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感觉他们还挺般配?
嗯,一定是错觉。
……
德仁楼空空荡荡,旁边的操场上却洋溢着欢声笑语。
阔别校园后又回到这种绿草如茵的氛围中,时萤被/操场上学生们的笑声感染,整个人都松乏了下来。
陆斐也环顾着周遭的校园,一言不发,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时萤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不过现代人专业化解尴尬的方式就是,装作低头玩手机。
时萤点开她万年不变的消消乐,打发着沉默,可惜没玩多久,就被意料之外的人堵住了去路。
抬头,对上一张充满少年气的脸。
对方穿着灰色的运动装,手臂下夹着篮球,笑容灿烂,腼腆地递来手机:“你好,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居然在大学校园里被人搭讪。
时萤愣了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知道今天要来A大,出门时没穿平常的工作装,而是穿了条蓝色长裙。
的确有点减龄。
望着眼前这位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学弟的男孩,她不好意思地问:“同学,你觉得我多大?”
她皮肤白皙透亮,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在傍晚霞光下是璀璨的黑,梨涡含笑,脸颊的婴儿肥十分显小。
男孩猜测道:“大一?”
时萤有种被讨好的错觉,笑意更甚:“不好意思,我都研究生毕业了。”
她完全把对方当做弟弟,眼神坦率,没有额外的复杂情绪。
没料到年龄鸿沟带来的参差,男孩说了句“抱歉”,有些懊恼地摸头离开。
时萤并未在意,看着对方深受打击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玩起消消乐。
然而,隔空一道视线袭来。
跟着,她抬眸对上几步外,陆斐也凝视而来的眼神。
“怎么了?”时萤疑惑着走向前。
陆斐也眉尾轻挑:“你倒挺厉害?”
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情绪,时萤瞧了对方一眼,皱起眉询问:“陆斐也,难不成你生气了?”
“生气?”男人侧目过来,眼底笑意不明,“那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时萤迈着步子思索,排除各种可能后,视线落在男人身上的西装,凝眉道:“你是在气没人问你要联系方式?”
那也没办法,谁让他在校园里穿老气横秋的西装,让人退避三舍。要说年龄鸿沟,他可比她深多了。
陆斐也听了她的猜想,轻皱一下眉心,却没有回答。
停了好一会,才突然反问她:“刚刚站在礼堂那发什么呆?”
时萤还以为他不想说话,没想到男人采访那会儿还能分神看她发呆。
不过这个话题不好回答,她选择略过:“哦,没什么,就是太无聊了。”
话音刚落,临近的宁津湖边刮来一阵风,微凉拂过裙摆,她打了个颤,紧接着抱起胳膊。
小腹隐隐作痛,时萤有些后悔自己的穿着,轻抿了下唇。
下一秒,眼前落入阴影,男人那件西装直接罩住了她的脑袋。
鼻腔尽数被外套上清冽的气息覆盖,携着体温的余热将她牢牢包裹。
难以忽视的感知刺激到大脑,时萤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抬眸对上陆斐也沉默无波的眼神。
正要开口,宁津湖旁措手不及出现那道分外熟稔的身影,打断了她杂乱无章的心绪。
刹那间,脑中警铃大作。
隔着道路中央骑车掠过的学生,方景遒的轨迹沿着宁津湖移动,时萤连忙用外套挡住脸,背对着对方,紧张兮兮地等他从道路另一边走过。
须臾,她才掀开一点缝隙,小心确认周遭的安全。
发现方景遒并没有看到他们,时萤稍稍放下压在胸口的石头。
危机过去,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现在头顶外套的模样有多滑稽。
时萤正要扯下西装外套,然而心底的慌张还未消散,转身时又不慎踩到路边坑坎硌脚的鹅卵石。
身形不稳,被人握住手腕一拉,才重新恢复平衡。
男人的手掌温热有力,触觉即刻间凝在手腕的皮肤上。
时萤甚至感受到陆斐也指腹的薄茧和掌纹,凸起的指骨压在腕间,发烫。
“躲人不知道看路,你是想撞个脑震荡?”陆斐也皱着眉看她,倦怠的声音隐约发沉。
时萤思绪万千,根本没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匆匆回了句谢谢,就迅速抽出手腕,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陆斐也视线落在留空的掌心,沉默停顿片刻,眼神落在女孩脸上,微垂着眼皮开腔:“时萤,知道猫藏起来的时候,我都是怎么找到的吗?”
时萤装作若无其事,抬了抬头,男人突然隔着西装拍了下她的头。
力道极轻,像挠过心尖的羽毛。
片晌,她听见陆斐也含着戏谑的轻笑:“因为它掩耳盗铃,藏得住脑袋,藏不住尾巴。”
不知怎地,时萤觉得男人的话里藏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在躲谁?”陆斐也低眼看她。
时萤下意识摇头:“没躲谁。”
话刚说出口,就对上对方狭长的双眼,黑沉而不见底,仿佛自己已经被彻底看透。
时萤舔下嘴角,沉默了会儿,放弃抵抗般答道:“其实……是在躲我哥。”
“嗯。”陆斐也轻着应声。
时萤也不看他,避着视线飞速整理思绪,捏着西装纽扣继续:“我哥和你同届,但他有点嫉妒你,为了维护他渺小的自尊心,我怕他发现你成了我半个上司,所以才躲着他。”
“是吗?”陆斐也尾音上扬,突然笑了笑,“嫉妒我什么?”
时萤半吞半吐地解释:“可能是嫉妒你……成了附中状元,不用还房贷,还没秃头。”
“哦?你的意思是,他秃头?”男人低沉的嗓音染上玩味。
时萤的情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接触中,卖起方景遒来却丝毫不慌,随意点头:“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脱发的恐惧应该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
毕竟整个实验室里,都是岌岌可危的光明顶。
离开A大时已经五点,陆斐也看出她不太舒服,放她提前回了家。
时萤来着例假,又连着经历巨大的心情起伏,甚至没了吃晚饭的胃口,换完睡衣就躺上了床。
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时萤很清楚,陆斐也今天的举动纯粹是出于好意,自己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她完全没办法消除与异性肢体接触时升起的恐慌感。
即使不是以往的那种反感,也做不到坦然处之。
毫无疑问,她这种心态并不正常。
连接触都无法接受,更别说学梁榆一样努力打拼,当富婆包养小奶狗小狼狗了,一切都是空谈。
好在,她还有心理咨询的路子。
想到这,时萤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最上方的对话框。
前两天,她和钱医生约好了假期的心理咨询,就在明天上午。
望着屏幕,时萤稍微缓和了心情,虚弱的疲惫袭来,最终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时萤吃过早饭,盯着客厅里的挂钟,在十点准时发去了消息。
「钱医生,你好。」
这一回,对面一改过去的迟缓,很快回复:「你好。」
时萤继续打字:「之前你让我思考恐惧亲密关系的源头,我想大概是因为早恋。」
F:「早恋?」
回忆起往事,时萤不自觉挠着指节,神情恹乏地回复:「准确点说,是被母亲误会早恋。」
学生时代的她,是旁人眼中标准的乖乖女。成绩不错,长相温软,脾气也随和,在班级里人缘一直很好。
时萤的生日在圣诞前夕,初三那年,她像往常一样,收到了不少生日礼物,可其中一个却是匿名送来的。
对方把礼物放在了桌洞,时萤不知送礼物的是谁,最后只能拿回了家。
原本是件小事,可没过多久,突然有人举报她和一位男同学早恋。
证据就是她生日时收到的那份礼物,一个心形的水晶玻璃杯。
时萤根本没和对方有过同学以上的接触,早恋也是子虚乌有。
老师面前,那个男生将责任独自揽下,只说是偷偷喜欢她,所以才匿名送了那份生日礼物。
那段时间,方茼因为时呈甫去世精神紧绷,评职称前的学术压力又让她心力交瘁。见完老师回来,她正色厉声地告诫时萤和对方保持距离。
时萤以为事情解释清楚,一切便到此为止,可周围的同学却开起她和那个男生的玩笑,或许不是恶意,却相当令人困扰。
没多久,男生转学离开,临走前托人交给她一封信。想着以后已经见不到对方,时萤还是收下了。
再后来,就是方茼发现那封信后失望至极的眼神,和那句毫无信任,冰冷无比的话——
“一个巴掌拍不响。”
时萤想说她没有早恋,可所有的解释在方茼端起的冷漠面前都已徒劳。
母亲那句质疑的话像是扎进肉里的刺,在她心底梗了许多年。
因为方茼对早恋的严厉态度,很长一段时间里,时萤都无法再和男同学正常交往,甚至小心衡量起自己的言行,在别人示好时回避退缩。
然而回余绵工作后,她却第一次被方茼安排了相亲,彼时,时萤觉得两人的对话实在有些可笑。
曾经的方茼把她的“早恋苗头”视为洪水猛兽,现在又迫切希望她通过相亲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仿佛连她的感情生活都应该受到母亲掌控。
时萤发完长长一串语音,良久才收到钱医生的回复——
「能够问下,你和母亲的上一次拥抱发生在什么时候吗?」
时萤面色微怔,缄默半晌才打字:「抱歉,我记不清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茼的感觉亲密又疏远,温暖却冷淡,她已经很难从记忆中搜寻到母女拥抱的片段。
F:「阿玛斯在《钻石途径》中说,人们幼年时期没有被满足的需求会在心底留下坑洞,需要经过艰难的过程才能够被填补。」
F:「每个人最初的亲密关系感知往往来自于母亲,需要母亲在亲密关系中及时回应,一旦得不到,内心就会经历反复的恐慌与磨难。」
时萤攥了下手,打字问到:「钱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或许我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其实不是早恋,而是由早恋带来的母亲的冷漠?」
F:「冷漠或许是在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客观印象,既然你已经意识到问题,放下亲密关系中的包袱,是你需要迈出的改变。」
时萤:「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解决和异性接触时的反感和恐慌?」
F:「是对所有异性都反感吗?」
时萤迟疑了会儿,回复:
「最近发现,或许也不是。」
F:「那就在不反感的前提下,尝试接纳异性的靠近。」
第20章
和钱医生咨询完的当晚,时萤又一次做梦了。
她梦见了那次拔完智齿发烧。
对待她和方景遒的头疼脑热,方茼向来秉持着不到最后不去医院的态度。等时萤吃过退烧药,就拿湿毛巾帮她降温。
直到烧到40°,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方茼也焦急起来,连忙让方景遒背着她赶去医院。
时萤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迷糊视野中握着一双温暖的手,掌心柔软,指腹有常年握粉笔留下的茧子。
握着那双手,时萤安心地睡着了。
醒来后,母亲又恢复了那副严肃面容,叮嘱她退烧后就去学校上课。
昨晚高烧时的温声细语,更像是她朦胧梦境中的想象。
画面变得恍惚,接着又骤换到高二那年,方茼站在客厅里,冷声指责她没能通过竞赛班的选拔。
那张漠然的面容渐渐化为周遭的视线,她感觉自己像同龄人中的异类,被锁在密不通风的囚笼,铐着无法挣脱的锁链。
时萤这觉睡了许久,醒来时天色大亮,瞥见窗外刺眼的阳光,梦里的场景逐渐消退。
她揉着眉心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十点。
微信有方景遒发来的消息——
「学校组织假期出游,姑姑报了名,早上已经出发了。」
今天是中秋节,时萤原本打算回趟家,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大概是因为上次冷战,方茼短时间内也不想见她。而且时呈甫去世后,家里也没了阖家团圆的节日氛围。
她松弛下来,走进卫生间洗漱。出来囫囵吃了顿外卖,就恢复精神去了书房里画稿。
时萤最近在细化晖夜技能释放时的姿态,晖夜的武器是一把缠绕着飘逸焰火的青黑箭羽,攻击动作是弯弓。
细节改到一半,女孩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方那双狭长的眼眸。即使经过了艺术加工,拉开弓箭时半眯的双眼却与记忆的照片里如出一辙。
愣神间,手机提示音将她拉回。打开一看,居然是杨晨发来的消息。
「时萤,方便帮我去陆par那看一眼吗?我找跑腿送了月饼过去,但是陆par电话不通,只能放在楼下外卖柜了。」
听陈儒说,杨晨是陆斐也在国外读书时的后辈。加了微信后,时萤和杨晨因为帮陆斐也喂猫的事有过几次交流,对方知道她也住佳宏新城。
工作半天,她也有些累了,顺手回了个好,放下手绘板起身,拿着杨晨发来的验证码,去楼下外卖柜取了月饼,跟着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
按了门铃后,时萤等待许久都没有人开。她又给陆斐也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迟疑片刻,时萤尝试输入陆斐也之前发过的密码。
咔的一声,门开了。
时萤走进客厅,听到动静的黑猫迅速冲了过来,圆润的脑袋在她脚边蹭了蹭,又跑到卧室门前,像是指引着她去开门。
那是她没进过的房间,犹豫半晌,时萤才开门走进卧室。
房间里光线昏暗,深灰色窗帘严丝合缝地阻隔了所有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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