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D于是伸出手，轻轻触上降谷零眉心。对上他猛然惊醒，望过来的、警惕的视线，黑发的女生忍不住对他弯一弯眼睛。
她笑了出来。
即使面色苍白，可等到星野D笑起来时，却只会让人联想到阳光、夏天、花朵之类的，一系列灿烂而生机勃勃的存在。
因为失血过多，星野D的手指温度有点低，手上的力气也很小。
在降谷零愣怔的目光中，她轻轻地，抚平了他皱着的眉。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浅而澄澈，像一枚通透而美丽的暖色宝石。
“别皱眉呀。”星野D颊边小小的酒窝陷下，她的声音还是有点虚弱。
星野D朝他微微笑，还想说些什么，可降谷零率先打断了她的话。
“没事了……”他收紧了手，将星野D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中。
原本因为看见降谷零一脸疲态，所以一直强忍着努力让自己忽略掉的痛感，此时在星野D的感知中突然就再鲜明不过。
她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被喜欢又亲近的人关心一句，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就全部土崩瓦解了。
星野D红了眼睛，她握住降谷零的手，眼泪瞬间决堤。
“我一个人好害怕呜呜呜呜呜，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像是对着信任的人撒娇哭诉的小朋友般，星野D将心里积压着的所有害怕和委屈都倾倒了出来。
“超级疼！”她抽噎着，“那里好黑，像怪兽，我怕黑……”
“血的味道也好奇怪，我不喜欢……”大滴下滴的泪水从星野D的眼眶滑落，打湿了洁白的枕巾。
降谷零沉默地低下了头，他听着星野D的话，难受地闭了闭眼。
“……对不起……”降谷零的声音有点哑。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明明我们的距离那么近，还是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对不起，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找到你，让你一个人在黑暗里呆了那么久，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对不起，我好像，不太适合喜欢一个人。我总是在怀疑，在试探，在权衡，在放弃你。
降谷零伸手，轻轻地为呆愣着的星野D擦去泪水。他的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
“对不起，菲奥娜，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收回手，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是一种让星野D看不明白，却觉得很难受的情感。
狗狗不理解，只是凭着直觉，打断了那种情绪继续发酵。
她忍住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带来的疼痛感，星野D努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她直起身，然后给了降谷零一个大大的拥抱。
“才不是！”小狗狗稍稍退开一点，她盯着降谷零那双紫色的眼睛，超级认真，所以也超级大声地说：“波本救了我诶！”
星野D的眼睛亮晶晶的，简直像是阳光的反射般，“才不用对不起！波本是个大笨蛋！”
说着，她用头轻轻撞了一下降谷零的额头，再和他额头抵着额头说话。
星野D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神色，“从我遇见波本开始，你就一直在帮我、保护我，教导我。”
她弯弯眼睛，声音欢快，“波本愿意保护我，我超开心的，因为这说明你也喜欢我。”星野D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但是，保护我并不是波本的责任哦。”
因为受伤和疼痛而面色苍白的女生声音清脆又柔软，“我想保护其他民众，你也是。为了保护普通民众受伤，其实我觉得还挺荣幸的啦。”
她的眉眼弯弯，眼中的光明亮璀璨，“上手术台之前，护士姐姐说我是英雄。”
“但是，我觉得，”
“那个时候，从明亮的光中出现，救了我的波本，才是星野D心目中的英雄哦！”她笑起来，认真地说道。
不过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般，星野D的脸上染上了浅浅的粉色，她努力克服了那种她心底的小小不好意思，用那双月牙般的笑眼凝视着降谷零。
“所以！我好喜欢你！”星野D大胆地告白。
“波本，星野D喜欢波本！”
她从来如此，喜欢一个人，就大胆地黏上去，直白地将所有的心意都告诉他。现在也是如此。
只是，终究还是不太一样的。
星野D知道这次的喜欢不太一样。
她第一次这样的喜欢，它，它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星野D喜欢降谷零。
金发黑皮的男人转过头去，躲开了星野D的视线。
“……我也很喜欢菲奥娜……”降谷零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在星野D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眼中飞速闪过一丝狼狈。
“真的吗？！”听见他的回答，星野D开开心心地笑起来，她蹭蹭降谷零的胸膛，笑得像只得到了心爱骨头的小狗狗。
“嗯……”降谷零另一只放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
看见星野D弯弯的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可想到自己在和fbi商量的计划，以及其中的风险，降谷零最后也只是伸手摸摸她的头。
他掩去了眼中所有的心动，只留下一片澄澈的温柔，“因为菲奥娜勇敢又可爱，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女生，”
没等星野D弯起眼睛开心地笑，降谷零又加了一句，“和同僚。我很开心，能和这么优秀的菲奥娜成同僚。”
“……”她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就算降谷零怎么夸奖，话有多好听，也无法掩盖，他话中对于星野D的喜欢，只有同僚之间的喜欢而已。
小狗狗收回手，短暂地消沉了一瞬之后又很快振作起来。
星野D暗暗在心里面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现在零不喜欢自己，以后也不一定会一直不喜欢嘛，只要努力！自己一定可以把波本娶回家当老婆的！
这样想着，星野D再一次拉住了降谷零的衣袖。她望向他，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想吃苹果，你帮我洗一个好不好？”她这样问。
降谷零忽略掉刚刚的动摇，迅速恢复了冷静。他笑着，准备应下来。
可在降谷零出声之前，一声开门的“吱呀”声打断了他的话。
随后，是熟悉的，某位卷毛警官的声音。
“菲奥娜！你还好吗？”
第84章
松田阵平推开门, 又说出那句话后，星野D和降谷零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在黑发的女生想要说话前，降谷零先开了口：“菲奥娜没事。”
他对着松田阵平笑一笑, 手上轻轻握住了星野D的手。像是无意识一般，降谷零捏捏她的手指，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成功地被手上的感觉所吸引, 星野D下意识地移开了放在松田阵平身上的视线, 低头去看两个人交握的双手。
星野D轻轻用力，也捏捏降谷零的手指。然后她忍不住弯起眼睛, 露出一个傻乎乎又甜丝丝的笑容来。
在发现自己喜欢降谷零之前, 虽然和他贴贴也会让星野D感到开心, 可和现在的心情还是有所差别的。
要星野D来说的话, 大概就是之前的贴贴, 会让自己觉得被亲近的朋友夸奖了，是想要在草地上打个滚的那种惬意和开心。
而现在的贴贴，却让星野D的心里像是正在熬煮着一锅甜甜的糖浆, “咕嘟咕嘟”地冒出甜甜的、亮晶晶的泡泡来, 再在她的心间炸开, 带来甜蜜而明亮的感觉。
松田阵平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中涌上浅淡的酸涩。即使还没有明白星野D的举动代表着什么, 可他心中已经隐约明白。
――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他甩掉心中不知原因的难过, 走过去, 想要摸摸星野D的头。
松田阵平看见星野D看着降谷零和她交握着的手，傻乎乎笑起来的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 他伸出去的手一顿, 最后还是轻轻落在了星野D的头上。
一触即分。
松田阵平收回手, 在身侧攥成了拳。
他穿着几十斤的防爆服，在大楼里又是排查又是拆除，一连忙了好几个小时。一换下防爆服，又立刻就急急忙忙地开车来医院。
诸伏景光还在忙着审讯犯人，根本抽不出身来医院看看星野D的情况。
担心星野D出事，也担心她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没有人陪着难过，松田阵平一路上卡着限速的边缘，把车开出了要起飞的架势。
“你还好吗？”他凝望着星野D，目光认真。
松田阵平刚刚是听见了降谷零的回答的，但可能是出于一种奇特的心理，他还是再一次询问了星野D。
他想要听见她的亲口回答。
对上松田阵平凝视着自己的，认真的黑色眼睛，星野D眨眨眼睛，有点迟疑地开了口。
“……我没事啊！”她又想到当时自己看见的，降谷零的身影，星野D忍不住弯起眼睛，眼中的光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明亮而炽热。
“有英雄来救了我嘛！”星野D的声音欢快，“他真好！我好喜欢好喜欢他！”
“我喜欢我的英雄！”她这样说。
她琥珀色的眼睛那样明亮，笑意璀璨动人，像是正午时，阳光照射在一滴将落未落的松脂上，反射出近乎于澄澈甜蜜的光来。
星野D的声音也带着欢快和不加掩饰的喜爱，其中满是会让人忍不住和她一起笑起来的情绪。
可松田阵平听见她开心的声音，望进她那双因为提到了那个“英雄”而闪闪发亮的眼睛，却只觉得无名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近乎狼狈地转开了头去。
松田阵平又很快再一次转回了视线，他看见星野D投注在降谷零身上，始终不曾移动分毫的目光。
他心中酸涩地明了，她的“英雄”不是自己，她的喜欢也和自己再也没有了关系。
松田阵平之前看待星野D，像守着一株未开的花。他怀着所有的耐心、隐晦的温柔、未曾言明的爱意，等待花朵开放，等待星野D开窍。
他总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总以为自己来得最早，总以为还有机会……他总以为，还能追上，所以总是在差一点。
一次差一点，又一次差一点。然后，松田阵平终于发现，这朵花开放了，可却不是因为他开放的。
星野D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松田阵平张张嘴，声音有点哑。他看向她，轻轻地说：“……这样啊……”
你喜欢他啊。
星野D，喜欢，降谷零啊……
他恍惚间想起那次游乐园之行。松田阵平突然发现，那一次心心念念的摩天轮，好像就已经是自己和星野D最靠近的时候了。
那天的烟火很漂亮，身侧的女生回头望向自己时，眼睛里也盛放着璀璨绚烂的烟火。松田阵平还记得星野D当时笑着对自己说喜欢的模样。
他却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心情了。一定是心动吧，一定是羞赫吧，一定，是觉得以后还有很长时间吧。
所以即使心动，即使感到了不好意思，自己依然没有选择直言喜欢。后来呢，后来星野D就离开了警视厅。
再后来，她遇见了诸伏，遇见了降谷。松田阵平在星野D的心中，就再也不特殊了。
最后，他终于等到了星野D开窍，可现实是，她开窍的对象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自己了。
“……”松田阵平垂下眼睛，看见星野D担忧的目光，却只是默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你怎么了嘛，阵平？”星野D看他这样，不由出声询问。
松田阵平不敢看她，他怕看见星野D，那些酸涩和不甘就要翻涌上来，将自己淹没掉。
他已经这样失败了。
可松田阵平不想这样失败的。他也想牵住星野D的手，让她用那种满是喜欢的目光看向自己，他也想和她两情相悦。
可他这么喜欢她，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啊。所以松田阵平想要让自己在星野D的眼中更体面些。
所以他甚至不敢看她。他怕星野D看见自己眼中的喜欢。
松田阵平想，只要星野D没有发现，那就还能说是朋友，还能相处。
“叮铃铃――”是松田阵平手机的电话铃的声音。
这道声音打破了室内沉寂的气氛，也让松田阵平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匆匆往外走去。
“我先去接个电话！”说完，松田阵平已经走出了病房。
他没有办法和星野D说“我没事”，松田阵平心中的酸涩和难受已经要将他淹没，他想和星野D说自己很难受，可他明白，这不合适。
松田阵平只能借着这个电话，躲开这个问题。
等到关上那扇门，走远了些，松田阵平才接通了电话。
他靠在墙上，眼神有点空茫，“这里是松田，有什么事？”
“餐厅大楼墙体内还有炸/弹，松田你先回来！”目暮警官的声音从电话另一边传来。
“知道了，马上回去。”松田阵平垂下眼，觉得这一幕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他总是有太多的案子，太多的任务。
松田阵平点开信息，给星野D发了条消息：[我还有案子，先走了。]
他没有再进去，只是迎着阳光，大步离开了医院。
星野D听见消息的提示音，从旁边摸出手机。她按亮屏幕，看见了那条信息。
“？”星野D眨眨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松田阵平连告别都没有就直接离开了。
唔，或许是案子很紧急吧。星野D点点头，觉得情况一定是这样的。
很快，她就被降谷零吸引了注意力。
他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慢慢悠悠地削苹果。
阳光透过窗户撒落进来，落在降谷零正低垂着的眼睫上。灰尘在金色的阳光中浮动着，像是小小的光粒，在他长长的、浅金色的睫毛上跳舞。
粉色的苹果皮随着降谷零的动作，一点点地变长，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灿金色的阳光里。或者说，在星野D眼里，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啪嗒――”
是苹果皮掉落在垃圾桶里的声音。
早就发现了星野D的视线，可等到现在，降谷零才抬头看向她。
他对她微微弯一弯眉眼，那双紫色的眼睛便在阳光下显露出一种近乎澄澈的美丽光芒来。
“怎么了吗，菲奥娜？”降谷零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上，抬眼看向星野D，问。
黑发的女生阳光又灿烂地笑起来，她的眼睛明亮清透，“刚刚波本好好看啊！我觉得，我对波本的喜欢又多了好多好多！”
星野D伸长了手臂，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降谷零被她的话逗得轻轻地笑出声来，他手上动作不停，用那把水果刀将白净的果肉切成小小的兔子形状。
然后才用纸巾擦干净了手，端着那盘兔子苹果走到星野D面前。
降谷零把盘子放在她的手边，再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把叉子，放上去。
做完这些，他才半直起身来。降谷零对上星野D的眼睛，笑容浅淡却温柔。
“嗯……多谢夸奖？”像是不确定般，降谷零歪了歪头，眼中笑意动人。
“呜哇！犯规！”星野D伸手捏住他的脸，脸上染了一点浅淡的红。
等两个人打闹完，降谷零坐在椅子上，看她吃苹果。知道星野D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如果，如果这一次能成功重创组织的话，就向D告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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