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陈念莞看着四丫拿出来的五件锦袍,以及五床棉衾。 早在茅叔送第二批鸭绒上门的时候,她心里就打起了小九九。 如今她可是负债人员。 背了两千两的巨债呢,然后在萍儿村还大手脚地买了荒地找人开荒,要等酒楼改建开业赚银子,还得等三个月呢,这期间要是不干点啥,那可就是全支出负收入了,连柳云表妹都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她这么精明的打工领路人怎么可能不懂呢? 如今酒楼跟后厨改建顺利,有沧莫南帮忙看着呢,而后施存祈也在帮忙萍儿村那头的进度以及雇用培训人手,她只要负责组建好主厨班子跟相应炊具就好了。 那主厨班子有柳云负责,炊具餐具也找相应的铁匠木匠瓷匠跟篾匠按照设计图制作中,陈念莞除了时不时监管一下,眼瞅着还有时间可以抽出来,可不得想想法子赚银子。 首先,减少一下自己的负债也好啊! 所以,茅叔不断送上来的鸭绒就成为了她赚银子的第二副业了。 做一些羽绒服,羽绒被,卖出去也好啊! 卖给谁呢? 她的债主江禹啊,富商沧莫南自然也是对象,施存祈也可以考虑卖个一两套。 然后柳风跳出来道:“别忘了咱好哥们萧七爷。” 嗯,没错,明海大师既然说萧七爷是个隐形富商,重金买几件羽绒服,估计他也会愿意的。 所以,这里头的五件郎君服,在陈念莞综合目标对象的实际条件后,针对每个人的情况量身定做的,除了送给明海大师的朴素一些,其他四件都做工讲究,选用的布料也是明珠布行里最上乘的,就连被套也是用的蜀锦,算起成本来,光是蜀锦这一床被衾成本价就花了二百两,原料贵着呢! 陈念莞检查过后准备无误,将三件锦袍跟三床被衾分别装好自己带上,其余两件锦袍跟两床被衾给了柳风。 两人对视,彼此微微一颔首,就分别去推销手上的羽绒产品了。 陈念莞带着小佑跟四丫来到了素川路。 今日,沧莫南也在改建中的酒楼店面瞧稀奇。 对于陈念莞找回来的谭木匠等人的手艺,他心里始终存疑。 沧家不差钱,每每家里头要用上木匠手艺人的,都是直接找巧木行的,这次陈念莞偏偏弃了巧木行,而来找这种民间工匠,沧莫南不放心,怕这好好的酒楼改建搞砸了,所以盯得忒紧的,基本上是谭木匠一开工那日起,他就天天来转悠。 开头那几日谭木匠还非常谨慎,每日都会找过来的陈娘子详细问设计图纸,陈娘子也次次都给谭木匠讲解,他在一旁听着,陈娘子说得深入,谭木匠听得入迷。 一开始陈娘子还会到现场来,指点他们怎么做,他也看着谭木匠等人先将二楼格局按照设计图规划好,隔出了左右两边各四个雅座,而后就上二楼,开始将左边包厢慢慢拆卸下来,而后再加工成屏风。 一道道屏风做出来后,逐一将其装放到雅座上,沧莫南叹服了。 原本春风里的上下楼的桌案雅间木料就是统一的,都是上好的银杏木,如今一楼虽然改了格局,多了八个半开放式的雅间,但用从二楼拆下来的雅间隔木重新打造,稍加修饰,便成为了一扇扇细腻光滑且雕花玲珑的屏风,将八个雅间很好的隔断起来,与其余大堂空间的气质浑然一体,要不是知道前儿这大堂里没雅间,都以为这原来的格局便是如此,丝毫不突兀。 所以,这时候沧莫南再来,就不是不放心,而是来看看,谭木匠还能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沧莫南正看得兴起呢,就被陈念莞叫了出去。 “沧公子,在下有两样好东西,想卖给你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呵,陈娘子不是做酒楼的好厨子吗?竟然还卖起东西来了? 沧莫南双手抱臂,等着。 陈念莞于是取出了那件包装很好的锦袍,递给了沧莫南。 沧莫南打开包袱一看,就很不好意思了。 这这这,这陈娘子,怎么能平白无故给自己做衣裳呢? 在微微羞赧不好意思的当儿,听陈娘子催促:“你随便去楼上哪个雅间,换上试试看,要不合适,我就不卖你了。” 哦,不是给自己做的,要自己买啊! 哼,自己好歹也是沧家的公子,什么漂亮衣裳没见过。 刚想说不买,手上触摸到那锦袍,软绵绵的,似乎是夹层的锦袍? “沧公子,试一下,你不会失望的。” 见陈娘子笑吟吟地,沧莫南想了想,哎,看在她是合伙人的份上,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大不了不买呗! 而后叫随从拿着衣裳上去,自己也跟着上楼梯。 “对了,沧公子,穿这衣服,里头不要穿褂子袄子了,脱下来,再穿咱们的衣服才看得出效果。” 沧莫南踩着楼梯的脚步一滑,差点没摔下去。 这这这,这陈娘子怎么能如此,如此……,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教自己脱衣服? 还说是举人夫人,这这这,也太过于不拘小节了吧! 沧莫南狼狈地跑进了二楼雅间,马上关好门,让随从给自己脱了袄衣,褂子,才穿上了那件锦袍。 一穿上身,嗯,还觉得不习惯。 这种天气,穿这么少,受寒了咋办? 等过了一会儿后,也没觉得多冷,就奇怪了,哎,这袍子,似乎很保暖啊! 沧莫南大胆地走出了雅间,迎着廊道吹了吹冷风,厉害了我的阿娘,居然一点也不冷,比自己穿两件衣裳的保暖效果还要好。 这什么袍子?怎么做的?什么布料? 他们沧家做布行的,怎么都不知道? 不对,这布料,好像就是自家布行出售的,所以,是做这衣裳的人,里头塞了棉絮? 沧莫南身轻如燕地从二楼跑下了一楼,站到了笑眯眯的陈念莞跟前,兴奋,“陈娘子ᴶˢᴳᴮᴮ,这袍子是谁做的?里头是添了哪地的棉絮?” 陈念莞却避而不答,问:“如何,沧公子喜不喜欢这袍子?” 沧莫南冷静下来,想起这衣裳是陈念莞要卖与自己的,“不知这样一件袍子,需要多少银子?” “一百两!以及,”陈念莞说着,将另一个包袱拿了出来:“这里还有一床同样保暖效果很好的被衾,沧公子……” “要了,多少钱银,一并报上来。” 沧莫南于是用五百两银子,将这锦袍跟被衾带回了家。 而在大佛寺,明海大师已经穿上了陈念莞特别给他设计的羽绒衣裳,穿在袈裟下面,尤其暖和,连火盆都不用烧了。 明海大师心里头别提多舒畅。 另一头,被柳风骚扰得不得不尝试着穿上羽绒锦袍的萧七爷,也感觉不错。 “柳风啊,这袍子不错!” “我就说嘛,这袍子一看就矜贵得不得了,只有七爷您才配得上这么好的衣裳。”柳风也笑眯眯地,“七爷喜欢就好,买下来吧?” 萧七爷愣了。 明海大师心里一个咯愣。 刘公公日常抿嘴。 了心日常埋脑袋。 “我说柳风,你这可不对了啊,你送两套袍子两套被衾过来,明海就不用花钱银,我还得花钱银买下来?”萧七爷来气了,“这是何道理?我还给你借了三千两,跟你一起做酒楼营生呢!” “两千两,是两千两。七爷我只借了您两千两,另外一千两是给您打本的。”柳风笑眯眯地一摆手,“哎呀,那是因为明海师傅是我表姐的救命恩人呐,给明海大师的那两套,都是感谢他恩情的,再说那料子也没您身上的那么贵啊!” 明海大师听着点点头。 这陈娘子知恩图报,为人实在,不错不错。 “但您不同啊,萧七爷,您跟我表姐非亲非故,就是做营生,也还是靠我提携的。”柳风解释,“这袍子可是限量版,天底下没多少人能穿得上咧,您不知道为了做这袍子我们花多少心血!” 萧七爷看看锦袍上的针脚,嗯,确实用了心,料子也是顶好的,虽说没什么刺绣纹案,但看着就低调奢华,气度不凡,很适合自己此时微服的身份,最关键是穿着舒适暖和,又轻便灵活。 “等冬至一到,咱们穿这衣裳,绝对比穿啥都好。”柳风吹嘘完了,蛊惑,“七爷,都是京城首富了,对自己好一些嘛!总不能为了要把赚来的银子都花在家里头的娘子身上,就把自己给委屈了,赏自己一套新衣裳还是可以的嘛!” 萧七爷扶额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收上来的啥贡品之类的好东西,都是他赏大臣赏后宫妃嫔的份,谁来赏他自个儿呢? “好好好,我七爷今日就听柳风你说的,赏自个儿一套新衣裳。”萧七爷摸了摸身上的羽绒服,“这衣裳,爷买了。” 柳风笑嘻嘻地举起了同套被衾给他看。 “也赏自己一套新棉衾,要了。”萧七爷大气道。 “这就对了!七爷,这才是真汉子!”柳风朝萧七爷竖起拇指给他点赞,然后朝刘福安伸出了手,“刘管事?” 如今他知道,这刘福安才是替萧七爷付钱的跑腿了。 要银子,找他就对了。 刘福安嘴角抽搐,忍得辛苦。 明海已经习惯了,美美地端着茶盏品着小茶,穿着暖和和的羽绒衣悠闲自得。 了心看得羡嫉:柳风小兄弟,好厉害啊,能从圣上手里赚银子了。 “刘福安,给银子。”真汉子弘帝一挥手,下指示。 刘公公恭敬地朝弘帝行了礼,再微微笑着问:“敢问柳小郎君,一共?” “七百两。” 刘公公这会儿知道了,要拿一百两的银票。 一张张百元银票送到了柳风手里,柳风边笑边点头:“谢谢七爷盛惠!” 萧七爷这夜就盖上了羽绒被,然后被热醒了,而后觉得,这柳风表姐做的棉衾,果然物超所值啊! 同样被热醒的还有沧老爷。 且说沧莫南是孝敬长辈的乖孙,从陈念莞那处买了这么好的东西,锦袍自己要了,自然是要把被衾送给自家祖父的。 沧老爷于是收到了来自乖孙的孝敬。 沧老爷很满意。 到底是自己最钟爱的乖孙,这么体贴人。 要知道,沧老爷都四十多了,人越老越怕冷,原本以为是多加一床被子的事,结果盖上之后,夜里被热醒了。 热醒之后看着那床新被衾,就,觉得不得了啊! 而后找来乖孙,瞧着乖孙今日穿得少,却精神奕奕不怕寒,再一打听,瞧着乖孙身上的羽绒锦袍,眼冒精光。 这么好的衣裳,怎么能只有乖孙有?快快快,去找陈娘子多买几件,等乖孙出得门口,又被沧老爷一喝:“回来!” “祖父?” 沧老爷脑子在不停地转。 这么好的衣裳,怎么能只有他跟乖孙有呢? 不知道这衣裳好不好做?要能批量卖,可不是能成为布坊的一桩大买卖了? 当即要找亲自见从来只在乖孙口里存在的陈娘子,好好谈一谈这笔买卖。 * 翌日陈念莞就在虹影巷的陈家河粉店摊上见到了这位沧老爷。 在他们爷孙出现之前,陈念莞也总算等到了来吃河粉的江禹,心里忍不住窃喜。 啊,财神爷来了。 “这是什么?” 江禹看着陈念莞给自己小厮递过去的两个包袱,问。 “保暖效果特别好的衣裳跟被衾。”陈念莞笑,“看在江公子跟我是老相熟的份上,允许你先带回去试穿跟试用,要是满意呢,你叫人给回我五百两银子就好啦,要不满意,那就叫人把衣裳被衾都退回来,不额外收银子喔!” 江禹觉得陈念莞太小看自己了。 堂堂世家公子,有什么好衣裳没穿过? 不过鉴于陈姑娘一片好心,他勉强收下了。 吃完一份汤河粉,江禹便跟小厮离开了。 陈念莞美滋滋地想,这回两千两的巨债,可以一下划拉去五百两了。 心情实在好,于是转头也叫柳云给自己炒了一份河粉,才刚端上来,就见着沧莫南穿着昨儿在她这里买的羽绒锦袍出现了,身边还站着位矍铄的老爷。 “沧公子?” “陈娘子,祖父,这位便是陈娘子。”沧莫南带着沧老爷坐到了油纸伞下的案桌上,“陈娘子,我祖父有要事跟你相谈。你能否拨冗一谈?” “沧老爷,幸会幸会!”陈念莞将那份新鲜出炉的炒河粉放到了沧老爷跟前,笑:“初次见面,也没甚好送的,就请沧老爷吃一份陈家的河粉吧?” “好啊!”沧老爷也不推辞,叫乖孙递了一双筷箸,接过去就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不错不错,我虽然在月满楼吃过他们做的陈家河粉,但尝起来都没今天陈娘子请我的好吃,莫非,是因为陈娘子这摊子上的,才是正宗的缘故?” 陈念莞哈哈笑了起来。 沧老爷便在一片笑声中慢慢地吃完了一份炒河粉,末了抹抹嘴,心里在想如何才能让这陈娘子把做这衣裳法子告诉他们沧家。 陈念莞也不急,微微眯着眼耐心等着。 来京城这么久,就是沧家当初想租铺子给自己做商楼,要五成盈利,这沧老爷也没自己出马约见自己,昨儿沧莫南买了她羽绒衣跟羽绒被,才过一宿,他就来见自己了,目的何在,不是很明显吗? 是想,合作做羽绒系列? 据她所知,沧家的明珠布行,除了做绫罗绸缎的布料买卖,也是有自己的裁缝店替顾客订造衣物以及出售成衣的。 所以,这个可能性极大。 果然,沧老爷一开口,陈念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沧老爷明说看上了自己做的羽绒衣被的潜在市场,想跟她合作,至于合作方式,沧老爷初步意向,是他们布行提供布匹铺子,陈念莞出棉料绣娘,做好成衣后,放在商铺出售,盈利所得五五分。 陈念莞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沧老爷真有意思,上一次想出借商铺给自己做酒楼,也是想五五分,如今找自己来找羽绒衣被,也打算五五分,是个一点亏也不愿意吃的主啊! “对于沧老爷的提议,我很感兴趣,不过目前我的重心在做酒楼,这衣裳也是临时起意,才想着做给自家人穿的,刚好有多的,就卖给熟人了,暂时也没打算发展成营生路子。”陈念莞装着遗憾道。 “嗯咳,陈娘子可以考虑考虑嘛,这个合作条件,我们还可以再谈谈。”沧老爷也表示很豁达,接着问:“不知道陈娘子手头上还有没有多的衣裳?不瞒陈娘子,人老了,畏寒,这衣裳正正好,要没有,能不能跟你订做几件?” “可以的,可以的。”陈念莞笑盈盈地,接过沧莫南递给他的沧老爷的衣裳尺寸。 “一件衣裳一百两,我这儿给你全额三百两,不知道陈娘子多久才能给我做出来?”沧老爷问。 “至少得要六天吧!” “好,那我就等陈娘子ᴶˢᴳᴮᴮ六天了。” 其实沧老爷一天也等不了,回到家后,就叫管事拿了剪子,叫乖孙把衣裳脱下来。 “祖父?” 沧莫南看着那剪子,心头一哽,揪住了身上暖和的衣裳。 “南哥儿啊,来,脱了那衣裳,剪开让我看看,里头是啥棉絮?” “祖父!我一百两银子买回来的衣裳,你,你一剪子,就会剪没了啊!”沧莫南穿着羽绒衣裳既轻盈又舒服,不愿意作出牺牲,“祖父您不知道,这衣裳穿着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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