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轻放,这里面装着青瓷摆件,莫要撞坏了。”
宋珞秋由烟晴扶着,只盼着能早些上了马车继续睡,金喜想着这一路恐是出了城,温度自是更低些,便去吩咐人烧旺银丝炭盆和一些汤婆子。
“少夫人,你再坚持一下,等下上车就能继续睡了。”烟请轻声道。
傅以恒指挥完,转头看向宋珞秋,见她实在困的不行,便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你先上去睡吧。”
宋珞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谢谢夫君,夫君真好。”
傅以恒又被她夸,突然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可面上还是装着无所谓,刚开口:“谢我作甚,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宋珞秋动作麻利的钻进了车厢里,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傅以恒:每次都不听我说完!
车厢里铺了好几层厚褥子,面上还铺了一层皮毛,宋珞秋趴上去只觉得温暖又软和,舒服的蹭了蹭便睡了过去。
当傅以恒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上车时,便见着宋珞秋蜷成一团,睡得香甜,他有些好笑,这几日来,他发现宋珞秋是个乐观开朗的性子,除了吃与睡便别无追求,就连她自己明明喜欢他,也从不在他面前表现。
甚至有时候傅以恒都在怀疑,自己对她而言没有吃睡重要,而她跟宁月茹她们说的话,不过是顾及他的面子胡编乱造的。
可有时候,她又会夸奖自己,还会偷偷亲自己,他找少琪问过,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若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需要自己去发现细节。
而这些细节,傅以恒认为,是没错的。
“驾!”
马车出发,突然一阵抖动,让睡着在马车榻上的宋珞秋差点滚下来,傅以恒反射性的去拦住她,谁想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陡然压下来,傅以恒承担不起,面目越来越扭曲,脸色也涨得通红。
因为这一番动静,宋珞秋醒了过来,转头就看见涨的面红耳赤的傅以恒:“夫君为何这样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傅以恒将宋珞秋压住的手挪了挪,咬牙切齿道:“你....你压住我手了。”
宋珞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住了傅以恒的手,于是马上往榻里挪了进去,有些嗔怪道:“夫君也真是,好好的为何将手臂放在此处。”
傅以恒揉着自己被压痛的手臂,回道:“若不是看你差点滚下榻怕你摔着,我何必去接。”
宋珞秋看着傅以恒俊朗的面庞,觉得这样好看的脸,居然此时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几分委屈,宋珞秋马上道:“是我错怪夫君了,夫君手臂没事吧,让我看看。”
说着,宋珞秋就去抓傅以恒的手臂,傅以恒倒也没拒绝,任由她抓着,心底竟有几分窃喜。
她果然是关心我的,是细节!
宋珞秋不知道为什么富家公子这么娇气,想来想去自己以后要过的好,顺利拿到和离书还是需要面前这个大佬点头的,所以不得不配合,装模作样的将他手臂揉了揉,若有所思道:“待会进城得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傅以恒本也没什么事,刚刚压那一下有些疼,这会儿早过了,便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无大碍的,放松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我再给你揉揉?”
傅以恒一派正经的模样,将手伸出放到宋珞秋面前,只淡然的说了句:“甚好。”
因为这一出,把宋珞秋的瞌睡弄没了,她只得像模像样的给傅以恒揉着手臂,一面揉,一面想着,好像这两日她跟傅以恒这个手臂是过不去了。
马车缓缓前行,因着傅家马车宽大稳固,车内又垫了厚厚的褥子,便不那么颠簸,这一路走得好算顺畅。
从京城到村里的路程差不多有三日,傅以恒与宋珞秋除了晚间在客栈休息,便一直在赶路,脚程也算快的,第三日申时,便已经到了村口。
宋威堂早就收到了宋珞秋要回门的消息,过了午时便在村口等着,远远的看着一车队行来,宋威堂忙拉着魏氏欢喜道:“来了来了,妹子与妹夫回来了。”
魏氏今日特意梳妆了一番,穿着刚在县城做好的对襟莲花短袄,下身着青兰素布襦裙,比平日里看着是要洋气几分。
马车缓缓停下,宋珞秋掀开车帘就见着宋威堂夫妇,软软的唤了一声:“哥哥,嫂子。”
“诶!诶!妹子回来了!”
魏氏垫着脚往马车里瞧,却没想傅以恒转身下了马车,对着宋威堂与魏氏恭敬的行礼:“傅以恒见过哥哥嫂子,向哥哥嫂子问安。”
宋威堂见着面若冠玉,剑眉星目,一身书卷气又仪表堂堂的傅以恒欢喜得很,忙道:“好好,妹夫不必多礼,快些随我进屋,你嫂子已经将饭食准备妥当了。”
一行人坐到屋内时,宋威堂给傅以恒斟了酒,本是庄稼农汉,也不会什么场面话,只将手在裤子上搓了搓,缓解紧张:“妹妹妹夫一路来辛苦了,吃菜喝酒!”
宋珞秋看着满桌子的菜,又是鸡又是鸭的,往年几个新年加起来都没今日吃的好。魏氏将一只鸡腿夹到宋珞秋碗里,有些讨好道:“妹妹往日最喜欢吃这个,快吃些。”
人情世故便是如此,不好时人人都会踏一脚,当你好时,锦上添花大献殷勤的又络绎不绝。往日宋珞秋被嫌弃时,想着一日能吃一个鸡腿便是满足了,可那是就那一只鸡腿就是遥不可及,现在她吃了好些天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看着碗里的那一只鸡腿,觉得索然无味。
傅以恒看着从回了家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珞秋,想起宋珞秋曾经向他透露过一些哥哥嫂嫂待她不好的只言片语,心下对她的反应也便没有什么意外。
只是因着他作为新婿,又需得念着哥哥嫂嫂对宋珞秋的养育之情,对于哥哥嫂嫂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这些年辛苦哥嫂了,能将珞秋养育得这样好。”傅以恒抛出话题。
宋威堂是个老实人,便笑呵呵的张嘴道:“害!我们家穷,供不得珞秋好衣好食,亏是她自个儿争气,能长得白白胖胖的。”
魏氏听着宋威堂这样说,急忙在桌子下面用手揪了一下宋威堂大腿,宋威堂大叫一声:“哎哟!你掐我干嘛!”
魏氏更是尴尬,马上道:“他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年都在能力范围内将最好的都给了珞秋,她如今能长的这样有福气,想是她本来命里如此,带着好运呢!”
傅以恒倒是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有些人面上说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去驳,弄得人尴尬下不了台阶,于是只开口询问:“这一路来,我也甚是好奇,小时候我与珞秋在一起玩耍时,她生的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如今不过几年光景就长这般....”说到这,傅以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珞秋,怕自己的话稍不注意伤害到她,便没有将最后一个“胖”字说出来,只道:“以恒想过,若是按哥嫂家中条件与这么断时日,不应该的,可知是什么内里原因?”
宋威堂听完这才将话说了出来,宋珞秋从穿过来便是这样,对于自己怎么成这般也是好奇,于是也将目光投向宋威堂。
“珞秋大约十岁时候便生了一场大病,那病症我们一家人都怕她活不过来,当时我爹娘还在世,为了救她的命,不知道在哪弄来了什么偏方,给她吃下去,那个偏方吃了好长一段日子,好在最后将珞秋的命救回来了,可是好起来的珞秋便胃口大开,这人呐就越来越胖。到最后,便怎么也瘦不下来了。”宋威堂缓缓说道。
傅以恒抓住了关键点:“大哥,你可知道是怎样的偏方?那偏方还在吗?”
宋威堂摇摇头:“爹娘去世后,我们也没大在意当初那个偏方,自是不见了。只要珞秋能活着,便是好事。”
宋珞秋听完也明白了,自己这个肥症想是那方子给吃出的问题,若是要想弄明白由理,得寻着人再看看,或是找着方子拿去对症处理。
“妹夫啊,既然你已经娶了珞秋,便不要嫌弃她,我这妹子虽然长得不行,可是性格好啊,从不跟人红脸发脾气,软得很。”宋威堂小心翼翼道。
这一句一说,桌子下面的腿又挨了魏氏一顿掐,魏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傅以恒勾起嘴角,低声道:“我既已娶了珞秋,她便是我妻,这一生是当爱她,护她,尊重她。”
宋珞秋转眼看向傅以恒,只觉得他演技十分生动。
第21章 胖墩墩在外贼有面儿
“瞧瞧妹夫的样子,真是个痴情好男人,我妹子跟了你,我就放心了。”魏氏谄媚笑道,“要说我这妹子福气真是好,嫁到傅家这么好的人家。”
而后又对着宋珞秋说:“珞秋啊,你也得赶快给傅家添个一儿半女,让傅家二老早点抱上孙子。”
听着魏氏一连串的笑声,宋珞秋把面前的米饭戳了个洞。怎么各个都催生,不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要是以后生不出来难不成都要怪她,反正傅以恒这么要面子的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的。
想来这的确是桩棘手的事。
沉思片刻,宋珞秋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米饭,这一口嚼得颇有些愤懑。
过了一会儿,她想,管他呢!要是因为无子被休弃,正好卷铺盖走人,旁人听说她生不出孩子,还少了被安排再嫁的麻烦。她正好带着她的财产做单身富婆,到时候开家小酒馆做掌柜……
宋珞秋越想越多,又因为憧憬被休后的美好生活,嘴角不觉微微勾动起来。
傅以恒见宋珞秋笑了,脸上一红。想是宋珞秋的嫂子说了生孩子的事情,把宋珞秋说害羞了,如此看来,宋珞秋还真有些可爱。
于是在魏氏催婚好大一会儿后,傅以恒又接下话来:“珞秋刚过门没多久,倒也不急。日后有缘,我们定会有子嗣的。”
他本是客气应对魏氏,因为至今他也从未想过生儿育女的事情。却见宋珞秋疑惑地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宋珞秋:生你个大头鬼!你答应你自己生去啊!
傅以恒想着,宋珞秋肯定是怪他从来不跟她行房事,这会却自信满满地表示日后会有子嗣,有些理亏地埋下头,往嘴里送了两口饭。
魏氏瞧着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索性没再说生孩子的事情,只一个劲殷勤地夸东捧西,又是添菜,又是倒茶。
宋珞秋对魏氏如今的虚情假意十分不适,简直比像当初一天挨三顿骂还难受。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想法,三两下吃完碗里的饭,便放下碗道:“我吃完了。”
傅以恒随后放下筷子:“多谢兄嫂款待,我也吃饱了。”
宋威堂见两人都放下筷子,便也不再吃饭,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笑道:“吃的还好吧。都是我们自己养的鸭子,鸡啥的,鸡蛋也是今天你嫂子刚掏出来的还算新鲜。虽然比不上你们府里的吃食,但也也是我们一片心意。一会你们走的时候把我们养的那些鸡呀鸭呀的拿上,你们嫂子喂的可肥可好了,还能下蛋吃呢。想来府上都是吃专供的肉食,那些个菜场里养的畜生多了,比不得我跟你们嫂子养的精,肉也未必好吃。”
魏氏赞赏地看了一眼荣威堂,觉得他终于会办事了一回。
宋珞秋腹诽:那些鸡和鸭子,一直是我喂着的,我不过嫁了几天,就成你们养的了……
傅以恒:“多谢兄嫂的好意,只不过傅家离宋家实在太远,旅途劳顿,这些又是活物,实在不方便带过去。冬日漫长,兄嫂留着将补身子罢。”
“也好也好。”魏氏笑着应下来,“想来你们那里是不缺这些的,再说你们带着过去路上也不好料理,等哪天我们登门拜访,再给你们捎带些好的过去吧。”
宋珞秋:求你别来。
“届时兄嫂要来,傅家一定欢迎。”傅以恒客气一番,而后笑呵呵地收拾了自己和宋珞秋的碗筷。他自小娇生惯养,是不曾做家务的,所谓收拾碗筷无非就是告诉宋家兄嫂自己要离席了。
魏氏也会看情况,当即道:“哎呦,你们是客人,快别忙活。我来我来。”随后将桌上四人的碗筷收拾起来归置在一起,又道:“妹夫妹子,这里冷,快回炕上。你大哥将炕烧的热乎呢,快去暖和暖和。”
傅以恒听后也不说什么,他并不喜欢一直与魏氏这样的人互相客套寒暄,装出一副亲家和睦的样子,随即拽了拽宋珞秋的衣角,示意她跟自己离席去炕上。
宋珞秋乖巧地跟着傅以恒过去。
见两人回了炕上,宋威堂想跟魏氏要过自己的饭碗:“我还没吃饱呢。”
魏氏瞪了宋威堂一眼。谁吃饱了?方才她嘴上一直没停过,就是想着在饭桌上好好联络一下感情,莫叫两家过于生疏,那一桌子的菜她就动了两筷子,现在还饿着呢。
宋威堂被魏氏一记眼刀呵退,索性他也吃了半分饱,不至于饿肚子。这才不作声,慢悠悠往茅房里去了。
魏氏抱着碗筷去了厨房,只想赶快将家务收拾好了,再去跟自己的富贵妹夫攀攀交情说说话。一想到靠着宋珞秋攀上这么好的亲家,以后好处少不了她的,她干活都有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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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珞秋眼跟前没了魏氏,一下放松下来,盘腿上了炕,顿时屁股像坐在小火炉上,一阵暖流窜遍了全身。她感到舒适,憨态可掬地笑起来,像一尊胖乎乎的菩萨。
“还是家里的炕舒服,坐上来好暖和。”宋珞秋笑眯眯地说。
傅以恒看着她那般软绵绵的样子,不禁一笑:“你喜欢就叫人往屋子里做一个炕出来,给你烧的暖洋洋的,省得夜里炭炉烧的不够红旺,你又发冷。”
“我不冷,我睡地下还挺舒服的。睡在地上时炭炉就在我身侧,被子里还塞了汤婆子,可舒服了。”
“好啊,我说昨日怎么那么好,让我睡床,原是早就觉得冷,所以要靠着炭炉睡。”傅以恒调侃一句,也不忘关心宋珞秋:“不过你可注意着,这炭炉一不小心便容易烫着,挨得近了闻得炭味多了,当心第二日头晕眼花。”
宋珞秋乖乖地点点头。傅以恒说的就是一氧化碳中毒嘛,她的确该注意,傅以恒虽然不喜欢她,但心还是好的,至少没想过毒死她再找一个。
她正准备夸几句“夫君真好,夫君太关心我了”之类的话,照常给傅以恒带几个高帽子。谁知这时荣威堂却来了,宋珞秋便没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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