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游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 游令眼里慵懒的笑瞬间消散全无,唇边也淡漠,他掀眼皮看向门口。 门口的人不墨迹,直接说:“小少爷,山庄那边的电话。” 游令神情有些意外,下床时没注意脚踝磕到旁边椅子上,他却好似没察觉一般,光着脚大步走过去。 手机直接扔在了床上。 苏苏也听见了敲门声,门外的声音她听得模糊,等几秒她才问:“你家里人回来了?” 没人回答。 她又唤一声:“游令?” 房门打开又关上。 然后一片寂静。 苏苏这才反应过来是游令忘记挂电话了。 什么事那么急? 她也没想太多,只当游令丢三落四,自己主动挂了电话。 她挂电话后也没急着写作业,起身去给苏煜还手机,开门时一个不小心,门脚磕到她脚趾上,她顿时“嘶”一声,疼得弯下腰。 客厅的苏煜听到声响看过来,一边无语一边过来,“这也能磕?服。” 苏苏疼得脸都红了,胡乱把手机塞给他,自己蹦跳着回屋坐回床上。 苏煜靠在门边,看她,“没事吧?” 苏苏脱了袜子检查,没磕出伤,外表看着好好的,但是不能碰,碰了就好像里面溃烂了一样,疼得人发抖。 她只好不碰,躺在一旁,无力地摆手,“没事。” 苏煜凑过来看了一眼,确定没伤着才去拍照跟同学显摆。 床上的苏苏躺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她慢吞吞地起身,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窗外天阴了下来。 夏天多暴雨,但是抚青气温高,一场暴雨时常要憋好几个阴天才能下下来。 一阴天,空气密度都是厚的,堵得人喘不过来气。 苏苏起身把窗户关小一点,才坐到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做题。 - 游令接电话的时候没坐在旁边的实木椅子上,而是直接单膝跪地,脊骨下压。 他眼眸垂着,一层眼睫轻描淡写遮挡了眸中的情绪。 少年头发蓬松凌乱,他下意识伸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低声唤:“外公。” 外公迟缓地“哎”一声:“小游啊。” 游令低低一声:“嗯。” “刚起啊?” 游令没撒谎,又低低一声:“嗯。” “别老熬夜,别觉得自己年轻。” “嗯。” 每一句念叨,他都有应必答。 老人能说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别熬夜,按时吃饭,不指望你有什么大本事,平安健康就好。 游令很有耐心,一直在说:“知道了。” 外公想起什么,又问:“药按时吃了吗?” 游令腿上松力,脊骨往下塌了塌,他一直都没抬眼,此时才动动眼皮说:“吃了。” “嗯,放了假不想在家待着就过来,”外公叹了口气,“你外婆就是嘴上刀子,她不是真心怪你。” 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一丝阳光,只有冷冰冰的白炽灯从头顶往下落,每一丝都像冷漠的刀光剑影。 光影斜斜地照在游令身上,又从他喉间穿过。 喉结滚动两下,他手摁在旁边地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到最后,他也没能讲出那句“嗯,我知道”,只是说:“嗯,有时间就去看你们。” 挂了电话,他面色如常地起身。 家里阿姨从厨房出来,笑得很谨慎又小心,“小少爷,吃点什么?” 游令掀眼皮看向她,阿姨表情一凝,唇边笑容牵强又僵硬。 难得,游令一句刺人的话也没说,像是没什么余力一样,收回视线,沉默上楼。 回到房间,窗帘没拉,灯没开,只有电视剧里播放着彩色画面。 声音也欢悦。 游令顺手把电视机关了,眨眼间屋里一片漆黑。 他房间里的窗帘是定制的,高强度遮光。 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丝光能照进来。 渐渐地,屋里响起时轻时重的喘息声。 - 窗外不知何时起风了,老小区附近的设备也大多老化,风里强一点电压就不稳,楼下一些商铺的门牌咣咣作响。 苏苏猛地从梦中惊醒,抬起头看到外面一片昏暗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资料题没写几道,强风从细瘦的窗缝钻进来把资料吹得呼啦作响。 她起身把窗户关了,去客厅检查别的地方的窗户。 路过苏煜房间时,她敲门,“苏煜,窗户关了。” 苏煜喊了一声“好”。 等苏苏把所有窗户关紧以后,路过客厅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快五点了。 她犹豫了下,推开苏煜的门。 苏煜正在和同学连麦打游戏,闻声看了她一眼,“关过了。” 苏苏点头,心不在焉扫了眼他手里的手机,随口问:“晚上吃什么?” “随便。” 苏苏“哦”一声,目光又扫了眼苏煜手里的手机。 苏煜问她:“怎么?还有事?” 沉默几秒。 苏苏最终摇头,“没事。” 她关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六十六。
第三十六章 突然一场大雨, 苏煜也庡㳸不能去打球了,吃过饭就窝在沙发上发呆。 苏苏简单把桌子收拾一下,路过客厅时跟苏煜说:“刚吃过饭别窝在那, 起来转转。” 苏煜心情不好, 装听不见。 下午天阴,闷得人胸口难受, 这会儿骤雨从天而降,心中郁结却也没能消散。 苏苏自己不舒服,也懒地说他,自己进屋。 她在书架旁边站了会儿,才慢吞吞坐在椅子上。 桌子上摆着下午就摊开的资料书,该写的没写多少,她叹了口气, 拿起笔, 沉心做题。 等她抽离, 一晃天都黑透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客厅没了动静。 她起身去客厅,发现苏煜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手机就随便扔在一旁, 也不知道有电没电。 苏苏盯着手机抿了抿唇,弯腰拿起了手机。 打开通话记录,并没有未接来电, 也没有什么人发来的短信。 少女原本面庞清秀, 在昏暗的客厅被手机冷光一照,五官忽然显得有些清冷。 她垂着眼眸,眼睫被光穿透, 并不浓密, 只有轻薄一层。 但就这轻描淡写一层, 却遮掩得她眸中情绪难察一分。 数秒,她关了手机,俯身轻轻拍苏煜,“苏煜,苏煜?” 苏煜迷迷糊糊睁眼,哼哼唧唧,“咋?” 苏苏无奈,“去屋里睡。” 苏煜“哦”一声,趿拉着拖鞋回屋了。 他正迷糊着,手机也没拿,苏苏本想提醒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等苏煜回屋关上门,客厅又是一片漆黑。 像一层遮掩,又像一层欺骗。 苏苏摸索着,拿起手机回自己屋。 就当替苏煜放着好了。 回屋苏苏也没想着玩手机,她把手机随意放在床上,继续去写自己的资料,结束时已经十点半。 她简单洗漱躺在床上,手机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一刻也没响过。 她没去检查翻看,只是关了灯,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 STAR一到周末基本人满为患,卡座舞池全是人。 抚青这几年新媒体科技发展得不错,新兴产业一大把,酒吧也多了不少年轻人的面孔,个个浓妆艳抹,穿得也清凉,但一抓身份证,估计八成都是刚成年的。 未成年的也不少。 但是既是未成年,又是学生的,只有一批。 许奕然已经歪进唐一霖怀里,唐一霖一边举着手机一边问他问题,许奕然这会儿多了,问什么答什么。对面周任和明天扎堆讨论不远处的一桌美女谁身材好,谁长得好,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只有游令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不扎堆不凑热闹,只喝酒。 他喝了不少,平时喝酒不上脸的人今天都有点红脖子。 柯羽鸢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伸手夺走他还要端起的酒杯。 她皱着眉,“差不多得了。” 她拿脚尖踹他,“还能走不?” 游令不知道还剩几分清醒,闻言翘唇笑了笑,笑不达眼底。 就那么轻佻地挂在唇边。 “上哪儿?” 柯羽鸢冷着脸,“回去。” 游令挑眉,“回哪儿?” “家。” 游令一笑,伸手搂住柯羽鸢往下压,他凑到她耳边,声音有点沉,“你家我家?” 柯羽鸢才不惯着他,伸手就把他推开,“别在这给我犯欠啊。” 游令倒在一旁,嗤笑一声,伸手掏手机。 柯羽鸢看他掏半天没掏出来,直接帮他,然后问:“找谁?” “我女朋友。” 柯羽鸢一顿,把他手机上收了。 然后没再理游令,抓起桌子上的坚果砸向还清醒的周任。 周任眼疾手快地抓住,两指一捻,果仁丢进嘴里,问:“嘛?” 柯羽鸢说:“送人回去。” 周任愣了愣,也问一个问题:“送哪儿?” 柯羽鸢说:“我家。” 周任“哦”一声,拍拍手上的坚果碎,正要起身,明天忽然问一句:“我刚才怎么听见游少要找女朋友?你们见过没?要不把人喊来一起玩啊?” 周任看向柯羽鸢:“他找苏苏?” 唐一霖:“那还是把人喊过来吧?” 柯羽鸢脸色很差,“喊什么喊?他现在这个德行把人喊过来能干什么?” 说完直接让周任带人走。 游令确实多了,架着走路都不稳。 柯羽鸢拧着眉,没忍住问周任:“他怎么回事?” 多少年没那么醉过了。 周任:“我怎么知道?” “要你们真是屁用没有!”柯羽鸢骂。 周任冷笑,“你行你上。” 三个人走到门口,下着大雨,周任使不上劲,拉着人在一旁坐着。 柯羽鸢准备跑出去叫车。 她还没走,坐在旁边的游令忽然仰头,外面雨帘重重,人影晃动,他眯着眼,低声一句:“苏苏?” 柯羽鸢闻声回头,周任耸肩,“你看,我说把人喊过来吧。” 柯羽鸢冷笑,“你自己看看几点了。” 周任:“这多正常?” “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野狗一样,成天有家不回?”柯羽鸢烦躁地掏出烟抽,她吐一口气,心里才不那么堵,也愿意跟周任多说两句,“这个苏苏,我瞧着跟他以前招的那些不一样,你们别动不动就抓人家一起玩,要不要脸?自己不学好非把人好好一个妹子也拖下水?” 周任平白无故被骂一通也不爽,“关我屁事,又不是我女朋友?” 柯羽鸢抬脚就往他膝盖上踹,“你们没拱火?” 周任一噎,嘟囔:“许奕然拱的。” 然后又皱着眉,抬眼皮,露着下三白,狼一样,“你少他妈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游令不动你不代表我也好说话。” 柯羽鸢闻声一笑,忽然俯下身,冲着周任的脸吐一口烟,一双狐狸眼闪着金粉,“你打算怎么动?” 周任“啧”一声,撇开脸,正要起身,旁边游令忽然捂住胃,弯下腰,倒抽一口气。 周任和柯羽鸢脸色同时变了。 “要吐?”柯羽鸢把烟丢了,掰住游令的脸,发现这会儿沾了风,他的脸开始白起来。 白得不正常。 “他吐什么?你见他吐过?”周任一把抓起游令的手,冰凉,他心一沉,直接把人拽起来抗背上,“去医院。” - 医院,高跟鞋急促地落在地板上,声音敲在因为病房不够用只能住在走廊的病人心上。 有护士听到,抬眼看到路过的女人穿着打扮都精致,气势也强势,没敢直接凶,只是温声提醒:“不好意思女士,麻烦您小声一点。” 女人状似清醒,原地怔了一下,而后才吐了口气。 她手里拎着一把雨伞,伞上印着一片某奢侈品牌的logo。 雨水顺着往下滴,很快原地一片湿漉漉。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闭了闭,才扭头跟护士说:“抱歉,不好意思。” 护士点头。 女人又问:“刚刚是不是有一位送来洗胃的?” “哦,有的,手术室在十三楼。” “需要安排住院吗?” “一般要看术后情况。”护士说。 女人直接说:“住院,怎么走流程?” 护士简单讲解以后,女人匆忙往十三楼赶。 时间太晚,电梯只开了两辆,单双楼各一辆,蓝星进入单楼电梯,抵达十三楼时,电梯门一开,就看到门口的空地上铺着好几个床铺。 有人麻木躺着,有人跪地,头磕在墙上,虔诚祈祷。 都说医院才是听到最诚恳祈求的地方。 蓝星倒吸一口气,别开眼睛,拐进走廊。 恰好手术灯红转绿,门打开,周任和柯羽鸢一同冲上去,蓝星两下把人扒开,朝医生一点头,“麻烦了。” 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说:“不算严重,不喝酒的话连手术室都不用进,你们做家长的也靠点谱。” 蓝星连声说:“是,那医生,他之后需要注意什么?您应该也看到了,他平时是需要吃点别的药的,那个药,在他现在这个情况有刺激吗?” “需要调整,至于怎么调整需要到时候带着我们这边的病历单去找就诊医生。” 蓝星说好。 这时护士推着床铺出来,蓝星瞥一眼床上的游令,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了,脸色白得没比床单被子好到哪里去。 他头上戴了防菌头套,一张脸全露出来,安静睡着的时候身上混蛋味儿少很多,恍惚间,会让人从他的眉眼鼻唇间看到另一张面孔。 蓝星紧了紧腮帮子,移开眼睛,只是手放在床铺上,和护士一同推着床。 旁边周任和柯羽鸢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跟在身后。 住院办好以后,蓝星疲累地把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在窗户前眺望远处。 抚青这两年发展太快了,下着暴雨,高楼大厦深夜也亮如白昼,万家灯火,盏盏都比头顶的星月亮。 然而即便如此,也仍然有人有家不归。 蓝星心口堵着一股气,站了很久才转身。 柯羽鸢也累了,在旁边的空床上昏昏欲睡,周任靠在旁边墙上,脸色不算好。 蓝星直接说:“周任,你回去吧。” 周任小时候就见过蓝星,那个时候蓝星就厉害,这几年他们当小孩的猛长个,她却好像还是年轻时候那张脸。 周任抓抓后脑勺,喊了声:“蓝姨。” 蓝星一抬下巴,“行了,回去吧,别回头你那老头又找我要人。” 周任“哦”一声,转身走了。 柯羽鸢也不敢睡了,蓝星一看过来,她自己交代,“我看了,我就是不知道他提前吃了过量的药。” 蓝星“嗯”一声,“把他手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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