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钱我没得。” 这家伙居然真想私自全扣下,看来这钱数目不小。李霞笑笑,路上早想好了对策。她前世看电视是日常消遣,各种各样的事儿还真看过不少。 “大家都听到了啊,他不承认这笔钱。” 吃瓜群众议论纷纷不少人点头,她则转身就走。堂叔不知道她这是干嘛,看她那模样是有后手,可他咋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后手。 心慌慌的等了大概一小时,这回公安和经贸局的人直接上门。从邮局调到了当初邮寄来的证据,让他把钱交出来。 “我们受海外沈先生委托,代表他来向你讨回这笔汇款。”说完男公安不等他耍赖,直接解释:“别耍赖,你要是侵吞这笔托你转交的汇款那可是违法的,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这事儿一旦记录在案就算经公了,可不是家务事那么简单。确认你侵吞,等待你的就是牢狱。” 制服说话公事公办不跟你扯皮,堂叔一下就被唬住了。公家可不是私人吵架可以耍赖,这要是一旦被判违法,他、他真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人财两空。 “在,都在,我去拿。” 一张存单,上面是堂叔自己的名字。四万美金全部存在了他名下,这老小子是真够贪心。还有一个纸包,里头全都是外汇卷。数了数有一万多。 “一共五万,我存了四万换了一万外汇卷。我……”他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花点儿啊。都攒着不舍得花,如今全给人退回去了。 拿到了钱,带着堂叔到银行将这五万分别存在了沈海阳父子名下。老太太说的,沈晖三万沈海阳一万八,剩余的拿回家。工作人员问她要不要兑换人民币,她摇头拒绝。 如今的利率因为刚从计划经济开始转,所以国家实行两种汇率。李霞不懂经济,不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算的,所以决定就存美金不兑换,连堂叔兑换的外汇卷她也兑回八千。等以后取出想兑换的话可以按照以后的汇率兑。 如今一比一点二,她记得九十年代后期高的时候一比八点多,但那时候物价也比现在高的多。如今兑换的话七万多,加利息过几年也不到十万。十几年后兑换的话是四五十万。存储的话肯定这样更划算。 不知道未来风云突变的会觉得利息高,知道十几年后兑换的话觉得十几年后兑换好。实际这两种方式都不咋地。 李霞明白这时期银行存钱是最亏的。沈晖那份听老太太的存了定期不动,而沈海阳那份她打算找合适时机将它投入房产。做其他的她也不是太懂,冒险的事儿留给自己以后做。这父子俩一个植物人一个幼小,给他们投资几套房,这是最稳妥的。
第8章 将外汇卷和存单拿回家给老太太过目,将事情跟她交代清楚。她在犯愁怎么跟老太太说将那钱以后买房产更划算,否则未来生活是越来越好,可钱币也是越来越不值钱,存银行太亏。 “娘、我想着把海阳那份儿钱买成房子,以后卖了也值钱或者租出去吃瓦片也好,你觉得呢?” 老太太沉默一阵:“听你的。晖晖的存着以后给他留着用,海阳的那部分你看着办。” 老人考虑的稳妥,李霞点头笑了。“娘您真不怕我瞎鼓捣亏了啊?” “你是沈家的媳妇,我亲自挑的。我信得过你。” 存款在他们父子名下,你做什么也有海阳同学照看。放心不放心的我也没法继续照顾他们了,只能信任你。不过老太太在民国生活许多年,觉得如今的形势,若是恢复到民国那会儿,别说那么开放,就是别这么严,那也是有房子吃瓦片(房租)更合适。 “您放心,我肯定把他们父子养好。” “去给自己做几身新衣裳,结婚就委屈你了,如今有钱了别亏待自己。快去,新媳妇穿的喜庆些当给我冲喜。” 老人把外汇卷全给了她,非要她去扯布做新衣。李霞其实真不看重这个,奈何老太太想补偿她,她为让老人舒心高兴,只好骑着车去了一趟外贸商场。 夏天单衣做的快,第二天就焕然一新。湛蓝色的裤子搭配白底红花的半袖,脚上穿着湛蓝的布鞋。头发用手绢绑起来盘在脑后,脸上抹了昨儿新买的雪花膏。 她本人底子非常好,皮肤细腻白皙。这么多年辛苦已经没那么白,但脸上底子还在,一收拾看着年轻阳光,一看就是个利索的小媳妇。 “好,真好。” 老太太看了高兴的夸,精神头挺好的自己端着碗喝奶粉。李霞看她这模样心里担心,问她想吃什么。 “红烧肉。”老人笑笑:“最近老想起那个味儿,肉味,好香。” “等着,我去买肉。” 她一身新衣提着篮子去买肉,路上遇到邻居跟人打了招呼。挑了块儿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回家,背后认识的人议论纷纷。 “这媳妇一收拾看着挺好看哎,不比沈海阳前头那个媳妇差。” “肯定好看,不然也不会被城里的前夫看上。”方家的邻居摇头:“可惜了,这么好个小媳妇如今嫁了个植物人还带个拖油瓶。后半辈子难熬了。” 方小妹不屑的冷哼:“再打扮也就是个农村妇女,她跟个植物人过一辈子,天生命贱。” 她家邻居反驳她:“那可不一定。你们不知道吧,听说沈海阳他爹从国外寄回来不少钱,没看今儿穿的全是新的。说不准人家比你们家有钱,没看穿的比你好,刚才还买肉。” 方家小妹被怼的无言以对,她本来就在嫉妒李霞身上的新衣,那可是最新的料子。她想要都买不到,没想到李霞穿上了。 一说有钱大家羡慕了一下,可紧接着就摇头。“再有钱守着个植物人带着个拖油瓶,这守活寡的日子也不叫日子,一辈子太窝囊。” 大妈们在背后暗暗替李霞可惜,她那边忙着计划未来。老太太眼看不行了,最后的日子尽可能的照顾好她。自己的事儿等老太太走了再说,她已经找人定做了个推车,焊了铁炉子。准备工作做好,等时机到了开干就行。 回家先到耳房看了眼老人,然后到厨房给做红烧肉。老太太好多天不吃饭了,今儿居然吃了一块儿。吃完了喝口汤心满意足的叹口气。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想吃的也吃到了嘴。之前嚷嚷疼,今儿却不说了。吃完了还让李霞扶她去堂屋。 “我背你过去。”李霞在她跟前蹲下。 “不用,我能走。” 忽然间来的精神, 李霞心里就知道不好。顺从的扶着她去堂屋,走几步看她没力气,她一弯腰将人抱起来。 俩孩子在前头,本来就准备给掀门帘的,可奶奶走的实在慢。此时看李霞将人抱起了,俩孩子慌忙将堂屋门帘彻底掀起。 李霞知道老人是想看看儿子,所以径直将她抱到沈海阳病床前。她坐在老人身后给她支撑,老人目光在儿子和孙子间打转,伸手用粗糙干枯的手拉着沈晖的小手。不等她开口,小家伙瘪着嘴先说。 “我会照顾爸爸,奶奶你放心。” 说着话眼泪无声的流,李霞扭过头望着沈海阳,多希望他能忽然醒来。一老一小的看着可怜,她进这家没多久,不可能替代他的位置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画画看沈晖流泪,站在一旁也跟着流泪,默默拉着哥哥的手。哥哥好可怜,爸爸躺在床上没动静,奶奶也生重病。 “好孩子、” 老人摸摸孙子的头,转身靠在李霞怀里。“都托付、给你了。” “放心,我答应的事儿我会做到。” 在堂屋坐了大概十几分钟,老人实在支撑不住,又被李霞抱回原先的屋子。当天夜里咽了气,临了死死拉着李霞的手。 “放心,放心,有我呢。” 老人在她的承诺声中咽了气,按规矩哭声送老太太走,邻居们听到哭声报丧赶来帮忙。翌日沈海阳的同学朋友和单位关系好的同事全都来帮忙,李霞手里不缺钱,这下事情很顺利的进行,大热天的三天后将老太太火化下葬。 ―――― 披麻戴孝给婆婆送了终,等事情结束送走了帮忙的人,她到屋里换了衣裳。将柜子里那件新作的白底红花的半袖叠好压进箱底。 冲喜,也就图老太太一高兴,接下里这件儿衣裳烧三年纸前不能再穿。白底蓝花的半袖上套上黑色的袖箍。给老人戴孝,外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 休息一天起来打扫卫生,老太太的东西基本都烧了,只留了几样做纪念。炕上换了新的床单,屋里整整齐齐。只不见了主人。沈晖一进来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李霞拍拍孩子蹲到他跟前。 “别难受了,奶奶知道要心疼的。” 她这么一说,孩子哭的更厉害,她将孩子搂进怀里,让他尽情宣泄。忙着办丧事,孩子懂事的不敢添乱。亲人去世那种痛就如同尖刺刺进了肉里,麻木的刚开始过后、你在日常生活中会越发清晰的发现,她真的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孩子哭的泪眼滂沱,李霞一下下拍哄给他安慰。“没事的啊,以后有妈妈呢,妈妈会陪着你长大。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跟妈妈说,妈妈会看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跟奶奶说,她一定很高兴。” “妈妈,奶奶真的能看到我们吗?” “能,奶奶一直在你身边。” “我晚上能在西屋和妹妹一起睡吗?”说完看李霞一时没回,他瘪着嘴有些委屈。李霞赶快说可以。 “我原是想你是男孩子得从小锻炼独立,不过奶奶刚去世你一时不习惯那先做个伴。” 晚上安顿好俩孩子,她转身出去关门。打了水到东屋给男人洗漱,边干活边跟他念叨。大夫说应该多跟他说话,可她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把每天的琐事说给他听。 “娘走了,最难过的就是沈晖。这家里除了奶奶、你跟他最亲近,可你现在没动静。孩子应该是没安全感,眼神怯怯的看的我心酸。你能好起来就好了,孩子没妈至少还有爹。没事,我就念叨念叨,你不起来也没啥,躺在这儿孩子也算有爹。” 忙完了她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一晚上起来两三回照顾他。翌日开始收拾自己的推车炉子等物品,弄好了又借了个板车去郊区拉菜。 八二年了,还 没完全放开。南方前沿比较开放已经不怎么依赖各种票证,但北方依旧买什么都得票。菜店里买不到大批蔬菜,她就想到郊外去试试。 “妈妈把东西动准备好了,晖晖你和妹妹在家照顾爸爸。我去买东西,尽快回来。” 画画跑来拉住她的手:“妈妈,你要去干嘛?” 小女孩比之前胆子大许多,拉着她手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一副撒娇的模样。李霞笑笑摸摸闺女的脑瓜,心想去哪儿给孩子找个学画的老师。 宝贝自小手巧,对美有独特的认知。前世巧手剪纸活灵活现,画个啥也惟妙惟肖,可惜前世他们生活在农村,大家都不觉得这有什么。有个美术老师跟她说过孩子的天赋,可她没钱、穷的连买颜料画笔都办不到,更别提供她去学专业的美术。 “妈妈去郊区买菜,回来咱们做包子,明天早起去卖。等妈妈挣了钱给画画买好吃的,买新衣服。” “我陪妈妈去吧,有上坡路的话我帮妈妈推车。” 弯腰抱抱闺女,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贴心。小小年纪什么时候都在心疼她这个妈,也许是她这当妈的太不称职。本来生活就艰难,她之前还老把方中诚那混蛋放前头。 “不用,不买很多,妈妈自己能拉得动。”看闺女还是想帮忙,她笑笑说:“等妈妈回来你帮妈妈摘菜,妈妈已经发好了面,你帮忙咱们一起蒸包子。” “好,等回来我帮忙。” 闺女乖巧的点头,她戴上草帽推着板车出了门。一趟郊区行,没费多大劲儿买到了平价的韭菜、茭瓜、圆白菜,其余的豆角、黄瓜、西红柿等不卖给她。 “这都是供应给国营的。你这也不提前打招呼,要知道你要我们就多种些。” “没事,现在可以种萝卜白菜,你们多种些秋后卖给我。” “行,没问题。今年土地下户了,家里不缺块儿地方种菜。” 李霞拉着菜回家时琢磨去弄一张经营许可证,持证上岗名正言顺。前世好像记得京城最早的一家小摊是八零年,今年八二年,应该能批下来吧? 拉着车回家,一进门沈海阳那位在派出所工作的同学也在。手里拿着个红本本,一见面就交给了她。 “你们娘俩的户口办下来了,听说工作也会尽快给你安排。” “是嘛、”她兴奋的去拿,中途又缩回手在衣裳上使劲儿擦擦,这才接过他手里的红本本。第一页户主,是她的名字。第二页还是她,第三页写着李如画,与户主关系是母女。 “画画快来看,咱们落户了,秋后你能和哥哥一起去上学了。” 画画早跑来了她身边,开心的接过左瞧右瞧,虽然不识字,但孩子也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和妈妈有户籍了,以后再也不会被人赶来赶去。妈妈说挣了钱也能在城里买房了,成了城里人。 “李如画、看这就是你的名字。” 小女孩抚摸着户口:“真好,我跟妈妈姓了。” 高兴着户口的事儿,韩军(男同学)问她拉那么多菜干嘛:“腌咸菜吗?” “不是。我想早起卖包子。” 他知道她手里有那么多的钱,没想到还如此努力奋斗。这样好啊,说明她不是那种就喜欢投机取巧占便宜的人。 “我帮你办执照。找老王去,他在工商。” “是嘛,那太谢谢了。”
第9章 办了个食品方面的营业执照,不仅她开小摊可以就是以后开饭店也可以。李霞这回安心了,夜里将馅儿料都准备好,夜里两点起来一个人忙活着包。 五点半骑车出摊,之前已经跟俩孩子说过这事,她走后没多久俩孩子全都起来。沈晖去倒水给爸爸擦洗,画画打扫卫生。 “卖包子了,热乎乎的包子豆浆。” “咋卖啊?” “一毛钱一个。” 这是大众价,她之前已经探过底。肉包子一毛五,可她没买到肉,所以今儿做的全是素的。 “都什么馅儿的?” “白菜、韭菜豆腐、萝卜大葱、茴香,暂时就这四种。” “给我俩茴香的。” 开张了,随着光线越来越亮,买早点的人越来越多。到七点,锅里包子豆浆全都卖光。听到人说要买,她头也没抬的说没了。 “明儿赶早……” 一抬头看到是方中诚,她的话咽回半截。男人看是她也愣了一下,这段日子关于她的流言听了不少。为了能留在城里,她嫁给了沈海阳那个植物人。 沈海阳跟他差不多大,俩人一个大杂院里长大。小时候一起上学,初中时还在一个班。不过他俩不是一类人,所以尽管看着挺近实际非常疏远,连普通朋友都不是。 “不是听说沈海阳他那个海外的父亲给他寄来不少钱吗,他们单位还给你安排工作。你怎么还做这个?” 卖早点起早贪黑挣的是辛苦钱,而且这时期的人普遍看不上做小生意的。铁饭碗跟这个比肯定要铁饭碗。俩人离婚了,他望着她满是怜悯。为了留城里她这辈子算是断送了,一辈子守活寡还背着那么重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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