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电视机被人打开, 里面正播放着一档青瓜台狗血电视剧,弥悦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 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瓷碗,里面放满了晶莹剔透的圣女果,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送着。
一副小祖宗做派。
盛林妄拿着手中的报告单, 例行公事,问道:“头有没有痛?”
弥悦咽下嘴里的圣女果, 如实回答:“不痛。”
“摇头或者蹲下身体的时候会不会有眩晕的感觉?”
“没有。”
“身体又没有哪里不舒服。”
“也没有。”
“腿呢?抬腿或者走路的时候,有感觉被牵制吗?”
她摇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没有。”
盛林妄笑着合上了报告单,说道:“恭喜你啊,恢复的很不错, 再观察半个月, 你就能出院了。”
他指尖弹了弹纸页, 从白大褂左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 放在了床头柜上:“有需要就打我电话。”
“我现在就有需要。”弥悦盯着他,道。
“怎么了?”
弥悦抬眸, 水光潋滟的双眸认真的盯着盛林妄,她抿了抿唇, 说:“我要找我老公。”
“......”
盛林妄差点吐血。
苏怀谷不刚走没多久?一个小时都还没到呢吧?
他哭笑不得:“弥——你叫弥悦是吧, 你老公现在在公司上班呢, 他可是顶奢集团的CEO,很忙的,能抽出时间来陪你吃饭已经很好了,他有空了会来看你的。”
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弥悦就消停了,没想到她眼尾瞬间耷拉了下来,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宠物:“可是我想他了。”
“想他也没用,他不赚钱怎么养你?给你把卡给你随便刷?”盛林妄想哄骗小朋友一样哄着弥悦。
“我不要钱,我要我老公。”
“你老公不在。”
弥悦忽地低下头,眉眼低敛,似乎伤心到了极点,蜷着身体:“他骗人。”
“什么骗人?”盛林妄不理解。
她拿起手机,手机也是苏怀谷给她新买的,她自己的手机早在车祸里被摔的稀巴烂了,微信聊天框谁都没有,只有苏怀谷。
看着聊天记录里,弥悦仅一个小时,就发了而三十条腻歪信息,盛林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眼上方的备注——
[亲亲老公]
脑海中浮现出苏怀谷那张平日里清隽斯文,却又不失清冷的脸,盛林妄忍俊不禁,笑了好久才缓过来:“我会替你转告他的,他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真想知道苏怀谷看到这些腻歪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弥悦半信半疑的看着盛林妄,她现在真的很生气。
刚刚她要抱抱,苏怀谷也不肯抱她。
随便搪塞了一句“这里是医院,这么做不太好”就走了,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
这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该做的事情吗!!
“真的吗?”她挑起半边眉。
“真的真的。”盛林妄敷衍道。
“哦,那你走吧。”弥悦高兴了,继续拿着那碗圣女果看着电视剧。
盛林妄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苏怀谷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次才接,男人的嗓音低沉泛着冷调的音质,似乎不太耐烦:“说。”
听着听筒那边传来的不近人情的嗓音,盛林妄瘪了瘪嘴,想起刚刚他对弥悦说话时,那副轻声细语的调调,他就来气。
“你老婆想你了,让我转告你。”
“......”那头沉默了几秒,响起了几阵脚步声,他似乎来到了一个通风的地方,隐约可以听见风声:“知道了,你帮我照顾好她。”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
“少糊弄我了。”
苏怀谷盯着窗外金光灿灿的湖泊,有几只鸥鸟飞过,他闭了闭眼,淡声道:“真的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我和她只见过几次。”
“那你对她那么上心?你知不知道,你把她抱来医院的那天,你那副神色,跟丧妻了一样,我估计人家把你当朋友,你把人家当宝贝吧?”盛林妄贱兮兮的调侃道:“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盛林妄。”
“啊哈?”
“你很闲?”
“......”
盛林妄轻咳了一声,直起了身子:“那人家现在失忆了,把你当老公,你总得负责吧,她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医院吧。”
“要不你就顺势而为?”
“没必要,这对她不公平。”
“切,不懂你在想什么。”
盛林妄比谁都了解苏怀谷,他这人喜欢隐藏情绪,这么多年来,除了他母亲去世的时候难过了很久,他就再没见过他对谁这么紧张过。
他不知道弥越和苏怀谷之间有什么,反正他知道不太简单。
算了,不关他事。
“行了,我挂了啊。”盛林妄刚想挂断,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着说:“你老婆给你发了很多条消息,因为你没回,她伤心的都要哭了。”
“对了,你知道她给你的备注是什么吗?”
“......”
“是亲亲老公哦~亲~亲~老~公~”
嘟——
盛林妄话音还没落下,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被单方面切断通话的忙音。
........
-
M&L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宽阔透亮的室内是清一色的冷色调,设备单调简约,充满了未来科技感,角落里的橱窗展示着古早M&L举世闻名的绝版服装与首饰藏品,偌大的办公室,清冷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慢条斯理的翻阅着资料。
办公桌的左侧摆放着一个迷你的小花瓶,里面是两个粗糙的纸花。
苏怀谷指尖搭在页边,随意的翻阅着,高挺鼻梁上的金框眼睛折射出凌冽的光晕,他黑眸深不见底,双腿随意的交叠着,身上烟灰色的西装沉稳儒雅,气质不凡。
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刚想去摸下一本,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拿起了一侧的手机,划开锁屏。
果真如盛林妄所说,微信里有将近二三十条消息。
他点开聊天框,上下滑动,将那些腻歪甜蜜的话尽收眼底,他喉结滚动,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却又很快被他收敛。
看着那一条条恨不得把“快点回我消息”写在脸上的消息,他敛了敛眸,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狠下心,只回复了冷冰冰的一条——
[好好休息。]
-
傅靳狼狈的从医院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回到了酒店,猛抽了一整包的烟,整个地板上全是烟头,却还是抚不平他心底的那份燥意。
弥悦不仅忘了他,还喊别的男人叫老公,这算什么?
想到弥悦再医院亲昵的抱着苏怀谷撒娇的样,傅靳便气到浑身发抖,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就往角落砸去。
妈的。
她怎么可以喊别人老公?
对别人那么亲密?
她都没喊过他老公。
傅靳焦躁不安的在酒店里来回踱步,他手指扣住领带松了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周清音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语气因为心情烦躁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阿靳。”周清音的声音温软甜腻,带着刻意的谄媚和讨好:“我听说你去京城了,也听说弥悦出了车祸,我真的很愧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也没用了,她把我忘了。”傅靳咬着牙:“不仅把我忘了,她还把别的男人认作是她的老公!”
“啊?”周清音故作惊讶,小声说:“怎么可以这样啊,她明明和你是男女朋友,都订婚了诶,怎么会喊别人做老公?”
“会不会是...两个人之前就——”
“不可能。”傅靳冷声打断。
他再不了解弥悦,也知道弥悦这人对感情的忠心,让她去出轨,给他戴绿帽,比世界瞬间毁灭的几率都低。
“哦,好吧。”周清音又说:“对了,阿靳,我买了明天飞往京城的机票。”
“京城?”傅靳疑惑:“你好好的待在江城,干嘛跑来京城?”
“京城有我的朋友,我打算去京城发展,况且你不是在京城吗?你独自一个人,也没什么信得过的朋友,我去也能陪陪你不是?”
周清音的声音是刻意放低的柔和,渐渐抚平了傅靳心底的焦躁,想以前,他心烦的时候,弥悦也会这么安慰他,他有些心软:“好,你来吧,到时候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
接下来的一周,弥悦都没看到苏怀谷。
她听了盛林妄的话,每天都会等着苏怀谷的到来,可是她每次的希望都落空了,心底产生了久违的失落与悲伤,但弥悦却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她说不上来,觉得很多东西都熟悉,但她却没有任何有关的记忆存在。
盛林妄每天给她的回复都是这样的,说苏怀谷很忙,有空肯定来看她,让她别着急,在医院多休息休息。
可是都过了一个礼拜了,他都没来过,看都没来看她一眼。
弥悦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夜里静谧,一轮弯月隐藏在厚厚的云层之后,发出些许淡淡的青光,窗台边的吊篮沐浴着月光,生机盎然。
她侧着脑袋,拿起手机,翻阅起了手机信息。
苏怀谷每次回复的消息都很冷淡,无非都是,让她好好注意身体,好好修养,除此之外,对她那些示爱和腻歪的消息,像是开启了自动屏蔽似的,一律无视。
她瘪了瘪嘴,眼底起了些许潮意:“什么嘛,消息也不好好回,也不来看我,哼,渣男。”
弥悦决定放下手机,侧过身子睡觉,可却怎么都睡不着,呆呆的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被褥。
一墙之隔,苏怀谷站在门外。
他只穿了件纯黑色的大衣,深夜医院的灯都被关闭了,他一袭黑衣,身形高挑清瘦,像是与黑夜融为一体。
男人轻轻的靠着墙壁,看着上方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的时间。
时针指着十二点,他缓缓直起身子,正想离开,却忽地听见,寂静的深夜里,一道轻微的啜泣声。
-
弥悦悄悄将被子盖过脑袋,自己一个人蜷缩着身体,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着,她脸下的被褥尽数被湿透。
她手指紧紧抓着被角,下一瞬,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将她盖在脑袋上的被子扯开,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又把被子扯了回去。
那人又扯。
她又往回扯。
结果那人又往外扯。
她又扯回去。
两人的拉锯战持续了十个回合,弥悦实在受不了了,她蹭的一下子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眼,回头瞪去,下意识的,没好气道:“干什么啊,都几点了还来查房——”
在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时,她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个弯,给堵了回去,她抽泣了两下,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的苏怀谷。
女人双眸湿润,耷拉着眼角,眼尾微微红,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肩后,身形瘦弱,小鹿一般的眼底,满是破碎感。
她看到他,瞬间像是被制住的,胡乱撕咬人的小猫,没了声音,只剩下轻声的哽咽。
可怜兮兮的等着主人的疼爱一般。
苏怀谷薄唇微抿,像伸出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想到自己和弥悦原本疏离的关系,他还想没有往前伸,克制住了自己。
正想收回去,眼前的女人便往前凑了凑,两只小手握住他的手,将脸放到了他的手掌心,弥悦的脸有些微烫,软乎乎的,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
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他的呼吸一窒。
弥悦蹭了蹭男人的掌心,感受着他掌心温热的温度和触感,她停止了哭泣,小声说:“你总算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她的声音细而柔,没有任何攻击性,娇娇软软的,却能让人觉得心碎。
苏怀谷垂眸看着她,大拇指轻轻蹭了蹭,拭去了她眼下的泪痕,他轻声问:“为什么要哭?”
“因为你不来看我,也不好好回我的消息。”她实话实说。
“......”
男人喉结滚动,薄唇轻启,刚想脱口而出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坐在床边,替弥悦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病号服,柔声说:“弥悦,我既不是你的老公,也不是你的男朋友。”
眼见弥悦眼泪又要往下掉,他继而道:“你只是生病了,等你病好了,就不会为了我哭了。”
弥悦眨巴着水光盈盈的双眼看着他:“老公,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失忆了。”
“......”
“我不是你老公,我只是你——”苏怀谷顿了顿,说:“萍水相逢的朋友。”
弥悦蹙眉:“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怎么我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苏怀谷:“那是怎么样的?”
“记忆里,我们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的,高中毕业那年,我们在一起了,我们相爱了很久,都准备结婚了。”
病房内的光线昏暗,弥悦只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苏怀谷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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