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菡道:“网络上一个热词,叫什么,双向奔赴?” 纪父思维仍游离在外,慢半拍问:“你的意思,吟吟和时述……” “互相喜欢。”钟菡面露愠色地嗔了他一嘴,“我说你当爹的也太迟钝了吧,儿子喜欢人那老久一点都看不出来?” “多久?” “少说,高中打底。”钟菡炫耀似的说,“去我那柜子里看看,都是证据呢。” 纪父半信半疑。 “还得靠那俩孩子自己坦白心意,我们知道有什么用。”钟菡惆怅地支着头,又忍不住数落纪父,“我说时述是不是跟你这个爹学的,你当年和我在一起也费了老鼻子劲。” 纪父摸摸胡茬。 “那当初我们递婚约千吟是什么态度?”纪老爷子问。 林姒蓉怔愣,才缓慢地扬起一个笑。 “自然是愿意的。” 那年冬,雪下得不停。 林姒蓉捏着一张婚约,从楼梯拾阶而上。 千吟坐在鹅绒床垫上,披着发,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听到纸张翻动的声响,背对着林姒蓉没什么起伏地问:“纪誉吗。” 林姒蓉默了许久,再出声嗓音像是被烟熏燎过的干哑,“不是,是……” “纪时述。” 房间里的沙漏翻了个倒,开始新一轮的计数,茫茫天地,千吟看见一只灰黑色的小鸟停在她的阳台,它的羽翎好漂亮,簌簌地抖落雪花。 漆黑的眼珠透过窗户望向自己,啾啾鸣叫。 生机活泼。 那是只喜鹊。 女孩忽地笑了。 她转过头,眼睛里的光在逐渐地发亮。 但她很快又扭过身子,低下头,双手揉搓着睡衣,她在掩饰自己的欣喜。 林姒蓉听到女孩鼻腔里低低的嗯音。 辨不清喜悲,窗外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走。 “你若不喜欢,也可以换,纪家说只要我们不同意婚约即可作废,反正他们本来属意的也不是二少爷。” 千吟推开窗,去接一片雪花,六ᴶˢᴳᴮᴮ角形落在手心里,顷刻就化为了水,顺着掌纹沁凉。 她不知道,雪的那边有人在等她。 一如盛夏榕树蝉鸣,女孩打开窗,暮色四合间望进一双多情桃花眼。 “祖宗。”那人懒洋洋地喊,“等你出来玩啊。” 林姒蓉拿着纸转身,千吟叫住了她。 熔金的阳光穿过云层,女人怔怔地望着千吟。 她背对着光,干净明亮。 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酸酸涩涩,女孩望向艳阳,伸出手,金光亲吻着指间缝隙,她琥珀色的眼珠晕染开一片柔和。 抓住了太阳。 “我愿意。”她怕自己听不见心动,再次重复了一遍,浸润着明媚的天光,“我愿意的。” 冬天不再下雪。 — 夜场会所。 苏折柳来迟,她放下挎包加入了酒局,灯光糜烂变幻,桌场推杯换盏,进来的人个个打扮成熟暴露,热络地同她打招呼。 音响声嘶力竭地播放重金属歌曲,吧台人影摇曳,唱座鬼哭狼嚎,身旁男男女女激烈拥吻,缠绵声迷醉,苏折柳摸了张扑克牌,没什么好脾气地啧了声。 “咋了这是?”小姐妹笑嘻嘻地侧身。 “烂牌呗。”她道,“妈的最近水逆,连个恋综都录不完。” 小姐妹笑:“怎么,还真看上谁了?” “看上也不是我的,人家现在cp火着呢,我可不敢碰瓷。”苏折柳嗤笑,“什么恋综,就是她千吟和纪时述的恋爱综合纪实,我们都是跑龙套。” 苏折柳把纪时述的照片给小姐妹看,“喏,姐看上的男人。” “行啊,配你绰绰有余。”她吹嘘。 “没我事,”苏折柳神伤道,“名草有主了,妈的一想到跟她高中斗了三年,风头还是被她压着,进了娱乐圈也是,喜欢的男人也上赶着贴她,我就气得发抖!” 小姐妹:“你不是上回说你喜欢的男人给你写过情书吗?” “是啊。”苏折柳不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 “那那个什么千就是小三。”姐妹义愤填膺,“诶,你跟她高中三年,有她什么黑料没,弄死她啊。” 苏折柳想了想,这倒还真没有。 “不过我倒是有,”她阴险地挑眉,“反正千吟跟我走的路线差不多,我做过的事情别人自然会相信她也会做。” 姐妹有些搞不清头脑。 “对家买黑料再正常不过了。”苏折柳点燃一支烟,噙在嘴里,像高中巷尾的小太妹,“她千吟不就长着一张校园霸/凌的脸么。” “这回,她别想再洗白。” 作者有话说: 日更九千哈哈哈哈哈!!!妈妈我做到了(发疯) 表白+在一起进度80%,现在小说时间是一月中,小情侣情人节在一起哈~~
第39章 ===039=== 这几天的微博热搜没消停过。 先是知情人士爆料江砚无理由退出恋综录制, 网友还在瓜田上蹿下跳摸不清头脑,再是江砚工作室发声明证实,却只字不提艺人被打进医院。 然而网友何其神通广大, 凭借无数次重刷最新一期江砚和千吟的约会,真就发现点蛛丝马迹。 进度条倒退前进倒退前进,画面清晰锐化, 逐帧慢动作, 江砚故意伸出腿绊倒千吟并借机大献殷勤的事实昭然若揭, 引发轩然大波。 一波未平, 又有不知名人士宣称,江砚是在背后咒骂千吟不跟他炒作被人打进医院的。 这一条无从考证,因为纪家的善后工作处理得滴水不漏,足见其权势。 总之, 《聆听春日》的导演很头疼,多亏马幼雅的天才安排,江砚退了, 秦甸和简灯也在故意拉郎配的约会里闹得不愉快, 可能其中一方或两方都会退出录制。 他没办法,正好又值过年,便决定先无限期暂停录制, 过个好年再说吧。 果然, 跟春节联欢晚会抢收视率什么的, 的确逆天而行啊! 千吟乐得自在,舒舒服服地窝在御园放小长假。 “什么?你老公出国参加活动去了?哈哈哈哈。”迟音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听筒传来,“你跟我也差不多嘛, 守活寡, 我平衡了。” “谁守活寡。”千吟无聊地蹬转椅, 磨牙道,“他在御园我还不自在呢。” “怕擦枪走火?哎呀迟早的事。” “去去你脑子里的黄色有害废料,还不是那天回纪家,”千吟脚趾抠地,“说什么我给他撑腰的,现在回想太中二了,希望他别听到。” 迟音幽幽:“别做梦了,纪二少不干人事,最爱听墙角。” “……” 千吟生无可恋地刷着航班信息,“不跟你说了,我午睡去了。” 结果一觉醒来世界变天了。 先是她的消息红点噌噌噌跟要爆炸一样,明烟和段绪分别给她弹了无数语音消息和视频通话,她午睡有关静音的习惯,一个都没接到。 她刚想点开一条听,段绪的电话弹进来。 “怎么了?” 段绪听出女孩才睡醒的困倦音,把想说的话又吞了下去,温和道:“吟吟,先卸微博。” 千吟换了只手拿电话,食指敲着黄花木桌面,一本正经地说:“段学长,你比明烟姐第一天上班强多了。” “?” 女孩顺手点开微博,温吞:“我第一次被黑上热搜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微博出殡。” “可惜我一身反骨,”她看着热搜第一的#千吟 校园霸/凌 爆#,波澜不惊,“最爱在微博踹翻棺材板。” 挂断电话,千吟点进词条,置顶是苏折柳发的一条微博,大致意思就是栽赃她仗着一张脸在一中无法无天,年纪轻轻还勾搭上社会人士,表面光鲜亮丽成绩优异,实际欺负同学,尤其是长相普通一般的,她最爱明嘲暗讽。 还配上几张不知哪儿找来的野鸡充当污点证人的截图。 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当一中同期校友都是死人吗,但千吟翻了翻评论区,昏天黑地的骂战,几乎都是一边倒。 说她就长着一张会校园霸凌的脸,千吟气笑了,什么时候长相成了评判是非对错的砝码。 站千吟的人很少,包括之前一中的校友,看来苏折柳团队下了大功夫,封住了很多人的嘴。 虽然千吟习惯被黑,但是这回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来势汹汹且毫无预兆,校园霸凌属于零容忍行为,他们声讨着让千吟退圈,言之凿凿地要维护弱势群体权利。 千吟的许多官方微博账号评论区都不能看了,私信更是爆炸,她索性开了免打扰,一个电话都不想接。 对于这种社会层面的事件,关乎艺人品德,极具关注度,热搜一时半会儿根本压不下去,四人群里邬南寻激情开麦。 【咸豆浆yyds】:苏折柳她要不要点b脸啊,当我死了呢,谁高中正事不干,三天两头逃课鬼混?她好意思倒打一耙? 【咸豆浆yyds】:气死我了,气得我连开七个小号对骂,妈的恨死了,早知道她高中干那些破事的时候我拿手机拍了,现在上哪儿找真正被她欺凌过的人。 【小耳朵】:你说微博上那些视频照片都是苏折柳自己的? 【咸豆浆yyds】:自导自演呗,叫几个人假扮被千吟欺负过的同学,这招数搁我我也会,只要给我作案视频,靠一中这么多人,当我死了也不能当纪时述死了啊! 千吟退出微信。 纪时述,他看到了吗。 在国外消息应该没那么及时吧。 千吟揪了揪耳朵。 手机蓦地振动,女孩福至心灵地滑屏。 “在干嘛。”视频接通,他那边入目是黑白色调的办公室,手机竖起搁在桌面,男人离她不远,窝在纯黑软垫椅里。 他两指夹着钢笔转,落拓不羁。 千吟浑不在意地理了理头发,“睡觉。” 她偷偷打量纪时述表情。 “我明天回来。”转椅拉近,他手肘撑在桌面,托着下颌看她。 “嗯。”千吟局促地移开视线。 “你突然给我打视频……” “热搜的事……” 话锋相接,千吟就猜到他打视频来一定是因为看到了热搜。 并不是,纪时述好整以暇地扬眉:“你以为我给你打视频是问你热搜?” “先说好,”屏幕里的女孩忽然凑近屏幕,也学他的样子双手托脸,固执地瞪,“你这次不许插手,我自己解决。” 他放下钢笔,懒散地靠在椅背,眉眼低垂。 “好。”他笑,“但我打视频不是因为热搜。” 喔,工作太闲了。 “想你了。”他说的流畅自然,双眼皮褶皱长而深,尾端向上勾起,透着一股子风流。 千吟捧着水杯咳了好几下,双颊隐约浮现火烧云。 她手忙脚乱抽餐巾纸擦水渍,而屏幕里的男人稳如老狗,目光毫不遮掩地黏着她。 “一天而已,”千吟端坐好,双手乖巧地平放在大腿上,模范三好学生的样子,“我我能理解,漂泊在外都是思家的。” “不是思家是思你。”他纠正,“我思念破砖破瓦干嘛。” 几千万的别墅被你说ᴶˢᴳᴮᴮ得一文不值。 纪时述又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无声的对视最难捱。 千吟望进他黑曜的眼,恍若落入月亮湾,心都宁静。 浅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电流交织,扩大再扩大。 纪时述忽然有个念头,要不就定现在的飞机票回去吧。 千吟那边似乎有人来,女孩目光向外,抻长了脖子。 他靠近了屏幕。 她注意力全在外面,不曾发觉。 男人隔着屏幕,眷恋地落下一吻。 纪时述听到办公室外经纪人叫他,而千吟也拉开凳子朝房间外走去。 远隔重洋的吻,山海会寄去思念。 等千吟回来捞起手机,她发现自己的词条被别的压过。 是关于他。 纪时述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寥寥几字。 @纪时述v:无条件相信@千吟v 底下有cp粉欢呼,也有黑子无差别攻击。 她握着手机,有一股热烈汹涌的力量透过冰冷的金属传递过来。 无条件相信。 千吟停留在界面上,念了好几遍,嘴角甜蜜地弯上去。 她低头,亲了亲屏幕。 好像他就在身边。 — 千吟回到GM总部。 老头忙得屁股着火,喝茶教训她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千吟走进办公室,熟稔地脱掉毛呢大衣挂在架子上,两指屈起敲了敲桌。 “开发布会吧。” 老头从百忙中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神迷茫。 “我亲自发声明,”她说,“你准备好律师函,告死苏折柳就行。” 发布会在纪时述回国的当晚召开,他下了飞机,雾蓝色毛衣搭双排扣风衣,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同时,发布会现场。 千吟一个人坐在话筒中央,台下是不断亮烁的闪光灯。 苏折柳抱手,冷漠地瞧着她。 垂死挣扎。 苏折柳势在必得地翘起腿。 身旁传来响动,台上的千吟朝着她的方向目光一凝。 苏折柳扭头。 看清来人的一刻,她瞠目,不妙感加重。 纪时述弯着腰坐到她身边,没有温度地冲她笑了笑。 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目光探究地落在男人身上,他不为所动,只平静地瞧着台上之人。 “你,你为什么会来。”苏折柳牙关发抖,强装镇定地嘲笑,“来替她做证人吗,没用的凭你一面之词。” “嗯,我知道,所以她不让我插手。”男人恹懒地应,食指抵着太阳穴,“我来就是给她加油助威的。” 无形的压迫袭来,苏折柳不安地捶着胸,仿佛她才是被审判的罪人,而千吟和纪时述,一个比一个淡定。 舆论一边倒,怎么可能力挽狂澜,除非…除非…… 千吟并没有苏折柳担心的东西,被她霸凌过的受害者的指证。 她没做过,就完全不用心虚,发布会自然无所顾忌地开,一个不够就两个。 对于记者提出的刁钻问题她应答如流,从容不迫。 苏折柳绞着的手指慢慢放松,“我以为有什么关键证据,不过死鸭子嘴硬……” 打脸虽迟但到。 “你好。” 门外站着一个微胖穿素裙的姑娘,背着挎包,她该是急匆匆赶过来的,脸上潮红未褪。 千吟没见过她,但总觉得眼熟,发布会也并没有邀请这位姑娘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我叫虞郑云,是一中和千吟同届的校友。”女孩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望着台上人,仿若久别重逢的宿命论,只一眼,鼻头发酸。 榕树叶子厚密层叠,她是乍见惊艳的天光,如日之恒,叫我不敢忘。 这回,换我来做你的盖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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