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她看着桌上一盆油腻的鸡汤以及一大盘羊肉蹙眉。 伸手指着这两样菜对蕴和说着:“这两道是主殿佟主子让人送来的。跟太皇太后一样,佟主子把她份例中的羊肉、鸡鸭都匀给了主子。” 都是送菜,太皇太后送来一道时令蔬菜一盘清蒸大虾。这两样都很清淡,正适合现在的主子吃。由此可见,太皇太后是真心为了肚子里的小阿哥着想。 佟妃呢? 满族人爱吃肉食,肉吃多了强壮不假,但也容易让人发胖。 佟妃偏偏把她份例中的羊肉、鸡鸭全部给了主子。 再看御膳房送来的鸡汤,上面飘着厚厚的一层黄油,别说怀孕的主子,就是她看了都觉腻得慌。 还有羊肉,羊肉看着没那么油腻,膻味很重。 一般而言,怀孕的女子是不吃羊肉和鱼的,就是因为味道太冲,容易反胃。 上头给的,不管是什么,那都是恩赐。若主子不吃,或者吐了出来,那是大不敬。 以佟妃的小心眼,还不得治主子的罪。 不,说不定佟妃正等着呢。 想到这里,孙嬷嬷更担心了。 蕴和却是眼前一亮,她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儿? 养身术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纵然有空间中的水果做后盾,她还是发愁。 佟妃这‘不怀好意’来的真是时候。 有了这羊肉与鸡汤,倒是解了她的后顾之忧。 至于孙嬷嬷担心的补过头,有养身术在,不存在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只会更健壮,却不是虚胖。她也不会难产。 蕴和噙着嘴角美美的喝着肉汤。若是佟妃知道她这一番操作给自己做了嫁衣,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佟妃对她这么好,她决定好好报答一下对方。 一天在屋里窝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她终于看到康熙。 刚打算爬起来请安,就被康熙伸手制止。他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位置,柔声说道:“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如果有你尽管说。朕从私库里给你拿银子买。” 御膳房的菜色都是有定数的,即便是皇上想要添菜也要出银子。 说起来皇上虽然每餐也有二十多道菜,实际上大半都是摆设、用来祭祀先祖忆苦思甜、是不可以使用的,他真正能吃的连十道菜都不如。 当皇帝的时刻有人监视,也不能像后妃一样随心所欲的加餐。 怎一个惨字了得。 十道菜他自己都未必够吃,偶尔还要赏赐给贵妃等人以示看中。 偶尔为之还可以,想要跟太皇太后那般长期给蕴和送菜,又不想自己饿肚子,他只能出银子给蕴和买。 在心中默默同情了康熙一秒,蕴和就收起这泛滥的同情心。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康熙。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少年帝王渐渐重合。 别看康熙才二十多岁,当了十四年皇帝他不笑的时候颇具威胁。蕴和十三岁入宫,担心镇不住底下的奴才,就是模仿的他。 她看过不少清宫剧,加上自己的记忆、理解,很快就琢磨出一套对付康熙的表情来。 蕴和决定效仿佟妃,做个温柔、善良的解语花。 她羞涩一笑,“多谢皇上关心,奴才好多了。这都要感谢皇上、太皇太后、贵妃主子还有佟主子的关照与爱护。” 她抬起头,某中目光灼灼,满脸感激,“皇上您不知道,太皇太后和佟主子让人给奴才添了好几道菜。” 这几日除了修炼养身术,蕴和也没闲着,她都在偷偷练习。 练习该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康熙面前,做出某些表情的时候怎么才能显得真诚不会被人看穿。 康熙怔楞,难道真的是快要做额娘的缘故,以前怎么没发现那拉庶妃这般好看? 殊不知,蕴和这几天营养跟得上,养身术练得勤快,身体调养的好,面色红润了,自然会让人觉得好看。 再则康熙已经一个多月没到后殿来,本就对蕴和的印象有些模糊了。 被康熙的目光看着,蕴和恰到好处的扭过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以及红的滴血的耳朵。 康熙不自在的清咳几声,“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蕴和乖巧的点头,她期待的看着康熙,“皇上,奴才能求您一件事儿吗?” 康熙内心有些许的不悦,那拉庶妃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面上却和颜悦色道:“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装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蕴和小声说道:“佟主子一直对奴才照顾有加,这次还送了奴才那么多菜,奴才心中感激。可奴才身体不争气,不能亲自前往道谢。奴才想求皇上,您若是去看佟主子,能不能帮奴才说句感谢?” 说完后,她又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很辛苦了,奴才怎能再给皇上添麻烦。佟主子心善,定不会介意奴才没能亲自前往道谢的。” 康熙舒了口气,笑道:“多大点事儿,你说的没错你佟主子通情达理的很,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你。你啊,就好好地养胎,别胡思乱想。” 孕妇容易思虑过多,康熙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蕴和也是如此。 在他心里表妹一直都是温顺贤良,是大妇典范。只不过她跟了自己。 因为种种原因,只能委屈表妹做个妃子。 想到这里,他本打算要走的,又拐弯去了承乾宫正殿。 看着去而复返的皇上,佟妃高兴的嘴角都翘起来了。 朱嬷嬷道:“奴婢说什么来着,那些狐媚子怎能跟娘娘您比,在皇上心里还是您最重要。” 努力压着上翘的嘴角,佟妃横了朱嬷嬷一眼,羞涩道:“莫要胡说。” 说完她赶紧出了房门去已经康熙去了。 一番见礼后,佟妃脸上挂着温润得体的微笑,她站在康熙背后给他按摩肩膀。 “表哥,您不是说公务繁忙么,怎的又回来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不用您事事挂念。” 皇上去而复返佟妃欣喜,她恨不得皇上日日留在承乾宫她的房里,面上偏要做出大度的姿态来。 康熙闭着眼睛享受着她按摩,听得佟妃的话,他轻笑出声:“是那拉庶妃,你也知道朕去看望她。听她说你让人把份例匀了些出来给她,她心中充满感激,非要过来跟你道谢。” “她那身体你也知道,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胎儿。朕哪能放心让她来,索性朕就替她走这一趟。” 说完他睁开眼睛握住佟妃的手,康熙目光真诚,眼底带着爱意,“表妹你总是这样为我着想、忙碌,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一抬头看到佟妃头上的简单的首饰,他道:“朕记得朕私库里还有一套点翠的首饰,回头朕让人给你送来。”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着怀念,“我还记得那套首饰是额娘最喜欢的,额娘每回抱着我的时候都带着它。” 康熙嘴里的额娘肯定不是当今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了,而是他的生母佟佳氏。 孝献皇后没入宫之前,慈和太后佟佳氏得宠过一阵子,他说的这套点翠头面就是刚入宫的时候先皇赏赐的。 当时的慈和太后还只是个庶妃,这套首饰并不算贵重,只是银镀金。只因它是慈和太后带过的,意义便不一样起来。 曾经佟妃也眼馋过这套首饰,她旁敲侧击跟皇上要过好多次,皇上都没舍得。 现在皇上终于开了口,佟妃却高兴不起来。 这算什么?自己的了对方的施舍吗? 明明自己才是出身显贵,身具一宫主位的妃子,她那拉氏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庶妃而已。 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在皇上面前她只能表现的高兴、欣喜,“这有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今我也只能替表哥做这些了。”
第8章 张庶妃 那拉庶妃有孕,接连得了太皇太后、佟妃的青眼,不知惹得多少人私底下扯烂了帕子。偏她自己窝在寝殿养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他人纵使心中嫉妒想酸几句都找不到人。 跑去承乾宫说酸话? 她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张庶妃。 张庶妃与蕴和同住后殿,两人的寝宫一个占据寝殿最东边,一个在西边,把后殿一分为二。 张庶妃入宫早,选的自然是采光更好的东边。 两人都是庶妃,住的又近,蕴和的膳食张庶妃全部看在眼里。 看着那比自己多了一倍的分量,她暗自吞吞口水,嘴里咒骂着:“吃吃吃,撑不死你。” 张庶妃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嫉妒到要抓狂了。 想当初她有孕,皇上没有给她提高待遇不说,佟妃更过分,还让她天天去请安。 那拉氏倒好,吃着贵人例,还有太皇太后的赏赐,皇上每次进后宫都会前来看她。 都是庶妃,她凭什么呢? 越想越气,张庶妃仰起脖子轻哼一声,“走,大家都是姐妹,正好闲着,咱们也去看看那拉妹妹。” 去看看她脸色蜡黄成什么样。 张庶妃摸摸脸,想起自己怀孕的时候。 她胎算是养的好的,当时的脸色也很难看。那拉氏这孩子差点没了,肯定比她还差。 能被选入宫,容貌、家世总要占一样,张庶妃就是因为容貌。 她自负貌美,在承乾宫是独一份,在整个后宫都是数得着的。 直到看见比自己还漂亮的那拉氏。 她做梦都想划烂那拉氏那张娇艳的俏脸。 想着那张俏脸如今变得丑陋无比,她就觉得畅快。 张庶妃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公鸡,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暗暗叫苦。 大宫女小心的劝道:“主子,奴婢听说那拉庶妃胎相很不好,她跟您又不对付,万一拿肚子栽赃您怎么办?” 大宫女跟着张庶妃年头不少,若不是没有人脉,说实话她还真不想伺候这么任性的主子。 宫女没人权,选对了主子能顺利活到二十五岁出宫,若是选错跟了个能惹事的,那就对不起了。 除了一卷破席子扔出去,没有第二条路。 很不幸,她的主子张庶妃从来没安分过。 宫里谁人不知那拉庶妃肚子里的皇嗣很可能保不住,这个时候不管以前有无恩怨,大家都是绕着她走的,生怕一个不好惹的上头怪罪。 张庶妃倒好,上赶着往前凑。 那拉庶妃没事儿还好,如果真有事,张庶妃以为她能顶得住? 满族八旗存在着严重的鄙视链,满军旗高高在上蔑视着一切,汉军旗最末。包衣旗虽是奴才却也看不上汉军旗。 很不幸张庶妃就是汉军旗,哪怕她是正经的八旗出身,理论上比宫女地位高,也会被出身满包衣的宫女看不起。 大宫女原本并不是其中一员,因张庶妃太高调还蠢笨,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甚至会想,大家瞧不上汉军出身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拉庶妃出身也不高,瞧瞧人家,再看看张庶妃…… 她深知张庶妃的脾性,此时万不能夸那拉庶妃一句,不然以张庶妃的性子少不得一顿数落。 她又真怕张庶妃去找那拉庶妃的麻烦从而惹出事端,只能绞尽脑汁从张庶妃的利益出发劝解。 张庶妃不在意那拉庶妃,总不能不在意自己吧? 那拉庶妃差点流产归根结底还是张庶妃惹出来的,为此佟妃还罚了张庶妃禁足。今日好不容易期满,她可不希望张庶妃又进去。 张庶妃斜了她一眼,冷哼道:“行了,少在我面前耍小心眼,真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到底是同住一宫的姐妹,她身体不适,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能去看望了。” 这群人看不上她,张庶妃一直都知道,但她不在意。 看不上又如何,她们还不得伺候着。自己一句话,她们就得跑断腿,还不能有埋怨。 有时候看着不服自己的,却又不得不按照自己说的话去做,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主子,张庶妃来了。”雪柳从门外走来,恭敬的说着。 孙嬷嬷当即拉下脸,“她来做什么,就说主子正在休息,不见。” 别人忘了,孙嬷嬷可忘不了,她家主子遭的这个罪都是因为张庶妃。若不是张庶妃胡搅蛮缠,主子也不会当众与之理论,不理论怎会被佟妃惩罚。 没有惩罚,主子和肚子里的小阿哥就好好的。 若说孙嬷嬷最恨谁,自然是张庶妃无疑。 以前孙嬷嬷可不敢这般对张庶妃说话,今日她完全有底气。 她家主子可是在养胎呢,怎能随便见人? “哟,这有了皇嗣就是不一样,主子还没开口,当奴才的就拽起来了。” 却是张庶妃不等通报竟推门而入,她带着笑意去看躺在床上的蕴和。这一看不要紧,气的张庶妃直接扯烂了手中的帕子。 她、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在张庶妃的心里,此时的蕴和应该满脸苍白神情萎靡、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才对。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那拉庶妃原本娇艳的面容像是被雨水滋养过的花朵更加光鲜夺目,让人看一眼便想看第二眼,舍不得转移视线。 翦水秋瞳中仿佛莹润着水光,看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张庶妃绝不想承认自己被吸引住了。 这个妖精。 撇过脸,张庶妃嘴里开始冒酸气儿,她直接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阴阳怪气,“我说那拉妹妹,宫里可不是那拉府能比的,咱们在宫里生活最重要的便是规矩二字。这主子不论大小、受不受宠,她都是主子;奴才,就算是贵妃主子身边得宠的,她也是奴才。” “对主子不敬,可是大不敬之罪。” “妹妹,你可不能徇私心软。这奴才就得时长敲打,不然那天爬到你头上就麻烦了。” 张庶妃意有所指。 蕴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被她夹枪带棒说的面色胀红带着愧疚看向她的孙嬷嬷。她递给孙嬷嬷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脸上迅速挂起职业微笑。 “多谢张姐姐教诲。我有一事不明,还希望张姐姐解惑。” “未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她人房间打扰主人修养,不知在宫里是个什么章程?” 一句话说的张庶妃脸色聚变。 张庶妃咬牙,“那拉妹妹这是打定主意要包庇这奴才了?” 蕴和面色仍旧平静,她轻轻摇头,“姐姐错了,我并非要包庇谁?我只是认为忠心护主的奴才很难得,我们不仅不能惩罚她,还应该奖励。不然日后谁还尽心尽力为咱们办事儿?” 蕴和觉得张庶妃这话说的有些好笑。孙嬷嬷是她的人,这几天为了她事儿一直在奔波劳累,从未有过半句埋怨喊辛苦的话。 张庶妃是谁? 一个差点害的自己没了孩子的人。 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张庶妃上下打量蕴和,她撇着嘴角,“没想到啊,几日不见,妹妹的嘴巴越发凌厉了。” 她站了起来,“我也是好心,既然妹妹不领情那就算了。” 本想来看那拉庶妃笑话,如今反衬的自己像个笑话,张庶妃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她站起来就准备走人。 蕴和重新躺下,“姐姐慢走,请恕妹妹身体不适不能相送了。” 张庶妃:…… 张庶妃气的差点歪了嘴巴,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她怕自己再不走就控制不住去抽那拉庶妃的耳光。 走到门口,她想到什么忽然回头:“瞧我这记性,忘了恭喜妹妹,听说妹妹喜欢吃辣口的,酸儿辣女,祝妹妹早日生下个健康的小公主。” 她以为自己‘诅咒’对方生女儿,蕴和会生气,哪知蕴和面色一点变化也没有。她挂着笑,好似对方真的在诚心祝福一样,“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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