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数量的被拐量,不是他们一个市能解决的,想寻回势必要多省公安合作处理,光岑柏一个洪江市公安局治保处处长是解决不了的,虽然无奈,岑柏只能拱火好让局长下定决心往上汇报:“我们先抓到了杜红,第二天追到他们家,余洪涛已经跑路了,为了毁尸灭迹还杀了两个孩子埋尸进土窖,挑衅我们警方。” “我们联合交通局好不容易埋下了陷阱,他为了跑路还想杀了我们队员徐志虎乔装成的普通民众。” “从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此人有多残暴,可以想象他们母子俩在拐卖的这些年里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就这事后依然没有任何悔改的意思,审讯不配合,撒谎,拒不承认。” 张毅辉已经气得不行,他上任这几年,洪江市的治安处理得一直不错,谁能想到灯下黑,还埋藏着这等大案,但这么捅出去肯定影响声誉。 张毅辉面露难色,犹豫了会儿,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一个个查,帮他们回到自己家。” 岑柏语气很坚定:“局长,这些人都是我们洪江市民啊,现在被拐至全国各地,十多年了,他们的家人报了案一直在等待我们能替他们伸张正义带他们回家。” 乌纱帽也没这些人命重要啊,张毅辉感慨道:“我还没你想得透彻。” “罢了,你就做你该做的吧,需要去打通的我来负责。” 不就是跨省办案嘛,能难到哪去,无论如何,他们洪江市民要找回来! 听到他答应,岑柏松了一口气,“好,那我之后就开始为这139位登记寻找家人。” “去吧。” 张毅辉挥挥手目送他离开,开始考虑之后怎么联系外省公安局合作办案。 日期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要根据这个日期排查出被方丽一家拐卖的受害者,因为先前刚整理过一道,这会儿按照年份和日期重新找也不费时,就是同一时期可能会出现多个被拐案件,需要二次筛选判断哪些是被方丽一家拐卖的。 岑柏在办公室正在跟高长东根据昨天审讯出来的结果来进行二次筛选,这时杨培突然来了他们治保处,敲了敲门:“小岑在吗?” 岑柏站起身,“在。” 杨培说了声我们进来了,他人还没进来,身后跟着的一对年轻的夫妻直接闯了进来,激动地看着他,岑柏还没懂什么意思呢,女人已经等不及了,“我儿子在哪?” 杨培怕引起误会,忙道,“这可能是小白的父母。” 来得有点快啊,岑柏他们还没从杜红口中问出来小白到底是在哪被拐的,尚还不能确定身份,他犹豫了下,问杨培:“确定是小白的父母吗?” “同志,我们真是他父母,这是我证件,我叫林皓。” 林皓主动掏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和工作证,“被拐的孩子是我儿子,叫林文炎。” 岑柏检查了下,这个林皓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照片也符合,看上去身份没啥问题,他反问道:“你们怎么确定小白就是林文炎的?” 林皓赶紧说:“孩子是7月25丢的,我跟老婆当时就来报了案的,您可以看下局里的报案记录,一定有我们的名字。” “他身上有什么只有你们才知道的特点吗?或者照片。” 岑柏是知道上个月25号有报案的,但在那两天后的7月27号也另有一父母报案丢失了孩子,没有更确切的证据,并不能确定小白就是这对夫妇的孩子,他还记着土窖里那个现在还没查清姓名的幼儿,月龄也有五月了。 郁萍更了解儿子,马上接着说,“文炎脚踝那里有一个很小的胎记。” 岑柏记得医院的小白身上是没胎记的,这不是认错了吗? 他转头看向带夫妻俩来的杨培,语气无奈:“认错了,我记得很清楚,医院的小白身上没有胎记。” 杨培懵了,“不对啊,你们昨天提交给我的一份报告里就是显示脚踝有胎记啊。” 岑柏已经搞清楚了情况,小声提醒他:“你好好想想那报告是我们给的还是曹江给你的?” 杨培突然无声了,表情呆滞地看着林皓夫妇。 如果是曹江给的——那是尸检报告。 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郁萍从他们间的眼神交换里意识到了不对劲,声音凄厉起来,死死揪住杨培的衣领质问:“你什么意思?我儿子呢?你不是说让我来这找我儿子吗?” 作者有话说: 三更写完啦~这个案子下章应该就真的收尾啦!
第20章 这事是杨培做得不对, 忒伤人父母感情,这会儿被郁萍揪住脖子也没脸反抗,只能一个劲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 是我做事不细心眼花看错了。” 林皓难受地别过头,去拉郁萍,“小萍,松手吧。” 郁萍泪如雨下, 不死心追问:“我儿子呢?” “很遗憾,文炎在三天前已经遇害了。” “他才五个月啊!” 郁萍绝望地哀嚎, 本来开心接儿子回家的喜事突然变成了丧事, 惊闻此噩耗, 她差点昏厥过去,被林皓扶住才勉强站定。 妻子情绪已经崩溃了,林皓知道这时候他必须要稳住不能崩,文炎不能枉死,他要让人贩子付出代价!他强撑着整理好情绪, 再出声却控制不住溢出了几分哽咽,“文炎, 他现在在哪?” 再多的安慰在死亡面前都没了用处,杨培低声回, “太平间。” “带我们过去找他吧。” “这边,跟我走。” 杨培跟岑柏对视一眼, 先走了出去。 林皓紧紧拥住妻子, 给她拭掉泪水, 轻声哄:“别哭了, 我们现在去带文炎回家, 好吗?” “对,要带文炎回家。” 郁萍猛地反应过来,“那地方又黑又冷的,他一定很害怕。” 岑柏在后面看着俩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也酸涩得不行,一个刚降生不过五月的孩子,对他的父母来说,时间拉长,也是陪伴了十五个月的宝贝,而对其所付出的感情,从得知怀孕时就开始了。 高长东没结婚呢,看到这场景心里也格外不是味,“这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 早日让这些犯罪分子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才是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岑柏把旁的心思抛之脑后,“再加把劲,把案件都筛选出来。” “好!” 有了账本的帮助,在岑柏跟高长东俩人的合作下,共筛选出156件符合条件的被拐案,其中有十余例因为时间和地点太过接近没法排除,只能一并归到一起调查。 徐志虎是练家子,打的拳头劲大,也疼,但都不至于致命,余洪涛趴在地上歇了一天,总算感觉恢复了点能说话的力气,怒瞪着杜红,断断续续骂道:“你个贱人。” 要不是她被抓了,也不会连累他也沦落至此。 杜红跟了他五年,过去俩人常常以夫妻的形象坐火车把孩子卖到另一个地方,小夫妻不容易引起怀疑,她以为余洪涛对她是有几分情意在的,被抓后也没想着要供出余洪涛,突然被他这么骂,委屈极了,“自己没本事,骂我做什么。” 胸口隐隐作痛,余洪涛说话格外费劲,“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妇人之仁,一个孩子死了便死了,你非要抱着去治。” “治一下不过就是一两块钱,卖掉他可是能得到五百块呢。” 尤其是这两年,拐卖格外不好做,难得拐到一个孩子,杜红可没他那么大方,说放弃就放弃。 这边岑柏跟徐志虎吃过午饭,准备来提审余洪涛了,刚到门口就听俩人在聊天,岑柏迈着步子进去,调侃:“呦,聊着呢?” “看来是昨天打得还是太轻了啊,这会儿还能说话。” 徐志虎在一旁帮腔,“早知道我应该再多打几拳的。” 余洪涛怒不可遏,捂着胸口,感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要涌上来:“有你们这么当警察的吗?”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多新鲜啊。 岑柏嗤笑了声,“打你还脏了我们的手呢。” 说完他也懒得废话,沉声吩咐下去,“既然还能说话,说明身体还不错,拉走去审讯室!” 万鹏把门打开,跟徐志虎拖着余洪涛去了审讯室,余洪涛被捆在椅子上,不屑地抬头看他们,“你们什么都审不出来的,我一句都不会说。” 岑柏翻着手里的档案,“今年的5月份,你们把一个叫薛乐乐的三岁小男孩,以五百块的价格卖了出去是吧?” 5月份、小男孩、五百块。 这些信息足够让余洪涛想起卖了谁,太过细节了,就好像有人把他们的事情全都告诉了警方一样,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说话。 “哦,你应该不知道他叫薛乐乐。” 岑柏继续补充:“在天兰村拐到的,这回能想起来了吗?” “这个你们怎么会知道?” 几乎分毫不差的细节让余洪涛感觉到他们的事情似乎真的败露了,但他依然挣扎不愿相信:“我知道了,是不是杜红告诉你们的?” “时间太接近了是吧,那这个呢,71年在华宁供销社,你们拐走了一个叫叶楚菊的五岁小女孩,最后把她以一百五十块的价格卖了出去。” 岑柏手边拿了十来个案子,全都是经过筛选信息比对过后百分百确定为方丽母子所为,这不,眼下他随口说了两个案子,余洪涛心态已经有些不稳了。 余洪涛心里惊起滔天巨浪,71年杜红还没加入,拐卖的事情只有他跟母亲方丽知道,而现在……却传到了警方那里。 这说明什么? 岑柏笑着道:“你母亲方丽全都招了。” “这不可能!” 余洪涛愤怒地拍桌,想站起来又被捆住动弹不得,怒吼道:“我娘不会招的!” 岑柏为了逐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故作闲适,把资料递给徐志虎,“志虎,你给他再读几个。” 徐志虎拿到后,朗读起来,“1969年3月15号于太溪坊拐了一个两岁小男孩,卖了300块,同年的11月9号,在汾湖桥边诱骗一个15岁的女孩,并将她以250块的价格卖了出去,……” 余洪涛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不可能!这些明明都是他跟他娘才会知道的内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他难以相信母亲居然全都招了。 156件拐卖案,每一个信息都能对上的不超过20件,再说下去就露馅了,岑柏及时打住了徐志虎继续念下去,“怎么样?现在信了吗?” “方丽确实全都跟我们招了。” 余洪涛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岑柏手指清点桌面,轻笑道:“这么简单就被放弃了,你觉得自己是方丽亲生的吗?” 余洪涛立马回:“我当然是!” “但我们调查出来,你其实也是被方丽拐卖来的。” 岑柏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丝毫看不出破绽:“你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或许你本不该是现在的生活状态,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住在哪吗?” “万一他们其实也一直在找你呢?” 余洪涛瞳孔收缩,信念急剧动摇,俗话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从小在方丽的耳濡目染下,他自然而然也走上了人口贩卖的道路,一直以来也觉得没什么,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其实他的生活可以大不同。 是啊,如果方丽不拐卖他的话,他会跟在亲生父母身边以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轨迹成长,做医生做老师做工人都可以,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沦落到做阶下囚。 徐志虎一看他慌乱的表情就知道又中招一个。 这招岑柏在别的人贩子那也都用过,基本每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个人会中招,徐志虎先前不懂为什么人贩子行骗多年居然识不破这种谎话,后来渐渐想明白了,被抓之后的人贩子知道难逃一死,这时候内心是很脆弱容易被攻陷的,岑柏只是在他们临死前给罗织了一个可以去想象的美梦,比起残酷的现实,他们更愿意去欺骗自己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这招还真挺好用。 看来有不少家长都喜欢在幼时吓孩子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岑柏眯了眯眼睛,“怎么样?你愿意惩罚拐卖你的人贩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吗?” 余洪涛脑海里慢慢想起那些被自己拐卖的人,转瞬之间,他们的脸似乎都变成了自己,被卖去一个陌生的家庭、被捆在床上无法动弹饱受折磨、被抹杀记忆认贼作父,他精神恍惚间,说了句愿意。 接着就跟下意识地本能汇报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直到被送回去,杜红喊了一声,余洪涛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但已经是为时已晚。 余洪涛毕竟年轻,记性好,多数他拐卖出去的都还记着被卖到哪去了,这次审讯大大推进了他们的案件进度,约有59件人口拐卖案都明确了被卖的地点,岑柏一一标注好,下午整理完先提交了一批到张毅辉那等他审批过目。 杨培经过上午这场闹剧,可不敢再马虎,认真核对了三遍信息确定没问题才打电话通知小白父母,金一舟在接到电话的一小时内立马赶到了警局。 岑柏根据报案信息确认了他就是27号报警的男人,还是照例询问:“除了基本的身份信息证明外,有没有别的能证明你们是小白父母的证据?” 金一舟闻言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给他看:“这是他百日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拍的照片。” 这是一个大家族的全家福,足足站了三排,数下来约有十来个人,最小的孩子穿着跟福娃一样喜庆红色的小棉服,被搂在一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怀里,双腿瞪开,迷茫地瞪大眼睛看着镜头。 岑柏在医院见过小白,一眼就认出来照片的孩子是小白,另外还有一个点,眼前这个男人,有着跟小白一样的棕色瞳孔。 金一舟忐忑地等着他回答,“这个证据可以证明吗?” 说完又像是背了千百遍一般,极为流畅又背出一串,“他皮肤很白,单眼皮,眼型略长,喜欢咬手指睡觉,睡着的时候会有三层脖子。” 三层脖子这个生动的形容逗笑了岑柏,至此他基本已经能确定眼前的金一舟就是小白的父亲,笑着道:“孩子现在在人民医院,很健康。” 作者有话说: 稍微有点短小,今天有点事可能来不及补二更了,明天会老时间补一个万更的肥章~
第21章 金一舟喜极而泣, 非常激动:“我现在能去接他回来吗?” 岑柏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分了,等他们到医院估计正好卡在下班时间, 不过他也知道晚上儿科不留人, 都是把孩子托给值夜班的护士,既然这样,今天就接回去也蛮好的,索性答应了:“行, 你跟我走。” 金一舟难掩开心,赶紧跟在他后面, 下楼梯时, 岑柏转头问他, “骑车来的吗?我们骑车过去。” “嗯,我骑了车来的。” 自打孩子丢了,全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金一舟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脚步轻快的感觉了,“这回真的太谢谢您了, 真的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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