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欣这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虽然她离了,可她特别喜欢追忆往昔,可见当初跟葛长征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多年夫妻走到这个地步,很难说全部是哪一个人的错,无非就是一方过错大些,一方毛病少些。 但无论如何,安六合都决不允许自己的婚姻出现这样的问题。 所以,今天范文欣的话,她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点点。 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她就站在大院门口,扶着那株叶子掉了一地的歪脖子树,静静地看向路的尽头。 冬日的傍晚很少出现霞光,此时天空上飘着一层迷迷蒙蒙的云雾,将太阳染成了模糊的橘色,霞光照射不下来,只吝啬地漏了些昏暗的天光下来。 暮霭沉沉,逐渐褪色的天幕下,一群军官或走着路,或骑着车,络绎不绝地往大院这边来了。 没人跟周中擎抢道儿,骑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他,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划破了等待多时的寂静。 从看到他的身ᴶˢᴳᴮᴮ影,到他噙着笑出现在面前,不过眨眼的功夫。 安六合低头,车轮溅起的尘埃在她衣摆上落下一片土黄,她却并不嫌弃,松开歪脖子树,转身像只柔弱无助的小羊羔,扑到了她男人怀里。 女人家显然有些不舒服,身子柔柔软软的不说,额头似乎还有些发烫。 周中擎把车往树上一靠,赶紧搂着他媳妇走进了院子,手心贴在她额头一摸:“果然是发烧了,吃药了吗?” “我没事。”安六合这是怀孕引起的不良反应之一,不是伤风感冒。 周中擎却严阵以待,非要去找九州过来看看。 安六合赶紧拽住了他:“九州来过了,真不是生病了,就是身体疲惫了虚弱了,要多休息休息。” “那你躺着,我去厨房看看。”周中擎转身要走,却被安六合从后面抱住,“别走啊,你哥在里头做饭呢,好了会喊的。你陪我去屋里待会。” 周中擎还从没见他媳妇这么黏人过,一时心里甜滋滋的,嘴角一再上扬,压都压不住。 他赶紧搂着他媳妇,瞅了眼院子里撒欢的三个孩子,叮嘱他们不准乱跑,随后进了东房关上门,问她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安六合像个树袋熊一样赖在了他身上,大半重量都压在他怀里,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 周中擎干脆把人抱起来送去了床上,将她平放盖上被子,起身道:“是不是要来例假了不舒服?哎?你这回来有阵子了,我怎么一次没见你来过,你周期准吗?是一个月一次吗?” “不准,好久没来了。”安六合在新疆的时候就没来,那会儿她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怀孕了,不过后来证实并没有。 回来后她找九州问过了,九州推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去年生了蕾蕾之后刚出月子就来岛上开荒了,太过操劳,导致排除恶露之后的例假空窗期拉长,虽然上次来过一次,可例假还没有恢复正常,要等下次来了之后看看再说。 二是她在异世斩赤龙进行修炼,导致身体不太习惯例假的到来,目前依旧在做调整。 无论是哪一种,总之她回来的时候是没怀孕的。 但现在—— 她扯住周中擎的手不让他离开:“你别走啊,我不要喝红糖水。” “那你饿了?渴了?冷吗?要不我去给你冲个热水袋?”周中擎实在是不知道她怎么了,但今天的她格外黏人格外腻歪。 他还挺喜欢的,干脆坐在床头,抬手将她凌乱的额发梳理整齐,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安六合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掀开被子往里拽,最后停在自己小腹那里,算是明示了。 可这位英雄盖世的周旅长,居然以为她肚子痛,转身就去找治疗腹痛的中成药。 一边在柜子里翻找,一边解释:“这药是上次我不舒服的时候九州给开的,他说这是普适性的方子,谁都可以吃了应应急,找到了我去给你冲——” 结果周中擎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媳妇幽怨和不满的眼神。 他懵了,只得回到床边,又摸了摸她的肚子:“怎么,不是肚子疼?” “我这要是肚子疼,那我五嫂也是肚子疼咯?七星也是肚子疼咯?两家隔壁的女同志都是肚子疼咯?”安六合忽然有点生气,他怎么这么笨啊! 哎呀糟糕,当爹的这么笨,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小笨蛋啊。 周中擎差点被她绕阴沟里去了,等他终于明白过来,忽然老脸一红,两眼亮晶晶的:“你是说,你身体好着呢,真的没有生病?” “喂!周旅长,你重点搞错了好不好!”安六合这下彻底急了,直起身子就捶他。 刚捶了一拳头,就被他摁在了怀里,带着咸涩海风味道的吻,就这么雨点般地砸了下来。
第157章 小别扭,周岁宴(二更) 周中擎有点沉不住气。 哎呀, 虽然说当了半年多的爸爸了,可怎么照顾孕妇和新生儿他还是一无所知啊。 便连夜跑去岛西,逮着九州一通求知若渴。 九州早就猜到他会来, 赶紧把提前写好的册子拿给了他:“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上头了, 还有我姐的饮食禁忌,推荐的饮食搭配, 我能想到的都在里头了, 要是之后再想起什么,我再找你。” “谢了九州!”周中擎如获至宝,满脸写着高兴。 九州其实还有一项不太适合写进去的, 见他转身要走,赶紧拽着他回来细细叮嘱了一下。 周中擎明白了:“就是说, 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碰?” “也不是绝对, 总之小心点最好, 实在是想做点什么, 可以试试别的法子。”九州像个老父亲, 比谁都操心家里的兄弟姐妹。 周中擎虚心请教, 怎么才叫别的法子。 九州不好说太细,干脆又拿了本图册给他:“好多孕妇都来找我要这个, 我就多画了几本,画技拙劣, 你要是看不懂就算了,我也没辙。” 周中擎随便翻了翻,老脸一红,直接走人。 到了外面路上, 寒冷的北风都吹不散那炽热的温度。 回到大院, 他赶紧洗漱催促孩子们去睡觉, 结果今天这三个皮猴子像是跟他故意作对似的,愣是黏在屋里不肯走开。 嘿,他就想不明白了,今天东房里有什么吸铁石吗? 他好奇地看了眼安六合,从她羞涩的笑容里察觉到了什么,结果不等他开口,英招便神叨叨地学着八荒那架势,闭上双眼掐了掐指头:“唔,怪不得八舅说天降福星,哎呀,这个小福星是个小妹妹。” “是吗?小妹妹?会很听话可爱吗?跟蕾蕾一样可爱吗?”小杰一脸懵懂地看着英招,英招又从弟弟变回哥哥了,小杰终于不用再辛苦照顾这个家了,哎,他真是不容易啊。 英招嘿嘿一笑,摇了摇头:“嘿嘿,八舅说小妹妹三岁之前是个小恶魔,爸爸你惨咯。” 周中擎哭笑不得,这八荒真是的,神叨叨的教坏小孩子。 再说了,小婴儿能恶魔到哪去? 又说是福星又说是小恶魔的,这不矛盾吗? 此时的他哪里知道,这还真不矛盾,再气人的小婴儿也是有可爱的一面的,再可爱的小婴儿也是会把人气得想跳海的,这,一点都不矛盾。 甚至还是普遍现象。 当然,他没有从零开始经历过,没有经验,这不怪他。 但坐在床边的安六合却有些发愁,她叫英招到她面前来:“你八舅真是这样说的?” “对啊,八舅还说了,小妹妹是故意做个小恶魔的,不然她降不住另外一个小恶魔。八舅还说,另外一个小恶魔也在咱们大院里面,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谁了。”英招知道的就这么多,一股脑儿全抖出来了。 安六合暂时没有多想,她耐心地陪孩子们又读了一个故事,等孩子们去睡了,才满怀心事地躺在了周中擎怀里。 “小恶魔?降服另外一个小恶魔?我怎么听着心里毛毛的呢。另外一个不会是葛长征的孩子吧?”一想到这个可能,安六合就心惊肉跳。 毕竟这事还真有可能,华念君自己这个上梁都不正,下梁歪那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周中擎见她孩子还没见着呢就开始想东想西,不免有些好笑,好生安抚了一阵,这才让她心里慢慢放松下来。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要是信八荒的,那说明咱闺女真的能镇住隔壁的,你要是不信八荒的,那你还杞人忧天干什么?睡吧。” 安六合一想也对,便不再胡思乱想,闭上眼睛蜷缩在了他怀里。 她睡得不深,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有什么动静,等她强忍着困意回头一看,才发现周中擎压根没睡,正辛勤地挑灯夜读呢。 她不明白,至于吗? 哑着嗓子喊他:“你别用功了,我一个人睡好冷,过来抱着我嘛。” “嗯,来了。”周中擎赶紧把那图册合上,捏了捏滚烫的耳根子,回到了床上。 他确实是在用功,不过用的是另外一个领域的功罢了。 他躺在床上,把他媳妇严严实实护在了怀里,越搂越觉得像是抱了一团火,在他小腹那里张牙舞爪地燃烧。 最终到底是没忍住,想试试里面“小心点”的法子。 安六合也想他呢,两人中间分开了两个多月,虽然回来一个多月了,可之后又有大半个月在为了宝藏的事奔波,实际厮守的时间也就半个多月。 想到这里,安六合就觉得她亏大了,这么秀色可餐的老公,独守空房真是暴殄天物啊。 于是她也没忍住,两人你捏我一下我揉你一下,很快擦枪走火,深夜耕耘起来。 当然,在这之前,周中擎不敢乱来,还是把那图册给安六合看了看:“说是这样可以试试,不过得轻点,要试吗?” “试啊,来。”安六合没意见,她还没有那么脆弱。 可周中擎原本都摩拳擦掌,准备上阵了,结果他想到九州ᴶˢᴳᴮᴮ说的那些可能出现的后果,还是临阵脱逃了。 埋首女人家的颈间,周中擎喘着粗气,满腔懊恼:“生完这个就不生了,憋死她老子了。” 安六合哭笑不得,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问他怕什么呢,稍微动动还是可以的嘛,就当是隔靴搔痒好了。 掐掉冲刺的重头戏不就好了。 周中擎却死活不肯,捂着被子,像个被欺负的良家夫男,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算了算了,以前没有老婆也过来了。” 这下是真的要做和尚了,他家这座钟宝贝着呢,撞不得的。 他倒是紧急刹车克制住了,可安六合不舒服了,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说话。 周中擎只得赔笑脸:“都做市长的人了,羞不羞啊你。” “边儿去!谁叫你惹我,撩起火来又装圣人了,我懒得搭理你!”安六合气死了,本来睡得好好的,是他非要起来研究别的法子。 研究完了还没实践就喊停,那他研究个什么劲儿。 她搡开肩膀上的手,就是不肯转过去,不行,气死了,越想越气,感觉被耍了。 周中擎见她不肯转过来,干脆坐了起来,起身跨到里面,厚颜无耻地面对着她。 安六合见他耍赖皮,二话不说又转过去。 周中擎再起来,再跟过来。 几次三番之后,安六合彻底服了,她猛地坐起来,把他摁在床上:“你干嘛?那么大一个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故意勾引我是吧?” “冤枉,我不搂着你睡浑身难受。”周中擎嬉皮笑脸的把人搂在怀里,终于,怀里的小媳妇不再挣扎了,匍匐在他胸口,叹了口气。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说得对,我都是当市长的人了,工资都比你多了,我才不要小心眼子跟你一般见识,哼。”安六合说着不计较了,却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逗得他哈哈大笑,一晚上忍忍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是蕾蕾生日,夫妻俩都请了假,给蕾蕾热热闹闹地办了个周岁宴。 安家的亲眷能来的都来了,大院这边跟周中擎关系好的将士也来了些,院子里坐了十桌,热闹非凡。 抓周的时候,蕾蕾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居然两只手一起,抓的都是吃的。 众人哈哈大笑,宾主尽欢,唯一不高兴的,就是没被请过来的叶春梅。 她在家里等了一天,直到岛东响起了爆竹声,她都没能等到有人来邀请她,她气死了。 红着眼睛看着跟拖拉机较劲的小儿子:“天朗啊,他们也没有邀请你们两个吗?” “嗯。邀请了干啥?好端端的,你又来劲了,我怎么跟你说的,我们叫你来是让你盯着范敏的,不是让你来哭的。你要是做不到,趁早回去,别再这添乱。”天朗最近脾气有点大,为着秋收,他这个修机械的可没少受气。 以前别人还会看在他是安六合前小叔子的份上给几分面子,可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安六合跟他们兄弟俩基本上没有人情往来了,慢慢的,态度也就轻慢懈怠了起来。 送机器过来的时候,跟喊叫花子似的,对他的称呼都是,嘿,喂,那个谁,修拖拉机的。 偶尔有两个称呼不一样的,喊的却是天晴家兄弟,或者,你是天晴还是天朗。 这都什么玩意儿,他不是单独的一个人吗? 他没有名字吗? 他凭本事吃饭,凭什么得不到尊重? 他不服气,最近修理机器的时候故意拖拉了几天。 导致有些生产队的农活受到了影响,又来找他闹,他才没有这个耐心陪他们闹,关上门直接闭门谢客。 这会儿他妈又哭,他根本受不了,说话都带着刺儿。 叶春梅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消停了。 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委屈啊,她起身,唉声叹气做饭去了。 正伤心呢,天晴拿着钥匙开了门,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问道:“我看烟囱里在冒烟,怎么,咱妈在做饭?” “嗯。”天朗拧螺丝呢,一手机油,说话头都没抬。 天晴赶紧喊了一声:“妈,嫂子叫人送了饭菜过来,你别忙活了,来吃吧。” “呦,我是见不得人吗,自己孙女办周岁都不能去?”叶春梅更来气了,不喊她她气,给她送吃的她还气。 天晴赔着笑脸哄道:“行了妈,你得考虑人周中擎的感受,孩子毕竟是我们老雷家的,我们总在孩子面前晃悠像个什么。回头他辛苦一场,孩子养了却跟他不亲,那他就不可怜吗?” “就你好心,就你知道替别人着想?他怎么不为我想想?我来都来了,至今没见着我孙女孙子一面,像话吗?”叶春梅气死了,一口都不想吃。 见天晴还在锲而不舍地给那个周中擎说好话,气得她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嘭的一声把门摔上,小老太太脾气见长。 天晴无奈地坐在旁边的石登上,把饭菜在石桌上一一摆开:“别弄了天朗,来吃吧。” 天朗没理他,手头的忙完才洗了手坐下,拿起筷子,单刀直入:“骗谁呢,是你自己做的吧?” 天晴知道瞒不过他,也没有嘴硬,夹了一筷子肉给他:“我叫周聪教我的,你尝尝。” “何必呢,这样她反而更生气了,反正都是生气,你何必多此一举。”天朗不理解,天晴想事情总是差了一点点,笨的。 天晴哪里是笨的,是他觉得能哄一天是一天,好歹送了饭菜过来,小老太太也许就稍微不那么难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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