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傅明一脸无所谓的坦荡模样,江楠溪不由得有些后悔,没有和七娘他们一块出去…… 不一会,有人敲响了包厢的门,“贵客,您拍的东西,我们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 几个侍女侍卫鱼贯而入,端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拍卖台上的那个年轻女子也上来了,她拢了拢头发,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见了傅明,又施施然行了一礼,一举一动,绰约多姿,楚楚动人。 “小女子名叫绾纱,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那女子抬了眼,细细打量着傅明,只觉此人气质出众,相貌不凡,只是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物,有些面生。 “打开看看。”傅明并不搭话,只是敲了敲桌子。 江楠溪上前打开两个盒子,正是台上拍卖的最后两件宝物,琉璃剑和幻世境。 “公子,不知这一千八百六十一钱……”那女子款步走到傅明面前,扶了扶衣袖,露出霜雪般的皓腕,举起桌上的茶水,水从壶口中泄出,缓缓落入茶杯。 “钱来了。”傅明抬手指了指门口,骨肉匀亭的修长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几人闻声向门口望去。 “哟,这么热闹。” 只见一蓝衣男子,衣角随风摆动,头发用竹簪高高束起,眉眼含笑,手执一把折扇,踏风而来。 一副风流倜傥,潇洒自如的样子,周身气度,不像是冥界的人。 他进了门,拨开桌前的人,径直走到了傅明面前,从宽大的袖摆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丢到傅明身上,“冤家,你要的钱到了。” 说罢便端起绾纱刚刚给傅明斟的茶,一饮而尽。 傅明闻言竟罕见地笑了笑,一抹笑意化开,热闹嘈杂的人声都好像被屏蔽了一般,如新月清晕,冬雪初化,清润人心。 “符向川,你来的倒是快。” 傅明将钱袋放在桌上,朝着那女子说道,“点点吧。” 绾纱被符向川轻轻一推,就被拨到了墙角,本就有些怒气。 又见这人将自己给那贵公子斟的茶喝了,更觉得眼前这人举止粗鄙,没有风度。但碍于来着是客,她也不好发作ᴶˢᴳᴮᴮ,只是默默又走到了桌前,唤上身后的两个侍女一起清点。 这拍卖会举办了有百余年,头一次见人拿着零钱来拍东西的。几人轮流数了四五回,才总算清点完毕。 “钱货两清了,那公子,后会有期。”女子拿了钱,又对着傅明柔柔施了一礼,才缓缓退了出去。 离开时还推了符向川一把,“麻烦让让。” 那语气就像在路边见了个叫花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诶,你这女人,就是这样对待贵客的?”符向川冲着绾纱离开的方向喊道。 一行人并未理他,脚步匆匆地就下了楼招待其他客人。 “真是晦气!”符向川摆了摆衣袖,在傅明旁边坐下。 江楠溪见两人像是有事要商谈的样子,便起身道:“宫主,你们先聊着,我下去逛逛。” “别走远了,我一会去找你。” “好。” “等等。”江楠溪刚走到门口,闻言转过头来。 “把钱带着。”傅明将那符向明腰间的钱袋扯了下来,丢到了江楠溪手里。 江楠溪本想说前日的钱就够用,那人已经转过头去…… 屋内,符向明抓着傅明的肩膀,使劲摇了摇,有些崩溃。 “你拿我的钱买东西,拿我的钱追女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符向川,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傅明挑了挑眉。 “这便是当年那个渔家女?” 傅明并未答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幻世镜的边缘来回勾勒着,屋内的跳动的灯火打在傅明的脸上,他始终垂着眼眸,看不出表情。 “你打算在这呆多久,佛州那边可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你去处理。” “我留在这也不全是为了私事。” “佛州那边,只能麻烦你先替我照看着。” 符向川看向傅明,比起上次见他,傅明眼中多了许多生气,整个人看起来也温和许多。 “你呀……” 江楠溪出了九鸿楼,便见这鬼市繁华,东西纵横交界的两条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异常。 各式各样的摊子,卖丹药的,卖符纸的,卖器宝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楠溪正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挑拣着,拿起了一只红珊瑚的簪子,这簪子颜色通透大气,七娘戴着应当好看。 就这么想着,江楠溪将簪子举起,轻轻转动着钗身,放在灯光下细细地看着。 突然一根葱白的手指拨开簪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明媚张扬的脸,秋水明眸,顾盼生辉。 “姑娘认识我?”江楠溪笑着问。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江楠溪一眼,“不认识,不过”,突然抽走了江楠溪手中的簪子,“不过这簪子我喜欢,你再挑别的去。” 女子长长的头发垂到脚踝,穿着一身红衣,额头上戴着一串红玛瑙缀成的繁复额饰,说话间微微摇摆,显得整个人更加活泼明媚。 只是那理所当然的刁蛮语气,让人听了真是有些不舒服。 江楠溪闻言挑了挑眉,“姑娘,你长得很好看。” 红衣女子似乎没想到江楠溪会来这么一句,愣了片刻,旋即又露出一个不可一世的笑容来,仿佛在说:那还用你说。 “但你脑子不太好。我们既不认识,我挑的簪子,与你有什么干系?”
第9章 语毕,江楠溪上前两步,反手抽走了那女子手里的簪子,放下一枚钱在摊子上,“不如你再挑别的去?” 一字一句,笑语盈盈,说罢还拿衣袖揩了揩簪子,像是十分嫌弃的样子。 红衣女子正欲发作,江楠溪接着又将簪子塞进了怀里,撞开她的肩膀,径直从她面前跨了过去。 看着江楠溪清冷桀骜的背影,那女子脸色难看至极,转头便冲了上去,死死地抓着江楠溪的胳膊,“你说谁脑子不好?” “放开!”江楠溪侧脸看向她,脸色冷的出奇。 “我还就不放了,你能拿我怎么样?”那女子倒还挑衅了起来,一副你惹到我了就别想跑的神情。 “我能拿你怎么样?”,江楠溪挑了挑眉,空着的那只手突然聚力而起,一掌落下。 “啊!”那缠人的女子被打翻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姑娘,出门在外,我好言劝你一句,做人低调些。” “楚瑶!”,两人闻声纷纷抬头,就见谢汝城持剑而来。 年轻的修士身材高大,逆着人流,迎着晚风,衣袂飘飘,朝着红衣女子走来。 “她打我!”红衣女子见了谢汝城,挣扎着爬起,拽着他的袍角声泪俱下地控诉起来。 “你活该。”谢汝城就那么站着,双手负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呜呜呜。”那女子放开了嗓子,大哭了起来。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谢汝城有些头疼地蹲下,“楚瑶,你别哭了。” “你们都欺负我!”哭得更惨了。 “我把铃铛给你,你别哭了。”谢汝城那张几十年如一日拉着的脸上难得得显出几分手足无措来。 “真的?”像是怕他反悔,楚瑶的手攀上了谢汝城的胳膊,洁白的手指像菟丝花一样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谢汝城从怀里掏出了不离铃,透明的铃身,在灯光下闪着动人的光彩。 “叮铃”,清凌凌的声音,楚瑶顿时止住了哭,又开始笑嘻嘻地看着谢汝城。 “那个,谢汝城,七娘他们”见两人在这大街上拉扯了半天,江楠溪试探性地想插上一嘴。 “我给你戴上。” “我不要戴手上,我要戴脚上。”楚瑶声音软了下来,还带着刚刚哭完的一丝沙哑感,有点撒娇的意味。她撩起一边的裙角,露出细白的脚腕。 江楠溪本想问问谢汝城,有没有见到七娘他们,可现在谢汝城已经全然听不到江楠溪在说些什么了,半跪在地上,握着楚瑶的右脚,小心翼翼地将铃铛系在了晶莹如玉的脚腕上,那表情,居然有些……宠溺。 这还是谢汝城? 当真是两副面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楠溪颇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随即拨开人群,往反方向走去。 “江姑娘。”刚走出几步,有人喊她。 江楠溪回过头,是时子初。他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她跟前凑。 “你去进货了?”江楠溪额角直跳。 “我给你买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时子初卖力地介绍着,这个是首饰,这个是衣物,这个是丹药,这个是法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不要。” “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买。”时子初又将东西一样样收了起来。 “南街那边还要许多吃的,要不我带你去转转?”时子初笑着,又露出那两个尖尖的小虎牙来。 江楠溪后来听七娘讲过时子初的事,时子初从小就是个孤儿,小小年纪,一天吃不上一顿饭。 夏天在烈日下乞讨,到了冬天,连一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冻得手脚生疮。是他的老师,在街上见了,于心不忍,将他接到了自己府里。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教他读书,教他断字,教他做人的道理。 几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在冬日午后向他伸出手的人便是他的全部。 后来,十几岁的少年什么都懂了,但他仍然愿意抛出一切,选了最极端的方式,拼了性命,只为给那人出一口恶气。 时子初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若不是命运弄人…… “嗯。”看着少年满眼的希冀,江楠溪还真有些不忍心拒绝了。 两人来到南街,长街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吃食摊子,比起卖法器物件的街道来,这卖吃食的倒显得有些冷冷清清了。 江楠溪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时子初端着两只碗过来。 “江姑娘,你尝尝看,这是姜国的荔枝杨梅饮。” 碗中浮起两个莹白透亮的荔枝,还缀着三五颗酸甜可口的杨梅,汤汁酒红色,看着透亮甘甜。 江楠溪想起以前,每到夏天,散了学之后,就常常和师韵去学堂边的铺子喝上一碗。炎热的夏日,仿佛只要喝一碗杨梅饮,就能忘了蝉鸣聒噪,午后闷热。只是年少时那样要好的两个人,最后也会越走越远…… 江楠溪拿起勺子舀起一颗荔枝,晶莹剔透,冰凉爽口,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怎么样?”时子初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和我在岭城铺子里吃的一般无二。” 时子初闻言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老师知道我爱喝这个,以前每每入了暑之后,他只要出门回来,都会给我带上一碗。”时子初双手摩挲着碗沿,眼神温柔又澄澈。 江楠溪看向时子初,笑了笑,举起碗和他碰了一下,“干杯。” 瓷碗碰撞发出叮咣的脆响,好像撞在人心上,时子初不由地抬头望向江楠溪。 月光下的少女清润温柔,容色晶莹如玉,如花树堆雪,清风拂面。看向时子初的眼神透亮干净,嗓音也带了点荔枝饮的甜味ᴶˢᴳᴮᴮ。 “江姑娘,我好像看见一个熟人。”月色迷离,时子初却在江楠溪背后的影影绰绰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抱歉,我得去看看。”时子初起身掏出几枚钱放在桌子上,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江楠溪耸了耸肩,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高高地悬在夜空中,圆满无缺,一阵凉风吹来,撩动着江楠溪额前的碎发。 “我不是让你别走远了?你怎么从西街跑到了南街?” 清越的声音穿过熙攘嘈杂的人声,传到江楠溪的耳中。 江楠溪抬头,傅明拿着那把琉璃剑,白衣胜雪,长身玉立,在迷离纷乱的绰绰灯影中,在明月高悬的无边夜色里,越过繁闹杂噪的人流,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影子罩在她的头上,琉璃剑递到了江楠溪眼前。 在一片阴影中,剑身仍旧莹莹发亮,“拿着。” 傅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落在耳间,带着些春日冰消雪融,万物复苏之感。 “给我的?”江楠溪并没有伸手接过,反而站了起来,看向傅明。 “给你的。”傅明看着江楠溪的神情,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尽管这街市灯光迷离,人影纷乱,眼前人如梦似幻,连那把宝剑也闪着虚渺的光彩,但江楠溪那一双眼始终透彻清醒。 “宫主,无功不受禄。” 果然,被拒绝了。 “你不要误会,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你若没件趁手的法器,也是在耽误我办事。” 傅明又举起那把剑,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在剑柄上,“你还想让我举多久?” “多谢宫主,定不辱命。” 江楠溪双手接过琉璃剑,剑柄上还残留着傅明手心的余温,江楠溪不着痕迹地转握住了剑鞘,举起剑向傅明施了一礼。 傅明看见桌上散落着的各式小玩意儿,“这是你买的?” “是时子初买的。” “你是和他来的南街?”傅明看着桌上还放着两套碗具,挑了挑眉,语气不快。 江楠溪点点头,不明所以。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傅明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自己走在了前头。 江楠溪见状收了收桌上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傅明脚下生风似的,走的极快,江楠溪落下几步,只得跟在后面慢慢走着。 “姐姐,你要买糖吃吗?” 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子,走到江楠溪脚边,奶声奶气地问着。 “姐姐,哥哥是不是生气了,你给他买点糖吃吧,可甜了。” 小姑娘见江楠溪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于是掀开竹篮子上盖着的蓝布,里头整整齐齐地码着一些糖果,用黄色的油纸包着,只是看着卖相一般。 江楠溪挑了两颗,放在手里。 “姐姐,这个糖吃了,嘴会变甜哦!” “这么神奇?”江楠溪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话,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迎合了一句。 “当然了,姐姐试试就知道了。” “姐姐,哥哥在等你。”小姑娘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江楠溪抬头望去,果然见傅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站在路口,临风而立。 江楠溪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给了钱之后便提剑追了上去。 “宫主,你要吃糖吗,小姑娘说可甜了。”江楠溪走近,伸出手,素白的手心上躺着两颗黄纸包的糖。
第10章 方才傅明第一次将琉璃剑给江楠溪的时候,江楠溪直接拒绝了,后头傅明也不等她,自己走在了前面。
6/69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