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一向关照余渺,会为他说话。”
萧镜水道:“公与私,我从来都是分得清的。”
扶云眯眼看她,目光里带着冷静的审视。
萧镜水不闪不避,任由他打量。
半晌,扶云道:“你长大了许多,却又仿佛什么也没变。”
萧镜水仍旧微笑。
扶云恍然间见到了初见萧镜水时的情景。
那时的萧镜水还只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娃娃模样。
那时的萧镜水粉雕玉琢,白嫩可爱,可她的行为却是与稚嫩单纯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成熟冷漠。
二十多年过去,萧镜水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年,性情却仿佛一如往昔。
对万事万物都冷漠又疏离,仿佛不是世中人,这是一个修太上忘情道的人再合适不过的表现。
但是萧镜水一开始可没有修太上忘情道。
前前后后并无什么变化,可真是……
扶云心底叹息。
人人都道占卜师知道得最多,看事情最通透。
殊不知知道得多了不假,可看到的也更多了。
宇宙何其之大,知道得再多,也只是沧海一粟。
知道得多了,容易被更浩大的世界迷了眼,看不清路,断不清是非。
或许能通透清醒几分,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在迷障中越陷越深,反而更看不透什么了。
萧镜水的来处他不知道,萧镜水的出去他更不知道。
他顺应天命,招了这么一个徒弟,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萧镜水回到镜花水月之后,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她并没有对扶云说真话。
她是更希望余渺能好好的的。
这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出于她自己的公心。
萧镜水知道这个世界运行着一套怎样的规矩,知道世俗尺度如何划分是非对错的关系界限。
但这不是萧镜水行事的准则,她自有一套自己的规矩。
然而她心中的准则太过惊世骇俗大逆不道了些,为了少些麻烦,还是不与外人说得好。
萧镜水垂眸,一双桃花眼平静无波,映着廊桥下澄澈的湖水。
镜花水月中还是与别处不一样,常年氤氲着灵气充沛的水雾,天色不明也不暗,白日里总不见阳光。
水汽袅袅,宛若仙境。
萧镜水慢慢勾起一个笑来,却笑不达眼底,一双桃花眼中沁着凉意。
明明是极清醒的,却潋滟着一丝疯狂。
萧镜水漫不经心地伸手抚过栏杆,抬眼扫视了一眼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中草木葱茏,却并非所有草木都是喜潮湿阴暗的。
然而它们却在这不见阳光阴寒潮湿的镜花水月中生长得好好的。
违背植物的生长习性,也算是小小的逆天了吧。
也不知,她在这逆天之路上,能行多远。
对那些令她极其不虞的规矩,又能改变几分。
第756章 在家长面前掉马甲
“大祭司,您现在还能联系上陛下吗?如今有些要事需要陛下处理,可我等怎么也联系补上陛下。”
妖界内,五位护法急得团团转。虽然他们每个妖手上都有极大的权力,但是有些事,是只有妖帝才能做的。
但是很不凑巧,这事撞过来时,他们妖帝陛下已经出门一个多月了,愣是没有什么音信传回来。
他们相联系也联系不上,最后五妖商议了一下,叫墨圭来求见白泽。
“出了什么事吗?”白泽道,“陛下去接收某一个传承去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若事情不急,暂且拖一拖就是了。”
墨圭一脸苦色:“大祭司,这事急啊!冥王下了拜帖,求见我们陛下!”
白泽困惑道:“冥界与外界素无来往,冥王怎么会忽然下拜帖?”
君月澄倒是去冥界求过一次药,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跟冥界有什么联系,不过是面子上的往来罢了。
如今冥王突然来拜访,真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墨圭隐约知道些内情,听白泽发问,不由讪笑。
“陛下,之前似乎与鬼月君做过一点交易。”
其实似乎是可以去掉的,一点也可以去掉的。
白泽:“……”
他一直以为陛下是个乖巧孩子,一切以稳妥为上,没成想陛下也是会赌的。
只是……冥界水浑,不好蹚啊。
鬼月君也显然不是个会甘于人下的,陛下与他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冥王找过来具体为了什么白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白泽有些头疼道:“你暂且跟冥王说,陛下有要事要忙,待他有空,定会上门拜访。我试着联系一下陛下。”
倒不是为了催君月澄快点回来,而是让他提前想想对策,好知道怎么将这件事应付过去。
墨圭顿时面露喜色:“那属下就先谢过大祭司了!”
大祭司总会有办法的。
结果谁知,半晌后,白泽渐渐皱起眉来。
“大祭司,陛下暂时回不来吗?”墨圭有些忐忑地问。
白泽摇头:“不是。我也并未联系上陛下。”
这可就奇怪了。
他走之前就给陛下算了一卦,按理说陛下这一趟该得偿所愿,十分顺利才对。
墨圭心里“咯噔”一声,直觉要糟。
“暂且等一等吧,我去起卦。”
白泽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墨圭闻言,只要又耐着性子接着等。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才从观星塔内走了出来,脸色有点奇怪。
“陛下如何了?”
“陛下无事。只是……陛下大约是陷入幻世中暂时走不出来了。”
幻世是幻术虚构出来的世界,人进入其中后,容貌,感知,乃至容貌,都会被篡改,进入的人几乎感受不到什么不同,反而会沉浸其中——因为,据传,幻世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它会顺着进入者的心理来。
白泽这下是真头疼了。
他一开始只是算出了这处传承不错,却没想到是关于幻世的传承。
早知如此,他就拦着不让陛下去了。
幻世对修为高的人危险性不大,只是出来会用的时间比较久而已。
毕竟幻世中许多事都是顺着他来的,谁不愿意在美梦中多睡一会儿呢?
墨圭不是九尾狐,却也是狐族,对幻术有所涉猎,自然知道幻世是什么,顿时也两眼一抹黑。
“大祭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提前清醒过来?”
如今的妖界是需要陛下主持大局的。
白泽点头:“自然是有,那就是让与陛下牵绊最深的人也进入幻世。”
陛下进去得太早,已经没办法做什么手脚了。
但是还没进去的却可以做些准备。
虽然进入幻世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可以通过某些东西做一些干预,让幻世中的人更早清醒过来。
至于为何选牵绊最深的人,则是因为牵绊越深,越容易找到彼此。
只有两人离得近了,外界的干预才能对两人都生效。
墨圭问:“可,与陛下牵绊最深的事谁啊?”
陛下无父无母,是由大祭司带大的。
难不成,大祭司要亲自进入幻世去找陛下不成?
这可不行!
如今的妖界还需要大祭司的镇守。
但是除了大祭司,还有谁与陛下有牵绊呢?
白泽这下无语了:“自然是未来的妖后啊。”
墨圭:“???陛下要娶亲了?”
他怎么没听说啊?
白泽惊讶:“这三年中你在陛下身边的时间不少,你竟不知道吗?”
墨圭挠了挠头:“我该知道什么吗?大祭司,陛下身边莫说是女修了,连个母蚊子都没出现过。咱们陛下该不会要立个男妖后吧?”
墨圭觉得自己的猜测甚是合理,因为君月澄身边的朋友都是男的。
白泽:“……你别胡乱猜。”
九尾狐又不是滥情的种族,他早就算到陛下命中有子,所以无论怎么说未来妖后都不可能是男的。
“可陛下身边真的没女的,而且也没听说陛下与那位女修有过接触啊。”
白泽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当真如此?”
墨圭点头:“这事儿我怎敢骗您呢?”
白泽运了记下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
“陛下到鸿初书院后第一次出门历练是同谁一起去的?”
墨圭不懂为何话题转化如此之快,却还是如实答:“同花月公子萧镜水一起。”
“萧镜水?!!”
一向优雅淡然的妖界大祭司第一次有些失态,声音徒然有些尖锐。
墨圭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大祭司,这有什么不妥吗?”
白泽喃喃道:“这不妥可大了去了。她怎么会……怎么偏生是她?怎么可能……”
他一向想让君月澄求稳,可一转眼他们陛下与世间最大的变数就联系起来了。
白泽更震惊的是,萧镜水居然是个女孩子。
能将身份一满多年还滴水不漏,不管她所图为何,这份心性都只得人记在心里,暗暗忌惮。
白泽不由苦笑。
他们陛下这是什么姻缘啊?
他如今算是明白了,为何他每次提及催婚之事,君月澄都支吾过去了。
这事实在是没法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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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这猝不及防的掉马哎呀呀
第757章 君月澄掉了一层马甲
“有客人要见我?”萧镜水甚是惊讶,“是谁啊?”
自从回了玄衍宗后,她与旁人联系都只是书信往来,毕竟大家都相隔甚远,见面委实不方便。
而今竟有人不远万里来见她,还不提前打一声招呼,真真是奇怪。
扶云道:“不清楚,只说是妖界来的,你若是不见,我叫人替你回绝就是了。不过那两人看起来挺着急的。”
萧镜水挑眉。
妖界里的?
是君月澄有事找她吗?
“不必回绝了,我去见一见吧,你叫他们等我片刻。”
扶云应下。
萧镜水也出了镜花水月。
进入会客厅后,萧镜水双眸微微睁大。
“抱歉,冒昧问一下,你的血能不能卖给我一点?”
萧镜水目光灼灼地看着青木,将一旁的墨圭暂时忽视了个彻底。
这世上竟真的还有不死树啊,还真是像好好研究一下。
青木瞳孔一缩,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他直觉,萧镜水看破了他的本体。
这让他毛骨悚然。
然而想到这人对君月澄的重要性,青木默默压制住了夺路而逃的恐惧感。
“您说笑了。”
“抱歉,是我失礼了。”萧镜水顿时收敛了初见时的狂热,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仿佛方才双眼冒光宛若饿狼的人不是她一样。
青木僵硬道:“无妨,无妨。”
他现在真的十分后悔出来这一趟。
萧镜水再次道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最近研究丹药古方有些上瘾了,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青木:“……”
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
萧镜水真不会想把他制成丹药吧?
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墨圭轻咳一声:“花月公子,不如,我们先来谈一谈正事?”
萧镜水闻言笑了:“自然可以,只是在此之前,两位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墨圭右手置于心口,倾身行礼:“在下墨圭,奉妖界大祭司白泽之命前来求花月公子相助。”
青木也同样行礼:“在下青木。”
萧镜水不置可否,又问:“何以证明你们是奉白泽之命?而你们,又是请我做什么?”
见墨圭和青木要翻找什么证物,萧镜水又道:“也不必给我看什么信物,我不认识你们大祭司,更不认识他的信物。”
墨圭和青木:“……”
那您叫我们怎么证明?
墨圭道:“其实,我们来求助花月公子,是因为我们主子君月澄眼下被困于一处秘境,暂时不得出。是以想求您相助,尽快将我们主子带出来。我们证明我们主子是君月澄,可以吗?”
萧镜水点头:“可以。”
萧镜水早就猜此事与君月澄相关,没想到还真是。
萧镜水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墨圭和青木,心中感慨,看来君月澄在妖界的地位可真不低啊。
毕竟无论是墨圭还是青木,都是罕见的奇才。
能将这两位收为己用,君月澄自然不简单。
墨圭找出一张信纸,上面字迹清晰,正是对墨圭下达的一道命令。
萧镜水与君月澄书信往来多次,自然熟悉对方的字体,很轻易认了出来。
“如此我也信你们几分。只是……”萧镜水笑意收了些,“只是月澄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被困在秘境中不得出,似乎不太可能。”
君月澄身居高位,自然无时无刻不有要事要做,不会那么没分寸进一个会将自己困得出不来的秘境。
对于墨圭的所谓证明,萧镜水心里没怎么信。
毕竟字是可以伪造的。
就算不伪造,能得君月澄写过的一些信笺,将上面的字裁下又重新拼好,也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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