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缕无辜的面孔在这一刻让明修真君只觉得恶心,他拂开苏缕的手,对重明道:“重明师兄,此等逆徒请带她去执行台,我会亲自执刑!” “执刑台?不!弟子犯了什么错?!” 苏缕完全慌了。 什么情况她都没搞清楚,就让她上执行台,她是真怕了! 苏缕浑身颤抖,猛然醒悟过来,定是她刚才给眉妩传讯的事情被门派知晓了。刚才的一切,都被人看到了! 怎么办? 怎么办! 苏缕心头急转,眼见着几位执法堂弟子二话不说过来拉她,她无助地立时嘶喊:“不、不,师父,不是您想的那样,你听徒儿解释!” 自苏缕从妖兽森林回太华,明修真君已经忍了很久。 苏缕勾结邪修,修习邪修功法有留影石为证;她揽功、撒谎都是他亲耳所闻;她不顾太华同门安危勾结邪修传讯之事已成事实,如今联系邪修被众多同门当场逮了个正着,还有何需要解释! 明修真君一脸铁青:“你做了何事心中有数!” 说完拂袖而去。 苏缕用力挣脱执法堂弟子,疾步追过去,却跌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扒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师傅您给徒儿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不能上执行台,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上执行台,她绝不要像宋书棋那样,如果上了执行台,太华人尽皆知,往后她还有何颜面在太华行走?! “师兄,师兄,你劝劝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能如此待我!”苏缕泪如雨下。 云褶看也不看苏缕,转身向执法峰飞去。 对于这样的苏缕,云褶生不出一丝同情。 眼看着苏缕又要向掌门冲去,重明真君冰冷下令:“带下去。” 执法的两位高阶修士迅速压制住苏缕。 两臂上传来的力道,让苏缕的眼泪冻在脸上,周围一张张冷漠的脸一一而过,终于停在了她最恨的那个人身上。 她赤红着眼破口大骂:“林卿,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挑唆了什么!” “掌门师伯,是林卿陷害我,林卿你这个贱人!” 躺着都能中枪,林卿的脸色冷下来。 妖兽森林中,苏缕伪装人质企图引她入网,她可以理解。毕竟在苏缕眼中,自己是她的死敌。 然而她能巧笑着将详细计划传给邪修,此等行径让林卿都胆寒,如果那计划他们毫无防备,邪修做好埋伏,死去的便是无数太华同门和其他派修士,在林卿看来苏缕已经丧心病狂。 任务完成后,她刚回到山门,原本只想凑点热闹做个围观群众,现在苏缕恼羞成怒到她头上,连骂她是贱人,她还客气什么! 林卿上前,毫不留情地连甩了她十几个巴掌,之后怒声道:“苏缕,洗干净嘴巴,顺便洗干净脖子,能出卖那么多人,等死吧你!” 苏缕被她打得脸偏在一边,瞬间肿成了猪头,完全懵了! 掌门面前,林卿都不顾及一点形象,居然堂而皇之动手?她哪来的权利!她又不是执法堂! 苏缕想张开嘴巴咒骂,却发现嘴已经肿得不行。 林卿回身,无辜地朝梅娆眨眨眼。 梅娆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带下去!” 重明挥了挥手。 苏缕被执法堂的金丹弟子架着不停挣扎着飞往执刑台。 重明正要跟着走,却见林卿挪到他身边,暗搓搓摸出一盒药:“师伯,把这药给苏缕抹上,上了此药立马消肿,但是放心,我保证还是会很痛!咱不能让弟子们以为执法堂滥用私刑!” 重明:“……” 被粗鲁抹过药的苏缕直到站在执刑台上,她都觉得今天一定只是一场噩梦。 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可脸上的疼痛,不断残酷地提醒她并非是梦境。 冬日夜晚的执刑台,在寒风中更加冰冷萧索。 连夜执刑,几乎引来太华所有弟子。来观刑的弟子们乌泱泱汇聚,大多人因连日参加战斗而表情肃穆,少数弟子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苏真人怎么会上执刑台?是犯了什么错?” “苏真人不是南山除妖归来不久吗?” “连夜上执法台,必是犯了难以饶恕的大错。” 众人瞩目中,重明真君上前一步,声音传遍执刑台周围:“诸弟子,我派符灵峰弟子苏缕,勾结邪修,修习邪修功法,不仅陷害同门,更不顾多数同门性命,出卖太华宗欲陷宗门于不义,此等不忠不义之辈,执法堂定其,当场处死,即刻行刑!” 此等判决之下,全体弟子哗然。 “不!我不服!”苏缕失声尖叫,“以上罪行无凭无据,我不服!” 重明真君冷笑一声,抛出两块留影石,其一是林卿带回的那块,其二显示的是苏缕偷出山门,将他们计划中的详情一一录入传讯符,并声称眉妩为师父。 一桩桩一幕幕都被公开放映出来。 在每天都有修士被邪修、妖兽等杀害的战争时刻,弟子们看到两块留影石内容,一边倒的义愤填膺。 “此等败类应该逐出太华宗再杀!” “苏缕竟是如此不要脸的女修,亏的我还以为她冰清玉洁!” “那术法看着就像合欢谷的,不知廉耻!” “竟然出卖同门,应该千刀万剐!” “杀了她!” “杀了她!” 苏缕看着那两块留影石,如掉入了冰窟,她浑身颤抖百口莫辩。 晶莹的泪水滚滚而落,她向观刑台上的明修真人拼命摇着头哭喊:“师父,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弟子也不想这样,你就原谅弟子一次吧,师父!” “对,对,是林卿陷害我的,是她陷害我的!” 明修真君不为所动的看着苏缕,到现在她还死性不改,明修真君的心在变冷的同时也慢慢便硬。 “即刻行刑!”重明真君大声宣布,随后朝明修真君点了点头。 明修真君飞上执刑台,面色沧桑,仿佛老了好几岁,他看着苏缕轻声道:“当初是本君错误地选择了你,如今便让本君亲手终结这个错误!” “不、不、不!”苏缕满脸狼狈,她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师父你不能杀我,我今日如此,全都是你的错,都是林卿的错!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所有观看的弟子都觉得苏缕是疯了。 最后她跌坐在地上,夜色浓重中,她看着明修真人如死神一般从执刑台另一端缓步走来。 执刑台无法用遁符,苏缕慌乱地摸出一张炸符扔下,连滚带爬地起身就企图逃跑。 对于苏缕的手段,明修真君最为清楚,对于苏缕的炸符他早有防备。 电光火石间,明修真君一招擒获苏缕,苏缕毫不犹豫使出眉妩传授给她的魅术。 此时此刻,明修真君头脑冷静,尽管心冻到发麻发木但他没有一丝恍惚,举起手,一掌,从她头顶劈下! 鲜血,从嘴角不停溢下,苏缕不甘地缓缓跪倒。 血沫滚滚而落跌进尘埃,自卖身苏府开始的一幕幕从苏缕脑中如电光划过,最后汇成他师父冰冷无情的手……苍白的脸颊摔在冰冷的执刑台上,苏缕的手指不停抽搐,生机如倒掉的瓶中之水迅速流逝,她目中无神地喃喃道:“早知今日,当年我就不该当你的……徒弟……”明修真君缓缓闭上双眼,长袍挥动转身飞走,只有云褶注意到师父微红的眼,还有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第603章 萝卜开会 夜晚的执刑台上,徒留一抹深深的血迹,凉风吹过,夹杂着冰冷的萧索。 历代以来,执刑台处置过诸多太华的重罪弟子,但凡在台上执行的死刑皆是魂飞魄散,没有其它形式存活的可能,所以尤显残酷。 选在这个时间将苏缕的罪行公之于众,一则是计策已奏效,不用担忧谋划泄露,二则在特殊时期警醒所有弟子,需忠于门派、断不可助纣为虐。 冰冷黝黑的夜缓缓流过,黎明来临,淡暖的日轮照常升起。阳光洒在云气缭绕的太华宗,同样洒落在硝烟四起的其他各大山系。 此时,北山寒林山系一道浮雪的溪水之畔,叠渊微曲着身,缓缓洗着手上的血,离他不远处俯卧着死不瞑目的几十具尸体。 苍白的手指滑过冰冷入骨的水,他洗得认真且缓慢,等在不远处的莫九幽等人均默不作声。 候了许久之后终传来一声轻嗤:“怎么,败了?” 莫九幽双眉紧皱,他微微上前,拱手俯身一脸的沉痛:“少尊,中原各山系历来奸滑,此次所布奸谋令我方损失甚重,竟……去了我雪域数位元婴和无数弟子……”叠渊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洗净的手,随后目光冰凉地扫过其他人。 他寒凉一笑,未理众人,走入寒林山系的一处洞府中。 待众人随之入内,他已靠在一张石椅上,微垂着眼,轻轻拨弄着怀中一只黄眼黑猫。 莫九幽身侧是一脸苍白的眉妩,而后站着的是恶修代表勋长淮,以及新加入不久的嬴氏家主嬴雷。 另一侧,妖族的蔺天双手拢在袖中,目光不咸不淡。他旁边的蚩阙微弓着身,微垂的面上一双小眼珠时不时转动。 死寂,在寒风中悄悄弥漫。 莫九幽头皮一麻,接上之前的话题:“此次盟战失利……确是大荒思虑不周。大荒,愿领责罚!” “责罚?”叠渊轻瞟了莫九幽一眼,他手抚黑猫,眼皮微掀:“责罚了你们还不是败局落定!再打杀了大荒你们几个,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莫九幽暗中咬牙。 责罚?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大荒弟子命都填进去了么,还有什么好责罚的。 尽管此次会战,恶修妖修等也都参与了,但对比大荒,他们的数量比例不大。况且虽说结局败了,他们其中可不乏浑水摸鱼捞好处的,因此他不觉有什么好亏欠其他势力,也不必向他们交代什么。 叠渊侧目看了莫九幽一眼,不甚在意地撸了撸猫身:“罢了,本尊并非看不见你大荒的难处,念你等还算尽心,下不为例!” “谢少尊体恤,能为少尊大业而战是大荒弟子之荣,大荒众弟子无不甘为少尊之马前。”说完他微微一默。 见他没有退下,叠渊心领神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莫九幽心中略一思虑,便沉声道:“属下斗胆恳请少尊出手,为大荒死去的弟子们报仇血恨!” 见叠渊眉梢微微一挑,莫九幽俯身劝道:“属下完全是为少尊大业着想!山海之内,我方修士数量本就不及中原各派修士总数,经此一役,弟子们士气低落,实力越发倾斜。少尊,如若我等再坐以待毙,不拿出些雷霆手段震慑中原,长此下去,只怕……大荒危矣,少尊之大业危矣!” “危矣?”莫九幽的火烧眉毛落在叠渊眼中却是不痛不痒,他冷哼一声,“莫九幽,才死了这么几号人你就慌了?依本尊看,那些不堪重任的废物,舍了也便舍了。” 敢情死的不是你的手下,说得真是轻巧。莫九幽心中忧愤。 如他所料,叠渊根本不在意山海界人士的死活,不论是中原敌修,还是他们邪修。 他微微阖目,紧了紧牙关,复又迅速睁开。 ……罢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莫九幽垂目拱手:“少尊所言甚是,是属下忧虑过剩了。” 叠渊换了个坐姿,似笑非笑地睨向众人,“至于如何报仇……” 他眸中划过算计,心中早有定念,嘴中却道:“本尊允你再禀,且看你大荒又有何良策?” 颇带揶揄之味的“良策”二字仿佛带着余音,在空中绕了两圈,嗡一声浇到莫九幽头顶。 先前提“盟战良策”之时,他与眉妩两人言之凿凿的模样仍历历在目,如今却是自食苦果,惨败收场。 莫九幽眼皮微抽,他真想跳起来掀翻围观的恶修妖修们,再狠狠修理掉链子的眉妩一顿。 奈何大荒的实力摆在眼前,他只有先憋着这口气。 “近日属下痛定思痛,再三反省我等破敌大计,发现的确有不妥之处。” 他抬起头,目光略一环顾:“较之中原万年沉淀,我大荒实力稍弱,故而多年来屈居北荒韬光养晦。中原众修欺人太甚,我等多年来饱受倾轧,以往忍也便忍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有少尊为我大荒统领运筹……” “少尊,您战力雄踞,由您统领,我大荒弟子无不扬眉挺身。只不过……”他的目光左右微环,动作不大却暗示性极强:“一朝长威,弟子们不免急功近利了些……诸“大荒”弟子散落四处,各有谋划。多线并行之下,才致使对阵中原之际左支右绌而接连失利。” 莫九幽此话一出,气氛就显得有些微妙。 谁都听的出,他虽口口声声说着大荒如何如何,却明显意指着其他各派为了各自私利不齐心协力。 顶着各方汇聚过来的钉子目光,莫九幽淡然挺立。他心中冷哼,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大战刚起,小妖修便毫无章法忙着吃人,小恶修便不管不顾忙着打劫。 大妖修和大恶修在他看来更鲁莽,不仅烧杀抢掠,还一个自不量力打算着去挑战天虞,一个趁虚而入上赶着去灭碧月宗。 结果呢?呵呵。 中原大派本就底蕴深厚,大派间关系更是错宗复杂、微妙难言。 妖修、恶修,甚至是叠渊,这些不是被关在森林、半岛,就是被关在亘天境,不愧是吃了太久牢饭,都不了解形势! 在他看来,要彻底拔除一个门派巨擘谈何容易? 至少得多方谋划,最关键的是务必要集中全部实力,寻机图之,才能一击即中! 当初莫非离发信告知梵苍的计划,他就不看好,奈何彼时刚投入叠渊门下,不好太逆着他。甚幸,他让前去支援的莫非离等人谨慎些,若不然他唯一的后辈都要折在南山。 他们前期是需要乱,但不是这么个乱法! 这些势力本性嗜杀放荡,面对利益又争先恐后,真真朽派不可与谋! 这厢,在莫九幽心中,大荒已纯成了一朵大大的白莲花,乃真正的智慧boy。 而另一头,其他各派对大荒的所作所为同样是各种不屑和鄙视。不过作为各派领头,谁也没人跳出来反驳莫九幽,毕竟人家口口声声只言大荒自个儿,谁冒出来狡辩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而且此会的重点并不是攀扯这些。 所以众人又听莫九幽言道:“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我方一则需要整合实力,二则……”他话锋一转,意含毒厉:“中原各派虽有化神十数人,然而化神修士分散坐镇各山系各大派。如今趁着中原各派各有顾虑人心未齐,属下斗胆建议暂且按下其他谋划,先分而击之,全力绞杀中原各化神。” “擒贼先擒王,只要除去门派化神,中原必定群龙无首、人心不稳,届时我等率众收拾各派,定能震我魔尊威名,壮我少尊之志!” 虽说先前他们打的也是重点消灭中原化神的主意,但是还参杂着倾吞其他门派,消灭中原有生力量,收刮财宝,壮大自我等各种念头。现在看来目标太多必将分散实力,还不如别折腾贪妄,直接尽全力由他们打配合让叠渊去灭化神,其他的利益往后自然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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