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桢看向女孩妈妈,柔声问:“小朋友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张虹抓到闺女的手,摆到她面前给她看,“我们也不知道什么问题,这孩子一到冬天身上就喜欢起这种红斑。” 只见小姑娘白嫩嫩的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点,像是附在上面吸血的小虫,或大或小,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接触什么过敏的东西了吗?” “没有吧,她一到冬天就起这种斑,前两年没怎么治就好了,不过今年她喊疼,我们没办法,只能带她来看。” 张虹格外忧虑,“她这太吓人了,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会传染,小朋友都不敢跟她一起玩。” 苏雪桢又问:“除了手上,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吗?” “腿上也有。” 大冬天的,孩子穿得厚,不方便让她看完,张虹把裤脚那块的衣服往上提了下,只给她看了眼闺女脚踝那块的红斑,比手上的更密集,红点更深,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杜书新看到后嘶了声。 小姑娘爱美,去年身上长这个就没少被同学嫌弃,本来就很介意,听到他这声嘶,一时受了惊,憋红了脸。 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很强的,怎么能受得了这种语气,苏雪桢失望至极,不耐地指了指门口,“出去。” 杜书新刚想解释,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落寞走了出去。 苏雪桢赶紧安慰,“刚才那个哥哥刚来上班,不懂佳梦腿上这个是生病了,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车佳梦怯怯地点了点头,“嗯。” 张虹本来想发脾气,听她这么说,怒气才稍微降了下去。 苏雪桢看小姑娘精神状态还不错,初步检查完之后问她,“跟阿姨说,什么时候感觉身体不舒服的?” 车佳梦声音很小,“快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 张虹听她这么说,感觉非常惊讶,“你这红斑不是这两天才刚起吗?” 医生阿姨问的不是她什么时候起红斑,而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车佳梦直接说了开始头疼的时间,“红斑是两天,但我头疼已经快一周了,身上也没力气。” 苏雪桢温声问:“这些红斑疼吗?” “有些疼,但能忍住,睡觉的时候就感觉不出来了。” 经常复发,车佳梦也快习惯这个病的存在了。 苏雪桢快速给小朋友做了下基本的体格检查,体温心跳都正常,咽红,她看这些红斑中央呈靶形,有点像多形红斑,幸好还没溃烂,应该是轻度。 多形红斑病因多种多样,要确诊还要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看下白细胞指数,苏雪桢对张虹道:“可能要再做几项检查。” 张虹点头,“您说啥我们做啥。” 苏雪桢飞快给孩子开检查单,其中有一项是血常规,检验科在隔壁楼,一般家属不好找,她吩咐柴春雨,“春雨,你带小朋友跟家属去做检查。” 患儿跟家属都出去后,苏雪桢深呼一口气,把一直在门口等着的杜书新喊进来,厉声道:“杜书新,你不清醒点吗?!” “谁准你这么对病人了?!” “手术室进不了,门诊也给我随随便便对待是吧?!” 苏雪桢脾气算好的,她请产假这段时间,变成了凌玉荣带他们两个,带教方式可比她暴躁多了,杜书新整天被骂,上手术台也被边缘化,好不容易等来她回来上班,谁知第一天又被骂。 任谁被这么对付也受不了,等她一通骂完,杜书新才敢凑过来说话,语气格外委屈,似乎是在倾诉,“苏医生,你觉得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医生啊?我感觉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工作了。” 骂也骂完了,他挨骂态度也算良好,好歹两人也是同系师姐弟关系,杜书新想用这招激起她的同情心,安慰自己几句,以后的实习生活也能好过点。 苏雪桢理都没理他,从抽屉里抽出他的实习资料,递了过去,直接告诉他流程,“辞职是吧?先跟主任打申请,之后直接办公楼一楼102室找彭坤彭处长。” “还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彭处长。” 杜书新一时无话:“……” 说说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作者有话说: 在1982年独生子女政策被写进宪法前,计划生育已经开始了,55年就提出要适当的节制生育,63年10月后逐步在各省、市、自治区相继成立了计划生育工作机构,实际工作在一定范围内已经开展了,这阶段没明确只能生一个,说的是提倡最好一个,最多两个,生育间隔三年以上。 关于计划生育还有个歌,现在一搜70年代计划生育宣传队就能听到,感兴趣的可以去听一下,旋律还挺上头的,不要说这个年代没有计划生育啦~ 看到有小可爱说夜里不敢看刑侦,这个是岑柏事业线,下面剧情也少不了哒,不过下回如果有新的刑侦案件会在章节名和作话提前预警下~
第55章 杜书新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苏医生,我这……就是跟你说着玩的。” 今天幸好病人家属还算好说话,遇到脾气差点的, 说不准就在院里闹起来了, 人家来看病呢,你个医生居然还嫌弃,苏雪桢过去就觉得他心浮气躁,对病人没有同理心, 没想到产假回来他还是如此做派,彻底失望了, 淡声道:“我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杜书新看她表情不像开玩笑, 心里危机感乍起, 赶紧解释,“这回就是真的被那小女孩腿上的红斑吓到了。” “不会,下回你还是被那些流脓溃烂的伤口吓到,会嫌弃各种难闻的气味,会对小朋友没有耐心。” 近五个月的时间, 已经足够她看清一个人了,杜书新确实不是做儿科医生的料, 苏雪桢又说,“看到小朋友满脸鼻涕, 伸手往你衣服上抹,你能定下心去做诊疗吗?嗯?” 杜书新想想她举的那几个例子, 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缓了几秒才承诺, “我能的。” 凌玉荣提的调岗申请还没下来, 苏雪桢不能提前透露, 伸手指了指门口,“你先出去吧。” 杜书新低着头走了出去。 院里的血常规检查都是人工,检验科忙不过来,需要排队,一般到出结果要一个小时,快到十一点,张虹带着车佳梦回来了。 柴春雨扫了眼没见到杜书新,压下心里的好奇,把血常规检查结果递给她,“苏医生,这是车佳梦小朋友的检查结果。” 检查结果显示,白细胞跟中性粒细胞比例有增加现象,再结合她身上前一周出现的头疼、四肢乏力症状,苏雪桢基本确定孩子身上的红斑是多形红斑。 多形红斑病因除了药物和接触物影响外,受感染因素偏多,苏雪桢追问道:“孩子最近这段时间里有吃过什么药吗?” “没有。” 张虹肯定摇摇头。 苏雪桢正打算问下一个问题,车佳梦揪着衣角,小心插了一嘴:“我吃过我爸治脚癣的药,算吗?” 苏雪桢心神一震,扭头看她:“为什么吃那个?” 张虹同样不理解,一把拉过女儿到跟前,“你吃你爸的药干嘛?” 被医生这么一问,车佳梦才意识到自己乱吃药是不对的,“我看爸爸每回脚上痒都吃那个,我一到冬天脚上也痒,就想试试。” 很多药名笔划都比较多,苏雪桢不确定她能不能认得字,“药名你还记得吗?” “不太记得了,其中有几个字好像是灰黄啥素。” “之前两次起红斑你也吃过这个药吗?” 车佳梦心虚点了点头,“那疹子太疼了,我没忍住。” “你这孩子!” 张虹气坏了,抬手要打她,车佳梦下意识缩着头就躲,苏雪桢急忙拉住了,语气很严厉,怒斥道:“这是医院!不要随随便便动手打孩子。” “10岁的孩子生病了不主动跟家长说,只能选择自己解决,是不是应该反思下自己的问题呢?” 张虹看她对孩子那么温和,还以为她本身脾气就这样,被她这一训,才知道她的好脾气只对孩子,红着脸辩解:“我也是气急了。” “你再怎么气,也不该找孩子撒气,生病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在努力想要自己找办法来避免麻烦你们,这已经够懂事了。” 苏雪桢看向车佳梦,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过早的懂事其实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她轻声跟张虹继续说:“如果孩子遇到事情不选择求助家长,这至少说明你们曾经多次忽略过她的求助,她认为说了没用才会选择自己解决。” 张虹侧过脸,说不出话来了。 “下回不要再乱吃药了。” 治脚癣的确实有种药叫灰黄霉素,估计孩子是被家里人传染了脚癣,跟着吃药,完全没意识到抗真菌药物个体差异不同,可能会导致多形红斑感染,能这么快查出来算庆幸了,苏雪桢耐心劝道:“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要立刻跟家长说,不要看大人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 “一次没听到就跟她多说几遍,一个大人不听就找别的大人,总之不要自己私下处理。” 车佳梦有些感动,经过这回也长教训了,答应她:“好。” 张虹被落了脸面,“怎么会不听呢,说一遍我肯定就知道了。” 苏雪桢没接话,车佳梦的症状轻,吃药内服和外涂就能恢复,她拿起笔开药方,又详细写了一张吃药剂量,叮嘱:“每天三次,口服,炉甘石洗剂外用。” 张虹道了声谢,拿着单子去取药,带着闺女离开了。 希望以后家长能多听点孩子的话吧! 苏雪桢只能这么想,送走这位患者后,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她下楼去食堂吃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盛菜的凌瑶,心里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前说话,这还是上回她介绍完岑枫后第一次见面,这段时间她也不知道凌瑶跟岑枫最近聊的怎么样了,万一俩人聊的不太好,她过去徒增尴尬。 凌瑶盛完菜也看到了她,举起了手:“来这坐。” 苏雪桢被发现了,盛好菜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我就猜到你大概是最近这两天来上班。” 凌瑶先吃了口土豆,看着盘子里的菜,忍不住叹息:“唉,明后天恐怕又是忆苦思甜饭了。” 苏雪桢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 自从春节不放假之后,年味儿少了很多。 凌瑶看她有点不敢看自己,心里知道为什么,故意逗她,“怎么?不好意思问我啊?” “没,这不是怕我多说了坏事嘛。” 凌瑶笑容开朗,“甭管我跟他成不成,咱俩都始终都是朋友。”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后,岑枫一直在军队,两人也没在私下接触过,平时只能用信件来沟通,字里行间能感觉出来,岑枫确实是一个还不错的良配,可以继续接触。 苏雪桢一听她这话里有戏,这才问起:“最近聊的怎么样?” 凌瑶想了下,“信里也没聊太多,主要就是他说他最近做了什么,我说我最近做了什么,大概就这样,跟汇报工作一样。” 听上去有点公式化啊,不过两人确实没怎么接触过,这样也能理解,太过亲昵反而令人不适。 苏雪桢不敢问太多,知道两人关系在稳定进行中,转而聊起了工作。 下午又是一阵忙碌,很快到了下班时间,苏雪桢产假结束后第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她骑着自行车猛蹬赶回家,归心似箭。 到了院子里,就见梁恩阳跟钱海两个人躲在院子角落里嘀嘀咕咕研究着什么,没等苏雪桢反应过来,随着两声鞭炮声响,鞭炮炸裂开的火光也亮了起来。 声音不大,响了两下就没了。 两孩子放完鞭炮出来看到她,吓了一跳,钱海强撑镇定,“我们就是放着玩。” 梁恩阳也赶紧补充,“对,就这一回。” 说完撒腿就跑了。 苏雪桢稍微能理解他们的心理,如今鞭炮只能偷着放了。 现在的过年跟她小时候过年可太不一样了,那时候生活条件虽然没这么好,但可以放鞭炮看烟花,亲戚间还可以串门,非常热闹。 苏雪桢把自行车停到屋里,赶紧上楼,想着一天没见到平平安就觉得心里格外想得慌,结果门一推开,屋里张光香正在给平平喂奶,安安吃饱了安静地躺在一旁,玩自己的手。 苏雪桢白担心一场,走过去把安安抱了起来,问张光香,“孩子今天闹了吗?” “没,可乖了,吃饱了就睡,醒了陪他们玩一会儿就困了。” 张光香就没带过这么好带的小孩子,笑道,“比你小时候可乖多了。” 苏雪桢这才放下心,“如果忙不过来也别逞强,及时跟我们说,我们再想想办法。” “一定一定。” 张光香看着怀里认真喝奶的平平,满脸慈爱。 不一会儿,岑柏下了班拎着晚饭也上楼来了,跟他们说起自己刚才在大院门口听到的,“听说明晚在巷口放电影。” 过个年连假期都没有,虽说已经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怀念过去过春节的感觉,张光香忍不住怨道:“放啥电影啊,过年还是要放鞭炮才有劲。” “明天晚上我们全家一起去拍个照吧。” 岑柏提前给摄影馆打好了招呼,约了明天的时间,平平安安出生后,还没照过相呢,正好趁除夕,他们全家来一张全家福。 “好啊,那等明天下班回来我们一起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他们俩每天上班,陪伴的时间也少,苏雪桢也想用照片多留下一些回忆。 张光香也笑:“多拍点照片以后孩子大了也能看了。” 考虑到明天餐馆就是忆苦思甜饭,没法买回来吃,再说年夜饭肯定要自己下厨,张光香照顾孩子没办法离身,饭桌上岑柏主动说,“妈,明天我去买菜。” “有没有想吃的?” 这个日子他们也不太敢太铺张,张光香想了想,“买两条鱼?再砍点排骨。” 岑柏点了点头。 苏显国又是到快八点才回来,进屋后先喝了杯水,张光香看他这么辛苦,心里也心疼,“唉,再熬几年吧,熬到退休就舒服了。” 忙虽忙,但生活很充实,苏显国做得也很开心,笑着拉她回屋,“不辛苦。” 收拾完,小夫妻俩也上了床,睡前苏雪桢想到中午在食堂跟凌瑶说的话,戳了戳岑柏的手臂,“小枫那边最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没有。” 最近岑柏为了忙活那案子忙得很,也没怎么联系过岑枫,听她这么说便猜出是凌瑶跟她说了什么,坐直了几分,人也精神了:“怎么了?是凌瑶那边跟你说了?” “她也没跟我说太多,不过目前相处应该挺好的。” 不然依凌瑶果断的性格,恐怕早就不联系了。 “那就好。” 岑柏把她搂到怀里,蹭了蹭,“没给你丢脸就成。” 脖子痒痒的,苏雪桢被她逗笑,“能给我丢什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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