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冷漠摇头。
沈青芋丧气,小声嘟囔,“鬼也会馋的。”
她孤身去教室后排靠着储物柜坐,但无精打采。
早读后,陈肆去了趟小卖部,买回来两袋饱腹感强的零食,结果发现沈青芋不见了。
教室各个角落都没有她。
作者有话说:
沈青芋气成河豚,拿出小本本
——狗弟弟,记一笔。
第4章 有私心
高中部环形教学楼每层两个卫生间之间是一条长长的休息走廊。
不少学生站在走廊上打闹。
沈青芋灵活的穿过人群,以最近的距离找去卫生间,中间没有曲折。
她边走边想:这里的一切好像有亿点熟悉。
心中有种说不分明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捕捉,思绪就被卫生间隐忍的哭声打断。
卫生间地面的瓷砖上是一滩滩的水渍,墙壁有新印上的脚印,被泼得都是污水。
一群人围着倒在地上的一个女孩,
“你他妈哭什么哭?哭丧啊!”
“看看你这副样子,我瞧了就恶心。真不禁打。”
有人嘲笑,“钰姐你看,她还哭呢。看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身上还有蜘蛛网,脏死了。”
“我们走吧,等会上课了。”
“哟,钰姐,今儿怎么这么好学生了?”
“我们可不能陪着她一起迟到。”
那群人一哄而散。
盛湘还是摔在地上的姿势,听到脚步和阴阳怪气声渐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
满脸泪痕。
蛛网从发顶垂下,沾在眼睫毛上。
盛湘衣服湿透,脏水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眼泪和脏水混杂。
沈青芋蹲下来,朝盛湘伸出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看不见自己。
在她双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赶紧让开。
盛湘拧开水龙头,掬一捧水洗脸,再简单洗洗衣服上的污渍,可头发上的蛛网怎么都摘不干净。
越洗越难过。
沈青芋转身离开,遇上站在教室外的陈肆。
想了想,上前问:“你有卫生纸吗?”
陈肆看她一眼,转身回座位拿出一包餐巾纸,递出去。
沈青芋没接,指了下卫生间的方向。
“你帮我送到洗手间好不好?”
她眼圈红红的,说话也有些哽咽。
也不知是怎么了。
陈肆心头微动,扯住赶在上课前最后两分钟奔向厕所的姚大乐,把纸放入他手里,说:“送到女厕门口。”
沈青芋赶紧补充:“记得敲几下门,提醒一下里面的人。”
原来是给别人的。
陈肆将沈青芋的话重复给姚大乐听。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姚大乐一溜烟跑了。
去完厕所,姚大乐没急着回来,而是站在休息走廊上东张西望。
等半天发现出来的是个形容落魄的女孩。
浑身湿漉漉,脏兮兮。
门口他放在地面的纸巾也不见了。
放在女厕前,是给姑娘用的。
四哥贴心。
因为磨叽,姚大乐没能在上课前跑个来回。
此时站在教室外,敲门,喊:“报告。”
老师在板书,没注意门外有人。
姚大乐趁此时间,身子后仰,偏头看着走廊,眼看着从卫生间出来的落魄女孩走进隔壁班。
原来就在隔壁。
可惜太狼狈,他委实没认出来。
姚大乐收回目光,转回头正好对上老师刀子般的眼神,登时腿一软差点跪地上。
感到不妙。
长长的粉笔在手里断成两截,老师恼火地瞪着姚大乐,
“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如你再出去逛逛?”
姚大乐:“那哪儿行啊,老师。我爱学习,我想进去听课。”
“哼。”
谁信?
姚大乐只在门外站了会儿,老师就让他进来了。
还提醒他,听不懂的记得问。
课到一半,有道人影从窗外匆匆而过。
是那个头发湿漉漉的女孩。
沈青芋悄悄打开教室后门,跟了过去。
陈肆余光瞥见沈青芋离开,将零食往桌肚深处推了推。
-
女孩抓着书包,快速跑下楼梯,疯了似的往宿舍跑。
专拣人少的地方。
从桥边柳树下跑。
不慎被绊倒,连泪都来不及擦,踉踉跄跄继续向前。
书包只抓在手里,因为浑身太脏不忍往肩上背。
沈青芋一路跟着女孩跑到五楼宿舍。
坐在空床边沿,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混杂着女孩的哭泣,心都揪起。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出来。
头发上的水往下滴,泪与水混成一团。
独独通红的眼眶暴露了她。
见她没事,沈青芋站起来打算走。
却听女孩喃喃道:“沈青芋,我都受欺负了,你还不回来吗?”
沈青芋脊背僵住,迈出去的脚忘了收回,回头呆呆看着女孩。
很陌生。
准确来说,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女孩。
女孩渐渐蹲下,双手环抱着膝盖,“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青芋捂住心口,震惊到瞪大眼睛。
没错吧?
是在对她说话?
她听到了她的名字。
沈青芋……就是不知道字是不是一样的。
女孩边说边哭,哭成泪人,楚楚可怜。
沈青芋看不下去,在不显眼的桌角找到一片纸,拿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别哭了,你也欺负回去。
她把纸折成纸飞机扔到女孩脚边。
就在女孩低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
等回到教室,已经到了饭点。
教室的人都去了食堂,只余陈肆。
他握着笔,认真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书,眼睛一眨不眨。
浓密的睫毛不动,仿佛静止了般。
沈青芋闷闷地喊:“陈肆,你怎么没去吃饭?姚大乐都去了。”
回来的路上,
和姚大乐擦肩而过,她清楚听见姚大乐对徐州州说:
“四哥学习越来越用功了,简直废寝忘食。这样下去身体迟早要垮,本身就没人照顾他,自己再不爱惜自己,身子垮了怎么办?”
是啊,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呢?
听到沈青芋的声音,陈肆缓缓抬头,从桌肚拿出两袋零食。
轻挑了下眉,“吃吗?”
他撕开包装袋,递出去。
沈青芋倒了一把丑丑的麦麸球,三两个喂嘴里。
含糊不清地道:“走吧,去食堂。”
说完,也不管陈肆愿不愿意,大着胆子拽住他的袖子往教室外走。
走出没几步,陈肆往回收力,拽停她。
“你就打算这样去?”
让别人看到麦麸球自己飞?
沈青芋赶忙把手里的零食塞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
陈肆只打了一菜一汤,外加小半碗米饭。
坐在食堂较偏的一角。
沈青芋就躲在他身后,悄悄吃着零食。
陈肆余光瞥过去,“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看到一个女孩受了欺负,有些放心不下,就跟过去了。”
陈肆冷笑,“不怕被风吹跑了?”
“今天闷热,没风啊。”
多管闲事,她还犟。
陈肆懒得再看沈青芋,面无表情地吃饭。
沈青芋却仿佛不会察言观色似的在一旁喋喋不休,“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可是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欸。”
“她认识我吗?或者她朋友的姓名跟我只是发音相同?”
“好奇怪哦。”
“她看到你了?”
“没有啊,但她哭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好像我如果在一定会帮她似的。”
声音里的哀怨和求救,她能感受到。
“不会吗?”陈肆感到新奇,反问。
以她多管闲事的性子,会不管?
“可我不认识她。”
沈青芋避开他的问题,脸皱成一团。
瞧她苦恼,陈肆又问:“真不认识?”
这下,沈青芋也迷糊了。
陈肆放下筷子,身子微微侧向沈青芋所在的地方,看到她拿着零食看向窗外发呆。
女孩盘腿坐在空凳子上,姿势松散,脊背微靠着墙,但肩颈线条流畅好看。
阳光铺洒,醺黄了她乌黑的长发。
不说话的样子还挺恬静的。
吵起来却真的很聒噪。
似是有所察觉,沈青芋忽的抬头,无意撞入他无波无澜的眼里,不由得晃了晃神 。
陈肆错开目光,“你的家人呢?”
沈青芋摇头。
“你生前住哪儿?”
沈青芋又摇头。
“你的身份呢?”
沈青芋再度摇头。
终于,陈肆满脸黑线,脸色更沉了沉。
“你是拨浪鼓成了精吗?”
一直摇头。
“啊?”沈青芋懵然,“我是鬼。”
“......”
听着好像还挺光荣。
“陈肆,我真不记得。我没撒谎,你别不信我啊。”
沈青芋说得情真意切,眸子干净,表情认真,令人看不出假。
她越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
生怕陈肆不信自己的话,直接下逐客令。
跟在他身边,她是有私心的。
总比到处飘荡强。
可陈肆不说话。
他一声不吭,唇角绷着,眼神冰凉。
沈青芋垂着脑袋,连手中的零食都不香了,丧眉搭眼闷闷地坐在那里。
陈肆看了眼时间,放下筷子,将餐盘送到泔水区。
折回来时,看见沈青芋表情颓丧,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
沈青芋猛地抬头,眼睛亮了。
他还知道回来喊她。
“你怕不是个傻鬼?”陈肆说。
平时赖着他,现在倒矜持了?
作者有话说:
沈青芋很小声:“我不是拨浪鼓精,我是鬼。”
第5章 可惜
教学楼楼下的走廊交汇处张贴有光荣榜。
回教室的时候经过走廊,沈青芋看见有学生趴在梯子上把大红榜往下撕。
毫不留情,呲啦一声,转眼揭露,扔在地上。
那俩人边干活边唠嗑,
“好可惜啊,我看这沈青芋也在榜上,虽然名字一直末尾,但好歹是有,不像我,从来没上过榜。”
“是啊,有总比没有强。可惜了。”
在说她?
沈青芋停下。
只见他们面上摇头叹息,却依然卷着大红榜,动作毫不留情。
“可惜什么?”陈肆向他们问出沈青芋的困惑。
那两个学生说的认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冷不丁吓了一跳。
“她不是出事了吗?”
沈青芋:“出什么事了?”
她太心急,上前几步伸手,险些就要触到那两人,在半米的位置堪堪止住,将手收了回来。
冲动之余,理智尚存。
陈肆重复了沈青芋的话。
其中一个人回答:“好像是发生了火灾,她没能逃出来。”
“她本来就体力不行。我记得去年运动会上沈青芋报名八百米,硬是跑了二十分钟。”
陈肆:“是一个月前,梨和路北街圣音国际酒店的火灾?”
那两个人犹疑不决,“好像是。”
陈肆知道的这么详细,因为他就是从这场火灾里死里逃生的。
昨晚他找的新闻,就是关于圣音酒店的火灾报道。
沈青芋:“在报告厅外,我听见有人说沈教授的女儿也是死于火灾。”
这么巧……
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
陈肆先她一步,说:“沈青芋是来我们学校演讲的沈教授的女儿吗?”
“对对对!要不然沈教授为什么不先去长雅一中,反而先紧着来我们学校演讲?”
沈教授…?
她记不清了。
报告厅里匆匆见过一面沈教授,但没什么印象。
突然说她和沈教授有关系,沈青芋都要开始怀疑,他们口中的人是不是自己了。
兴许只是同样的发音?
可旧的光荣榜页末赫然写着沈青芋的名字。
一字不错。
所以,她不记得,不代表不是。
透过那工整熟悉的字,沈青芋仿佛看见滔天火光中浓烟四处弥漫,人群推搡,她拼命往前跑。
陈肆皱了下眉,目光不着痕迹扫过发呆的沈青芋。
那两个学生卷起旧榜,随手扔到一边,拿来新的在原来的位置贴上。
转身发现陈肆还没走,就问:“陈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先走了。”
新的榜上,陈肆稳居榜首。
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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