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杨正南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跟陶家欢去办理房屋产权变更手续,再申请办理落户手续。中午两人早早吃了饭,陶家欢回家吵架。 昨天有邻居议论陶家欢和老男人手牵手,传到父母耳朵里了,父亲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母亲发了十几条信息,她置之不理。 杨正南想陪陶家欢回家,陶家欢不想让他受辱,自家那几口人不配挖苦他。杨正南再三要求,被她按在车里:“我是成年人,搞得定,你玩两把游戏。” 陶家欢有大门钥匙,但从昨天起,她就是这里的客人了,咚咚咚敲门。父亲来开门,劈头问她为什么还在跟老男人纠缠,她淡淡说:“你有本事就再去停他的职,他停职了我养他。” 在父母发怒之前,陶家欢质问房子是不是过户给陶家乐和栗莉了,父亲还没发现户口簿不在了,问:“你姐说的?” 陶家乐说:“谁叫莉莉家彩礼要得高,拿不出来,当然得给房子。” 栗莉刀他一眼,母亲给她一个眼色。栗莉挺着大肚子躲回房间,陶家欢放下送给她的营养品,冲她背影说:“莉姐,我姐都说你情有可原,我对你也没意见。” 父亲说:“你姐有想法,我理解。其实吧,过户是迟早的事。等我和你妈老糊涂了,死了,你哥还得交遗产税,现在过户能省点钱。” 陶家欢没惦记过家里的房子,但父亲果然只把陶家乐当继承人,得让他们知道错了。她冷笑:“女儿也有继承权,这是法律规定的。这房子传下来有我姐一份,也有我一份,你一点都没想到我们,那好,以后我妈和你的死活也不关我和我姐的事了。妈,我姐给你买了保险,你有事别找她了,找我哥解决。爸,我会给你买份重疾险,别的都不管了。” 父亲勃然大怒:“你找个老男人,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想先断绝关系了!” 母亲急切道:“他比你大那么多,你以后得养他的老,你想过没有!” 陶家欢说:“你和我爸比他年纪大,都还能跳能闹的,他离养老还远着呢。” 母亲怒问:“他爸妈总有七老八十了吧,你干吗非往火坑里跳不可?死不听话!” 陶家欢环顾面前的三个人:“我家不是火坑吗?爸,妈,哥,今天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以后大家各走各路。” 陶家乐大力拍桌:“你什么意思?!” 陶家欢把户口簿往桌上一甩:“一刀两断的意思。我走了。” 母亲以为她偷走户口簿,是和杨正南领结婚证,脸一僵,嚎起来:“你嫁个那么老的,我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啊……” 陶家欢站住了,回头看母亲,母亲涕泗横流。别人的女儿都听话懂事,她两个女儿都无法无天,大的结婚不请她,还让警察赶她走,小的给大的打抱不平就要断绝关系,还找个能当爸的,这是在往她心口连扎几刀。 母亲高血压又发作了,脸色通红,陶家欢不忍,拼命狠下心:“你哭什么!我办婚礼也不请你们,更不请亲戚,没人知道我结婚,你们的面子都在。” 陶家欢走到门口,父亲怒吼:“他只比我小十几岁!” 陶家乐冲过来拦住妹妹:“你偷户口本干吗,你真跟老东西结婚了,领证了?” 陶家欢怒冲冲:“你再说他,我就动手。” 陶家乐呵斥:“你姐嫁个小男孩,你妈老睡不好,膀胱炎犯了好几次,血压也高,你今天跑来气她,是又想让我送她去看急诊吗?” 母亲哭得连连咳嗽:“不去了,死在家里算了。一个女儿不听话,两个女儿还不听话,活着没意思……” 父亲低吼:“你妈气成这样,你还犟!赶紧认个错!” 陶家欢说:“你们跟我姐认过错吗?妈,生了病是你难受,不是我,你有病就去治病。” 陶家乐怒了:“老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样气你妈,她真有个好歹,就是被你气的!” 陶家欢问:“她是我亲妈,她把房子给了你,是我气她,还是她气我?” 父亲大声骂:“你回来就是想要房子,是不是男的教的?为个老男人就六亲不认,你是想把我们都气死吗?!” 陶家欢指出母亲愚蠢,母亲却不像有愧意的样子,可能她和父亲一样,压根想不到女儿有权得到家里的东西。她甚至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漠视的女儿,外公外婆也没给她什么,好像给舅舅才是理所应当。 陶家欢不说了,她想让这些人意识到错误,是徒劳,他们只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她感到灰心:“你们还是调整自己的心态吧。真气死了,是你们自己心胸狭窄,不要赖到我头上。” 陶家乐气得一巴掌扬下,陶家欢攥紧拳,对他迎面一轰,陶家乐鼻孔里冒出血来。 父母都惊呆了,陶家欢拧开门把手:”我说了我会动手。” 门外站着杨正南,他满脸心疼和担忧,自然是听到一部分了。陶家欢关门的刹那,父亲瞥见他的身影,跟了出来。 陶家乐也出来了,陶家欢立刻护在杨正南身前。父亲极其恼火:“你妈生你不晓得吃了多少苦,她受罪,我养得也受罪,到头来你就这么气我们!” 回家前,陶家欢担心过母亲会以死相逼,但从母亲的表现来看,一哭二闹三上吊是雷声大雨点小,哭闹是真的,没几个人真上吊。你扛住了,她就无计可施了。 陶家乐语带威胁:“你一个公职人员,找个小这么多的,你觉得像话吗?” 陶家欢问:“你又想去派出所撒泼?” 杨正南对她说:“我来说,你歇歇嗓子。” 两人领了证,木已成舟了。父亲说:“秦家不同意秦舟找个离了婚还大他那么多的女人,所以他家里没上门,我气归气,多多少少能理解,你一大把年纪了,比秦舟还不懂事吗?不声响就娶走我女儿,你得给个说法!” 杨正南说:“想要彩礼,我一分钱都没有。” 陶家欢一愣,他为何不说私房过户的事?她心念一转,懂了。他不想让这两人以后烦她。 陶家乐信以为真,对陶家欢说:“你吃了猪油蒙了心,我得找他领导评评理!” 杨正南笑道:“我和家欢是合法夫妻,领导说不着我。你们往死里闹,顶多让我再停几天职。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个普通民警,没本事,你们逼我丢饭碗,我就吃家欢的。哪天家欢受不了,想跑了,我也来找你们评评理。我和她是夫妻,这房子有她一份,就有我的。” 杨正南扮无赖有一手,估计是见多了,陶家欢心里要笑疯了,她蚝哥,行啊。 陶家乐袖子一撸,虚张声势:“我还治不了你?!” 杨正南扼住他手腕,用点力:“结了亲,就别结仇了,多个亲戚多个走动的地方,是吧?我整天吃单位食堂吃烦了,正好今天来认了门,以后家欢出差,不介意我带着老母亲来搭伙吧?你们吃肉我吃肉,你们喝粥我喝粥。” 父亲喝道:“想让我认你,做梦!” 杨正南收起笑容:“老丈人不想认我,就不认,我确实喊不出口。但房子的事不说不行,家产不能只紧着儿子,你不想着家欢,我想着。我认识几个有名的律师,公检法熟人也多。” 父亲气短:“你想干吗,想告我?你告啊!” 杨正南说:“别以为白纸黑字过了户,就不能告。打官司嘛,打成什么样,法官说了算。你们哪天惹得我和家欢心情不好,我就去找人帮忙。” 购房款和尾款连翘有刷卡明细清单,他俩会不会撺掇连翘闹?这种官司他们能打赢吗,打不赢他找人泄愤怎么办?警察认识的地痞流氓多。陶家乐念头转了几转,指着鼻子骂:“你敢对欢欢不好,我揍死你!” 陶家欢抢白:“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揍他?他是特警出身,比武冠军,省省吧你。” 连翘和秦舟婚礼那天,杨正南劝退这家人的说法是“寻衅滋事”,这次也用不着多说,左手扣着右手背,活动着指节,掰得咔咔响:“我等着你们去找我。” 杨正南下巴微抬,眼神挑衅,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耻嘴脸,陶家父子不响了。陶家欢拉着他的手扬长而去。从前,她最恼恨父兄欺软怕硬没血性,现在倒觉得挺好,省得多费口舌了。父亲的女儿被“拐跑了”,除了骂骂娘,只能认栽。 走到单元搂外,陶家欢吐出一口恶气。今天是七夕节,她想和杨正南去挑选对戒。婚礼是两个人的,她没让杨正南全包,两人的行头和婚戒她来买。 杨正南拍拍她的水胆玛瑙手链:“想不想去烧制一对?自己原创设计图案,颜色也多。” 陶家欢眼睛亮了,杨正南带她去朋友的珠宝玉器雕琢工坊定制。工坊很宽大,朋友辟开一块给学徒做工作室,接待顾客前来亲手制作首饰。 工作室材料区很齐全,几个顾客在技师的指导下学做透明花朵戒指。陶家欢拿起一枚样品端详,晶莹剔透,很别致,但她这人心粗,怕磕着碰着,婚戒不能选易碎的。 两人选了又选,定了珐琅彩金镶玉对戒。戒面图案是陶家欢的创意:扇贝和螃蟹击掌相和,杨正南想在自己的戒圈底部做个镂空,桃心形状。 两人都没学过绘画,陶家欢在纸上画个草图示意,画师按照她的意图修修改改。图案确定后,陶家欢临摹了几幅,选了最满意的一幅当定稿。她画得很稚拙,比画师差远了,但自己画的更有意义。 手作过程精细复杂,两人分工,陶家欢雕刻填釉,杨正南制作戒指托。若不是为自己做婚戒,陶家欢坐不住,但杨正南入了迷,机械打磨制作很有魅力,之后的镶嵌和抛光工序,他也想亲自动手。 一下午时间完不成,但主体有模有样了。傍晚时,两人离开工坊,去和杨母吃晚饭。
第89章 杨家在桃花坞一带,两栋私房并排而建,都是两层小楼。今年买进的那栋有租户,杨正南和母亲住的这栋门前种了两棵柿子树,结着青色的柿子,是杨嘉忆出生那年爷爷种的。 几棵月季开着花,是杨正南回苏州后随便种的,院墙边爬山虎和牵牛花肆虐爬行,后院被杨母种满了蔬菜。 杨正南懒于打理院落,牵牛花是自己长起来的,有点野,他想等秋天时,让连翘和秦舟来种些花花草草,那两人很会生活。 杨正南请了阿姨上门烧菜,两人进屋时,阿姨在煲汤,饭桌上摆了几道菜。杨母迎进陶家欢,陶家欢奉上礼物,她下午在工坊买了金项链和手镯,连同水产品公司送的珍珠礼盒,一同送给杨母。 杨正南被母亲催婚时说已经跟人谈着了,母亲问这问那,他没多说。今天早上,他才跟母亲说要带回家吃饭,媳妇非常好,希望母亲以贵客相待,不要以长辈自居,更别想着立威。 母亲听了不高兴,忍了。这一见面,她惊住了。满以为杨正南找了个 30 来岁的,结果是个小姑娘,她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好本事,找了个小娇妻,忧的是年纪太轻靠不住,愁人。 陶家欢还不到 25 岁,杨母琢磨开了,这么年轻,能多生几个,但儿子年纪不小了,多生几个负担重。她执起陶家欢的手,殷切地问:“你知道正南以前的事吧?他苦了半辈子,你快点给他生个大胖小子,生一个就行!” 陶家欢最讨厌“给他生”“为他生”的说法,孩子不也是妈妈的吗?但多想想不无道理,孩子冠以父姓,传承延续男方家族,可不就是“给他生”? 杨母今年 70 岁,又是神经性耳鸣,又是糖尿病,面相比年龄苍老,陶家欢不惹她生气,抽出手,笑着说:“我和他有数。” 杨正南早上跟母亲说了又说,母亲依然管不住嘴巴,他催母亲试戴首饰。母亲很忧虑,小姑娘说话没个疼人劲儿,看着是个有脾气的。 杨正南瞧出母亲想给陶家欢立规矩,让陶家欢去后院摘点黄瓜番茄,等下他做个糖拌番茄。 等陶家欢去后院转悠了,杨正南低声跟母亲说:“人家刚上门做客,你就催她生孩子,不礼貌。” 母亲摆起脸:“儿媳妇也说不得?你也不想想你多大了,我不催,她就以为自己还小。她不早点生,你等得起吗?年纪轻的好生养,我还能帮她多带几年。” 一个能把企业做上市的女人,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可被谈论的只有生孩子这一项。杨正南恼母亲思想僵化,也沉下脸:“你看你,说你两句你就摆脸,也就我能不在乎。家欢是你儿媳妇不错,但你跟她今天才刚认识,说话办事不能没分寸。以后也要注意,就当个熟人相处,问个好,问声吃了没,说点场面话,别要求她这啊那的。” 这些话,杨正南在跟陶家欢刚确定关系时,就对母亲打过预防针,早上也嘱咐了,但母亲没听进去。 多少人在见到女人第一面时,就问结婚没,生孩子没,母亲不明白这对别人是冒犯,相反,她被冒犯到了:“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是她婆婆!” 杨正南说:“家欢以后喊你一声妈,是冲我的面子,不是真把你当妈。你别想管东管西,做她的主。” 母亲气不过:“我一眼看出她脾气大!不帮你敲打不行!” 杨正南拧起眉:“你才叫脾气大,人家一进门就送你首饰,你扭头就想敲打她,合适吗?” 母亲委屈了:“是你说不用我买金货,我下午把红包准备好了,想着吃完饭就给。” 后院没动静,陶家欢一定在听两人交谈,杨正南用正常声量说:“你俩其实隔了两代人,生活方式和观念都不同,今后你过你的,她过她的,和和气气,皆大欢喜。你别总想着敲打谁,一敲打,我夹在中间受罪。你说你儿子苦了半辈子,你能让你儿子下半辈子好过点吗?” 母亲瞪眼,压低声音:“怪你自己!你找个 30 多的,知冷知热会照顾人多好,她像个安安心心伺候你的吗?” 死守旧观念的人,别人说话她油盐不进,杨正南起身:“玉碗不是用来吃饭的。家务活我来干,你有话跟我说。” 杨正南去找陶家欢,母亲气得心口疼,这男的这辈子就栽在女人手上了。上一个一脸轻佻相,把儿子丢了,这个一脸娇气相,也不像个懂事的,明天得去他爸坟前说道说道。 饭桌上,杨母学说场面话,陶家欢敷衍她,气氛还算融洽。饭后,杨母封了见面礼,红包里是一张银行卡,里头有 100001 块,万里挑一的意思,她拍着陶家欢的手让她别嫌少,婚礼那天她再封个大的。 这 10 万块应该是杨正南准备的,陶家欢把红包给了他:“你帮我收着。” 杨正南没推让,陶家欢不看重这些,还让他婚礼从简,做到连翘和秦舟那种小而温馨的水平就很理想,他压力不小。 母亲不好相与,杨正南想过婚后不让陶家欢和她同住,陶家欢不在意,她忙,没那么多时间在苏州,跟杨母也没那么多时间闹矛盾。她和肖姗的出租屋基本闲置,租金花得心疼,婚后她退租搬来住,又省钱,又能和杨正南待着,杨正南照应母亲也方便。 家里是杨正南和倪芳结婚前装的,有些过时了。他回苏州后无心捯饬,保留着儿子在家时的样子,只换了些家具电器,前几年才把外墙弄了弄,江南雨水多,墙壁都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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