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们就看黑白的就 挺好。妈妈,钱留着存起来。” 沈晖时刻不忘爸爸的病,他这么一说,画画和一一也跟着点头。小家伙们一个个一扫之前的惆怅,一个个开始乐呵呵的。 “我们同学好多家里都没电视呢,咱家有电视已经很好了。” “对、”一一附和哥哥,以哥哥马首是瞻。“我们幼儿园小朋友也好多得去邻居家看电视,他们都羡慕我呢。” “妈妈、我去打水再擦一遍灰,让爷爷回来就看到干干净净的屋子。” 孩子们都挺懂事,李霞放下担忧。去打了水重新打扫卫生,她跟闺女在屋里擦灰,沈晖和一一到外头扫院子。 “霞、李霞、有人找。你家公公回来了。” 刚打扫完听到外头有人喊,母子四人放下手里的家伙什往外走。她紧张的抿抿鬓角的碎发,让沈晖和画画到沈海阳单位找人。 “告诉爸爸爷爷回来了,让他赶快回来。” “好,知道了。” 俩孩子飞快的跑去找沈海阳,李霞站在街门口,等着那辆奔驰缓缓打开车门。先下来的是沈耀宗,然后他打开副驾驶,从里头搀扶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人身穿月白色的太极功夫衫,宽大的衣裤纯棉质地随性又舒服。李霞的视线往上,在对上他那张脸的时候楞了一瞬。 像,太像了、这祖孙三代简直是共用一张脸。看到沈晖就知道沈海阳小时候什么样,看到老者就知道沈海阳老了什么样。 老人神情带着明显的紧张与激动,应该是近乡情更怯。沈海阳还在肚子里时他就离开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儿子,他那手都在微微颤抖。目光四处搜寻,然后李霞上前一步。 “你好,我是李霞,您的儿媳妇。” “哦,你好,你好。” 老人五官温和态度和蔼,李霞心里的紧张微微淡了些。上前一步搀扶他另一侧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介绍。 “沈海阳在上班,不知道您回来所以没接您。我让孩子们去叫他了,应该很快就回。这前院我们住,后院已经给你收拾好,您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再修整。” 此时尚未过夹道,沈耀宗沉着脸没好气的接话:“乡下地方能有什么好的。” “耀宗、” 老爷子厉声喝止,男人低下头不再吭声,那目光中满是不服。老爷子冲李霞笑笑,在看到后院外景的时候不住气的点头。 “好,真好。这大缸里种的是什么?” “睡莲。院里有水有花,看着赏心悦目。而且水寓意是财,兆头也好。” “好,好,好、等花开的时候一定十分漂亮。” 老爷子连说三个好,对这小院十分满意。等进了屋子,古色古香的家具和这国风的房子相得益彰,中式沙发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坐上去松软舒服。 “好啊,好,用心了。” 老爷子四处走走看看,用隔扇隔着的里间布置成卧室,里头放着古风的架子床。雾霭蓝的床幔在开口出用银色的挂钩勾起,床上被子枕头都是全新的。 “您要是不喜欢这种床的话,隔壁放的是西式的床,可以给你换一下。” “不用,我很喜欢。”老爷子回头望着她和蔼慈祥,“谢谢你们,多谢用心了。老了还能回到这样的环境,此生无憾。” 李霞听到脚步声回头,果然是沈海阳回来了。男人走的脸色有些红,她赶快给他倒了杯水。 “别急,先喝口水缓缓。” 沈海阳接过杯子,第一次见面的父子俩互相望着不说话。老人看到儿子忽然间老泪滚落,伸出的手抬起又放下。 李霞伸手招呼孩子们过来,她冲老爷子笑笑,先跟他介绍孩子们。这时间段让两父子都 冷静一下,别那么激动。 “这是沈晖,您的孙子。”说着话将沈晖拉到爷爷跟前,老爷子伸手牵住孙子和蔼的笑,抬头望向那姐弟俩。“这是画画和一一吧?” “对。”回答完,她催促孩子们:“快喊爷爷。” “爷爷好。” “爷爷好、” “爷爷好,我是沈如一。” 臭小子一点儿不怯场,开口介绍自己是谁。那个沈字咬的最重,跟沈家老爷子表明自己也是姓沈的。 “哈哈、”果然老爷子被他逗的大笑,另一只手牵住这个小孙子。“好,都是好孩子。” 老爷子牵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下,抬头跟沈耀宗要自己的包。“把我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看他们喜不喜欢。” 一一最小,好像还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开口就能逗人开心:“爷爷的礼物是什么我们都喜欢。” 沈晖和画画什么都没说,对弟弟这拍马屁的功夫深感汗颜。俩大孩子懂的更多,也更知道害羞,此时画画就在一个劲儿的拉弟弟,想让他收敛一些。 沈耀宗将行李箱在地上打开,老爷子兴致勃勃的给孙子们拿礼物。给画画的是精致的洋娃娃和一套水彩,一一的是飞机和坦克模型,沈晖的和一一的一样。 “怎么样,喜欢吗?不满意的话爷爷改天带你们去商场,你们喜欢什么咱买什么。” “喜欢。” 孩子们非常懂事的异口同声,初次见面祖孙间看起来非常和谐。拿到礼物孩子们去一边玩,老人的目光再次回到沈海阳身上。 沈海阳此时喝了水脸色恢复了正常,看老爷子望过来他朝着对方的方向走了几步。在他跟前站定,然后冲他点头示意。 “您好、” 最终没喊出那声称呼,简单一句问候老爷子已经泪流满面。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 “好、好、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老人说着哽咽,无法再继续下去。沈海阳递给他一条手绢,开口宽慰:“都过去了,不用记挂在心上。” 父子第一次见面,激动过后互述别来之情。老爷子当天下午非要去给沈海阳母亲上坟,一家子只好陪着一起去了墓地。 沈耀宗午饭基本没动筷子,下午之行也坚决不去。他不来开车,以为如此他们就去不了。结果,沈海阳开着车带着大家走了,气的他在院里跺脚。 不管他如何不高兴,老爷子对这地方非常满意。归国定居养老的计划眼看没法更改,他烦躁也无可奈何。 “静下心来好好观察,你多大的人了还如此浮躁。” 一大早被老爷子训了,沈耀宗站在东厢房门口默默翻白眼。“中文中有一个词叫喜新厌旧,你这是有了新儿子,看我这旧儿子怎么都不顺眼是吧?” “不乐意待你就走。” “爸、我可是从小在你身边长大的。你难道真如安妮所言,一心只想补偿你的大儿子?” “你啊、”老爷子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就是太溺爱你了,才养成你这副没有主见眼高手低的样子。” 再次被父亲贬低,沈耀宗更加气的不行。放下刷牙杯起身出了院子,前院儿厨房里看到李霞忙碌的身影,他眼神不屑快速离开。 这两天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保姆,老爷子都是李霞抽空在照顾。早饭准备了包子、馄饨、豆腐脑和几样小菜,端过去的时候老爷子挺满意。 “二弟怎么出去了,他是不是吃不惯中餐?” “不用管他。” 您这么说我乐的不管,他那么大人了也不会饿起自己。而且,就算他真的是不习惯中餐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可不会做西餐。我就是礼貌 问一句,没别的意思。 “爸爸、跟您打听一件事儿可以吗?” 老爷子拿着勺子抬起头,“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哦,是这样的。国外如今有治疗肥厚性心肌病的方法吗?” “是海阳?”这病有遗传性他是知道的。 “对。” 老爷子闻言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浑浊的眼眸满是心疼。他自己就是这个毛病,这么多年饱受折磨。没想到这个他一天没养过的儿子居然也得了心脏病。肥厚性心肌病,遗传自他。 “听说在研究、目前的手术效果不太好。” “那、那就是现在还没办法根治是吗?” “对。” 这时期各方面科学技术发展迅猛,李霞闻言并不气馁。深呼吸一口重新振作精神,用筷子给老爷子夹了个包子。 “您有经验,预估如果可以治疗的话,费用会不会很高?” “费用你不用担心,只要可以治,我这里多年累积治个病不是问题。”老人无奈的叹口气:“孩子,拜托你费心照顾他。这病需要好好养,否则恶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说完这个,李霞从背后拿出一个包,打开露出几沓现金。“这是修缮房子剩余的钱,我给您换成了外汇券。这是一种等同于货币的钱,比货币更吃香。外贸商场里只有这个才能购物,普通货币是不可以的。” 老爷子低头瞅了瞅那纸张,然后笑笑对这种购物方式可以理解。他半辈子做生意,对于这些不用解释也能明白为何如此。 抬手将现金给她推回去,“多谢你们费心帮我找房修缮,准备这一切。我这里不缺钱,不用跟我算这么清楚。” “亲兄弟明算账嘛,况且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多钱,在大陆可是一个普通工人几十年的工资,再买套这样的房子都够。” “那就留着算作您照顾我这老头子的费用。我年纪大了以后需要麻烦你们的地方还多,我先谢谢您。” 儿媳、公公,这关系按说非常近。可李霞讲话客气中带着生疏,甚至那现金上放着账本,清晰的记录着修缮房屋每一笔开支。老爷子目光温和态度和蔼,一再强调拉近距离,李霞自然感受到了。 之前他还赠与沈海阳母子一笔五万美金的款项,那钱她拿去投资了,自然领老人的情。本就是计划照顾他晚年养老的,不过是一时间不敢太过熟稔。老人如此说,她笑笑将包包拉链拉上。 “爸,那钱我先收起来,您需要的话随时找我要。” 老人点点头,也不跟她再多言。耀宗一直觉得这两口子为他准备房子所图的是他的财产,李霞如此做他能理解。 “听说你如今在做服装生意?” “嗯。我把您之前寄来的美金买了四合院和商铺……” 拿人手短,虽说知道他是沈海阳亲爹,亲爹给亲儿子钱天经地义。如果是她给家里仨孩子她就觉得很正常,老人有钱接济孩子,作为小辈的照顾孝敬,这都是应该的。 可面对老人总感觉生分,不自觉的气短。如此说是试探,如果他有一丝后悔,那她会想办法尽快凑钱还他。 “唉、”老人轻轻叹了一声,自小的感情不是他花钱可以买来的。“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霞愣了一下回:“爸爸。” “我知道钱不能弥补什么,可我垂垂老矣,除了钱也没别的了。” 李霞咬着唇不说话,这话她没法接。老人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望着她目光含笑。“多谢你陪她最后一程。我这辈子对不起她,如果她临走不安心身边无人送终,我……” 你在愧疚吗?李霞看到他就想起了方中诚。同样的不负责任,害了妻子一生。前世方中 诚多年后再见她那饱经风霜的模样也一副愧疚的样子,可迟来的抱歉又能弥补什么。 当然,老爷子是有历史原因在,危及生命时顾不上其他,且他不知道妻子有孕。方中诚就是妥妥的大渣男了,利用完后一脚踹开,明知道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在农村,却十多年不闻不问,直到他自己后来生的孩子没了才想起一一来。 “娘她最不放心的就是海阳,他如今又病了……” 管你是愧疚还是其他,老太太临了都想开了,只要对孩子好她自己不在意。既然如此那你就想办法帮沈海阳治病,这么多年你在国外肯定有人脉,手里有美金,想弥补的话这事儿你就多费心,我真心谢谢你。 “我给米国的朋友写信,让他关注这方面的发展。一旦技术突破可以治疗,我安排你们出国。” 李霞站起来,郑重的给他鞠了一躬。“谢谢。” 提着那包现金从后院出来,她无声的笑笑觉得自己此举好心机,利用老人愧疚的心理达成自己的目的。 “市不市侩不重要,成年人了为了没必要的东西放弃机会才是幼稚。” 自己也在趋利避害,晚上看到一一时满眼的笑意。小家伙前世单亲家庭长大,受了多少奚落一路考上重点大学。跟方中诚相认,他当时心里想的是利益吧? “妈妈、你看我干吗?我今天很乖,我没跟小朋友打架。不信你问爸爸,看老师有没有说什么。” 臭小子还挺敏感,李霞嗔他一眼让他赶快吃饭。她坐下后跟沈海阳说:“我刚才给后院送饭,沈耀宗居然早上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怎么回事,跟老爷子闹别扭了?” “不知道。晚上你到后院去陪老爷子吧,不能放他一个人啊。” “等下再说。” 这人看着温和,怎么跟生父的事儿上也这么别扭。平日里相敬如宾,更近一层却是难。一说让晚上陪伴立马神情抵触。 理智是一回事儿,他知道那是生父。情感是另一回事,想亲近却亲近不起来,甚至下意识的觉得别扭。 李霞知道感情的培养需要时间,可眼下那个沈耀宗一去不回,老爷子不能放任不管。吃完饭来了个中年妇女,想要应聘老爷子保姆的工作。她们两口子对着韩军媳妇秦沐有些哭笑不得,先招呼人坐下,李霞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画画,你去爷爷那里把碗筷收回来,妈妈这里跟阿姨说点儿事儿。” “好。” 孩子乖乖去了后院,沈海阳也起身离开,她坐下跟人谈心。“妹子,你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她这么一开口,女人顿时忍不住的眼泪。“老韩说这么多年家里就他一人挣钱。我、我自从进他家门就照顾他瘫痪的娘,有了孩子一天天忙的团团转。上头照顾老的下头照顾小的,还得侍候他。我怎么就……我就没价值吗?” 女人说着擦擦眼泪继续:“既然我在家做这些都没价值,那我出来做这些可以挣钱,那是不是就有价值了?” “老韩说这话就该打。就他家这一摊子,保姆照顾这么多年得花多少钱?你默默的全都做了,他眼瞎啊看不着?” “所以我来找你,我知道你在给你公公找保姆。你放心,这活儿我会干。洗衣做饭照顾人,这么多年我做的熟。我做饭手艺还可以,保证给你照顾好老人。” “那、那你家里怎么办?” 虽然替她抱不平,可真的收留她在家里,那不是等于撤老韩的火嘛。老韩做的不对,夫妻矛盾帮着调解一下就好,不能一上来就釜底抽薪让人凉凉。 “他都那么说我了,我这回不管了,我这么大人了才不需要他养。” 俩人正说着话,韩军从外头急慌慌的跑了来。“我说你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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