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归工作,感情是感情,两码事。 向茗清了清嗓音,吸引齐唤注意力,等他抬头看过来,她认真说:“工作上的事,我超有自信的!” 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以后节目中有任何问题,希望他不要插手。 齐唤当然听懂了,但跟她持相反观点。他认为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额外费劲就是浪费时间。何况,他更心疼的是她。 他的沉默就是无声的答案。 这点两个人意见相左。 向茗这人心大,很多事不计较,然而,坚持的原则又很轴。工作里不谈情,谈情就不聊工作,她愿意迁就,但不会改变。 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给他夹了个叉烧包,“照我这脾气,最后大概率要失业,怎么办呀?” 做完这个项目,她会追求更适合自己的平台。 齐唤筷子夹住尝了一口,偏甜,他瞅了瞅她,看她情绪还行,故作轻松,“凉拌。” 僵硬的气氛散了大半。 向茗无语,桌下踢过去一脚,她今天穿了细高跟,鞋尖踢在他小腿表达她的不满,“合格的对象不该说你养我?” 齐唤认真想了想,她更不满,又踢了一脚,比刚才更用力,“这还用思考?” 他瞄了眼桌上的菜,服务生上第三道,是道热菜,他一本正经指了指,“你要是少吃点,我还是能养得起的。” 一本正经的冷幽默。 向茗给面子笑了两下,专心吃牛仔骨。 齐唤不时给她夹菜,回忆她刚才说的,若有所思。 他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接下来的日子,当然不能让她受委屈。 吃完,各自回公司。 齐唤公司有事,向茗没让他送。她到电视台,茶水间同事闲聊说起中明公司门口有人因为裁员静坐抗议。她听了一嘴,微博搜“中明房地产”,跳出不少关于中明房地产的负面消息。 其中一条是两周前,中明房地产百名员工拉横幅于北京总部静坐。这会儿已经有人在这条微博下评论,都在说今天中午上海分部的静坐,抗议裁员。 向茗犹豫了下,没有给齐唤发消息。 “我查过员工信息,都是地产老员工。”严厉将调查的资料电话告知齐唤。 齐唤车子从公司正门的路上绕过,进车库,“请他们进来。” 严厉为难:“他们不愿意。” 都是做了二三十年的老员工,其中两位还是主管级别的中层,莫名被裁,大约就是争口气。这么一静坐,闹大了好让董事会拿齐唤说事。 他们都不傻,八成是被怂恿。至于房地产目前由傅家姐弟负责,他们没法一个个去解释,或者说,即便解释了,最基层的员工也不一定懂。 员工只知道,中明地产隶属中明集团。 齐唤吩咐严厉:“保安现场维护秩序,行政部准备解暑用品。” 严厉联系行政和安全部门。 齐唤回到办公室,他站在落地窗,往下能看到整齐静坐的三排人。 今天高温,午后阳光更晒。 他从专梯到一楼,从旋转门出去,排成排的保安自动让出一条路。 静坐的三十来人已经满头是汗,尤其是领头的吴主管。他年近五十,走多了路就喘,更别说是在烈日下暴晒。 见到齐唤,三十来号人齐刷刷瞪着他。 无声对峙,谁都没有打破僵持。 齐唤陪他们站着,周围有人拍摄,保安去拦,被他挥手阻拦。 镜头齐齐对准他。 不明真相的路人联想的是资本家剥削,天然的同仇敌忾心理。 “齐总,我们都是老员工了。”吴主管先败下阵来。 齐唤点头:“我知道。” 吴主管等下文,结果,没了。 他满嘴的话脱不了口,这么一憋,情绪激动,“齐总,作为公司老员工,我们对公司都有感情,我们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我们没有犯错的前提下突然被裁员?” 齐唤走近,半蹲,与他平视,“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傅董申请房地产从中明总部剥离,独立运营?” 几人互相看看,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总部的说辞,说是脱离,实际上早就是放弃了房地产的意思,傅瑾岚和傅瑾文就是出来顶锅的。 齐唤扫了一圈众人,翻转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电话拨给他留在北京的秘书,并打开免提,“去找傅瑾文傅总。”这话他刻意压低声音,只让吴主管听到。 话落,他余光扫去,恰好捕捉到第二排最中间一人的目光。 秘书说“好”,到傅瑾文办公室,秘书借口有文件要签,进入办公室。 简单粗暴将电话交给傅瑾文,他看清电话来电名字,眼神躲闪,不肯接,“王秘书,这是什么意思?” 齐唤听到:“傅总。” 傅瑾文只能开口问:“齐总,您有什么事?” 齐唤平静说裁员的事,傅瑾文很谨慎,“这事我刚听说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理解他们生活上的难处,可我也没办法,根据集团下发的战略性文件,就是齐总你强调整改的部分,我只能选择裁员。”他闭口不提房地产板块独立的事情,只说自己是在严格执行集团文件。 他以为齐唤会拿房地产说事,先堵了这茬,也把战火继续往齐唤身上引。 齐唤只说:“既然你选择裁员,将裁员名单发给我,我想知道你制定裁员名单的理由。” 傅瑾文:“……”他哪有什么理由,不就是排除异己,顺便挑了挑硬茬刺头给齐唤找点事。 齐唤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他看的是吴主管,“傅总,请地产公司人事按出差规格报销这次来沪人员食宿。” 傅瑾文:“……” 吴主管面露困惑,他想要的就是一个被辞退的理由,不管是傅瑾文给还是齐唤给。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咽不下那口气,一辈子兢兢业业,临退休年纪被辞退。 齐唤考虑几秒:“作为房地产总经理,傅总,从两周前集团静坐,到今天上海分部抗议,你未能及时了解情况并妥善处理,这是你的失职。”他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我不管你是基于什么缘由进行裁员,在这件事处理完之前,请你卸任集团所有职务。”他做了决定。 傅瑾文辩驳:“齐总,这跟我有什么……” “稍后总裁办会正式下发通知。”齐唤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电话挂断,他收敛了外放的气场,“除了要求一个裁员理由,你们还有什么诉求?” 吴主管之所以来闹,是在裁员风声后,一封轻飘飘的邮件从人事部发出,没有理由,冰冷通知他被裁员了。不仅如此,还要求他在七个工作日内直接交接完毕离开。这话对一个在公司做了二三十年的老员工来说,伤的是心。 最关键的,他尝试过跟高层沟通,从部门经理,到总经理,一个个不是推诿就是强势威胁他别搞事,最后他得到的只有一句集团决策,他没资格知道。那会儿有同事说,上市公司最怕的是声誉受损,他们什么都不用说,只管坐着,高层自然就会给个交代。在集团总部,他们坐了三天,没人出面解决,窝火得不行。后来,知道齐唤在上海,他们干脆就来了。 哪怕不要补偿款,这口气他要争,他也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 齐唤耐心看他,见他不知道怎么说,他看其他人,众人纷纷低头。 这事怪不了他们,他不会问责。 严厉适时站出来:“天这么热,先喝口水,别中暑了。”他让行政部同事分发冰过的盐汽水,还有水果。 “齐总今天一天的会,你们有任何问题,我拉个群,大家群里畅所欲言,一旦傅总发到总部每位同事的工作评估表,群里一定全部公开。”他解释。 这话三个意思:齐唤很忙,中明子公司多,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裁员事件压根闹不到他跟前;裁员的决策者是傅瑾文,齐唤已经问责;只要能解决,一切好商量。 吴主管生了退意,有人却砸了行政递过来的盐汽水。 拧松了瓶盖的盐汽水,“啪”一下朝齐唤砸过去。 严厉挡了一下,但速度过快,没挡住。 汽水四射,撒到齐唤衬衣,落下斑驳痕迹。 吴主管拦人:“小孙,你这是做什么?” 齐唤冷冷看过去,是刚才他打电话时,目光躲闪的那位。 他穿过人群,走到小孙跟前。 小孙梗着脖子:“你别以为你有钱就能为所欲为,怎么着?先哄着我们,等把我们骗走了,再剥了我们一层皮?我不傻。” 齐唤等他说完,气定神闲问:“傅瑾文给了你多少?” 吴主管猛地看小孙。 小孙涨红脸:“你胡说什么?” 齐唤也不恼,让严厉报警,“请这位孙先生喝杯茶。” 原本正要附和小孙的人悄悄退了一步。 小孙愤怒:“你凭什么报警?”他指着拍摄的路人,“看看,无良资本家只会欺负我们老实打工人。” 吴主管拉了他一把:“快跟齐总道歉。” 小孙炸了:“老吴,你搞清楚,现在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他还要报警抓我们,有没有王法了?” 齐唤看着他冷笑,打断:“没有他们,只有你。” 小孙僵住:“什,什么意思?” 齐唤不负责解释:“字面意思。” 他对严厉使了个眼色,严厉让安保控制住小孙,“孙先生,您故意袭击我们齐总,这事监控可都拍了。”他让安全主管去调监控。 “齐唤,你不是人!”小孙破罐子破摔。 齐唤冲吴主管颔首,转身回办公室。 办公室内设休息室,有备用衣服,他换完,小孙的资料已经被送到他办公桌。 大约没想到他会以故意伤害报警,且只抓了他一人,他在警局抖落出傅瑾文的名字。 齐唤电话开始震动,是傅瑾岚。 他没有接,第二个、第三个,他全部拒接。 向茗下班后,打车去中明大楼,经过下午员工静坐的地方,她脚步顿了顿。前台认识她,她也有门禁卡,直奔总裁办。 齐唤在忙,听到敲门声,没感情的“请进”。 向茗关门,半真半假抱怨:“我下班半小时了都不知道联系我,果然,感情淡了。” 齐唤抬头,看时间,“对不起,我忙过头了。” 向茗走近,坐在他跟前的办公桌桌沿,她手一摊,“补偿。” 齐唤顺势牵住她的手,指根没入,十指相扣。 他另一手揉眉心,眼睛盯了一下午数据,有点花,脸下一秒就被她双手捧住。 “好不容易才复明的,我可不要做你的导盲杖。”她抽出手,一下凑近,望进他眼眸深处。 齐唤笑:“我的错。” 他当着她面,合上文件。 向茗亲亲他鼻尖:“可以下班了吗?男朋友。” 齐唤手机响,他先接,还是下午小孙那事。 向茗没有避嫌,听了一嘴。 等他结束通话,两人视线遇上,他搂住她的腰,“会不会觉得我不近人情?” 她再次捧住他的脸:“当然不,我不是你,没有资格点评你的工作。” 齐唤眸子一暗,她是站在客观角度评价。她不知内情,不会妄议,这是节目人的职业素养。 但向茗敏锐察觉到他情绪不大好,她揉了他两把脸,低头从包里取出下班路上挑的眼镜。 打开眼镜盒,她小心给他戴好,拉开距离左右欣赏,“我眼光真好。” 说眼镜,也说他。 齐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送给我的?” 向茗搂住他脖子蹭蹭:“嗯,顺走你一副,送你副新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我挑的更好看。” 齐唤看着她,喉结滚动两下,吻落在她唇上。 “甜的。”他笑。 心也甜了。 作者有话说: 投票活动还在进行时,大家喜欢的话,记得给《心动了呀》投票~ 谢谢大家!
第五十一章 傅瑾岚提早一小时下班, 到家时,齐瀚刚跟老友喝完茶。 她亲自去厨房切了盘水果,哈密瓜和西瓜, 还有葡萄摆成漂亮的一盘, 她端到客厅,“吃点水果。”她叉起一块西瓜,递到他手边。 从她跟他谈恋爱, 到嫁给他, 她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个温柔小意的小女人。 齐瀚在茶室吃过, 还是给面子把她递来的西瓜吃完, “今天老程说要跟夫人去三亚度假,有没有兴趣?” 傅瑾岚一惊, 很快恢复, 笑着看他。他年过五十,却一点不显老。他纵横商场多年, 又保养得宜, 整个人显得清俊儒雅。她朋友圈的人都羡慕她嫁了个有钱有权又有颜的好老公, 她也一直这么觉得。 如果不提他不愿意再跟她生个孩子的话。 “好啊。”傅瑾岚习惯了顺着他来,“什么时候去?” 齐瀚说到时候看看老程的安排。 话题结束,傅瑾岚略局促,又叉起一块哈密瓜送过去,他接了, 反手递到她唇边,“今天的事我知道了。”他选择替她开口。 傅瑾岚捏着牙签,心里头恨得牙痒痒, 面上却紧张又不安, “这次是阿文的错。” 她跟傅瑾文都没想到齐唤不按牌理出牌, 在北京总部他没出手,却借着今天这事顺势解了傅瑾文的集团职务。 “我没想到阿文会犯这么大错。”她放低了姿态,“真的对不起,给小唤添了这么多麻烦。” 齐瀚重新接走傅瑾岚手上的牙签放回果盘,他搂住她肩膀轻拍安慰:“这跟你没有关系。” 他跟两个儿子关系并不亲近,当年为了再娶的事,三个人闹得僵。后来,傅瑾岚姐弟陆续进入中明,两人位置越爬越高,父子感情更淡。 年轻的时候,齐瀚忙着追名逐利,挤走两个堂弟顺利入主中明,临老了,他越发觉得亲情可贵。他想两个儿子,又拉不下脸,也舍不得傅瑾岚。集团的事有时候他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两边和稀泥。 “咱们年纪都大了,该享福了。”他搂了搂妻子说。 傅瑾岚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带笑,“好啊,不过怎么都得等小越和小唤稳定下来。”她依偎着他,语带忧愁,“小越这两年为了个姑娘不管公司的事,也不着家,他这状态咱们总要多操点心。小唤倒是对公司上心,就是做事不知变通,得罪了不少人,没有咱们看着,我怕董事会发难。” 她一副好继母的模样,实则处处上眼药。 说到最后,她悄悄觑丈夫一眼,“两个孩子母亲去得早,咱们做父母的能多操心就多操心点。总要等他们安定了,咱们才好安心享福,是吧?” 齐瀚叹气,傅瑾岚话锋一转,“也怪齐昕没什么能力,终究是我带过来的孩子,她总说要避嫌,不然能成为小唤左膀右臂也好。” “昕昕怎么没能力了?”他为了维持平衡,说齐昕好话,“我看昕昕就很好,齐唤在上海,正好缺个帮手。” 齐瀚当着她面给齐唤打电话。 今晚向茗开车,她开的是中明停车场她停了几天的车,两个人调了个个,齐唤在副驾驶,她给的理由是:“我的车我自己开,你就闭着眼睛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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