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做出这种梦，都会忍不住脑补。
但他相信科学，更倾向于认为那种梦不过是听了小这两天的遭遇获得的心理暗示在睡眠中的呈现罢了。
可是在见到这个小团子之后。
他的心态有了轻微的变化。
原计划不过是暂且安置她一下，然后尽快带她去鉴定中心做DNA。
对她态度温柔，也不过是想先和她建立联系，让她别太害怕，免得小孩子哭闹在去医院的过程中引发麻烦。
他全然没料到，这小团子出奇的乖，和梦里那个一模一样，软乎乎，甜丝丝的。
呦呦几乎立刻就被哄好了。
她重重地点头：“我相信陆砚哥哥你一定可以的，呦呦有时间，哥哥慢慢研究，加油哦。”
陆砚唇角动了动，忍俊不禁。
他手里仍攥着那块黑屏的表，胸腔有微微的暖意。
细想起来，他的科研之路其实很孤独。
他的很多构思和宏图都远超同时代的技术，所以几乎不被理解。
连父亲，也只是秉持不称赞但也不反对的原则。
他就像是一个逆行者，孤独前行，爬得很慢很慢。
每次拿着竞标方案参与竞标的时候，最常听见的便是上位者的摇头叹气：“年轻人，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是上个世纪，也不是十年前了，脚踏实地一点，不要异想天开，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烂。”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清大计算机系的专业第一，应该把握手上的资源拿着大厂offer扶摇直上。
而不是在这种做啥啥赔钱经济下行的环境里，一门心思自己创业。
几乎没有人看好他。
他也不曾强求。
唯独这个初次见面的奶团子。
竟然在面对他的失败时，还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好像他天生就该是成功的一样。
……
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陆砚带着小朋友去附近的麦当当。
他不知道呦呦喜欢吃什么，只觉得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快餐。
然而呦呦却看着花里胡哨的产品图片，半天都不敢开口点餐。
现在都是微信小程序点餐，倒是没人排队不急。
陆砚是算着跟鉴定中心预约好的时间，也不能磨蹭太久。
于是他试探着问：“吃这个吗，板烧鸡腿堡？”
他觉得呦呦在这个产品图片上停留的时间最久。
呦呦最喜欢板烧堡了，只是妈妈说这里面有黑胡椒很上火，不给她多吃。
她咽了咽口水，小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
“不要不要，”她压低声线，细细声说，“这个太贵啦，呦呦不需要吃这么贵的东西，随便吃点土就好啦。”
出生三年从未为金钱苦恼过的呦呦压根没有食物的价格意识。
她只是昨天看职场剧里的职场人哭穷说月底工资花光，又要吃土啦。
加上六年后的世界早已不流行吃土这种说法，所以她才会把“吃土”理解为这个时代的穷人们解决没钱的有效办法。
陆砚着实领悟不了她的逻辑。
只好随意给她点了份儿童餐。
呦呦小胖手捧着牛肉汉堡，大口大口地吃着。
白软的腮帮子一鼓一鼓，这是她穿越三天以来吃的最香的一餐饭！
但是吃着吃着就有点不香了……
她小眼神瞅着对面清瘦的少年。
20岁的陆砚哥哥明显比26岁的穷多了，她这么能吃，该不会几天就把他吃穷吧。
但是汉堡真的好香呜呜呜。
饿肚肚的呦呦会走不动路的。
算啦还是先吃饱这一餐，大不了她带着大哥哥一起去二哥哥家讨饭好了！
二哥哥目前的经济状况显然比大哥哥好多了。
……
陆砚看着团子含泪大口啖堡的画面……
有些语塞。
他没忍住偷偷拍了一张，发给了陆聿。
【爸，你确定，这小姑娘真的与你无关？】
陆聿倒是很快就回复了：
【什么意思？你是和陆那臭小子一样有点那个大病？】
忙于并购案正焦头烂额的陆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病的事情摊上他。
但他看着照片里那个粉雕玉琢的，正在大口吃汉堡的小姑娘……
发现她还真和自己小时候长得有那么几分相像。
除了陆家人，没人知道容貌周正清雅不凡的他，小时候长得特别像小女孩……
吃完午餐，陆砚就带着小女孩去专业鉴定中心做了DNA亲缘鉴定。
因为亲缘鉴定的难度要远高于亲子鉴定。
未免出错，医院那边说至少要十四个工作日才能出最精确的结果。
离开鉴定中心时间还很早。
陆砚本来是该去公司的，但他看着呦呦身上明显宽大的淘宝小黄裙有点难受。
不管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他们家的。
能被他遇到，或许也是冥冥中的某种缘分。
陆砚决定去公司前先带着她去商场买点换洗衣服。
他从未买过童装，就上网搜了一下，选了附近综合体口碑最好的一家童装品牌。
呦呦吃饱后有点犯困，按照她的生物钟，这是她在幼儿园睡午觉的时间。
陆砚便一直抱着她，小团子绵绵的小手轻轻环在他脖颈处。
一大一小的画风在商场里引得人人侧目，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陆砚年轻英俊，比电视里的校园剧校草男主角只会更胜一筹。
他抱着的粉团子更是软萌可爱，童装店里的店员店长都围着她想rua。
店长更是拿出店里款式最新最漂亮的小裙子恨不得统统套在呦呦身上。
事实证明，呦呦确实是天生的童装衣架子。
什么风格穿在她身上都好看。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她现在身上这件浅蓝色的公主裙！
店长赞不绝口：“小朋友你穿我们家的裙子真的好合适！等等能不能让我拍几张照片，我想发给总部看看，总部现在正重金聘请小模特，真的好适合你呀！”
呦呦也很喜欢这条裙子，但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阿姨，这条裙子贵吗？”
“不贵不贵，就一千多，我们家是亲民品牌，品质高款式好又不搞天价。”
“……”呦呦只觉得小心肝都在滴血，“一、一千块还不贵哇……”
都可以买好多好多汉堡啦！
“不要了不要了，呦呦有衣服穿。”她小胖手拽住陆砚就要走。
陆砚：“你不就带了睡衣吗，得买点外出穿的。”
呦呦小脸上满是疯狂抗拒：“不不不，不要在这买，哥哥快走啦。”
陆砚站在一旁扶额。
他自己虽然不注重消费，但好歹是陆家的儿子，不是没见过钱，他只是不在乎钱而已。
这小团子肌肤粉白，聪明伶俐，英文也很流畅，怎么看都不像是经济困难的家庭环境养出来的。
而且阿玖帮她用洗衣机洗干净的那条粉色睡裙，是一个非常昂贵的一线睡衣品牌的儿童副线产品。
他完全get不到她为啥这么紧抠抠的。
最终呦呦没能拗过他。
任由陆砚手机支付给她买下了一大堆衣服。
走出商场的路上，陆砚单手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小臂上，另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
一路上好多人拿出手机拍他们……
陆砚只恨自己出门没戴帽子。
他虽然长得不错，但从不花心思在打扮上，现在的潮男遍地都是，他出门从未遇到过这种被围观追拍的情况。
他自然知道是他怀里这个“时尚单品”团子给他增加的buff。
短短几百米的路程，他走得脸都红了。
回到家，他放下呦呦，才忍不住问：“你以前出门经常这样吗？”
呦呦不解：“什么样？”
“就是，很多人围观，喜欢你，给你拍照。”
呦呦不假思索：“那当然啦，妈妈说我们一家人都是帅哥美女基因，以前大哥哥带我去迪士尼玩还上过新闻呢！网上的哥哥姐姐们都说大哥哥你是史上最帅科研霸总！”
“…………”
这短短八个字听在陆砚耳中是一个字更比一个字辣耳朵。
下午，陆砚带着呦呦去了公司。
他安排了一个打杂的女文员帮忙照看孩子，自己则一头扎进会议室，天黑才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哥哥出来的呦呦，清晰地看见哥哥脸上的疲态。
不仅仅是陆砚哥哥，还有他身后的其他几个同事，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
员工都已经收工下班，此刻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几个合伙人。
赵骋叹了口气：“这江总真是不讲道义，明明不是我们的责任，他说撤资就撤资，这下子我们欠银行八百多万了……”
陆砚心情也很沉重。
这个项目从上个月起开始发生问题，时至今日，算是彻底崩盘了。
江总这条资金链断裂，可能导致他的创业公司直接完蛋。
但不知为何，当他从沉闷的会议室里走出来，看到不远处那个一直在等他的小团子时，他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他大步上前，俯身把呦呦抱起来，温声问：“肚子饿了没有，嗯？”
呦呦等到哥哥出来本来很开心的，可是听到赵骋的话，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八、八百多万……
她身上这条漂亮的裙子才一千块！
二十岁的大哥哥居然欠下了这么多钱！！！
呦呦急得火烧火燎。
她掰着肉乎乎的小手指算：“八、八百万……要不，哥哥把下午买的小裙子都卖掉吧，可是卖掉也不够钱，太、太多钱了……”
她努力地想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帮陆砚哥哥还钱。
她感觉就算把她穿越前那一整个衣帽间里漂亮的小裙子全部卖掉都未必能还得起。
小团子头脑风暴，唰的一下想起来爸爸妈妈以前再三交代她。
说她不可以走丢了，说她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
听起来应该挺值钱的叭。
呦呦扁了扁小嘴，想着反正在这个世界里大家都不记得她，她就是个多余的人，如果能帮陆砚哥哥解决燃眉之急的话……
她还算有点用处。
这样想着，她吧嗒吧嗒不受控制地掉着泪珠：“呜呜，哥哥你把呦呦先卖掉吧，等、等你以后有钱了，记得把呦呦买回来呜呜呜……”
第7章 多了个妹第7天
小朋友的情绪很容易波动。
本来听说陆砚哥哥破产负债就够着急了，一边哭一边想到自己穿越后的处境，不由得悲从中来，愈发难过。
陆砚从未接触过这么年幼的小女孩，一时哭笑不得。
白天接触的时候总感觉呦呦是个外向乐观的孩子，没想到她哭起来是这样惹人心疼。
陆砚的大手轻轻拍着小团子一颤一颤的背：“不哭不哭，我怎么可能把你卖掉呢，这是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别着急，大人的事交给大人解决，哥哥先带你回家好吗？”
一旁的赵骋看得一脸懵逼。
明明是他们破产，他们还没哭呢，怎么一个奶娃娃就在这嗷嗷哭起来了。
不过，这小朋友也太可爱了点吧。
委屈的小模样让邪恶的大人忍不住想rua两下，让她哭得更大声点。
赵骋是竭力克制才压抑住伸手捏捏团子的冲动的……
呦呦在陆砚的安抚下平复了情绪。
但一晚上都噘着小嘴，忧心忡忡的。
陆砚哄着小团子换上了新买的小鲨鱼连体睡衣。
他把套上蓝色鲨鱼外壳的团子抱起来，指着镜子：“呦呦你看，现在你和你的好朋友嘟嘟是同款睡衣了，开心一点好吗？”
可能是六年后已经不时兴这种款式的缘故，呦呦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动物连体衣。
她盯着镜子欣赏了半天，终于咯咯笑出声，还抱着嘟嘟重重亲了几大口。
“我和嘟嘟是双胞胎啦！”
陆砚看着她，眼底渐有暖意，唇角也勾起了自己都未觉察的笑。
……
夜里，陆砚拿了个平板给呦呦玩，自己则一直在加班。
他几乎倾尽全部投入的创业公司，一夜之间陷入崩盘。
若说心情好，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棘手的问题很多，欠银行的八百万、写字楼的月租水电、员工的薪资、厂里工人们的酬劳……急需用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换作以往，辛苦熬了大半年的项目泡汤。
他就算不绝望，也会很大程度陷入迷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时代逆行，怀疑自己的产品理念是不是真的太过超前。
但今夜，不知怎么，陆砚只是有些忙碌后的疲倦，却没有任何迷茫的情绪。
他隐隐意识到，这跟坐在不远处抱着嘟嘟一起看动画片的小团子有必然关系。
好像是她的出现，对他造成了某种微妙的影响。
他合上电脑屏幕，揉了揉酸痛的后颈。
能处理的问题他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都是暂时无法解决的。
今晚就到此为止，可以下班了。
明明肩膀很酸，他应该去床上躺平瘫一会，但却鬼使神差地又拿起了那个无法开机的黑屏智能手表。
他拿起工具，拆开后盖，仔细研究了上午没空细看的芯片……
他越看眉头越紧，忍不住叫来了正沉浸式看小猪佩奇的呦呦。
“呦呦，你能跟我描述一下这个手表主要有什么功能吗？”
呦呦转了转眼珠，用她幼儿园小班的口才尽力去描绘：“可以上网、看动画片、买东西付钱、唔……还可以打电话，平常呦呦一打电话，爸爸妈妈或者哥哥们就咻的一下出现在呦呦面前了！”
陆砚听得云里雾里：“是空间穿梭瞬间移动的意思吗？”
呦呦晃了晃小脑袋，她看过二哥哥在后世拍摄的一部科幻电影，影片讲述的就是穿梭时空和瞬间移动的剧情，她所生活的时代远没有这么高的科技水平。
“不是瞬间移动，是一种，就是一种比视频电话更厉害的电话，就好像真人一样……”
呦呦努力描述，只是小朋友的表达能力比较弱，她又忘记了几个最关键的词，耗费了一些时间，陆砚才终于听懂了。
他不由得震惊：“你是说全息通话？你生活的地方已经普及了全息立体通话？”
呦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点普及，但又没完全普及。”
陆砚被她可爱的解释逗笑了。
他保持镇定，继续研究这些非常细小的芯片。
越是钻研，他越是脑洞大开。
加上再多问了呦呦一些问题。
陆砚开始倾向于相信，这个小女孩，确实生活在比现在更先进一点的时代。
虽然，这真的很违背科学常识。
但，科学不就是一直在探索未知么。
……
陆砚对这个手表充满了探究欲。直到呦呦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抱着嘟嘟睡熟了，他还一直舍不得停下来。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极度疲劳地趴在书桌上，半梦半醒间，脑中突然拾起了一段多年前的记忆。
那大约是……七年的事情。
七年前，他13岁，弟弟陆才11岁。
那个时候爸妈已经分开三年了，三年里，他们只能在视频通话的对面见到妈妈。
他自己性格独立，内敛早慧，很快接受了父母不继续在一起生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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