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津予还在车内等着, 梁音没有多留。 出来时遇见了住在这栋楼里的老奶奶,指着门口零散的纸板,问她还要不要, 估计是家政离开时没有清理干净留下来的。 梁音说不要了, 然后又想起房子里面还有一些不要的纸盒子。 “奶奶, 您等一下, 我那儿里面还有一点, 我进去拿给您。” 梁音重新开门,很快将堆放在阳台的几个纸盒搬出来。 只是纸盒子太多, 奶奶一个人拿不下,梁音又弯腰帮忙把纸盒拆开摞在一起。 电梯上升, 直达她这一层,停稳后缓缓打开。 梁音和身边的那位奶奶一起将纸板往旁边挪了些位置, 腾出供人走路的道。 只是金属门彻底敞开后, 出来的人却站在一旁迟迟未动。 梁音先是短暂困惑一秒,接着心里一下子跳出来一个猜测。 几乎是这个猜测浮现的同时, 她的眼中就映上笑, 于是导致在看清来人真正是谁时, 已经来不及收回。 蒋遂第一次见到梁音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秾丽中带些稚气,让人移不开眼。 他愣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还没想好给出什么反应,眼前的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她高中那会儿没两样。 不过倒是多了些能耐,不怕他了。 梁音站起来,她身后的房门敞开,蒋遂越过她的肩头看过去,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他问:“你搬家了?” 梁音点头。 旁边的奶奶看出两人认识,她把已经拆好的纸板抱起来下楼,临走前还夸了梁音好多句心善ᴶˢᴳᴮᴮ。 蒋遂皱紧眉,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搬去哪儿?” 停顿一下,梁音回:“程津予那儿。”她没有刻意瞒,反正过几天整个蒋家都要知道的。 蒋遂的表情只茫然一下,就迅速从“搬去程津予那儿住”这几个条件中拼凑出答案。 他抵抵内腮,一股无名火烧起来,“你和程津予又见面了 ?” 他这次本来是想跟她说,如果她不想相亲,他会去和他爸说,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 蒋家这几年发展是不如从前了,但还不至于靠着联姻找出路。 但现在,蒋遂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促成联姻的事情。 他恶劣地想,就让她去联姻吧,嫁给邰振那样的人又怎么样。被怠慢被欺负,才知道家好不是吗?才会回头,看清楚是不是只有他这个兄长可以倚仗。 他近乎偏执地问:“你真觉得你嫁过去能有好?你知不知道程家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她语调不高,连发火的时候声音都是温软的,“要不你跟我说说,有被你整得狠吗?” 蒋遂一下子语塞。 半晌,他看着她说:“梁音,我和你道过歉了。” 梁音点头说是,反讽他:“你觉得没意思了,一句道歉翻篇,我就要全部忘光,假装不在意的和你冰释前嫌。” “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必要了,你这几年次次刻意找过来,不就是因为我没有与你握手言和而耿耿于怀吗?” 蒋遂想反驳说不是。 他隐隐约约抓到一丝别样的情绪,可是这种情绪好像比承认自己因为别人不接受自己的道歉而耿耿于怀更难以启齿。 梁音按亮电梯的下降键,抱着臂站在电梯门前,眉眼清冷。 蒋遂执意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梁音已经按亮电梯的下降键,听到他这样说,轻轻回一句:“可是我只想和他一起走。” 同路人可能有很多,但程津予只有一个。 …… 程津予回完两个工作电话,又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梁音从小区门口慢慢走出来。 坐上车后,梁音说:“程津予,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说。” “我在想,如果我那年暑假没有答应蒋遂去酒吧,是不是就遇不见你了?” 听到蒋遂的名字,程津予就下意识皱眉。 他说:“没有他,我们也能遇见。” 程津予直接告诉梁音,“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 车子平稳驶在路上,他说这话时周遭有鸣笛声,可梁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梁音一直忘不了那个在酒吧的晚上。 太狼狈了,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很不好看,只要回想,当时那种难堪的感觉就会再次出现,可是又忍不住反复回想,因为有程津予。 他拉住了她的手。 现在骤然间知道,原来那不是他们的初见,梁音怔愣之后,有些期待地看向程津予。 程津予在看路,感受到身旁女孩子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他笑,“你自己想。” 梁音想了想,恍然道:“你以前来过蒋家?” 那时蒋遂经常带着一大堆人来家里玩,也许程津予就在其中。 程津予说:“不是,和蒋遂没关系。” 他顺便替自己澄清,“我和蒋遂关系很差,根本没当过朋友。” “在小区遇见的?” 程津予家和蒋家在一个别墅区,说不定他就是那时无意间看见了自己。 “不是。” 梁音又连着猜了好几个,但是直到车子开进程津予家的停车场,都没有猜出正确答案。 两个人下车,坐负一层的电梯直接上楼。 梁音已经绞尽脑汁,可预感到自己离正确答案越来越远。 “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 程津予死板得很,“慢慢想,想到有奖励。” 刚说完,他的手被牵住小幅度晃了晃。 梁音软声软气,“我不要奖励也可以。” 程津予差点忍不住松口说出来,他反握住她的手捏一捏,“撒娇也没用。” 他一直觉得两人的初见意义深刻,可她竟然半点印象也没。 梁音见毫无希望,蔫蔫地说了句好吧。 出了电梯,四周的陈设越来越熟悉。 走到入户门那边,程津予拉起梁音的手,“你的指纹还在,要不要试试还能不能把门打开?” 梁音看看他,又看看门上的密码锁。 程津予已经握着她的食指按上去。 须臾,密码键的背光灯亮起,发出叮咚的泉水声,入户门也在同一时刻应声而开。 这种感觉很神奇。 也是重逢后梁音第一次有了依然如故的真实感。 进到房子里面,梁音站在客厅看了一圈。 “不是说装修了吗,我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变。” “对,只动了几个房间,你住过的主卧也没动。” 程津予带着她把整个房子看了一遍。 五个房间,两个连在一块的打通了做成他在家的工作室,衣帽间没变,之前房奇过来会住的客房改成了书房。 “你的衣服我下午整理好挂在衣帽间了,剩下的东西都放在储物间,不急,可以慢慢收拾。” “待会儿会有阿姨过来做饭,阿姨姓方,我跟她说过你的口味,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也可以直接告诉她。” 梁音听出其他意思,“你不留下来吃吗?” 程津予说对,“我今晚有饭局,估计回来得晚,你就早点休息,主卧的床单都是新换上去的。” 梁音知道他很忙,这几天两人见面,他都是电话不断。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程津予走后没多久,做饭的方阿姨就过来,她做事利落,人也很务实,和梁音聊着天,没多久就把菜做好。 做好菜之后,方阿姨没有多留,很快离开。 梁音一个人慢慢将晚饭吃完。 好像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吃完饭之后,她研究了一会儿厨房的洗碗机,洗了澡,就去书房把下午没看完的文献看完。 看完文献,也才九点多。 房子里很安静,梁音却静不下心再去看其他资料书,于是窝在客厅的大沙发里,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看。 偌大的客厅被电视里传来的欢笑声充斥着,梁音连着看了三集,困意涌上来时发现已经将近12点了。 也是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开门声。 梁音想到是程津予,从沙发上起来走过去。 刚到门口,却看见除了程津予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和程津予一样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那个人在看到梁音时也有些惊讶。 程津予向梁音介绍:“他是我助理,姓魏。” 魏助理向梁音问好,“程太太。” 梁音回个你好。 “程总晚上多喝了些酒,我送他上来,既然你在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魏助理和程津予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梁音才发现程津予已经有点醉了。 她扶着他进来,让他去床上躺着,程津予却摇摇头,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 梁音也跟着他过去。 “身上有酒味,会沾到床上。” 他看着很不舒服,眉头皱着,仰靠在沙发上。 因为皮肤白,加上又喝多了酒,这会儿连脖子都有些泛粉,喉结微动,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梁音靠近他,想帮他把领带松开一些,可手法生疏,弄了半天才弄好,领带彻底散开了,松松垮垮挂着。 程津予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感受到梁音在照顾他,有些不好意思。 他抬手握住梁音的手腕,眼睛被客厅的吊灯刺得睁不开,还硬撑着说:“我没事,音音,你去睡吧。” 梁音不去,有些生气地说:“你醉成这样,我怎么会放心去睡?” 看她罕见朝自己发脾气,程津予反而放松下来,朝她笑一笑,“别生气啊,音音。” 离得近,他稍稍用力就将她拉到怀里,哄小孩似的顺顺背。 他醉着,梁音却清醒。 久违的亲昵让梁音一下有些无所适从,她慌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我去给你接点水喝。” 她起得太急,没注意到脚下,刚迈出半步就被程津予的腿绊倒。 失重感消失后,梁音的下巴狠狠磕在了程津予的胸膛上,痛到眼泪差点出来。 她摔到了他的身上,两人的姿势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梁音却只觉得好丢脸。 程津予顾不上别的,知道她撞得不轻,一只手就将她扶起来,替她检查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抬着梁音的下巴细细看,有些急,直接捏捏她的腮,想看看嘴唇有没有磕破。 梁音被他箍在怀里摆弄,脸红得要滴血,先别开脸说:“我没有事。” 看到她眼里的别扭,程津予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她在他怀里,身上有淡淡的香味,看着清瘦抱起来却很软。 屋里静谧,一时间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程津予忍了又忍,还是偏头吻上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评论区给大家发红包 还想再说一件事,就是我还是准备把更新时间定在凌晨,这样我晚上回来可以慢慢ᴶˢᴳᴮᴮ写,急着发出去总是觉得有些不满意的地方,然后大家早上来看。(我知道总是改时间真的很不好,但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第33章 初雪 唇齿相依, 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时候,梁音整个人都定住了。 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唇上,酥酥麻麻, 泛滥到舌尖。 程津予的吻比他以往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要强势,但又带着毫无章法的生涩。 梁音一只手攀附在程津予肩上,无意识揪着那块熨烫平整的衬衫布料。 而他扣着她的后颈,拇指翻来覆去摩挲那块软肉,手掌往下, 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睡衣, 摸到她后背的脊骨。 掌心的灼热传到她身上,梁音的后背有一瞬间的僵直。 程津予感受到,弥散着的浓烈情||欲顷刻间瓦解,他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 唇上的温热触感消失, 随后梁音的脸侧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不去床上。” 梁音还懵着, 没听明白他隐晦的意思, 她那双澄澈杏眼中浮出些惊讶, “就在这儿吗?” 说完,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沙发的另一侧是整整一面落地窗, 深夜搭起的黑色幕布下是阑珊的夜景,霓虹彻夜不息。 而梁音在落地窗上看见了自己。 她抿一抿红润的唇, 纠结着说:“要不还是去房间里吧?” 程津予失笑,“你怎么, 这么可爱?” 可能因为酒精的副作用, 他嗓音低哑,笑声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没忍住, 他压着梁音的后脑勺靠近自己, 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他说:“也不在这儿, 不动你。” 只是他清楚,再这样下去真要发生点什么了。 程津予掐着她的腰将人抱到一边,扯下要掉不掉的领带挂在沙发背上,起身离开。 梁音坐在沙发上,看着程津予走进浴室关上门。 其实她不排斥,也早就做好准备了。 从答应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程津予去洗了澡,再出来时梁音还坐在那儿没动。 白色的棉质睡裙,长发散在背后,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这场景似曾相识。 程津予的思绪被拽到他们的第一个跨年夜。 市区内禁放烟花,为了看烟花,他们那个跨年夜是在游乐场度过的。 12月底,北潭早就数不清下了几场雪。 跨年那天天气好一些,没有下暴雪,下午的时候还放了晴。 程津予想起来梁音说起过她小时候随着蒋家去一郊区的庄园过年,因为来了很多蒋家的亲朋,梁音不方便出去,吃完晚饭就呆在小房间里。 那晚他们在后花园放了两箱大烟花,她很想看,可是那个房间视角太偏,只能看见烟花绽放之后落下来的零星火点。 她无意中提到,语气遗憾。 程津予记在了心里。 跨年夜那天不是周末,两人请假翘掉晚自习,下午放学就坐车去了北潭最大的游乐场。 因为日子特殊,加上那晚有烟花秀,游乐场人很多,光是摩天轮就排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排到,一晚上下来没玩到几个项目,时间都用在了排队上。 梁音却全程都很高兴,笑容就没消失过,好在最后如愿以偿看见了那场盛大的烟花秀。 回来的路上却出了状况。 杨叔被堵在路上,迟迟未到。晚上温度骤降,梁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手脚冰凉。 她提议说:“程津予,要不我们坐地铁回去吧。” 因为梁音住的小区附近没有直达的地铁站,加上已经是凌晨,不好打车,她又一次跟着他去了他那儿。 进到家里之后,他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让她帮忙也下一个轨道交通的软件,以后再和她一起坐地铁就不用再专门买票了。 她那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窝在沙发上,低头慢慢捣鼓手机。 画面几乎是重合的。 程津予走过去。 “还不睡觉?” 梁音说:“我在查不吃解酒药要怎么醒酒?” “没事,还没醉成那样。” 但是确实是还有些不舒服,被酒精刺激着,胃里隐隐有些痛。 他在梁音旁边坐下,“睡一觉就好了。” 他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爽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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