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薇表情一僵,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个痛。当初她顶着秦樾未婚妻的名头有多响亮,如今她所过之处的闲言碎语就有难听。
明明是他秦樾不行,不愿意,凭什么错处都让她一个人背了。
她原本想将当初的照片散播出去,好让大家认清秦樾和林稚宁的真实面目,却被秦岭拦下来了。
—你那个妹妹看起来很喜欢秦樾,你这样做不是给她了一个光明正大站在秦樾身边的机会嘛。
沈白薇听了秦岭的话才恍然大悟,曾经她还天真的以为林稚宁是因为沈家的事,才又不得不重新去见秦樾。
到头来,不管是沈家还是其他,都只是林稚宁的借口。
“林稚宁,我不能嫁入秦家又如何,至少我曾经是众所周知的秦樾的未婚夫,你呢,只是他见不得人的情人。”
沈白薇看着她惨败的脸色,这一阵郁闷的心情终于变的好了些。
她伸手扯了扯林稚宁脖子里的围巾。
“这个围巾我挺喜欢的,但是和它配套的衣服我不满意。店员说不单卖,我就不要它了。”
沈白薇帮她捋顺了围巾,然后又心情不错的说,“知道我什么意思嘛,林稚宁,秦樾是我不要了,你也不该得到的。”
她说着手下用力,一把扯过了缠绕在林稚宁脖子上的围巾,往空中一抛。
凛冽的寒风裹夹着轻柔保暖的围巾,坠落在天台外侧的栏杆上。
林稚宁眨了眨眼,出口的声音喑哑,“沈白薇,你为什么说我和秦樾又勾搭上了。”
说完因为喉咙里灌了冷风,开始咳嗽。
沈白薇像是躲病毒似的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不是你又和秦樾勾搭上,秦樾为什么非要我出国,一年内不准在曼城出现。”
提到这件事,沈白薇面色又开始难看。
“林稚宁,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陈富安的事,是你故意的。如果爸爸真的因为这件事出了事,我会让你母亲给她陪葬。就算我出了国,我也会回来,找你算账。”
沈白薇头也不回的离开天台。
林稚宁一个人在狂风肆虐的天台站了许久,神经麻木到她已经感觉不到冷意。
她渐渐的抱膝蹲在地上,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好像又回到了和秦樾说分手的那天。
三年前的夏至,因为感觉长夜太难熬,她选择了一年里黑夜最短的那天。
她明明没有拥有过秦樾,却好像又失去了他一遍。
在天台呼啸的风中,林稚宁并没有看到推门走进来的人。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之间,在周身都是泠冽的北风里,她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流出来,灼烧腐蚀着她的骨头,让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缩进乌龟壳里的刺猬会被抓走,熬汤,喝掉。”
秦岭走到林稚宁面前,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将她连人带头整个盖进去。
唐明离多远看到天台上挂着一个鲜红的围巾,以为有人想不开,便急忙联系了医院的人。
秦樾看到唐明给自己发的照片,还配了一个雷锋的表情。
“兄弟,等我,我要去做英雄去了。”
而秦樾在看到照片里的围巾之后,脸色突变,他撑着轮椅的扶手要站起来,被扎针的医师眼疾手快的按住。
医师是个五十多岁,头发柔黑,两鬓斑白,气质随和宽厚的老中医。
此刻也忍不住提高了语气,“秦先生,你还想要腿的话就坐下。”
秦樾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眼底晦暗不明。片刻后,他声音轻哑的道歉,“抱歉,是我太冲动了。”
老中医看他如此,也不忍再说什么。并不是人人都能从天之骄子落到如此境地,还能保持如此修养的。
“没事,没事,就是你这腿要至少扎七天,才能开始复健。如果中间出了差错,我担心你留下后遗症。万一以后没有小姑娘愿意嫁给你了怎么办。”
秦樾勉强的笑了笑。
他飞快的给唐明发了个消息。
—那是林稚宁的围巾。
你快去看看她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的话,秦樾打出来又删掉。
唐明原本准备在楼下等医护人员的消息,一眼瞅到秦樾的消息,什么也不管了,撒了欢的往里跑。
以他对秦樾的了解,如果林稚宁出了事,这曼城以后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只是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在爱情里拉拉扯扯也就算了,为什么总能折腾到他。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天台,看到天台上的两个人,突然就怒了。
秦岭怎么回事,想侵占秦氏也就算了,还想给阿樾带绿帽子。
士忍孰不可忍!
第16章
“秦岭”
唐明的声音在深冬冒着灼灼火气。
他冲过去,一把将秦岭推开,然后挡在林稚宁面前。
“我说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哪哪都有你。”
秦岭摊手后退。
他眼神示意身后林稚宁身上的大衣,神色散漫的开口,“助人为乐而已。唐明倒是你,带着你多人上来是想上热搜出名吗?”
他的视线扫过围在天台入口面面相觑的医护人员。
“还是你想替朋友捉奸?”
唐明神色一愣,上前对着秦岭那张好看的脸就是一拳。
“臭小子,小时候没学过好好说话是吧。”
秦岭仗着身高腿长,四肢灵活,歪头躲过了唐明愤怒的一拳。
他这种无声的挑衅,更加激怒了唐明,等唐明扑上去扯着他的领带要揍他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林稚宁站起来,面色苍白,冷风迎面吹来,她捂着嘴巴压抑着咳嗽声。
说话的声音闷闷沉沉的从指缝里传出来。
“唐先生。”
唐明回头看到林稚宁因为闷咳眼眶泛红,说话的声音都哑的厉害。担心她在冷风里吹久了生病。于是冷哼了一声,松开了秦岭。
然后对着迟迟没有过来的医护人员摆手让他们散了。
林稚宁视线落在两个拿着手机拍摄的护士身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她们。
两个小护士连忙手机手机,露出心虚的笑意,推搡着离开了。
听到林稚宁的唐先生,唐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稚宁和他哥们还没和好,他们还没有正式的彼此介绍过对方。
他表情有一瞬间尬住了。
自己情绪好像有点过激了。
他站直了身体,轻咳了两声,声音带着一丝囧意。
“那什么,我和这家伙有些旧怨,一时情绪激动了。”
他看着林稚宁面色苍白,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说,“这里风太大了。先下去吧,不然一会就要冻成老冰棍了。”
林稚宁扯了扯嘴角,她从站起来,身形僵硬,这会才算是缓了一会。
她身形还没动。
唐明又猛然想起什么,咋咋呼呼的回头,迎着烈风半个身子探出天台,去够挂在围栏上迎风飘扬的围巾。
他拍了可拍围巾,递给林稚宁,“阿樾看到围巾一眼就认出了是你的,担心你出事,让我赶紧过来看看。”
林稚宁闻言一愣,她就说唐明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谢谢”
林稚宁没说这声谢是给谁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声谢不是给他的。
与此同时,网络上,曼城专医院天台,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
秦岭放在口袋里的手里一直在发出震动的声音,林稚宁下了天台,将外套还给秦岭。“多谢秦先生的外套,不过我希望秦先生明白一点,我不是刺猬,也不会把自己伪装成乌龟。”
唐明看着秦樾吃瘪,心里比自己刚才真的一拳打在她脸上还高兴。
秦樾躺在针灸室的床上,后背四肢都扎满了针。
唐明挺想拍张照片发到曼城四少群里的,但是他怕秦樾腿好了踹他。
秦樾闭着眼躺着,唐明知道他没睡,绘声绘影的描述当时的场景。
“我就说了,如果他敢打打你的人的主意,我一定不会饶过他。林稚宁也阻止不了。”
唐明讲完他的英勇事迹,秦樾灰棕色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唐明接触到他的表情与眼神,心口一梗。
“喂喂喂,你拿什么眼神表情。”
唐明喝了一口说,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椅子与地面发出摩擦的呲啦声。
“我告诉你,我觉得秦岭要给你带绿帽子。”
唐明的话落音,窗外原本就惨淡的日光被流转的积云遮挡,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他看着神色莫测的秦樾,尴尬的笑两声,“那决不可能,秦岭除了比你长的好看点,年轻点,简直一无是处,林稚宁肯定不会着了这种人的道。”
秦樾听着他一个人的吵闹声填满了整个理疗室。
“唐明,你是不是忘了林稚宁的身份。”秦樾扶额打断他的单口相声表演。
唐明脸色一僵,顿时反应过来。
都怪林稚宁太低调了。
“不会有人那么无聊吧,我让我堂姐看一下。”
秦樾看他终于安静下来,眼底眸色微动,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天台的围巾是你临走的时候取下来,给林稚宁的。”
唐明还在一个问题里,突然被他一问,茫然的的回答,“对呀,对呀,也不知道林稚宁好好的跑到天台扔围巾干嘛。”
秦樾眼底的情绪变了几变,最终开口,“前一阵你堂姐不是要创办什么娱乐公司吗?你问问她愿不愿意签林稚宁。”
秦樾的思维跳脱太快,唐明一时没跟上。
“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出国一趟。”
慕言一直建议他去国外做康复训练,他当时没有考虑就拒绝了。对他来说也算是停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还有就是想看看秦岭母子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
当初秦海峰执意要与秦岭的母亲领证结婚,老夫人在儿子和孙子之间最终选择了他。
秦海峰卸任秦氏董事长的职位,将秦氏的管理权移交给秦樾。
但秦岭的母亲却因此一直心存不甘。
明明他的孩子也姓秦,秦海峰可以放弃,但秦岭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少。
秦岭倒是表示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母亲能有一个家,与爱的人在一起,其他她都不在乎。
但最终老夫人还是点头,保留秦岭留在秦氏的可能。
老夫人的原话,只要秦岭有能力,能帮助他守住秦氏,让秦氏更上一层楼,秦岭可以留在秦氏,但职位永远不会越过他。
无论傅灵再心有不甘,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在老夫人面前做小伏低。
只要他们一家人不舞到他面前,他也就不屑于在他们身上浪费情感。
一切都堪堪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直到那场车祸。
藏着自己狐狸尾巴的兔子,最终会忍不住露出马脚。
他预设了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唯独没有想到林稚宁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允许秦岭母子因为她把主意打到林稚宁身上。
“陈富安被他父亲好好修理了一顿,他估计会把这个仇记到林稚宁身上。”
唐明表情复杂的绕着秦樾转了两圈,“秦樾,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身上还有大情种的潜质。”
秦樾眼风扫过去,唐明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第17章
唐明摸了摸鼻子,也不耍嘴皮子了。
“去国外也挺好,最近你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不能仰视着看你,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只是他表情明显有些迟疑,秦樾眼神询问他。
“车祸的事不查了?你和那个司机往日无冤近日无雠,没有明显的线索,警方最后会以意外事故处理。”
他说完看了一眼秦樾,又试探着说,“你心里是不是又怀疑的对象了。反正我是不相信,这场车祸纯纯的是意外。下个周是你27岁,月底元旦是秦氏成立五十周年。秦氏所有着手的大项目都等着你定,怎么就偏偏赶在这之前,你出车祸了呢。”
“这幸亏是那个司机有良心,最后还踩了一脚刹车。不然…”
唐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叹气。
“秦樾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你,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你到底对你自己的命上不上心啊。”
冬日午后的日光最终拨开乌云,又清清浅浅的照亮了屋子。
秦樾脸上的晦暗被照亮,有细碎的日光在他灰棕色眼底荡漾。
“我一周后出国,周年庆之前会回来。车祸对方肯定也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而且调查结果是显示那个司机是疲劳驾驶。结果就交给警方去处理。至于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唐明点头,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八卦了一句,“听说老夫人见了林稚宁?”
秦樾神思一晃,突然想到那天林稚宁在他唇边说的话。
他眸色微沉,那团沉寂在身体内良久的软火又隐隐有冒头之势。
唐明扔了石子进河,脚下摸油飞快的离开。
林稚宁坐在医院的长廊里,戴着白色口罩,长而软的头发吹来,遮着她苍白的眉眼,喉间的痒意不断,她小声的捂着嘴唇轻咳。
电话里黎瑶关切的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过来陪她。
林稚宁哑这声音说自己就在医院排号拿药,让她与公司沟通去处理网上视频的事。
季月端着温水出来的时候,林稚宁刚挂了电话。
“阿宁”
季月将水递给她。
她其实心情也很复杂,她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林稚宁有意让她看到。
林稚宁低着头没去看她,摘下口罩抿了一口水,喉咙间的痒意才消退一点。
她们母女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坐下来聊天了,她伸手想拍拍林稚宁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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