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谣从未来而来,本就知道死魂冢的死魂之气与邪蛇的尸骨有关。若非邪蛇尸骨埋葬于死魂冢内,其间死气也不会显出如此邪性来。
更或许,便是因为有邪蛇,才会有死魂之气。
她想到那团被称之为“鬼妖”的黑影。
有些迷雾逐渐在心里被剥开,露出真相的轮廓。
一旁的小谢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他茫然的看着自己运转灵力的指尖,纯洁的灵气如小溪流般涌出。
“当真恢复了?”小谢震惊道。
连剑宗掌门都无法将入魔的修道弟子拉回正道,眼前的妖却能!
小谢只知道临翡身份特殊,似乎不只是普通的妖族那般简单,但他从不曾刻意去打听什么,是以并不清楚临翡的身份。
也不知道他就是妖域此时令人闻风丧当的邪蛇。
他唯一曾有意留心的,仅有临翡似乎是穗穗师弟的这层身份。
小谢心中充满感激,有对穗穗的,自然也有对临翡的。
但他不善言辞,憋了许久,脸都胀红了,却只说出一句:“多谢。”
临翡抬着下颌轻哼了声,没说什么,幽幽的视线不住地往岁谣身上飘。
“不必谢我,若非我师姐所求,我也不会帮你。”
小谢自然知道这一点,于是他看向岁谣,又诚挚的道了一声谢。
岁谣连忙摆手,小谢如今没有谢言景的记忆,不知道他这一身死魂之气都是受自己所牵连。
她又如何受得起这一声谢。
岁谣还打算说什么,临翡却在此时插在了二人中间,隔开了他们的视线。
想着这件事终究还是解决了,她便要回去到属于她的未来的那个世界了。临翡便忍不住,想要再做些什么。
他故意隔开两人相对的目光,“师姐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心愿。”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岁谣还是第一次欣赏妖域的雪景。
街道上比客栈冷得多, 然而喧嚣热闹的市井气息竟将这股冷意驱散不少。
修炼之人较常人而言身体更能抵御寒冷,更别说妖族之人的身体素质本就堪比寻常体修,这样冷的天气, 也有人裹素纱便出门的。
落着雪,妖域内街道的两旁仍有店铺商贩。
来往着穿梭于大街小巷间,依旧热闹非凡,倒不像是受邪蛇之说的影响, 想必这也与妖族本身肆意随心的性子有关。
岁谣难得轻松, 看着眼前的热闹, 完全将此行是带着给临翡还愿的目的出来的这一茬给忘了。
边走着, 她边抬手, 掌心朝上。
不一会儿, 便有几片雪花落在掌心。或许是修士的体温高,还没待她仔细瞧瞧这妖域的雪与上辈子的有何不同, 就化了。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白色的哈气从粉红的唇畔中呵出。
雾气缭绕, 少女的眉目都有一瞬间的看不真切。
临翡晃了下神, 学着岁谣的动作, 承了几片雪花在手心。
他伸手递到岁谣眼前,由着她看,就听她道:“全天下的雪似乎都是一个样。”
临翡以为她口中所说的是未来修真界的雪, 便也没多说什么。
还未等他收回手,紧接着又听面前人道:“以前我曾听说初雪时许愿会成真, 当时我不信,现在反倒想试试。”
说着, 岁谣伸出指尖拂去临翡掌心的雪花。
他手心的温度似乎比雪还要凉, 她的指尖触上去, 像是落在冰上。
“手这么凉,怪不得雪花在你的手心里不会化。”岁谣攥了下他的手。
临翡的视线下垂,落在覆盖在手心的温软上,“若能成真,你想许什么愿?”
他虽然打着还愿的由头,借口让岁谣出来陪他,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向她许什么愿望。
不是无愿,只是所求注定无法成真,也就不必说出来,徒增难堪。
岁谣偏头,当真仔细想了下,突然笑起来,“想要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活他个两百岁!”
临翡愣了下,紧接着很轻的笑了声。
他只当岁谣是同他玩笑,凭对方此时的修为,活两百岁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又有何难。
岁谣也不解释。
她自从穿到这本书里,便要受系统任务的限制,平日里看似随心,但是又何尝不是被一纸剧本限定在了框架之中。
只有彻底走完剧本上属于她的戏份,她才是真的自由。
然而最后一段剧情是要求她被杀妻证道,系统虽说会帮她,可是面对死亡,谁又能真正的毫无顾虑之心。
“那你呢?”岁谣侧头,想起来今日出行的目的,问他:“那小师弟有什么愿望呢?这初雪或许不一定能听到你的心声,但是你师姐可以呀。”
岁谣说着,边郑重其事的挺了挺胸脯,显出一副靠谱的模样。
如今小临翡也算是恢复了自由身,所以他还有什么愿望呢?
临翡没接话,指着街边的酒楼道:“饿了,吃饱了我再好好想想。”
这么一说,岁谣也觉出小腹里空荡荡的。
但是她抬眼扫了下临翡所指的酒楼,眼眸微动,突然抓回他的手,颇有些兴奋道:“不吃这个。”
临翡狐疑看了她一眼。
就听岁谣解释道:“今日让你吃个新鲜的!”
岁谣领着临翡逛了几家铺子才买齐铜锅炭火和食材调料,她本想直接带人回客栈。
遭不住临翡突然又不知来了什么兴致,偏要去山头上吃。
冰天雪地的,岁谣实在想不出那山头的小亭子有什么好。
可是碍于今日的目的,她还是纵着对方心血来潮的想法,一齐上了山。
两人坐在山脚上的凉亭里,看出岁谣畏寒,临翡布下一道结界,冷气便不再能侵入。
不过多时,二人脚下甚至升腾起一股暖意。
岁谣正在摆弄铜锅,给锅下添火,察觉到周遭的变化,她惊奇的抬眼看向临翡。
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下颌哼了声。
岁谣想起自己方才还在抱怨山上冷不想来的模样,不禁心虚。
实在是她没有碰到过像临翡这般,不仅妖力强大,还不惜浪费用来做地暖的妖……太奢侈了也。
有了临翡设下的透明结界和地暖,不一会儿,这座小亭子就变得暖意洋洋。
岁谣搓着手,两眼放光的盯着面前的铜锅。
锅里满满都是红油,上面浮着一层辣椒,红彤彤,亮油油,看着便让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增。
“这便是你说的要带我吃的新鲜之物?”临翡面露怀疑,这一锅闻起来就刺鼻的汤水,当真能吃?
岁谣不急于反驳,先问他:“可能吃辣?”她曾在药山上见临翡不排斥食辣,但也不确定如今的小临翡能不能。
临翡:“自然能。”
“那便成了。”岁谣挤了挤眼,“待会儿保管你赞不绝口,冬日里就该吃这个!”
两人边聊着,锅里的红油已经咕噜噜开始冒泡。
岁谣食指大动,陆续将食材添进锅里。
卖肉的伙计在她的嘱咐下,特意将肉片的极薄。红白相间的肉片才在锅里滚了一圈,就裹着一层晶亮的红油花浮了上来。
岁谣眼睛一亮,捞了两片迅速放到临翡碗里。
她特意准备了两份料碗,一份拿浓郁香稠的麻酱打底,上面铺了一层细碎的小芝麻,点一点香油,撒了些许葱花香菜和盐粒。妖域自然没有耗油那些调味料,但这样一碟拌下来,也最大程度的保留了蘸料的醇香。
另一碗则是以蒜沫打底,剁的细碎的蒜沫衬在碗底,再浇上一层香油,便美的不像样子。
她最爱用油料蘸肉,肉香与油香混合,在冷冽的寒冬来上一口,热乎乎的别提多有滋味了。
临翡先是看了岁谣一眼,在对方半期待半催促的目光下,夹着碗里的肉卷裹着料汁送进嘴里。
“怎么样?”岁谣手中的筷子几乎安耐不住,但还是忍着先问他。
临翡又往锅中看了眼,似是觉得意外。
“很特别的滋味。”他评价道,他从未这般吃过,或者说他从前几乎没有口腹之欲,很少进食。
还是与岁谣结识之后,染上了一些她身上的习性。
“你再尝尝这些。”岁谣又夹了一些毛肚和被涮的红彤彤的小白菜,分别放进临翡面前的油碟和酱碟中。
趁着临翡小口品尝的间隙,她飞速动筷,往嘴里一阵炫肉。
待临翡细嚼慢咽吃完碗中的菜,再抬头时就见岁谣嘴边顶着一圈红油,鼻尖都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眸晶亮的盯着他看。
“好吃么?”岁谣问他。
临翡嘴角的弧度上翘,盯着她,认真点头:“好吃。”
岁谣满脸得意,“我就说吧,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火锅!”
两人正吃着起劲,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怎么是你们?”来人见凉亭内坐着的乃是两张熟悉的面孔,生出几分意外。
岁谣咽下嘴里的肉,看向来人。
明怀瑾手执一块罗盘似的法宝,上面的指针仍不知疲惫的朝着岁谣二人所在的凉亭方向摆动。
他手中的罗盘是用来检测魔气的,那日虽然答应了暂且放过岁谣护着的那只小魔,但他一直不敢松懈,仍在暗中偷偷关注着魔气的动向。
直到今日,他发现那团魔气出现了变化,再之后,他携剑宗弟子一路追到这里,便撞到了眼前二人。
看到岁谣他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对面的并不是那日那只小魔,而是公主府的妖族临翡。
罗盘自然不会出错,而它如今指向眼前此人,只能说明此妖也入魔了!
明怀瑾心生警惕,他站在凉亭外,尚且能感受到自凉亭内临翡周身散发出的威亚,可想而知,对方的妖力绝对远在他的修为之上。
明怀瑾不敢轻举妄动,只在暗中传音与身后的同门,告知他们小心为上。
任谁吃饭被打搅了心情都不会太好,尤其面对明怀瑾此人,岁谣本来就很难对他生出好感。
她抬了下下颌,指向他抱着罗盘的手,“明师兄怎么捉魔捉到此处了?”
明怀瑾一顿,探究的视线落在岁谣脸上。莫非她还不知道对面的人入魔了么?、
正当他在心中犹豫思索之际,就听岁谣漫不经心笑了声,一手托腮,一手指向对面埋头吃肉的临翡。
“莫不是他也入魔了?”岁谣猜到了那罗盘的作用,所以故意如此说。
不知为何,见她如此反应,明怀瑾倒是松了一口气。想她果然是不知晓此事的,也对,对方妖力高深,她自然无法轻易判断出。
“却是如此。”他操纵手中罗盘,与岁谣解释,“此物乃我师尊所赐,不会出错,罗盘既有所指,他便是已经入魔了,不然如何会生出魔气?”
岁谣自然知道那罗盘所检测出的不是魔气,而是像是魔气的死魂之气,但她为什么要同明怀瑾大费口舌的解释?
她若有所思哦了声,突然一脸好奇的问道:“所以明师兄是追着魔气寻到此处的,那你可能再用这罗盘看看,我身边另一只小魔又去了何处?”
明怀瑾一愣,脸色不太好看。
他方才意外,便是意外在此,他还以为岁谣对面是那个叫小谢的魔,未曾想却是临翡。
而罗盘分明只指向这一处,也就是说,在妖域内并无其他的魔。
他冷着脸,“你将那只魔放走了?”
岁谣咦了声,“明师兄不是一直用这罗盘暗中注意着小谢的踪迹么,怎么如今竟不知他就在我们下榻的客栈内,从未离开过妖域呢?”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怎么可能?”明怀瑾皱眉。
岁谣嗤了声, 被人打搅,失去兴致的她索性将手中的长筷搁下。
她反问:“怎么不可能?”
明怀瑾想起那日穗穗信誓旦旦说她能让入魔的小谢重回正道,莫非……不, 绝无可能。他很快否认了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
若真有这样的本事,他师尊也不会命他们直接抹杀入魔的弟子。
连剑宗第一人都做不到的事,穗穗她不过是一个散修,甚至修为远不如自己, 如何能办到。
思及此, 他心中对穗穗的反感又增加几分, 只觉得她逞强发犟的模样和心中另一道清冷谦逊的虚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想起那素衣女修,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同样都是散修, 相差未免甚大。
岁谣注意到明怀瑾看她的目光几度辗转变化, 心道自己又被人鄙视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就当没看到。
这么想着, 岁谣擦擦手,语调轻慢:“所以明师兄你还有事么?”
那副悠然的姿态, 显然就是在说“没事儿我们俩可就吃饱喝足要走了哦”。
明怀瑾自尊心极强, 手中罗盘的指针激烈地朝着临翡所在的方向摆动。
对方此时所言, 分明就是嘲笑他不是临翡的对手。
就算他眼前的临翡入魔又如何,他还能斩杀他不成?
岁谣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对牛弹琴实在浪费时间, 有这个闲工夫和明怀瑾扯皮,还不如吃饱了回客栈舒舒服服泡澡。
至于说小谢如今是不是魔, 待他出现在众人眼前后,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明。
骄傲如明怀瑾, 岂会轻易放走他们, 何况今日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有同门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就算他不敌,也不允许自己露怯。
明怀瑾祭出自己的本命剑,抬着下巴,颇有殊死一搏之势。
“你可以走,他不行!”
“剑宗与魔物势不两立,今日既被我撞上,便没有置之不顾的道理。”明怀瑾心知待会儿必有一场大战,自己身陨在此也说不定。他一人战死倒是无妨,但身后这些师弟师妹们却不该白白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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