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我平常接的都是校园戏,所以才显得不那么违和吧。” 班级有规定,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所以乔也进来的时候,只有靠门的位置有一个空座。 他抬头望去,自己亲爱的同桌撑着头转着笔,一脸不爽。 乔也默默拉开凳子,又看见了前面坐着的两个女孩。 千吟和晚遥。 晚遥转过头友好地和他打招呼。 “特地为你留的。”纪时述坐在千吟后面,向他呲了呲牙,和善道:“坐吧。” 论跟情敌做同桌,且表白的人坐在前面,且她是情敌的正牌女友,且自己还是个大瓦电灯泡是什么体验。 乔也答:生不如死的体验。 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深沉地望着黑板上语文老师的板书。 他的同桌不说话,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涂着画着变成了一张思维导图,赫然就是老师教的内容。 台上语文老师激情演讲:“下面我们四人一小组,来讨论这篇课文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和全文主旨!” 班级里讨论声渐渐响起,千吟和晚遥转过身假装讨论,其实两个女生在交流购物节买什么东西好。 乔也融不进她们,他瞅瞅纪时述,跟个盯妻石一样,他更融不进去。 摄像师去了另一组拍摄,她们才可以为所欲为地讨论,从买东西到圈子里谁谁谁的八ᴶˢᴳᴮᴮ卦,千吟非常爱吃瓜,她甚至想以后功成名就去当娱乐记者。 晚遥问的问题都挺大胆,她问乔也:“你跟陈霜灵为什么分手,不会真的因为千吟吧。” 乔也眉心一跳。 “不不是,都澄清了。” 大家都熟络了,千吟也不是多记仇的人,她摆摆手,很爽朗地笑:“我对他没兴趣。” “那吟吟你谈过恋爱吗?”晚遥八卦地问。 这她该怎么回答呢,她直接跳过恋爱结婚了呀。 “没有。” 晚遥可惜:“你那么漂亮居然不谈男朋友,诶我听说你和纪老师高中就认识。” “不止。”纪时述突然插话。 晚遥眼睛眨啊眨,“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就认识呀。” 应该是四岁吧,千吟遥想,但具体日子记不大清了。 他脱口而出,精确到年月日,让她都意外。 晚遥掰着指头数,惊奇道:“哇噻,好劲爆,网上有人猜你们青梅竹马还真是啊。” “不过看不出来哎,平时也没有交集,你们藏得不错诶。” “是,”纪时述看着千吟笑,“她不大待见我。” 讨论结束,两人又转了回去,乔也瞟他一眼,低声:“喂,你还真不怕把你和千吟的关系兜出去啊。” 女孩的马尾漂亮利落地垂在眼前,他伸出手,轻轻握紧了上翘的尾端。 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前后桌,许许多多曾暗恋或明恋的少年少女做过的那样,在夕阳红霞的晚自习,他握住了心动和蝉鸣。 蝉鸣代表肆意勇敢的青春,晚风代表温柔懵懂的初心,他从一而终,一直在做一个美梦。 其实,他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偷偷握住的辫子,已经藏了他梦寐以求的回应。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纪时述有心戏耍他,“我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我这么大个把柄,你要是背叛我我会伤心的。” 乔也心道我求求你快点让我失忆! “你不会懂的。”纪时述突然很正经地看着他,唇角笑容浅去,“喜欢和占有这两种东西藏不住,会从细枝末节里溢出来,你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炫耀关系。” “我答应过她在她实现理想之前不会公开,刚结婚的时候真的很难熬,所以我去了国外研学一年,希望时间会冲淡一朝美梦成真的激动。” “可当我看到她,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决堤,我不想再偷偷吃醋,不想再用余光偷偷窥视,我不会谈恋爱,但我想这一次试着去追她,去试探她的感情。” “哪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哪怕我再也没有机会和她斗嘴,哪怕……”纪时述垂下眼皮,“哪怕青梅竹马就只能是青梅竹马,我也要试着和普通人一样,和她谈一次恋爱,从追她开始。” 乔也听完挺动容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你确定不是在跟我秀恩爱?” “可能这个环境让我想起了高中吧,”他枕着手后仰,“有遗憾才会回头。” 乔也侧过身,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神秘兮兮:“那你要怎么追?我靠先婚后爱听着就很刺激,你要先制造浪漫和暧昧让千吟爱上你,先来几个脸红心跳的小瞬间,来来来我教你。” 纪时述打断他。 “不用你当狗头军师,”他表情颇为看不起,“你太失败了。” 乔也:…… 下午用来排练,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乔也终于可以逃离魔爪,跑得不见影。 宋炬转着篮球走过来,打了个响指,“时述,打不打篮球?” 男人校服衣领敞开,手臂向后撑着,懒洋洋地曲着腿,阳光太刺眼他眯起眼睛,“不打,太热。” 他点了点头,人还没走,高秋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纪老师,宋老师,我们打网球还缺一个人,你们要不要?” 宋炬:“我去打篮球,时述说太热不打……” d的音节还没发全,晒太阳的人就狠狠打了他脸:“走吧。” 好家伙,谁说太热的?打网球就不热了是吧。 高秋秋喊他就去,不会是…… 对人家有意思吧。 宋炬当即扔了篮球,死皮赖脸也要跟过去。 千吟正在场上热身。 她长相明艳出众,吸引了不少男生女生围观,纪时述一过去,人群就更加骚动。 他接过凌空飞来的球拍,走到女孩旁边弯腰说:“真不赖。” 指的是什么自然心知肚明。 她回敬:“你也不赖。” 男人哼笑。 她挥拍飒,高马尾随着大力动作精灵蹦跳,汗水浸湿衣衫,女孩的眼睛水亮,她脱下外套绑在腰间,衬得身材勾人。 纪时述退到一边,他喘着气,剑眉微微蹙起,撩起衣服下摆擦汗。 露出精瘦壁垒的腹肌。 他们欢呼,尖叫。 临近下课,千吟坐在树荫底下,远远见纪时述走过来,他扔给自己一瓶水,用脖子上挂着的白色毛巾擦汗。 “听说用这里开瓶盖很火。”他指了指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腹肌,“想不想看?” “不想看耍流氓。”千吟习惯地去拧,偏偏这次的瓶盖她居然没拧开。 纪时述啧了声,拿过她手里的瓶子,他弯腰十分色气地咬着衣摆,瓶盖对着腹肌轻轻一擦,喷出的水珠落在壁垒线上。 千吟不争气地耳朵一红。 “这里,”他点了点耳廓,“红了。” “热的。”她捧着水瓶,想到刚才的画面,有点不敢喝。 纪时述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和她的聊天界面,千吟瞥了一眼,很鲜红的感叹号。 “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发消息了。” 千吟脸不红心不跳,“拉黑你了。” “?” 他很无辜地坐到她旁边。 千吟指了指那句教你接吻,说:“以后不许发。” 纪时述看着那句话眨了眨眼睛,“那我不发了,拉回去吧。” “确定?” “发誓。” 千吟选择信他,念念叨叨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说这是看不起她。 手慢慢覆上。 她回过神,侧头和他鼻尖相触。 “现场教学。”他歪了歪头,吻了上来。 树叶沙沙,落英缤纷。 他在尝试撬开城池,却不闭眼,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的反应。 探求,侵略,所有的情绪都透过此源源不断地传输,她惊讶地瞪着。 明明不该对视的。 她尝试着推他,告诉他你现在算超额透支。 可是脑子里混沌一片,她在想,为什么他要亲她。 是情不自已还是单纯的欺负她好玩。 他太恶劣了。 可是内心深处的彷徨在告诉她另一个答案,摸不清得不到。 他再次深入。 初吻快要缴械。 女孩再一次推开,这一次她的手被他捉住,摁向了他的心脏。
第19章 ===019=== 清脆的下课铃声拉她回到现实。 刺眼的阳光钻过枝桠缝隙, 斑驳的光点在他眼里跳动,手掌感受心脏蓬勃律动,震如擂鼓。 “纪老师和千吟去哪儿了?我们要去排练了。” 呼喊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霎时清醒,推开了他。 眼里蒸腾着热和水汽,千吟爬起来后退了几步, 用手背揩了揩嘴唇。 尚有余温。 纪时述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动也不动, 他垂下了睫毛, 似乎是在盯着花坛边排队搬食的蚂蚁出神。 “我,我要去排练了。”他听见她说,然后抓起衣服急惶惶地远离他。 如茵的草地,十七八岁的少年们追逐着黑白相间的足球奔跑, 升旗台下三五个少女围坐在一起开着茶话会,偶尔偷偷瞥一眼心中那个青春朝气的他。 纪时述起身,带走了她遗忘掉的水瓶, 他慢慢地踱着步, 瘦高的背影被拉得无限长,无声地消失在尽头。 那些欢声笑语从他的耳里极速退走,再抓不住。 “喂?” 话筒传来倦怠的男声, 纪时述靠在转椅里, 操控着椅子轻微幅度地左右摇晃:“沈临之。” “我靠!纪大明星!什么日子啊让您屈尊给我打电话了, 不会是家道中落投资破产,找我借钱吧,那我不在, 查无此人哈。” “我的家底想中落很困难。”欠揍的人说欠揍的话, “有个事问你。” 沈临之啧了声:“你当我事儿妈啊, 有问题找度娘,上至天文历史,下至锅碗瓢盆。” “情感问题。” “大哥我母胎单身你问我?等等!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这负心汉你对得起大明湖畔的蔷薇花吗!” “居然还记得。”纪时述阴阴地笑了笑。 “……述哥您放心,我这就一键删除,卸载回收站,恢复大脑出厂设置。” “我有个朋友。” 惯用的开头了,一般就是他自己,沈临之无语,嘴巴还是狗腿道:“对对,朋友。” “他,他忽然亲了一个女生,”纪时述斟酌着语句,“那个女生好像没准备好,跑掉了,我朋友该怎么做。” 电话那头沉默。 “冒昧问一句,亲得激烈吗?” 他想了想,“一般。” 什么形容!沈临之抓狂:“那女孩子肯定都很矜持的呀,你忽然亲她,还亲得…一般激烈,别说惊吓了,不给你一耳光就很不错了。ᴶˢᴳᴮᴮ” “是,我太急躁了。”他罕见地低头。 沈临之擤了擤鼻子,继续说:“接下来那个女生百分百会躲你,我说你这么情不自禁吗,高中时候不自制力挺好的。还有,哪有你这么直球的追法,得亏有你这张脸,不然我高低骂你变态死流氓,情书不会写,这也不会,我说你是不是恋爱白痴呀。” 爽啊,指桑骂槐地先过过嘴瘾,高中时候尽被这狗欺压,他总算翻身当霸王了。 “是我的朋友。”他纠正。 好的好的,你开心就好。 “我给你朋友的建议啊,暂时静观其变,实在不行,”沈临之拍了拍胸脯,“拜我为师!” 纪时述掐断电话。 — 学校礼堂,高秋秋向众人展示了长长的一条清单:“我们敲定了三十个备选节目,不过校方说算加演,只能安排一场,大家来选选?” “秋秋米婧都是歌手,宋炬也是,其他人都是演员,没有舞台经验。”陈霜灵道,“但是这些歌最好还是两个或三个人唱吧,其他人怎么办?” 高秋秋在最终决定的歌曲上画了个红圆圈,水笔敲着脸蛋,“那我们可以自己弄乐器伴奏啊。” 宋炬瞟了一眼,“这首歌曲风比较嗨,能够带动全场,电吉他可以我来,架子鼓……” 他扫视乔也、苏苏、盛安曜和纪时述。 人家出身半言情书网的矜贵公子,性格倒也没那么跳脱,会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就是不会架子鼓。 想象到纪时述戴着副金框眼镜,头发全变成了脏辫,摇头晃脑地敲鼓,千吟就。 想象不出来。 反正小时候没见他学过,女孩随口替他回:“他不会。” 宋炬:…… “我猜的!”她及时找借口,嘿嘿笑:“纪老师看着人模狗样的,啊不是,看着安安静静的,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她朝他挤眉弄眼。 纪时述啊了一声,轻飘飘的,“对,我大概不会。” 其余三个人拨浪鼓摇头,异口同声:“我们更不会。” “我会!” 一道铿锵女声石破天惊,宋炬僵硬地瞪着面前的高秋秋。 他口中的甜妹。 “少瞧不起人。”女孩洋洋得意。 陈霜灵:“那秋秋去打架子鼓,宋炬电吉他,谁唱歌?” 米婧大致琢磨出了她的意思,故意说:“灵灵你嗓音偏甜腻,不大适合这首歌哎。” 陈霜灵默默咬牙,假笑:“那米婧老师独唱吗?” “有rap,需要宋炬老师,最好还是再找一个合唱。”米婧看向晚遥和千吟。 晚遥摆手:“我风格不适合的,放不开。” “那就千吟吧。”米婧爽快。 “我?”她难以置信,“我五音不全。” 陈霜灵宁愿这出风头的机会给男生,“我听说纪老师唱歌挺好听的。” “我吗?”纪时述指了指自己,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大白嗓。” 千吟气死了。 你大白嗓!高中元旦晚会唱哭全校的敢情不是你是吧,第二天塞你桌上的情书都快把我桌子埋了。 苏苏乔也等人神隐。 陈霜灵没办法,确实几个人的风格就千吟最接近。 米婧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我教你速成。” 她拉着她去后台开小灶。 暮色爬上雪白的瓷砖,蓝灰的墙瓦,落日的光晕从课桌板浅浅滑过,描摹着古旧的字迹。学生们笑闹着穿过林荫小道,清风拂过冷杉木,卷落细沫香味。 礼堂里灯如白昼,乌泱泱的人群座无虚席,酒红的幕布拉开,一个个新奇逗趣的节目引得喝彩不断。 千吟站在幕后,望着炽眼的镁光灯。 这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第二次登上表演舞台,不同于拍戏,她面对的是成百上千个活生生的观众。 与此同时,《Pray for》直播间大量粉丝涌进,女孩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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