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一只妖。父亲告诉我，妖都是坏的，但是火树大人不一样，它明明就是一个好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子青先生会说，人妖殊途，人与妖在一起会被别人所不容。
但是，如果这就是大人所谓世理的话，那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给你看！
所以三姐，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三姐，我现在还小，无力改变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造创出一个人与妖能够在一起的世界给你看的！”
第122章 吾记得
看着离去的弟弟，回想着他“小大人”的样子，我内心阵阵悸动得难受，不知该说何言语。
感受到身上嫁衣的重量，我想就这么把它甩去，但抬起手来看到袖口处那‘周家’二字，我解着衣带的手一滞。
我用右手摸向袖口，那金色的绣字传递着母亲的细心。我抬起右手袖口处，也有着细心绣上的金字……“云儿”
最终，我的双手还是无力地垂下，退回了房间。
……
回到房中，我捨起红头布给自己盖上，静静的坐于梳妆台前。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我再次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从那熟悉的脚步声中我知道来的人是肖母。
“小姐，时辰准备到了。”
房门打开后，院外就传来隐隐的喧闹，我知道这一刻终还是到了。
在肖母的搀扶下，我站起身来。
随着肖母的引导，我感到熟悉的房间在渐渐远去，而喧闹的声音即使隔着红头盖也依旧传入了我的耳中。
“小姐，跟着老身指导来做。”
我能感受到身旁渐渐传来了人的气息，在肖母的引导下，我过了一重又一重的繁重仪式。
最后，当我感到自己来到一间堂厅时，肖母拉着我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新娘见父母。”
一个像是司仪的尖锐桑音响起，我感到头上的红布一动，被肖母渐渐撩开了一角。
当眼前的一切不都是红色时，我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父亲和母亲。
看着他们慈详的面容，我接过肖母递过的茶水，跪到了父母面前给他们递上，以做拜别。
母亲接过了我的茶水，喝了一口后，眼中又流下了泪水，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祝福的眼光看着我。
当父亲也喝完茶水，放下茶杯时，肖母扶着我站起了身。
我对父亲与母亲深深躹躬，感恩他们的养育之情。
三息过后，我直起身来，在喧嚣的鞭炮声中，肖母再次帮我盖好了红头盖。
我感到手腕一紧，在肖母的引导下，我一步一步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最终来到了门槛之前。
到了这里，肖母刻意给了我一个停顿的间隙。
感受到肖母手上的力道微紧，我轻叹了口气。
“走吧。”我主动出声道。
肖母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最后似看开了般，引异着我向前，而我也迈出了自己的脚步，跨过了周家的门槛。
当下方的视线已是青砖小路时，我突然感到周围的空间一下安静了下来，同时肖母搀扶着我的手也一同停下……
莫名的，既使隔着红布，我也能感觉在院墙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那。
我一下掀开了眼前的头盖，晃眼的日光下，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站于墙檐之上。
“小姐，你还不能……”
肖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大白就已跳入院中，在无数周家亲威惊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了我面前。
“上来吧，这一路，吾来送汝。”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大白的声音，有如泉溪流过青石，清洌中，却能让人心中感到舒畅。
“原来火树大人跟周家三小姐关系很好的传闻是真的啊。”
“是啊，之前我也是不相信，但这回却是不得不信。”
“前段时间王家女儿出嫁时出重金买了一大堆供品请火树大人到场，最后火树大人理都没理……”
“何止王家，浴火城建城百年来，火树大人出现在凡人的婚礼上，这还是第一次。”
不理周围人惊讶的目光和各种小声的议论，我提着裙角走到大白的身前，而大白也默契的蹲下身子。
虽然身穿厚重的嫁裳，但我还是轻松地爬上了他的绒软背部。
“这周小姐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大树大人屈膝！？”
“火树大人居然给周家的三小姐骑在背上？！”
“难道周家与火树大人有什么联系不成？”
“百年难见，百年难见啊……”
在无数周家亲人好友惊讶的目光中，大白背着我站直了身子，而在场的人中的却有不少伏下了身子，对着大白顶礼膜拜。
“云儿……”
听到身来传来母亲的呼唤，我转过头去，看到了她与父亲惊讶中事着担心的面容。
我还没来及说话，大白那清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周家家主，周家家母，吾与汝等女儿有缘。
这去往林府路上的红轿，可否让吾来代劳？”
听到大白再次讲话，庭中的人又再次拜倒，就连父亲与母亲都要屈下身子。
但在他们还未完全拜下之际，一道绿光从大白四肢划向了整个院内，所有伏身拜倒的人都被这绿光扶起。
一时间，和崇敬之声闹满了整个庭院。
“父亲，母亲，不用担心女儿，大白人很好的。”我拍了拍大白熟悉的背部道。
听到我的话，父母对视了一眼，父亲先开口道：“云儿，不能对火树大人无礼。”
看着他眼中的责备，看来还是担心我失了礼数，让崇敬大白的人看去对周家不好。
我内心暗暗一叹，虽然它还是它，但众人面前，它却是红叶城的守护神，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被神看中的女孩。
这时母亲向前一步，对大白作了一揖，道：“那就有劳火树大人了。”说完母亲向我宽慰一笑，目光中的关心还是让我心底隐隐划过暗流。
大白向母亲点了点头，在众人拜服和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转过身着，带着我一步步向院外行去。
抚着那熟悉的绒毛，我打趣道：“你该不会就这样带着我逃婚吧。”
大白巨大的脑袋摇了摇，清洌的声音直接在我内心响起。
“出嫁的人不要说这样的说。”
感受到大白语气中的认真，我心底一阵裂痛之后，便是复杂的平静。
“大白，我出嫁了，你不会寂寞吗？”
“只要还在这红叶城，汝出不出嫁，吾便都能看到汝。”
“呐，大白，你还记得小时候在秋水湖旁，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吗？”
大白默默的前行，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院门。
“吾记得。”
“大白，那只是我开的玩笑，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怎么可能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所以，你就……忘了那约定吧……”
第123章 多愁善感
大白背着我来到最后一道门前。
这一路，除了拜伏在道路两旁的周家亲友，就只有肖母一个人紧紧地跟在我与大白的身边。
这一路的‘自言自语’想来都被肖母听了去吧。
眼前的朱红大门被起身的仆人打开，当我感到大白又要再次迈出步伐时，肖母却暗暗拦住了大白。
我用惊讶的目光看向肖母，她却只是对我微微摇头，然后走到了大白的前方。
但做出如此举动的肖母，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火树大人，眼前这道门便是最后一道了。”
大白脑袋微侧，看着眼肖母，长久的沉默后，它轻轻点了点头。
“吾既已答应伴汝一生，便决不会食言。
汝记住，吾一生，都是汝之挚友。”
说完，大白带着我直接跃出了周家最后一道大门。
……
大门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有一种感觉，这是要梦醒了。
也许只要再次静静等待，等待着那种被吸回隧道的感觉后，我便可以在床上醒来。
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就像是踩在本已平静的水面，一圈圈涟漪后，静白的世界又渐渐开始出现色彩。
参天的火树下，化为人形的大白静静而立，凝视着山下城邦中的一处。
………
“娘子，这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种下的桃树，结出的桃核，就用它，当作我们成婚的信物吧。”
………
房内挂钟的滴溚声传入到我的耳朵中。
睁开有些干涩的眼，我看到清晨的幽光从窗外射进了屋内。
同时，一股早餐的香味也传进了屋内，我知道这是涂云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掀开被子，我爬起身子，穿好拖鞋下了床，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些迈不出脚步。
我该以什么的表情面对他……
虽然知道梦中的“我”只是我的世前，但昨晚与涂云的对话又浮现在了我脑中……
“那便也是有缘无份，如果倒时本尊未死，陪伴一生的承诺，本尊也会遵守。”
“既使那时我身边的人不是你？”
“本尊，不介意你有别的男人。”
……
不介意我身边有别的男人……是不是每一世相遇的结局，他都是这样的选择。
大白说坚守着对“我”的承诺，护守浴火城百姓三百年，但看着他那时的落寞我知道，他坚守的不是承诺，而是一种‘爱’。
“吃下这心脏，吾便会爱上汝。
而汝因为没有这颗心脏，亦不会对吾动情，真是好算计，好算计。”
“不知为何，本尊以为有些东西不过是习惯，应该早已看淡。
但自从再次遇见你后……，心间的死水，却又能荡出了涟漪……”
难道涂云是因为当初的心脏，所以被迫地爱上了每一世的阴女转世？
想着涂云出现的那一天，当他喊我为“老婆”时，我是那么的激动，却从没有想过，像我这样平凡的一个女人，他凭什么会爱上我……
一想到这，我内心就复杂无比。
把手扶在门上，我有一种无力感，我想要把手抓紧，却心慌的做不到……
这算什么……，我只是因为前世的因果才让今世的我遇到他，被他所照顾吗……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林芸，你还好吗？”
就在我要忍不住想要哭出来时，涂云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前，扶住了我快要因慌乱而倒下的身子。
我想就这样靠在涂云的怀里，但内心的倔强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涂云……，你是不是因为千年前吃了那颗心脏，所以现在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我抬头问道。
我能感受到涂云扶着我的手微微一滞。
怀着复杂的内心，我不知自己露出了怎样的笑容。
“是不是每一世的相遇，你都只是被迫的上‘我’，所以，你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其实除去这份莫名的爱，你与我都是毫无关系的吧。”说着，我感到自己的喉咙已经开始抽紧，但我还是坚特着说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笨，只要不与我相见不就好了吗？这样虚假的爱有什么义意！你不是妖帝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自由，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我这种人而每次都跳进这束缚的轮回！”
这二十几年来，我曾因为自己的平凡外貌心里产生过自卑，但也正因如此，我也更渴望获得公平的对待，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所以，无论上一世的我是什么样子，让涂云又遵守了什么样的诺言，这此的我，只感觉到卑鄙与羞耻，还有一种复杂的歉意。
“对不起……”我喃喃道。
但涂云用手指封住了我的嘴。
“别说对不起……虚假的爱没有义意，这是误错的。”
听着涂云言语中的温和，我抬起头看向他，发现此刻他魅绝的脸上依旧平常如昔，平常得让我有一种是自己想多了的错觉。
“无论当初是怎么与你结下的缘份，但有一点，此刻本尊只会感谢，感谢这份缘份让本尊与你每一次的相遇。”
涂云的语气平淡而诚实，让我不禁呐呐得问道；“为什么……”
涂云伸出冰凉的手，抺去了我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
“傻丫头，爱情不是言情，不是要每一次的开头都要轰轰烈烈才能称之为爱情。
无论何种的相遇，都只是情的开始。陪伴与守护，还有共同经历的岁月，才是剩下的那一个字。”说完，涂云在我脑呆一敲，露出‘家长’的面容，语气好笑的继续道：
“所以，平时那些言情，还是少看些的好。
放在古代，有多少人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成的一对，但最后还不都产生了真正的感情。
相遇的理由什么的，真的有如此重要？”
听着涂云语气平常的说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境，内心复杂。
但同时被涂云用这种日常的语气一打岔，我也有一种刚才真是多愁善感了的羞耻感。
“对不起……刚才是我刚起床，脑子有点乱，一时没忍住就胡思乱想，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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