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命好苦诸如此类的话,鲁越都已经快会背了。 或许也是真的厌烦了这些似曾相识的事,鲁越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娘别说了,我过两天就去提亲,您也别说什么更好的人家了,儿子命中无福,消受不起。但芮娘,就她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鲁越就继续道:“那天有人来闹事的时候,芮娘其实也在,我碰了人家,理应负责。” 鲁老太太睁大了眼。 “碰、碰了她?” 这时候院子里的伙计早就不见了,鲁越回忆了一下那天,他是碰了…… 人家的胳膊。 鲁老太太看见自家儿子这模样,却是想歪了:“你、你咋的她了?” 鲁越:“她在我屋里。” 鲁老太太这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你们干啥了!这大白天的,你们咋就搞一块儿去了?!哎哟我的天爷,敢情是那天你在鲁家就寻思好了是吧,你看见人家就走不动道了是吧?!” 鲁越:“……” 他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老娘好像误会啥了。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鲁越无奈的将她往屋子里拉,进了屋,老太太更是肆无忌惮,拉着鲁越就开始问:“你和我说实话,那天是不是她勾.引你的?” 鲁越有些头疼。 “没有,您误会了。” “还误会啥呀!你嫂子那天就和我说了,说那天遇到她们咋那么巧呢,那个田氏,肯定是晓得婚事要黄了,占不上我们的便宜了,让宋芮娘出的门!俺就说呢,平时死活不出门,最近倒是天天见!今天还给你送点心,呸!” 鲁越见她说的过分,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她!是我!” 鲁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着鲁越:“你……?” 老太太心思转得快,自己儿子已经有二十二了,连那种地方都没去过一次,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 “哎呀!”鲁老太太急的拍大腿,“你想要你给娘说啊!娘给你想办法!你现在真的碰了她,这可咋办啊!” 鲁越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想继续听这些,束了腰带就跑到了后面的窑炉里,将鲁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 老太太拉着他的袖子还不让走,鲁越实在没了法子:“您先回去吧!回去再说!我这的单子要耽误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一路上也是唉声叹气的,等回了鲁家,鞋一蹬,就躺在炕床上了。 韦氏进来看她,鲁老太太将今天在铺子里的事儿给韦氏说了。 韦氏听完后也是吃惊不已,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又骂了一通张氏,当说到宋芮娘时,韦氏皱起了眉头:“二郎……真的是那种人吗?” “俺也不信呐!但二郎就一口咬定说是他,你说说,气不气?!” 老太太生气的时候乡村土话都飚了出来,韦氏摇头:“那宋芮娘还真是天仙下凡啊?我不信。” 鲁老太太:“那现在二郎认准了人家,你说怎么办吧!” 韦氏:“娘您别急,若那宋芮娘是个狐媚子的,那更是不能进门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不如我让大郎出门去问问二郎,男人之间好说话。” “行!这是个法子,让大郎去!” 鲁大郎晚上回来,韦氏就讲这事儿给他说了。大郎听后也有些吃惊:“二郎会做这种事?” 韦氏冷笑:“可能吗?二郎怕是被娘缠烦了,随口一说罢了,娘就是个实心眼。” 大郎一边擦脚一边笑:“嫁过来这么久,倒一次听你说娘是个实心眼,难得。” “别贫嘴!你去问问二郎,看看到底咋回事嘛,那要是真的,那也得问清楚到哪一步了,嗯?” 鲁大郎想了想,这阵子自己太忙,倒的确是忘了这回事,于是洗完脚后就去了鲁越的房里,鲁越刚回来,正在脱外套。 “二郎。” 鲁越回头:“大哥。” 鲁大郎上前攀着弟弟的胳膊,将韦氏交代他的事问了。而鲁越,在老娘走后也觉得自己不该冲动说出那种话,尤其是还让老娘误会了,传出去,对芮娘的名声也不好。 两兄弟一番交谈,大郎明白了他的想法。 “这么说……你非她不可了?” 鲁越这辈子没说过情话,更没正儿八经的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大哥这样问,他麦色的脸颊上也有些不自然的红。 “算吧。” 大郎笑了,弟弟说出这样的话真是难得,他站起身:“那你也去问问人家姑娘家的意思嘛,万一人家不愿意还不是白瞎。” 鲁越的手瞬间僵住。 大郎看他这样就知道鲁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鲁越愣了半晌,才抹了把脸。是啊,自家老娘眼光高,但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老粗一 个,还有那两房在先,芮娘愿意不愿意,也是个问题。 鲁越又有些燥,晚上睡觉时,又梦到芮娘了。 这一回,那梦如实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感觉不对,掀开被子一看,脸成了黑锅。 这一天一大早,鲁越将自己的衣裳和褥子全都手洗了一遍,没麻烦老娘。 结束后,鲁越觉得自己昨天说的话有些过分,想了又想,还是在出门之后转了个头 ,奔着甜水村去了。 - 芮娘也起了个大早,昨个儿,杜功章背回来了一袋子青稞米。 青稞可以酿酒、可以做饼,还能做杂粮饭。只是比细粮难处理,一大早,芮娘就开始忙活了。 除了青稞,家里还有杏仁。这早饭顿顿都是稀饭,芮娘也想换个花样。 杏仁磨成粉,两分苦杏仁八分分甜杏仁,磨好的杏仁粉加水搅拌成细腻的杏仁糊。青稞提前泡发,沥干后加水开始煮,煮成微微开花的状态,再将杏仁糊倒入锅内继续小火慢煮,一直煮到一整锅的杏仁粥表面微微起皱,用勺子搅拌已经非常浓稠时,离火晾冷。 这是南方的一道有名小吃,杏仁酪。煮好的杏仁酪白如凝脂,里面的青稞颗颗饱满,热乎又浓郁,若是夏天,也可以放在井里镇凉。杏仁酪单吃是甜点,也可以配辅料,淋在肉上可以解腻,配一些酸果子,可以减轻果子的酸味。 芮娘在山里时,经常这么吃。 这个做法还可以用糯米,糯米熬出来的更细腻,只是用糯米熬出来的就叫杏仁茶,而不叫酪了。 芮娘一早上都在厨房忙活着,早饭做完后田氏和杜功章才刚起,而也就是这时,杜家小院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田氏过去开的门:“这么早……谁呀?” 院子门开了,田氏愣住了。 鲁越像堵墙一样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只挣扎的野鸡,身上也沾着几根鸡毛。 “芮娘在吗?”他有些不自然的开口。
第12章 叫花鸡 田氏显然愣了愣,才立刻让到一边:“在在在,芮娘!” 宋芮娘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到鲁越,她显然也有些吃惊,但田氏已经招呼鲁越在院中坐下,当芮娘出来的那一刻,鲁越的眼神便锁在了她身上。 “快坐,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儿。”田氏道。 鲁越:“不了婶儿,我有几句话想和芮娘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田氏立马道:“方便!芮娘,来。” 宋芮娘只好净了手,走上前。 两人站在院子门口,田氏还想探头去看,结果鲁越的身板往过一站,就严严实实的帮人挡住了。这会儿还很早,村里的过道没什么人,杜家的院子门又对着后山,不用担心被什么人看见。 宋芮娘垂着眸,安静得等他开口。 鲁越来时早就将要说的话打好了腹稿,可这会儿,却忽然和结巴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幸好他左手还提了只野鸡,连忙递到芮娘面前:“这个给你。” 这只野鸡是他上山的时候在田里抓的,个头不大,却活蹦乱跳的,这会儿被鲁越擒了翅膀,想挣扎却挣扎不了,但芮娘却没他那么大的劲儿,野鸡不比家养的,芮娘不太敢接。 “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东西的,你有什么事儿吗……”芮娘还是先问了正事。 鲁越像回过神来一般:“给你赔礼。” “赔礼?”芮娘不解。 鲁越别过眼咳嗽了一声,将昨天老娘在铺子里问他的话和他的问答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还说了自己老娘生了误会的事。 鲁越不善表达,就更不会拐着弯说话,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直白,堪比复述。 芮娘从他说第一句话时就愣住了,而后越听脸越红,最后直接变成了一个大红布。 鲁越小心翼翼的闭了嘴,将自己的来意重复了一遍:“给你赔礼。” 宋芮娘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不、不用……不是都解释了吗……” 鲁越抿了抿唇,是解释了,但他本质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对。 见芮娘不接,他也有片刻的无措。 就在气氛有些微微尴尬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 鲁越和芮娘同时抬头,就看见一个小孩子在半山坡玩耍,一脚踏空,人直接就从半山腰滚了下来。鲁越目光一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芮娘也吓得不轻,也连忙跟上,甜水村后山的山坡陡峭,那边还有一个极深的山谷,若是不小心滚下山谷,那就是要出大事的。 鲁越动作极快,冲上前,眼看着那男娃就要滚到山谷里去,鲁越伸手猛地一下揪住了那男娃的衣领,而他自己此刻也是半个身子挂在岩壁上,芮娘吓得脸色惨白。 “舅舅!舅母!快来救人!”她放声大喊,田氏和杜功章从院子里也冲了出来,鲁越咬着牙把人往上拽,芮娘也跑到他身边一起帮忙,男娃的放声大哭吸引了不少村民,好容易将这男娃拽了上来,鲁越头上的一块儿山石此刻却也摇摇欲坠。 “小心!” 有人在大喊,鲁越眼疾手快,将那男娃往边上一推,又伸手将芮娘一护。那山石当真滚了下来,田氏吓得当即捂住了眼不敢去看,鲁越情急之下只能是整个人抱着芮娘往旁边一躲,两人也在山坡上滚了几个来回,最后被一个大树给挡住了。 “芮娘啊!” 村民连忙上去救人,而不远处,那男娃的娘疯了一般的往过跑,跑近了才发现,竟然是王氏。 原来那男娃就是毛蛋,王氏吓得一把将毛蛋拥到怀里放声大哭,而那边,村长合力等人用绳子将鲁越和芮娘也救了上来。 芮娘倒是没受什么伤,但鲁越的胳膊 和背上却是擦出了成片成片的伤痕,鲁越和芮娘从山坡上上来时,芮娘第一时间便去关心他的伤势,而王氏此刻也抹着眼泪上前,不由分说的就要给他下跪。 鲁越连忙拦住。 村长也拍了拍鲁越的胳膊:“好小子!是个种!” 这是夸人的意思,鲁越笑了笑接受了,村民们都向他投去敬佩的眼神,而再看向他身边娇小的芮娘,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股般配感。 最后大家伙都散了,王氏却非要拉着鲁越上他家吃饭,还有芮娘。 推辞不过,鲁越只好跟着去了。 田氏和王氏关系好,也去帮忙,芮娘只好也跟着,那只野鸡,自然也就被拿到了王家。 毛蛋爹将家里珍藏的酒全都拿了出来,非要招呼鲁越喝,王氏瞪了他一眼:“没看见人家受了伤,喝什么酒!” 毛蛋爹拍了拍脑袋:“是我的不对,改天,改天!” 鲁越只好笑着应下。 芮娘和田氏在厨房帮忙,王氏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眼睛一转,走到芮娘身边:“芮娘啊,婶儿笨手笨脚的,家里有药这些,你帮婶儿给鲁越上个药呗?” 芮娘一怔,下意识的先去看田氏。王氏再一边给田氏使眼色,田氏便明白了:“去吧!刚才鲁越不是还救了你嘛,你顺便和他说说,明天也过来,咱家做东!” 芮娘红着脸应了一声,净了手,去了。 芮娘一走,王氏就连忙到田氏身边挤眉弄眼:“鲁越今天是主动来找你家芮娘的?” “是,我也纳闷了,两人在院子门口不知说了啥,我还没问呢,你家毛蛋就出事了。” 王氏猛地拍了拍大腿:“鲁越现在就是我家恩人了!他这终身大事啊,我是管定了!你怎么想?” 田氏:“你不知道我想法吗?那鲁越还真是个汉子,方才我都吓死了,就冲这份儿本事,芮娘也是个有福的。” 两人一拍即合,王氏的笑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而那边,芮娘走到鲁越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鲁越先是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 毛蛋爹被王氏叫走了,堂屋现在就他们两人。鲁越背对着芮娘坐,那后背上的衣裳被坚硬的石头划烂了,里面的皮肤也有些惨不忍睹。 芮娘抿了抿唇,小心的用药浸湿了帕子:“可能有点儿疼,你忍忍。” 鲁越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上药能有多疼。 比起疼,他更怕的是…… 那种触感果然又来了,鲁越没看过女人的手,更没摸过。所以并不知道女人的手是不是都这么细这么滑,触摸到皮肤上的时候,却比那石头刮还让人难以忍受。 鲁越有些受不住的往前移了移,只是一点点,芮娘却已经敏感的察觉了。 “疼?” 鲁越喉咙里感觉要冒火:“不疼。”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握成拳头,说了一句令芮娘匪夷所思的话:“你使点劲儿。” 芮娘愣住了,从没听说过处理伤口还让人使劲的。 她不敢使劲儿,还是温柔的替他上药,等伤口处理完,鲁越已经满头大汗了。 芮娘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这大冬日的,这人竟这么怕热吗?她端着药离开,鲁越才悄悄松了口气。 身体已经有反应,他只能拼命压制,一股心底里的窘迫漫了上来,让他有些头疼。 - “诶芮娘,这鸡是鲁越带的?” 芮娘回到了厨房,那只野鸡已经被放血烫毛,芮娘嗯了一声,田氏继续问:“他送只野鸡干嘛?” 芮娘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只好沉默,田氏当她害羞,和王氏对视一眼笑了。 “这野鸡比家养的肉质紧实,怎么吃?”王氏问。 芮娘此刻走了过来:“烤了吧,做叫花鸡。” “叫花鸡?”王氏没吃过叫花鸡,田氏却是听过 ,“城里之前有,卖挺贵哩 !” “行!那咱们就做叫花鸡!” 做叫花鸡要先腌制,整只鸡放在盆里,用大料、葱姜蒜、黄酒等腌制入味,再加一些芮娘自制的酱料,四面都要给叫花鸡抹匀。番椒和胡椒是这几年的新鲜东西,切碎调一个料汁,将鸡肉的内部也全部抹匀,放置一边至少径直两炷香的时间。 冬日里,家家户户还会储备一些干的野菌子,野菌子在山上就能采,几乎不要成本,却是个增鲜提问的好东西。野山菌泡发,填充到腌好的山鸡肚子里,给肉增添菌子的鲜美。 这个时节没有新鲜的荷叶,只好用干荷叶泡发将就一下,取荷叶的香味就行。最后再腌好包好的鸡肉表面糊上泥,王氏惊呼一声,一只鸡就变成了一个泥巴球。 “婶儿别担心。”芮娘笑着道,王家的灶台正好有个炕饼的窑炉,用来做烤鸡正合适,底下将炭火烧旺,将鸡放在上面的窑炉,封盖,静等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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