然我又要多两天发愁的。” “有什么可愁的,我那个皇帝爹稳得很。”卫竞开始处理生蚝。 说得也是。 “你一次煮那么多吗?”秦东篱问,“现在可以说了吗?卫老师,您要做什么呀?” 卫竞把手洗干净,把生蚝倒锅里:“熬煮蚝油啊。” “蚝油。” 在现代,调味品五花八门,秦东篱其实不怎么用蚝油,但是,大虞没有那么花里胡哨,所以蚝油在她心中的地位开始急剧上升。 “男人!”秦东篱抱住卫竞的胳膊,疯狂蹭蹭,“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是我不知道的!” 还好她及时,把“朕”字吞掉了。 卫竞心花怒放,像一只求偶期的雄孔雀:“嗨呀,这怎么能说呢?男人的魅力,来自于神秘感。” “神神秘秘的,乱棍打死。”秦东篱盯住他。 卫竞甩甩手上的水,凑到秦东篱的耳朵边,小声说:“其实我爹也觉得我们神神秘秘的。” “是啊,没有打死,是因为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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