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漪看出了君月澄的纠结,不由一笑:“怎么,难道反悔了不成?”
君月澄被她这一笑变得有些呆,旋即不自然道:“当然不是。”
见了鬼了,方才还一副狂徒气质,转眼间又成了一个略有些俏皮的姑娘。
真是……
人类都如此善变的吗?
君月澄一方面觉得怪异,另一方面却不可抑制地升起好奇。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既如此,那为何不应下我?”萧静漪问。
君月澄如实道:“我见你现在不够冷静,怕你将来后悔。”
萧静漪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理由。
她不由笑了起来,越笑越欢畅,直到眼尾沁出泪来。
她的‘亲娘’指望着将她给卖了,一个陌生人却会关心她会不会后悔。
多么讽刺啊。
怪不得人都好说天意弄人,果然不假。
君月澄被萧静漪笑得心里发毛。
“不高兴就不要笑了。”怪渗人的。
萧静漪一双挑花眼灿若星子,她抬眸对君月澄灿然一笑。
“我没有不高兴,我高兴得很呢。”萧静漪笑容甜蜜,“有人关心我,我高兴啊。”
君月澄微微抖了抖,嘶,更渗人了。
让君月澄很想放出尾巴来将自己挡起来。
然而这是不能够的。
萧静漪已然一副被刺激得不轻的样子,他不想将人刺激得更狠了。
第765章 自名为镜水
君月澄垂眸:“你若是想同我一起便同我一起吧。若是日后你反悔了,我也任你走。”
萧静漪笑容渐深:“如此,多谢了。”
“我名君月澄,日后,就请多指教了。”
“好名字!”萧静漪赞了一声,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然而要她去想,大脑中又一片空白。
萧静漪索性不去想了,她又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笑来。
“我姓萧。私以为此间万事如梦,真假难辨,如镜花水月,我日后便以‘镜水’二字为名,以此自省。”
君月澄心头一跳。
这个名字……
似乎哪里听过。
然而君月澄仔细去回想,记忆中却没有这个人。
镜花水月么?
君月澄微微蹙眉,似乎哪里不太对。
不是眼前人不太对,而是这个世界不太对。
君月澄最终看向她:“你在怀疑什么吗?”
萧镜水双眸微亮,像是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萧镜水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证据,只是直觉觉得不太对而已。
她又问君月澄:“你到底以为这方世界是怎么回事?”
君月澄道:“我觉得我是到了千万年之后。我所在那个时代的很多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古老的传说,更有甚者已经湮没在历史之中了。”
若只是灵气的异动,君月澄或许还可以以为是地域的问题。
但是这里的传说有很多是能与他所在的那个时代接得上的。
所以君月澄觉得自己是到了千万年后。
具体多少年,他也不清楚。
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如今只在传说中能窥见一二,详情早已不可考。
萧镜水笑了,声音很轻:“你当真以为,你是来到了千万年之后吗?”
她有些想笑。
这个说法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萧镜水可以信任何一个理由,唯独不会信这个。
君月澄惊讶:“难道不是吗?”
“轮回尤可逆,时光无可改。”萧镜水道,“或许所在的空间能有所转变,但是时间却是不会转变的。”
或许有人有那份能力,可改变时间带来的后果,又有谁能承担?
那样庞大而复杂的因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就算有,也不愿沾身。
君月澄不大赞同:“世上是有掌司时间的神的,如烛龙,能操控四季轮回与日月起落。”
萧镜水却是摇头:“世上这些所谓操控时间的神并不是操控时间本身,而是操控可以记录时间的东西。比如烛龙,就算它一天之内让四季换了一遍,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而不是过去了四季的时间。”
时间与时间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不一样的。
君月澄拧眉,萧镜水说到话也有道理。
但是这并没有实证。
萧镜水换了另一个理由来说服他:“或许他们能吧。但是,你觉得随着时间的改变还会有什么跟着改变?”
君月澄神色微变:“因果。”
“是啊,因果。”萧镜水一叹,“先有因后有果,这是有序的时光中所自然产生的。但是若时光无序,又有人在这时光颠倒中保持着清醒,那么因果就要逆过来了。”
“你说,这能行吗?”
第766章 各执一词
君月澄拧眉。
这的确不大可能。
但是……
“仅凭这些就判定关于时间的推断有误,未免太草率了吧?”
而且萧镜水推断的也不是时间不可更改,而是更改时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是以即便是能,也没谁愿意这么做。
但是万一,他们就遇上不正常的了呢?
君月澄不觉得自己记忆哪里不对。所以他更倾向于认为他们是遇到了那份万一。
“不算草率。”萧镜水笑容多了几分神秘,“其实,有一个地方,时间的流速是可以变化甚至不受限制的。”
“那就是……现实之外的,梦与幻的世界!”
说到这个时,萧镜水双眸发亮,闪烁着某种神异的光。
“梦无常,幻难测,皆是虚幻缥缈的存在,是以连时间的流速都可以不同寻常。”萧镜水嘴角上扬,“比起是有人将你投放进了千万年后,我更相信他是将你扔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幻梦!”
代价大小,孰难孰易,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君月澄摇头:“你说的这个可能我亦想过,只是周围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我无法相信这只是梦或幻的世界。”
“关于时间的问题,你也只是推断想要改变很难,一旦改变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几乎不会有谁愿意。”君月澄说着摇了摇头,不甚赞同道,“这也说了是几乎不会,但事无绝对。在未知的领域,永远不能忽略了那一份万一。”
这周围的一草一木,鸟兽鱼虫,皆无比真实。
他是九尾狐,幻术这种东西他熟。
他如今没有感知到幻术成分的存在,实在是没办法赞同萧镜水的观点。
尽管,这听起来很有道理。
萧镜水和君月澄如今各持一词,暂时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镜水轻哼一声:“我会找到证据证明我是对的。”
君月澄无奈扶额:“这种事情你要怎么证明?”
证明真的是假的,现实是不存在的?
这不是胡闹吗?
萧镜水眼底闪过一缕暗芒:“我总会找到证据的。”她的直觉向来准,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君月澄见萧镜水说得笃定,心中无奈更甚。
“既如此,我便帮你找找证据吧。你且说说,你要做什么?”
萧镜水微笑:“假若这个世界是假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中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因果加身。如此,试一试便好了,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君月澄一双狐狸眼微微睁大:“莫非你能看出因果不成?”
萧镜水摇头。
君月澄:“……”
“那你怎么知道试出了个什么结果?”君月澄语气有些崩溃,“镜水,实不相瞒,虽然我的先祖和老师皆通晓万物,但我不是。因果命理这方面,我是半点也不懂。”
“谁说非得要能看出因果才能试了?”萧镜水睨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时,假若此世为虚,那么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无需担心因果报复。”
比如杀人放火什么的。
当然,这太暴力血腥了,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君月澄:“……”
第767章 问路石
“你不会想试一试吧?”君月澄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萧镜水笑容纯然:“为什么不呢?”
君月澄被惊地站了起来,语气多了几分急促:“不可!”
“为何不可?”萧镜水偏头问他,一双清亮的桃花眼中尽是疑惑。
君月澄:“……”
“你之前不是还说因果重要的吗?”短暂的无语过后,君月澄火气飙升,“你只是要求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没必要拿因果去赌!因果这种东西何其复杂?你怎么能去赌那一份万一?!”
君月澄越想越气:“你小小年纪,赌性怎么额那么大?”
这到底是谁教的?多好的一个孩子给教成这样了?
萧镜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懂为何君月澄会忽然发飙。
“换一种更稳妥的办法!这也太冒险了!”
萧镜水摸了摸鼻子:“可这是最快的办法啊。”
她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君月澄:“……”
君月澄深呼吸,将上扬的怒气压下:“要稳!要稳懂不懂?!那么急做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反正这地方有没有多大危险性,暂时出不去就不出去了呗!”
“可是你我记忆皆有问题,谁知道我们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个什么光景呢?万一有人在等着我们回去呢?万一有很急的事情等着我们处理呢?”
萧镜水觉得自己急着出去没什么不妥。
她实在是觉得这地方太过诡异,自己又是不清不楚地来到这里的,还是尽早离去比较好。
君月澄闻言一怔,然后叹息。
“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急功近利啊。”君月澄语重心长道,“因果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因杀戮等事带来的业力尤甚。你不能为一时的便利,而给自己招来无尽的麻烦。”
萧镜水一怔:“你觉得我要作恶?”
君月澄神色茫然。
难道不是吗?
萧镜水简直要笑岔了气:“我怎会如此短视?虽然这世间的确有很多人不讨我喜欢,但是我不会因此妄行杀戮之事,无论这个世界真假无否,我都不会。”
萧镜水笑得流出来眼泪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仍旧乐不可支。
笑了好半晌后,萧镜水才勉强止住了笑意,道:“杀戮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是以无论何时都不能放纵。我知晓轻重,自然不会这么做。”
君月澄脸慢慢涨红:“抱歉,我……”
是他想岔了。
萧镜水连连摆手:“无妨,毕竟你是在关心我。”
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嘛。
他们虽然还没有到爱的地步,但是君月澄定然是关心她的。
这可比她那口中说着为她,却想控制她的萧夫人不一样。
这让萧镜水对君月澄很是宽容。
“那你是想如何?”君月澄现在是有些好奇了。
萧镜水道:“因果之事,复杂得紧。贸然斩断因果,按理说也是会有所表现才对。”
萧镜水脸上的笑意莫名冷了几分:“反正无论真假,这一世的亲缘我是不要了。就以此来做问路石吧。”
第768章 斩亲缘
萧镜水现在对萧家没有多大好感。
她自觉不是多么委曲求全的性格,也不稀罕他们所谓的劳什子关爱。
所以有些东西,还是断清楚比较好。
君月澄惊了一下。
亲缘与其他缘不同,乃是生来就存在的,是一种先天因果。
想要斩断这么一份先天因果,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君月澄没有劝。
一来这事比起杀人放火来要好得多,二来……到底是人家的事,他不好过问。
君月澄只是道:“既如此,你一定要谨慎。因果这种东西,玄之又玄,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你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必与我客气。”
萧镜水婉拒:“我已经有了主意。”
不知怎的,萧镜水隐隐觉得自己之前好像做过这样的事。
萧镜水心中微嘲。
莫非她是注定亲缘浅薄不成?
这个念头才生出来,萧镜水就不由摇了摇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记忆中没有的事,她这么想不是在咒自己么?
*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管理家族祠堂的管事脚步匆匆地跑来萧夫人的住处,神色惊骇。
“能有什么不好?你这么慌里慌张像什么话!”萧夫人皱眉呵斥道。
管事直冒冷汗:“可是夫人,静漪小姐的牌碎了!小的斗胆发了一下家谱,结果发现静漪的名字也在族谱上消失了!”
命牌碎了还好解释,无非是人没了。
但哪有名字能从族谱上消失的?
管事甚是惊骇,这才急急来报给萧夫人。
“什么?!我儿的命牌碎了?!”萧夫人脸色煞白,瘫坐在椅子上,“那我萧家日后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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