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覃夙只是朝他露了个讽刺的笑,便直接回身搂住了师尊身形,御剑一跃而上。 留下的苏慕看着地上的尸体,终是崩溃了下来,面朝尸体直跪了下来。 上方的覃夙扫了眼他这一举动,长睫微眨后,面上是一片冷然之色。 他知晓的,最惨的结果还没轮到他苏慕,师尊先前逼他发的天道誓言,终究会降临在他身上。 所以,他得活着好好感受才是啊。 御剑过至一片又一片的景色,覃夙望着近在眼前的无垢山,垂首看了眼怀中人道:“师尊,再坚持下,我马上就将您带到独孤神医面前,他会有办法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后边的两句言辞,更像是他说给自己的言辞,视乎如此便能让他安心些。 “老魔尊也被顾伽这东西所诛灭,师妹我也听你的带回来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师尊却还要如此偷懒,快些醒来吧,是弟子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千不该万不该留你一人……” 随着覃夙的加速御剑,他这声声的温柔被模糊在了风中。 所幸,他此次入无垢山的山门格外的顺利。 就算是他身染魔族戾气,但因着他怀中人,无垢山的弟子皆是自发的避开了道路。 有些内门弟子还自发的传递起了紧急的信号。 没多时,通往无垢山内门的石阶便浩浩汤汤的下来了一群人。 最先的便是妤蓼的师姐清涯道人,她扫了眼覃夙怀中的师妹,直接朝覃夙问道:“师妹她这是怎么了?谁人伤她至此,师兄他们不是赶去了吗?” 话毕,她脸带担忧地便要探伸手朝妤蓼探去。 覃夙一个微皱眉目避了开去,他扫了眼眼前阶梯出声道:“师伯这不能御剑上山,我想先带师尊到神医面前,得罪了。” 话毕,他脚下直接加速了起来,顷刻间便将这一群人甩了出去。 妤蓼师姐清涯道人微皱了下眉目,这千里长阶因为屏障的缘由不能任意御剑,的确是要耗些灵力上山。 也正是如此,她也是看出覃夙风尘仆仆疲劳之际,这才准备将人接过来。 但她看着前方覃夙这瞬的速度,他的确是比自己更适合带妤蓼上山,但她还是总感觉有些奇怪。 待她明白这奇怪点在哪时,神医独孤正眉头微皱,面带难解之色摇着头。 “你只摇头做什么?我师尊如何了?”说着,覃夙竟面带愤然之色揪住了神医的衣领。 清涯道人也在此刻明白了这奇怪的点在哪了,她一个上前拉开覃夙,手朝他灵脉一探。 果然……他体内有两股灵力正激烈的冲撞着。 “还动灵力?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耽搁下去会如何?”说着,清涯道人一个使力下,便将覃夙甩到了独孤怀面前。 “前辈你帮他也看看,这小子我看他是想不要命了。”说着,她随着覃夙视线朝里看去,又才急切问道:“独孤前辈,我师妹究竟如何了?可有大碍?” “无生命大碍,就是……”说着,独孤前辈扫了眼周遭的弟子,欲言又止。 覃夙看出他这欲言又止,朝清涯道主说道:“师伯,麻烦你让这些弟子都先下去。” 清涯此刻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面色沉重了下来,让人都退了下去。 此刻,房中加上躺卧在床的妤蓼,只余下了他们三人。 独孤怀这才摸着胡须深深一叹道:“道主她这性命倒是无碍,用些灵药调养些时日便能苏醒过来,只是…就是她这灵台恐怕是废了。” 独孤怀话毕再次深深一叹,道尽了他的惋惜之意。 一句灵台恐怕是废了,这让覃夙和清涯道人皆是一脸的悲戚和不可置信。 尤其是覃夙,他没稳住身形直接踉跄了下,好一些时间才借着身侧的床木稳了下来。 他垂首看向床上如陷入休憩的师尊,任由独孤怀把住了他灵脉。 稍顷,独孤怀又是一个深深的叹气。 “前辈直接说吧,我受得住。”说着,覃夙弯了下唇角,再次出声问道:“师尊她还有多少时日会醒来?除了灵台,她可还有别的伤处?” 独孤怀放开了他手,紧皱起眉头道:“你们师徒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灵台被废,一个灵台要溢出。”说着,他抬首扫了眼眼前的少年。 这个时期的少年,他们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此刻的他,已然少了簪花大会时候的青涩,此前的锋芒毕露尽收,现今的他内敛锋芒,犹如一把藏于剑鞘的利刃。 “覃夙,少打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你师尊也不会愿意的。” 覃夙闻言长睫微眨道:“这一切都说来话长,前辈只管告诉我,怎样才能救我师尊便好。” 听着他这置之事外的样子,身为医者之心的独孤怀厉声道:“放弃吧,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二人这一来一回的迷雾回答,令房中的清涯道主是一头雾水。 听不出明堂的她只得出声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意思?难道我师妹的灵台还有救?” “有救。” “没救!” 二人同时的出声,却是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更甚的是,给出有救的未沾医修的覃夙,给出没救的是神医独孤怀。 “我是不会这般做的,你可知,灵台孕育于自身,我还没见过谁人能灵台互换的。”话毕,独孤怀一甩袖子而去。 清涯道主在此话下算是明白了些头绪,她扫了眼床上的师妹,这才微皱眉头道:“先不说此方法行不行,我师妹她也是不会同意的,你应当知晓我师妹是何性子。” “师伯,我又怎么不知师尊她性子,但我不能让她毫无灵力,她修行了这么多年头,你让她去怎么接受,怎么她还不如一个妇孺的身体?” “再说了,师伯刚也把了我的灵脉,我体内的魔族戾气早晚有一天会毁了我的灵台。”说着,覃夙拉过凳子坐了下来,伸手握住床上人的手心。 “师尊她本就是翱翔于天际的凤凰,我不想她在此折了翅膀。” 清涯道主在覃夙最后这一声中,攥紧了身侧的手。 她又何尝不知,师妹从晓事以来便醉心于修行,如若要让她接受自己往后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光是想想清涯道人便没忍住红了眼。 他们从小疼到大的小师妹,不该是这个结局,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最后,她轻叹了一声,在要退出房门时对覃夙说道:“覃夙,我师妹她没白疼你,我承认我私心的想让你这般做,但我决定还是要给你些时日考虑,待我们师兄回来再议。” 覃夙只是淡淡的应了声,说了句他意已决,请师伯放心。 关门声响起,覃夙将手中的手捏了捏,轻笑了声才道:“师尊,所幸这不是上一世。我头一次感觉体内这魔族戾气还有些用处,它能让我的灵台给到你。” “所以,师尊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起来这一切就好了。”说着,他起身朝床上的女子俯身,视线在她菱唇上扫过,最后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还有,师尊醒来可不许嫌弃堕魔的我,到时候师尊会觉得欠我的吧,那就欠着也好。”说着,覃夙似乎感觉愉悦,眸子里滑过丝笑意。 在他走后,床上女子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然而良久的颤动还是终归于了平静。 最终,在无人知晓的屋内,妤蓼眼尾处滑落一滴清泪来。 时日一晃而过,覃夙每日都来陪同师尊说几句话语。 有时候一天下来也没啥言辞,他只是一味的坐在床边,临走再俯身朝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苏燕儿也来了几次,每次俯在床边轻轻地哭几声,最后又扬起一张笑脸道:“师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师尊我还有好多事要同你讲的,我的师尊最厉害了,燕儿等着你。” 苏燕儿这些反复提起的言辞,覃夙虽感到些聒噪,但扫了眼床上师尊,便也忍着没将人赶出去,此前对她的厌恶感野从心中减去少许。 师弟已经死去,覃夙也知道师妹她这阵受了很大的变故,但他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安慰旁人。 再说了,师尊醒来一定会安慰她的。 随着时日的过去,独孤怀也终是在无垢山众人轮番上阵下,接下了覃夙的提议。 这一日,风和日丽,就连屋檐上的喜鹊也在喳喳鸣叫起来。 屋内的众人守着床上的女子,众人都是一副紧张又期待的神色,只差没扑倒在那张床上。 所幸,随着女子越来越颤动的眼皮,证明了他们的期待不会落空。 就在女子要睁眼时,一双手轻盖在了她眼皮上。 她微扑动的睫毛在这只手心刷出一股痒意,下瞬,这双手的主人轻笑了声才道:“师尊,轻轻睁开便是,我要挪开手了。” 话毕,覃夙缓慢的将手挪动着,就在他要彻底拿开时,床上的女子一把握住了这只手。 覃夙自然不会挣脱开,只是眸里带笑,迎上了妤蓼睁开的视线。 二人久久凝视着,还是身后的独孤怀咳嗽了下,妤蓼才转开了些视线,但她没有将手放开。 “道主感觉好些了吗?”说着,独孤怀又扫了眼覃夙,这才接着出声道:“道主你再试试调体内灵力呢,目前应该还很虚弱,但不要急,随着你的修养,该是你的都会回来的。” 骗子,什么叫该是她的都会回来的,明明就不是她的。 妤蓼随着覃夙手上的力道起身,她朝后枕着他手臂靠去。 这才微抬眸子朝众人看去,有神医独孤怀前辈的担忧眸子,还有小徒弟燕儿的泪眼朦胧,再后些便是师兄姐们那满脸的焦躁。 她便装作什么也不知开口道:“我已经感觉到灵力了,劳烦孤前辈这些时日劳心费力了,还有师兄和师姐们,妤蓼在此只能先表示下口头谢意了,谢谢你们师兄姐们。” 说着说着,妤蓼的音色哽咽起来,一双眸子也红了起来。 一切都很好,但也少了一个人,她的二弟子,孟询。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不好,覃夙。
第98章 合欢 时日一晃而过, 妤蓼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起来,此刻的她身上灵力再次充沛自身,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灵力。 苏燕儿此刻正趴在妤蓼怀里, 时不时从中传出一声啜泣。 妤蓼眼帘微垂, 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 只伸手在她身后安抚似地拍了拍。 据覃夙所言, 孟询最后是为给苏燕儿挡老魔尊的最后一击而去,当场毙命。 二徒弟孟询的故事说来很长也很短。 前些日子, 在妤蓼的话下,孟询随小徒弟燕儿来到苏府。 查探所谓的丹药时,孟询随着苏颜儿的父亲,苏家家主下入了密室, 发现了他的灭族仇人竟是燕儿他们这一族。 密室中, 苏府的旧家徽和一个老者的出现,细究下去自然也就发现了多年前的真相。 孟询和苏燕儿的家族本是世代为商, 孟询的祖上因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本调养气息的法诀, 这才有了孟家入修仙道门的机缘。 眼看着如此, 苏家的家主也就是苏燕儿的爷爷辈开始坐不住了,想着能凭着多年的交情让孟家家族拉扯他一把。 但,孟家并不是一个人的孟家, 族内人多数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机缘,有了能甩掉苏家的这把钥匙,他们自是不肯共享这把钥匙的。 孟家当时未在意自古财不外露的道理, 这也就招致了灭族的祸端。 苏燕儿也是在此刻才知晓了二师兄的家族。 在师尊妤蓼口中, 她也才知晓是自家家族多年前铸下的孽, 但她仍旧不能原谅师兄行的事。 苏燕儿摇着头哭泣,平日两汪秋水眼泛了些肿胀。 妤蓼眼里泛了些怜惜, 伸手在小徒弟燕儿身后安慰地拍了拍。 苏家一家七十二口人,如今至亲同族只剩她一人,苏燕儿做不到原谅。 就如她师兄孟询,一念之差下,他被老魔尊所诱所挟制,放不下家仇的他自然要苏府血债血偿,这才有了妤蓼和覃夙上门的苏府。 孟询这些年活着的命,是倾尽了全族的性命护出来的,他放不下也实属应当。 只是在最后,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孟询仍旧对苏燕儿以身相护。 妤蓼在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覃夙早在之前就暗示了她这当师尊的,二徒弟对小徒弟有着师兄以外的情谊。 这中情谊不肖多说什么,世上能以命相护的人,除了至亲还能有几人。 但妤蓼知道,这是他们二人的纠葛,她这个当师尊的眼下也只能放些宽慰话语,小徒弟燕儿心中作何之想,这还得看看她自己。 能放开是最好的,但这需时间的消逝来得这份释然。 正这般想着,外间传来些轻微的争执之声。 苏燕儿起身,抹了下眼角的湿意,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抬首一笑,便直接去开了门。 妤蓼扫了眼她这举措,最后还是压下眼底的心疼,朝外走去。 迎面而来的是妤蓼的师兄师姐们,发出争执之声的也正是他们。 “师兄师姐?”妤蓼缓步走了上去,这才出声询问道:“师兄师姐们这是?” 打头的是师兄陈启,也是无垢山的掌门。 还未待妤蓼再问些什么,她师姐上来拉住她手,抹了下眼角才出声道:“师兄,这事还是让我这当师姐的来说吧,我们这争执个没完,最后也得她做决定不是?” 妤蓼闻言微蹙了下眉目,心中对师姐要说的话有了个眉目。 师兄担忧地扫了眼妤蓼,这才朝二人微点头。 待师兄陈启叹气一走后,师姐清涯道主便牵着妤蓼往外走去。 清涯道主面上带了些担忧道:“你和覃夙?”说着,她面上带了些踌躇再次问道:“你先前说的合籍大典,时日将至,师妹可是认真的?” 果然,此次是为覃夙而来。 妤蓼未急着答话,她面上带笑将师姐领着往一荷塘走去,二人倚栏而靠。 现下并非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但因着无垢山灵气的缘故,不见池水的荷池中仍盛着一片碧绿,荷花亦在清风中相摇曳,送来它独有的阵阵的清香。 合籍,是修仙道门中类似普通人中的婚姻嫁娶之意,正是修仙道门中对外公开道侣身份的大典。 “师姐,我虽自小性子里带着顽劣,但也不会拿此作戏言。”说着,妤蓼一个轻抬手,池中一朵盛开的荷花便折到了她手中,她微垂首敛下眸子,轻嗅过这清香又才朝抬首看向师姐。 “师姐,先不说我和阿夙他心意相投。”说着,她脸上起了些薄红,手轻抚过荷花接着道:“就是如若没有他,我手上想要的这株荷花,还得劳烦师姐替我择取。” “如他覃夙这般待我的人,我这一生又能遇几人?师姐还觉得我所托非良人吗?” 清涯道主在她话毕,眸中带了些审视朝师妹看去。 此刻,师妹妤蓼脸上的羞涩稍减,眸中自有一股坚毅。 “师妹,覃夙对你的心意,我们几个师兄姐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着,清涯道主移开了视线,又才接着道:“先不说你和他是师徒的关系,你也应当明白,他现今不是之前…” 未尽的话语后是一声叹息,里中带了些遗憾和自责。 妤蓼回道:“师徒结为道侣的古来有之,我相信师兄姐们也不是这般迂腐之人。” 说着,她微掀眼皮接着道:“我知道是因为覃夙现今体内有魔族戾气,难道就因此,师兄姐们便要我将他的心意作废吗?” 她自知这话用词稍重,但妤蓼不想这场合籍大典得到师兄姐们的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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