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点本事的西凉女将,看来是真的非常喜欢他!他应该可以利用她对他的喜欢,来一个彻底的翻盘!
就是在翻盘之前,他必须得受些委屈。只是韩信尚能忍□□之辱,他受一时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事成之后,再千倍百倍地把之前的屈辱给讨回来不就行了?
薛丁山这么想着,心里已有了成算,艰难但十分坚定地作出了暂且忍辱负重的决定。
于是他抬起了头,再略略偏转,确保以最好看的角度面对着已经进门的安秀,再朝着她露出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微笑。
哟,无事卖笑,非奸极诈。安秀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双手背在腰后,踱步上前,大大方方地欣赏着他的面容。
不错,确是长得不错。此时的薛丁山已被清洗干净,换上了西凉国的月白色长袍,显得十分清秀怡人,确实让人看着就眼前一亮,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是她安秀喜欢的类型啦。看看就好,认真是不可能认真的。
薛丁山见安秀这么直白地盯着他瞧的模样,心中暗骂“这个贱婢半点都不知羞”,面上笑意却是更盛:“樊姑娘来了?我才知道原来你竟是樊总兵之女,难怪如此英姿飒爽、本领高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不,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安秀淡淡一笑:“我是‘虎父无犬女’,不过有的人嘛,父亲是猛虎,儿子的本事却连狗都比不上,只能靠着父亲的名声往脸上贴金呢。”
薛丁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这不成器的犬子指的是谁还用说吗?他心下恨得不行,面上却仍然得堆着笑:“樊姑娘真爱说笑。”
安秀仍是淡笑着:“我樊梨花从不说笑,只说大实话。唉,我这人吧,就是这么个特点,说话太直了,不知不觉总爱得罪人呢。”
薛丁山说道:“没关系,樊姑娘你这是真性情,为人直爽。”
安秀笑道:“当然不会有关系。因为凡是讨厌我这一点的,都被我打败了,最终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话!”
薛丁山:“……樊姑娘好身手,我佩服不已,实乃当今女英豪。能败在你手下,我薛丁山不亏,我服了!”
安秀微微扬起下巴:“不服又能咋的?不服就继续打,把你打服为止!反正不管来多少次,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薛丁山被捆在身手的双手气得都快被绳子勒出痕了,但面上还是得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是是,樊姑娘的本事,我心服口服。你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不瞒你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住了,才失了神,头盔被你的红樱枪挑走了都没注意到……”
安秀不客气地扒掉了他话里的粉饰:“不,你错了,你就是不失神,你的头盔仍是会被我挑走。我樊梨花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就凭你,想要打得过我,还早了一百年!”
薛丁山终于忍不住了,暗暗咬了咬牙,道:“樊姑娘,你身为一个女孩子,如此打打杀杀、好胜心强,可实在是很不合适啊。”
安秀冷笑一声:“不合适?哪里不合适,我看合适得很。是你们唐国的人太过迂腐,哪像我们西凉英勇善战,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上了战场那都是勇士,遇上紧急时刻,能全民皆兵!”
薛丁山说道:“但你终究是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你如此争强好胜,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哪个男人敢娶你?”
安秀听了他这句话,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描摩着他的脸,笑道:“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要是好胜心不强、本事不大,怎么能打败你,把你给抢了回来?”
薛丁山心里狂跳,她的言下之意,她抢他回来,是要他做她的夫君!果然如此,这个贱婢,实在是无耻,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他面上却是恰到好处地现出惊喜之色:“樊姑娘说得有理,我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其实,我们单挑之时,你夸我长得不错,我心里是十分欣喜的。如今你卸了盔甲,我看清了你的模样,竟是如此英气勃勃、气质卓绝,更是让我大为心颤。”
“樊姑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姑娘,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就没见过这样煞气十足的蛮婆,带给他毕生难忘的侮辱的感觉!
安秀挑了挑眉:“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一些。我樊梨花最不喜欢跟人打谜语。”
薛丁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樊姑娘……梨花,我心悦于你,我愿意娶你为妻!”
第79章 樊梨花7
这个薛丁山, 竟然开始直呼她的名字“梨花”,以示亲密了!
安秀轻笑:“真的?你真的想要娶我为妻?”
薛丁山用力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梨花, 你嫁给我好不好?我心悦你!而且我看得出来, 你也是心悦我的,是也不是?”
安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却是用心声对骊山碧潭镜旁的樊梨花本尊说了几句话:“樊梨花,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为了达到目的, 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
“其实就算你当初不是上赶着非要嫁给他,他也是会用自身为筹码来换取利益的呢。可是你呢?为了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误杀了父兄,失去了家,从此孤身一人,只得奋力抓住他,当作最后的温暖!”
“可你有没有想过, 你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还不全是他害的?你又是何苦来哉?”把毁了她的仇人当成最亲的人, 与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樊梨花被戳中了伤心处,心里沮丧得不行。她回想着前世的事,不停地问着自己,值得吗?她所付出的那一切,都值得吗?
丁山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她?她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只是因为种种误会、种种不得已, 她与他正式在一起之前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她才会不得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苦处。但是, 如今她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观看他与“她”的相处, 曾经被记忆一遍遍美化过的往事□□裸地展现在她面前,却是再由不得她自己骗自己了。
安秀说道:“樊梨花,接下来我要演一场戏,你好好看着。你别听薛丁山说出口的话,那都是假的;你注意着他的神情和动作,那才是他真正的所思所想。”
樊梨花应下:“好,我会的。”
于是安秀装作一副极其感动的模样,欣喜地道:“真的吗?我爱的人正好也爱我,这是世上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丁山,我好开心,我樊梨花何幸,这辈子能够遇上你!”
薛丁山也说道:“能够遇上你,我也是深感幸运。”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一个母夜叉!
安秀兴奋地抱住他:“那我明日就让父亲挑个良辰吉日,我们正式成亲!”
薛丁山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放柔了声音道:“好,当然好。不过婚姻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梨花,你是我心爱之人,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我们的婚事必须得办得风风光光的。所以,成亲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拖延,狠命地拖延,他才不要真娶她呢!
安秀摇了摇头,一脸深情地说道:“没关系,名分什么的我不在乎,只要你爱我我爱你,那就足够了。婚事可以慢慢办,但是我决定了,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就把你视作我的夫君!”
薛丁山笑道:“好,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也把你视作我的妻子!”毫无廉耻的贱婢,上赶着要倒贴给他,实在是让他憎恶不已!
安秀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那我们这就以夫妻的身份相处吧。虽暂无夫妻之名,但可先有夫妻之实。春宵一夜值千金,薛郎,良辰美景,我们不要虚度啊。”天知道她得是多么用力地憋住笑,才捏着嗓子把这一段话说出口。
薛丁山浑身僵硬,勉强笑道:“对不起,梨花,我很想与你共度长夜,但我不能这么做。我……我不愿唐突了你,因为我心慕于你,在没有正式娶你为妻之前,我怎么舍得碰你呢?听我的,我们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新婚之夜好不好?”不知羞的贱婢,这就拉着他求欢,实在是太让人唾弃了!
安秀瞬间站起身来,背朝着薛丁山,继续用心声跟骊山碧潭镜边的樊梨花本尊说话:“樊梨花,你看到了?听到了吗?你明白薛丁山真正的意思了吗?”
樊梨花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真傻,真傻啊……”他从头到尾,就是在抗拒“她”、鄙夷“她”!他嘴里说出口的话,都是虚情假意,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可当初的她,却是半点都没有听出来、看出来!
安秀轻笑:“继续看着!有些人的底限,可以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低!”
说着,她转回身,面向薛丁山:“罢了,不碰就不碰,那我们还是先谈谈怎么成婚的事吧。薛丁山,眼下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我是西凉人,你是唐国人,我们分属两国,两国还时有冲突,我们要怎么在一起?”
“你说过要娶我的话,该不会是说来哄我的吧?”
薛丁山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若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安秀问道:“那你倒是想个可行的方案出来啊,我不信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只看行动。”呵,发誓要有用,古往今来不知得有多少负心薄幸的渣渣要被雷劈了,有的甚至还要被劈好多回,可他们不还都活得好好的?
誓言这种东西,也就是听着唬人。当真的,根本就不需要发誓;不当真的,发誓不过是家常便饭,张口就来,闭口就忘。
薛丁山早就打好了算盘,说道:“自然有办法。虽然我们分属两国,但只要你跟着我回唐国,也做唐国人,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知樊总兵看重你,你说的话他必会听进心里去。这样吧,你劝说他弃暗投明,开关投降,我朝二圣必会龙心大悦,对你们加以嘉奖。”
“到时候,我再请二圣给我们赐婚,我娶你为夫人,从此再不分离,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可好?”他所说的二圣,指的就是唐国的皇帝和武后了。帝后共同临朝,并称“二圣”。
呵呵。
薛丁山想得还挺美。
如此一来,他不仅自己脱了身,还一扫前耻,靠美男计拿下了寒江关,将功补过,回朝之后必是加官进爵,前程不可限量。
顺便他还能白得一个美娇娘!在他看来,女人进了他的门,还不是他想怎么磋磨就怎么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到时候他不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曾经受过的屈辱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原身樊梨花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她婚后的经历简直堪称是苦情戏女主了,憋屈得让人吐血!
但那是樊梨花,关她安秀什么事?
她安秀从来不做苦情戏女主,她从来都是手拿爽文剧本,做的是爽剧大女主好不好!
于是安秀微微一笑,用力地拍了拍薛丁山被绑着的肩部――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意识到还是自信心过剩,他到现在还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呢,凭什么有这种爆棚的自信心她爱他爱得不行?她要是真的在意他,还不心疼得要命,早就给他松绑让他舒服一点了?
可她偏不松绑,没看见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安秀笑着再拍了两下的肩,对他肩上的绳子视若无若,说道:“丁山,你先别急,在我跟你去唐国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得问你。”
薛丁山说道:“梨花你只管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秀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薛丁山答道:“我今年二十有五,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安秀微微皱了皱眉:“哦,原来你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呀,比我大了足足五岁!”
薛丁山笑道:“也就五岁,不多不多。你跟我在一起,正好衬着你年轻貌美。”
安秀摆了摆手,说道:“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今年既已二十五岁,按照唐国的风俗,你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定亲完婚。”
“薛丁山,你老实告诉我,你可已经娶妻?娶了几个?都是什么时候娶的?有孩子了吗?有几个孩子?儿子女儿?”
薛丁山顿时哑口无言。他想着措辞,盘算着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忽悠过去了。
然而不等他想出狡辩的言辞,他的下巴就被安秀用修长的食指强势抬起,对上了她敏锐如鹰、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薛丁山,你看着我,不许说谎。你要是敢说谎,我警告你,惹怒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别忘了,无论何时何地,以你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教训你,易如反掌。”
薛丁山被她这么一看,再这么一说,顿时浑身一震,只能说出实话:“我……我确实已有两位夫人,不过没有孩子。但是这个事我可以解释,梨花你听我解释啊。”
安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地笑道:“行,我听你狡辩。”
薛丁山连忙摇头道:“不,不是狡辩,我说的都是实情,我确实有苦衷!其实就在三个月前,我还没有娶妻,现今的两位夫人都是这三个月新娶的。但是梨花你听我狡……不,解释,我对她们都没有真感情,都是迫于当时的形势,我不得已而娶的。”
安秀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向他,追问道:“哦?到底是个怎样严峻的形势法?又是怎么个不得已的娶法?你都说来给我听听。”
薛丁山只得把他之前人生的两段黑历史略做粉饰之后告诉安秀:“我的第一位夫人,名叫窦仙童,是隋末夏王窦建德的后代,她与其兄长窦一虎同为玉门关外棋盘山寨主。我领军前去锁阳城解救父亲时,途经玉门关,手下偏将罗通被窦一虎所擒。为了救回罗通,我不得已答应了他们兄妹的要挟,娶了窦仙童为妻。”
这是第一段黑历史。
安秀听罢,点了点头:“原来你竟是这么关心部下的好将军,甘愿为了部下的安危献身劫匪之妹,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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