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顶头上司,比主任还要大的官,苏雪桢语气很谨慎,“很好,科室的医生都很有耐心,我从中也学到了很多。” 谭冲态度谦虚:“没事,有什么你觉得需要改进的可以跟我说,明年好改进。” 苏雪桢刚入院的时候实习医生动员大会曾经见过谭冲,后来其他时间基本就见不到他了,没怎么接触过,她也摸不清这个院长的脾气如何,实在不敢乱说,只好模棱两可道:“都挺好的。” “别这么拘谨,该说就说。” 谭冲表现很大度,“有批评才能进步。” 苏雪桢听他这么说更不敢说什么了,正在想要怎么回答时,恰好郁德珉的车到了,谭冲过去迎接,总算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了。 郁德珉跟谭冲是多年的好友,两个人一见面就聊了起来,随后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儿,最后一个成员新生儿科的主任安红云也来了,她是儿科医院仅有的一位女性主任。 谭冲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拎起了行李箱,“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出发吧。” 苏雪桢是这里面资历最浅的,赶紧跟安红云也打了声招呼,实习轮转的时候苏雪桢曾经在新生儿科待过两个月,安红云也认识她,温声道:“走,一起。” 当着这么多大佬的面,苏雪桢又是第一次坐飞机,很怕自己出错,好在机场有提示标志,他们的飞机票上也写了登机口,按照提示很快找到了。 上飞机之前是一系列的安检,包里的东西都要拿出来检查,顺利上了飞机以后,安红云跟她坐在一起,两个人聊起了天。 安红云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出苏雪桢的生疏,“你是第一次坐飞机?” 苏雪桢诚实点点头,“很明显吗?” “还好,其实表现比我第一次坐飞机好多了。” 安红云看向窗外,安抚道:“别紧张,其实这也是我第三次坐飞机。” “我们那时候去苏联留学,都是坐火车,火车上一待就是三天。” “那真的挺远的。” 苏雪桢刚说完这句话,飞机起飞了,先是缓缓爬升高度,随后升上了天空。 苏雪桢好奇地盯着窗外看,第一次对云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透过窗口,她能够看到外面层层叠叠的云彩,像棉花一样软绵绵,或厚重或稀薄,中间漾着一汪蓝色的湖。 安红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今天洪江市是个大晴天呢。” 实习的时候苏雪桢是由别的医生带,跟她接触不多,实际聊下来,安红云很平易近人,她也放松下来,搭上话尾,“不知道滨城的天气怎么样?” “滨城其实跟洪江市有点类似,靠海,很多海鲜。” 早年的苏联留学经验,让安红云对这一路的城市也都有所了解,“应该比洪江市凉快一点,说不定会下雨,你厚衣服带了没?” “带了,我查了下那边的温度,现在大概是二十多度,比洪江市要凉快很多。” “带了就行。” 安红云家离机场远,她也是很早就起了,上飞机以后就有点困了,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我先睡一会儿,有事你叫醒我。” 苏雪桢说了声好,没人聊天她也无聊,这时飞机似乎飞到了云层密集的地方,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开始看。 飞机从洪江市飞往滨城,按照机票上写的,全程一共四个半小时,下午两点抵达。 飞机上大家都很安静,安红云睡了一个多小时又醒了,看到她在看书,聊了两句继续睡了。 苏雪桢看了两个多小时,困意渐渐袭来,靠在座位上也睡了一会儿,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飞机离滨城只剩半小时航程。 从窗口往下看,能从上俯瞰滨城的美景,苏雪桢看着窗外难免好奇,安红云也不介意她看,甚至身子往后靠,给她留出空间。 飞机临近降落,传来了提示声,让大家做好准备,下降的那一刻,苏雪桢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平稳落地后,四个人下了飞机去取行李,走出机场,门口已经有了接待他们的人,个子很高,先拿出了自己的证件给他们看,“你们好,我叫程浩中。” “大家先上车,等都到齐了咱们发车。” 苏雪桢跟随郁德珉他们一起上车,这时车里还有其他省市的代表,见面以后,都点了下头以示问好,有座位离得近的,还聊了起来。 苏雪桢中午只在飞机上吃了一点自己带的零食,此时已经饿得不行了,等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总算坐满了,启程前往酒店。 苏雪桢跟安红云分到同一间,一人一张床,简单收拾过以后,她想起岑柏的叮嘱,下楼去酒店那里给他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 很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苏雪桢跟安红云下楼跟大部队会合,一起去吃晚饭。 大会把来参会的成员提前分好了组,一组有三十个人,苏雪桢他们这个组有自己省的人,也有隔壁省的。 全部由程浩中带队,他举着一个大旗走在最前面,“大家跟上我啊,饭店离这不远,大概走五分钟就到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滨城傍晚的晚霞铺满了天,风稍微有点凉,吹在身上很舒服。 到了饭店以后,餐点也是提前定好的,十个人一桌,虽然彼此可能不认识,但大家都有着同样的身份,一个话题聊起来每个人多少都能说了几句,不至于冷场。 吃完饭,程浩中送他们回酒店,最后说道:“明天是大会第一天,今天晚上大家注意休息,明天七点半在楼下集合,先去吃早饭然后我再带大家去会场。” 奔波了一天,大家早就累了,跟他说了声再见以后上楼去休息,程浩中不放心,一个个敲门确定都回到屋里以后才回到自己房间休息。 1981年8月21号上午九点,第八届全国儿科学术会议正式开始,此次参会成员一共有二百六十名代表,第一天是开幕式,儿科学会主任委员发表了讲话,号召全社会重视儿童和少年的健康成长,尤其指出他们作为儿科工作者更是要担起责任,今后会大力加强儿童保健工作,特别是农村儿童的保健工作,督促他们提高儿科科研水平,加强队伍建设。 会议一共持续了七天,大会收到论文1440篇,宣读了43篇,并根据疾病分类进行小组讨论,此外日本国分义行教授也在会议中发表了有关小儿临床免疫的报告。 苏雪桢在这次会议上学到了很多,大会上宣读的论文都有大量的数据作为支撑,教授们把自己在临床上总结出来的经验倾囊而授,拿出来供大家一起探讨,并且改进了过去一些陈旧的标准和治疗方式,进而分享一些更为有效的治疗方式。 会议结束第二天,因为是下午的飞机,上午没事,苏雪桢跟安红云在滨城逛了一圈,给家里人买了点礼物,这次有了经验,先在街边提前吃了午饭。 然后四个人坐上了回洪江市的飞机,下午七点二十到达洪江市南平机场。 苏雪桢上午提前给岑柏说了航班号和到达时间,会议开完一身轻松,她在飞机上闭上了眼睛休息,等待抵达。 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线,落回到地面的洪江市,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周心一直等待电话亭前面,慌张地走来走去,喃喃自语:“现在都四点了,怎么还没消息,快打电话啊,电话。” 彭立正给她端了一杯茶,“别紧张,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来了,路上可能出了什么事晚了会儿。” 周心口干舌燥的,完全喝不下任何东西,抓了抓头发,“平时都是三点到的,从来没晚过,这都四点了,肯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周心从两点半站到现在,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了,彭立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拿出象棋开始研究。 燥热的午后,周心因为着急浑身出的都是汗,她眼睛死死盯着电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停地说:“快打过来啊,快打过来。” 她这一副样子,把想来打电话的顾客都吓走了,彭立正实在忍不住,“你到底是在等谁的电话啊?不能你这边给他打吗?” 周心听他这么说来了主意,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开找到了一个电话,打了出去,电话嘟嘟响了几秒接通了,她急忙问道:“我想问一下那个冯威明的货车回来了吗?”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彭立正看到周心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周心听到对方说的那句还没回来,内心生起一种希望的同时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感,她挂了电话。 彭立正问道:“说了什么?货车怎么了?” 周心没回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神态惶惶然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站在这还影响她生意,彭立正嘟囔了一句,“这么久没消息,货车不会被抢了吧?现在路霸抢东西可多了,杀人又劫财。” “你会不会说话?” 周心仿佛被点了炸药,整个人突然爆发,双手猛的拍向他桌子,震得彭立正桌上的东西都动了下。 什么人啊这是,彭立正见状也不开心了,挥挥手要赶她,“你要等你去别的地方等,别老是站在这,影响我做生意。” 周心双眼通红,瞪了他一眼。 最近这半年她经常过来打电话,彭立正通过她聊天也能稍微知道一点周心在做什么生意,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眼下这种情景确实不好惹,激怒了说不定动手打人。 彭立正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不再理她。 周心不相信自己这么倒霉,这司机是有经验的,跟她合作四五次了,为了安全起见,每次进货除了司机以外,她都会请三个壮年男人跟着车,这怎么会被抢呢? 她在原地不断徘徊,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以后,电话铃终于响了,男人的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说:“周老板,对不住,货……被抢了。” “你来一趟吧,警察已经到了。” 周心整个人如坠冰窖,电话都来不及放好,飞奔回家骑车往利华水果厂赶。 同一时间警局接到报警,岑柏已经带人来了利华水果厂,车里的四个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两个人已经重伤住院,只有当时还在车里的司机和另一个男人伤势不太重,还能说话接受笔录。 伤势最轻的是坐在后座的男人,他一点点跟警察叙述起事情的经过,“我们一开始就好好的开着车走在回洪江市的公路上,半路上突然发现路边有两棵树拦路,车实在开不过去,我们只好下来两个人把树搬走,谁知道人才刚下去,从四面八方突然跑出来一伙人,看到我们直接就拿棍子按死里打,把我们车上的货都抢走了。” 作者有话说: 相关资料参考自《中华医学会第八届全国儿科学术会议》,网上很难查到细节,只能找到当时的会议报告,具体内容实在太太多了,所以没写太详细,原型城市是大连,文里用了大连的别名滨城。
第142章 这些年路霸问题一直屡禁不止, 这些人非常猖狂,流窜在各大公路,在路上拦车抢劫都是常事, 更有甚者杀人埋尸的也不少, 不过他们也怕被抓,一般都是夜里趁着天黑拦车抢劫,像今天这种大白天的确实少见。 不过这也证明这伙人到底有多猖狂了,完全目无法纪。 岑柏问道:“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章忠财摇了摇头, “他们头上全都套着一个袋子,只有眼睛露出来, 所以我什么都看不到。” 冯威明跟周心打完电话以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补充说:“我看到其中有一个人右手上面有个胎记, 是一个小山形状的。” “他手扒我车门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冯威明是司机,当时就坐在驾驶座上,车玻璃直接被这伙人砸烂,玻璃掉到他身上, 脸上顿时就出了血,身上也有多处玻璃伤, 好在他开长途经验丰富人又在车里面,车门被他关死了, 外面的人上不来,他跟章忠财合作一左一右, 直接拿起放在手边的斧头往外面砸, 来一个打一个, 威胁他们不要动手, 他们俩这才保住了命。 不过正因如此他们也被困在了车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面的货被抢完,因为他们俩知道一旦下车,肯定会像之前两个同伴一样被打个半死,到时候警察发现他们的时候恐怕只能收尸了。 冯威明心有余悸,想到当时的场景,声音都在发抖:“幸好我跟老章在车里放了斧头,拼死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上车,他们这伙人拿我们没办法,这才抢完货开着车就跑了。” “开的什么车?” “就是普通的蓝色雁牌卡车,不过我没看到车牌。” 岑柏又问:“大概多少人?” 冯威明想了下回:“我数了下,可能有十二三个人。” “警官,我这趟拉了有五百多块钱的货,您可一定要替我们找到啊。” 岑柏点了下头,“我们尽量,不过也劝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通常按照他们的办案经验来说,路霸抢劫的货物一般是收不回来的。 冯威明浑身脱力靠在墙上,叹了口气,他跑了这么多年的货,也被抢过几次,确实没有一次找回来的,甚至连抢劫的人都找不到。 岑柏喊来高长东,“长东你留下,我跟志虎带人去现场看一下。” 高长东说了声好。 车子还是水果厂的,但货不是他们的,也许是经历过太多次了,水果厂厂长对此的态度也是无可奈何,找人扶着冯威明和章忠财去医院看一下包扎一下伤口,他则是要去看两个重伤的,“我去人民医院看看另外两个人伤势怎么样了,很快回来。” 说完急匆匆离开了。 岑柏开着来时的警车,带着五个队员,驶出了利华水果厂。 利华水果厂算是洪江市本地知名的水果企业了,经常会从外地进水果过来,一般会跑长途,所以厂里的货车非常多,这两年因为洪江市政策改革,像香蕉之类的水果已经不需要凭票来购买,街头也多了很多小贩,水果厂的生意因此受到很大影响。 水果跟蔬菜一样,不能放,在仓库放几天可能就坏了,卖不出去,厂里的生意不好自然也用不到那么多货车,也是为了响应三产的政策,厂里一部分货车会跟本地的小生意人合作,帮他们拉一些货回来,互惠互利。 对长途拉货的司机来说最危险的不是开车疲劳,而是碰到附近的路霸抢劫,常年跑车的司机都知道这些人不好惹,通常不会跑夜车,在一些危险路段会更加谨慎,所以这也导致一般司机都不太喜欢跑长途,挣钱是小,命丢了就完了。 周心也正是因此找到了他们水果厂合作,认为他们厂里的司机有经验也值得信赖,司机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前几次跑车都很顺利,但她没想到这一次会遇上抢劫的。 周心来到利华水果厂的时候正好碰到警车出去,她慌不择路找到冯威明,抓着他胳膊,“怎么会这样?我的货呢?” 冯威明身上刚包扎好,周心因为情绪激动手劲又大,他胳膊被周心抓得疼,哎呦一声,一旁冯威明同事贝宏见状忙把周心拉开了,生气道:“他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这年头挣点钱都不容易,何况一下子没了这么多钱,冯威明也能理解,他一直在等周心过来,神情愧疚:“周老板,实在对不住,这伙人实在太凶残了。” 周心声嘶力竭喊道:“这一趟几乎花光了我全部的积蓄!你一句对不住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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