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没想到啊,你还挺有经验嘛。”七星调侃了一句,挨了张银凤好一顿报复,一个劲挠她的咯吱窝。 两人闹着闹着动静就大了,很快引起了别轲的注意。 他盯着山石怒吼一声:“谁在那里偷看?出来!” 安七星吓得脖子一缩,躲在了角落里不敢动弹,这别营长可真是中气十足,吼一嗓子跟打雷一样。 倒是张银凤,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别营长,我相亲呢。” 别轲一看是昨晚那个姑娘,立马有些骑虎难下。 他也不知道说话轻点好还是重点好,只得催促道:“别闹,这里是军事重地,快走开!” “什么嘛,我嫂子昨天还介绍我们认识呢,今天你就赶我走啊。那我可真走了啊,我回去告诉我嫂子,你看不上我,哼。”张银凤赌气要走,故意试试别轲的态度。 别轲被这么多将士围观着,就算有什么态度也不好拿出来摆在台面上。 只是冷着脸,背过身去不理会她了。 张银凤很失望,气鼓鼓地走了,走远了才想起来安七星还在,赶紧回去找。 可安七星被别轲那一嗓子吓得不轻,压根不敢出来,小声道:“你别拉我,要是让他认出我来,再找我姐告个状,那我就完了。你别看我姐那人好说话,其实她对于这些规矩特比看重的,尤其是咱俩私闯训练营地,她知道了肯定数落我。” “你看你这个窝囊样!怪不得男人欺负你!”张银凤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只能舍命陪君子,一起在这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别轲宣布原地解散,这才走过来看了看。 一眼就看到了一只鹌鹑,不,一个像极了鹌鹑的姑娘。 脑袋埋进了腿弯里,双臂抱着脑袋,像极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小鹿。 别轲有那么一个瞬间,动了心。 他看了眼叽叽喳喳的张银凤:“她是谁,让她起来,我不吃人。” 张银凤来拽,安七星更不敢起来了,万一被认出来全完了。 拉拉扯扯间,她看准了张银凤身侧的空隙,想猫腰钻出去,却不想被脚下的石头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别轲叹了口气,俯身看着摔倒在身边的姑娘,伸出了手:“我真的不吃人,你别怕。” 安七星咬紧了嘴唇,硬着头皮拽着男人的手站起来。 却没有勇气对视,只侧身说了句谢谢,随后便撒丫子跑了。 气得张银凤直骂她窝囊。 别轲的眼神追逐着那一道纤瘦的背影,直到彻底不见了,才转身准备离开。 张银凤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喂,你看上她了?” 别轲没说话。 张银凤气鼓鼓地撒了手:“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娇滴滴的小女人。切,看不上我算了!我还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呢!” 别轲没有辩解,等张银凤松开他准备离开,才问了一声:“那是谁?” “不告诉你!”张银凤冷哼一声跑了,“你这么能耐,自己问去!” 别轲可没有勇气去问,他只知道,这姑娘一身大红外套,扎两只马尾垂在腰间,一动也不敢动,像极了一朵娇羞的杜鹃。 他拍了拍脸,把心里的那一丝旖旎赶走,转身的时候,却看到诸葛鸣笑眯眯地捻着手里的花生米,把外皮吹了,嚼上一口,优哉游哉的,跟看大戏似的。 别轲脸上一热:“你都看到了。” “那姑娘我认识,安同志的妹妹。嘿,你和咱团长还真是一路人。”诸葛鸣调侃了一句便走。 留下别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琢磨了好久都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但是有一点他弄明白了,那杜鹃花不是路边的野花,而是安同志家里的,得慎重对待。 这下他更加犯难了,只得去找诸葛鸣出主意。 诸葛鸣却指了指外头正在训人的周中擎:“找团长去,我爱莫能助。” * 安七星回到招待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安六合等得实在着急,好在九州来了,她赶紧安排九州,带上那些宝贝,回去通知家里人。 因为九州一次能带的有限,安六合只能先让他把左邻右舍一起通知到。 “隔壁的王婶儿人很好,以前没少借过米面给咱家,她耳朵背,你一定要跟王婶儿说明白了。后头的大峰家里也没少帮着爸ᴶˢᴳᴮᴮ妈带孩子,小时候咱们四个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他家蹭的饭,他家孩子也不少,你要多留点给他们。至于二哥和咱爸,你能劝就劝,我估计二哥是走不开的,他是生产队长,走了就是玩忽职守。但是咱爸,你一定要尽量劝他来岛上避一避,他腿脚不利索,到时候有个万一可不得了。”安六合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只恨一个自己不够用,不然真的要掰成几十份儿,各自负责一个事情多好。 九州把姐姐的叮嘱一一记下,走的时候拉了整整一板车的东西。 安六合瞧着何香芹一时半会像是好不起来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分心照顾这么个产妇,她根本顾不过来。 索性让秦红袖别再折腾了,帮着看一会孩子,她出去捣鼓个东西来。 虽然岛上她找过了,并没有当归和党参,但英招那里是个希望。 英招也听她的,每天都不去上厕所,而是用一个小痰盂,把便便倒在了她指定的苗圃里。 苗圃就在招待所后面的山脚下,位置隐蔽,还落了结界,只有她和英招可以打开。 一段时间过去了,倒是长出来不少稀罕的玩意儿,都是英招留存在肚子里的,以前没能一次消化完的种子。 这家伙以前太贪吃了,也正是因为他贪吃,所以带来了不少的好东西。 安六合有两天没来了,还真从混杂的苗圃里找到了几株她想要的草药。 她用铲子把当归和党参挖出来,转移到盆里,带去旁边的山石后面培育。 正忙着,便听远处响起了军用摩托的声音。 轰鸣声停下的时候,七星的声音传了过来:“姐,姐我闯祸了!” 七星是被周中擎从后面追上的,经过他的劝说,她决定坦白从宽,没想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自家姐姐。 正喊着,便看到姐姐端着一个瓦盆从山脚下走了过来。 倒是奇怪,姐姐的眼睛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周团长。 安七星看看姐姐,再看看周团长,很有眼力见儿地把盆接了过来:“姐,我到前面等你。” 说完便跑了。 安六合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妹妹,很有些羞愧。 不过她还是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周中擎的手:“你手怎么受伤了?” “昨晚营地小小比试了一下近身格斗,那几个混小子打不过我,最后一起把我扑在了地上。”周中擎笑着看了看手,也就三公分左右的一个擦痕,难为她隔了那么远都看到了。 安六合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又有鬼子了。 她赶紧把他的手松开:“你不是在急行军吗?怎么过来了?” “上午的十公里结束了,那帮混小子在休息,别轲托我来说个事儿,我就过来了。”周中擎看了眼她头上插着的半截树枝,想想还是抬手给她摘了。 正好安六合抬头看他,两人视线不期然对上,却又不约而同,一起移开了。
第33章 灾荒预警,跃进号护航 为了说话方便, 安六合领着周中擎回了结界里面。 她背对着周中擎蹲在苗圃里,摆弄着她的那些花花草草:“什么事,你说。” “别轲没看上张银凤。”周中擎站在边上, 静静地看着忙忙碌碌的女人。 天气热了, 她换上了单薄的外套,及腰的长发束在脑后, 盘了个简单的髻, 上面插了一根打磨过的树枝,免得头发散落开来耽误干活。 虽然这树枝看着没什么姿色,可插在她头发里, 却总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朴素的美感。 不过这树枝到底是纤细了些,承载不动那么多的头发, 不经意就有两缕青丝偷跑下了发髻, 一缕垂在身侧, 随着她的动作, 一下一下拂动着女人家纤瘦的腰身, 一缕在额前, 随着她的呼吸而摇摆,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 白皙动人。 听到他带来的坏消息,安六合并不是很意外。 她放下手中的锄头, 换了个地方继续摆弄:“没看上也正常,银凤是太活泼了点,容易让人觉得她太吵了。” 周中擎嗯了一声,随后走近两步, 也蹲着摆弄起花草来, 他好奇地看着眼前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这是什么, 我好像没见过。” “这是白屈菜,有毒,吃之前要用沸水加少量干净的泥土煮了解毒。”安六合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周中擎是真的好奇还是没话找话。 不过这东西在饥荒的年代确实可以用来救急。 眼下就有一场天灾,让周中擎多了解了解也不是坏事。 她便解释道:“朱元璋的五儿子朱橚,曾经散尽家财,尝尽百草,组织门客编纂了一本很厉害的著作,叫做《救荒本草》。九州前些年从古玩摊上淘到过一本,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找他借来看看。到时候你就给将士们也科普科普,哪些野花野草是可以食用的,哪些是有毒的,如果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说不定可以为将士们赢得一线生机。” “《救荒本草》?你的意思是,是明朝的一位亲王编纂的?”周中擎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他知道的就只有本草纲目一类名气更大的古籍。 安六合应道:“对,这位富贵闲散王爷,不爱权势不爱美人,就爱跟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你也不用太震惊,说起来,明朝的皇帝和皇子们个个不走寻常路,有喜欢炼丹的,喜欢做木匠的,喜欢自封大将军的,这么一对比,周王倒显得格外难得了,起码他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周王是他的封号?”周中擎成功被勾起了兴趣,等会他就找九州借书去。 安六合点头:“对,他还组织编纂了一些医书,不过九州没淘到,我倒是机缘巧合看到过一点,等我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回忆回忆,看看能不能抄录下来。” 安六合所谓的一些医书,指的是《保生余录》、《袖珍方》和《普济方》,这些都是医学典籍,想必九州看到了会非常开心。 周中擎也挺期待,他笑着打趣道:“等岛上正式建设出个样子来,你可以考虑开个中医学校,和九州一起开班授课。” “也不是不行。”安六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中医离不开本草,她本来也有培育中草药的打算,总之到时候慢慢规划吧。 这会儿已经快到饭点了,安六合正好要给周中擎拿点果子,便领着他往招待所走去。 “你先提两桶过去,将士们负重前进太辛苦了,有了这个可以减轻点负担。”安六合指着面前满满当当的两只大木桶。 周中擎却问:“天气热了,这东西放得住吗?会不会坏掉?” “放得住,个把月都不成问题。”安六合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其实这些小果子的表层,有一层普通人看不到的稀薄的灵力颗粒环绕着,她观察过灵力消散的速度,起码要个把多月才会清空。 到了那个时候,果子才会以正常的速度腐烂变质,在那之前,大可以放心地存放着,留着慢慢食用。 周中擎放心了,把两只木桶放在摩托右侧的座位上,轰隆声中走远。 安六合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招待所,赶紧给何香芹准备补血益气的汤汁。 何香芹整个人恹恹的,见她忙进忙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可她一想到周围人都在议论什么水灾什么饥荒,便忍不住地神伤起来。 她爸妈是在战乱中走散的,至今也不知道爸爸在哪。 妈妈为了躲避战火,一路带着她和两个姐姐来到了连城,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改嫁给现在的爸爸。 没过两年就有了弟弟,虽然后爸对她们还算不错,虽然一大家子也算和睦,可她还是不无遗憾,至今不知道亲生父亲是死是活。 而她亲爸的老家就在宁市,那边有北方最大的淡水湖微山湖,到时候真要是发了水灾,老家肯定要被淹。 老家有没有亲人她不知道,可万一亲爸还活着呢?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地落泪,怕安六合看到,只得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安六合把汤药熬好了端给她,才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安六合担心地问了一声:“怎么了嫂,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辛苦你了六合。”何香芹揉了揉眼睛,接过面前的汤碗,一口闷了。 安六合看着她那憋闷委屈的样子,忽然想起来些什么。 她坐在床边,把空碗放下,随后握住何香芹的手:“嫂,我记得你和婶子他们是当年逃难过来的吧?你老家是哪里的?” “宁市。”何香芹没想到,自己的失态还是被小姑子注意到了。 她很是愧疚,可她看着小姑子真诚的双眼,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 “六妹,我其实不想给你添乱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这十几年来,我心里总是怀着一线期待,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见到亲生父亲,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放肆地在亲ᴶˢᴳᴮᴮ生爸妈的面前撒娇。”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很多年了,今天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便一发不可收拾。 安六合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泪,耐心地倾听着:“嗯,二哥跟我说过,你亲生父亲至今下落不明,你是想他了吗?这几年有没有再托人打听打听?” “没用,每次都是石沉大海。”说到伤心事,何香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是死是活,全都没有消息,我真的很想见见他,哪怕只是个坟墓哪怕只有块墓碑,起码我知道他在那里,知道他没了。可现在这样算什么?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姐妹三个过得有多艰难。每次想张嘴问后爸要点什么,都会瞻前顾后,思考再三,生怕自己的要求会让后爸不高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被赶走。” “何叔不是这样的人吧?”安六合有点不解,何香芹的后爸口碑很好的,也很有本事。 何香芹当然知道,可有些事,明白得太晚了。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安六合:“是啊,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这些年他对我们姐妹三个真的是掏心掏肺,可正是因为这样,惹得那些红眼病的长舌妇乱嚼舌头。我们上学的时候,动不动被恐吓要好好学习,要是考不到满分爸爸就会把我们送走。” “原来是这样。”安六合猜到了,红眼病真的可怕,总是惦记着别人家,生怕人家一家子团结一心,日子蒸蒸日上,衬得他们这些窝囊废无地自容。 所以就挖空心思去搅合人家的私事,很恶心。 何香芹继续倒苦水:“我们有了弟弟的时候,更是天天被那些邻居们撺掇,她们换了个说法,说‘你们不过是女孩子,看那么多书做什么?有时间不如帮家里照看好你们弟弟,不然要是你们弟弟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们爸肯定收拾你们’。其实你何叔他从来没要求我们帮忙照顾孩子,反倒是一直催我们好好学习,做个有用的人。” “何叔有远见,也确实把你们培养得很优秀嘛。”安六合知道何香芹是考上了大学的,不过她时运不济,开学之前她后爸出了意外,被漏电的电机电到进医院抢救了。 当时她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还生了孩子,焦头烂额照顾不过来,弟弟也才十三四岁,扛不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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