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乖觉地闭上眼睛,任由秦砚凝视。
视线被阻隔,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姜霓听着秦砚转身进了卫生间,花洒的水柱浇在地面,他不是刚刚洗过澡么。
缩在被子里,姜霓翻了个身,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半晌,卫生间的门被推开又关上,有脚步声渐近,床边塌下去一块。
被子被扯了下,姜霓攥紧被角,声音很小:“你……干嘛?”
“睡觉。”
“……”
姜霓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身后有温热贴上,很干净的气息。手腕被扣住,寂静的暗夜里,她能清晰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很轻的一声。
“怕?”
秦砚开口,微灼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后,姜霓缩了缩脖子,双腿下意识地并紧。
秦砚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手腕内侧的薄软上轻轻刮蹭,他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敏感点。
“胆小鬼。”
沉哑的三个字,伴着轻笑声。
“我才不是胆小鬼。”姜霓转过身,触上秦砚幽深的眼眸,“我只是……”
“是什么?”
秦砚绕起姜霓的一缕发尾,缠在指尖。他轻轻捏着她的后颈,隔着柔软的棉质布料抚过她的后背。
时间有一瞬的凝滞。
姜霓咽了咽嗓子,秦砚不动声色,锋锐的喉结极轻的滑了下。
他低眼,“没穿?”
“……”姜霓欲哭无泪,笨拙地解释,“我在家,也是穿这么长的裙子。”
“真不是故意勾我?”秦砚的气息有些不稳。
姜霓咬唇,她其实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待跟他发生点什么。
“怎么不说话?”秦砚又问。
姜霓抬起眼,“那……如果是呢。”
秦砚幽沉的眸光微滞,姜霓抓着他的手臂,指尖微微收紧。
寂静的房间里倏而响起极轻的一声,身后的搭扣轻易就被挑开。
“如果是——”秦砚的目光凝在姜霓脸上。
姜霓收紧手指,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许是得到了释放,声音格外的清晰。
“别勾我,我真没你想得那么好。”秦砚低声补了句。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房间里静寂无声,连时间都变得悠长。
半晌,秦砚才又开口,声线却并不从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姜霓咽了咽嗓子,“睡不着……”
“害怕?”秦砚没忘记姜霓方才闯进他房间的样子,满眼的惊慌和恐惧。他用掌心托着,以指腹描摹,“遇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姜霓咬唇,不答。
“不是都说过了,从今往后,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告诉我。你所有的情绪,我来买单。”
夜色里,秦砚的声音温沉,极尽的耐心和温柔。
姜霓乌亮眸光里氤氲出薄薄的水光。她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春夜的山涧,周身缠黏温湿,有软潮一波一波涌上,却寻不到退处。
秦砚轻笑了声,薄薄的音色,他低头吻姜霓湿亮的眼睛。
“哭什么?”
“不是……”姜霓眸中的水光更甚,“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秦砚压着声音问。
姜霓不答。
秦砚看她被渐渐水光浸满的眸子,忽而起了坏心。
“不是要回忆三天三夜的感觉?□□——”
姜霓眸光微怔,倏地捂上秦砚的嘴,他果然看到她和肖贝乐的聊天了。
秦砚轻笑,吻她软白的掌心,“我都什么还没做呢,怎么就先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掌心里沉甸甸的, 是久违的充实感。
秦砚低眼,看姜霓因为方才那句话而飞红的脸颊,“说说, 今晚到底怎么了?”
姜霓轻蹭了下膝盖, 往秦砚怀里缩了缩。屋外张海林和任斌还在看球, 姜霓不敢太大声,只好压着嗓音问:“秦队长每次都是这么问话的么?”
低低软软的声音, 于夜色里更显旖旎。
“怎么问?”秦砚使坏。
红软的唇被咬着, 就是不肯发出半点异样的声音,姜霓看着秦砚, 一双乌亮的眸子湿湿软软。
先欺负人, 再问话。
可心尖却越来越软。
姜霓吸吸鼻子, “你想知道什么?”
“刚才那么害怕,是因为什么?”秦砚控制着手上的力道, 耐心地帮她按摩放松, 嗓音温沉,“只要你愿意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说明——”秦砚看着姜霓的眼睛,“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不能全身心的依赖。”
一瞬的沉默。
“不是的。”姜霓缓缓开口,“不是你做得不够好,是我没办法……”
全身心地依赖一个人。
没人教过她要怎么依赖,在漫长的时间里,也没人可以让她依赖。
视线相接,姜霓看着秦砚, 看他沉黑的眸子。或许, 她试试呢?
半晌, 姜霓继续道,柔软的嗓音在这个安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清泠,“秦砚,你恨我吗?”
秦砚的指尖一顿,掌心的动作失序。
姜霓抬眸,乌软的一双眼睛。
“我当初那样对你,你一定……”
“恨过。”秦砚倏而打断她的话,短促的两个字过后,又是醇沉,“恨过,但时间久了,就不恨了。”
姜霓忽然觉得整个心脏被人捏住,闷得她透不过气。
他说不恨,是不是也代表,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对秦砚来说,她就是一个激不起任何情绪的陌生人。
秦砚低眼看怀里的姑娘,看她水光更盛的眼眸。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胡思乱想什么,但是姜霓——”
他喊她的名字,格外认真。
“我来蓉市之前看过这部电影的主创,因为是你,我才会来。”
一句话,消除了姜霓所有的顾虑和担忧。
她不想让自己被糟糕的情绪控制,便故意低声道:“所以,你来报复我么……”
秦砚轻笑,手掌收紧,吻她的唇角。
“来欺负你。”
沉寂的夜色里,秦砚如愿以偿,听到了想听的声音。
他猜,一定有一段过往让姜霓很难过伤心,才会在方才那么不管不顾地来找他,像是孩子一样,要他抱抱她。
剖开这样的过往绝非易事,希望这一点看似不太正经的小情/趣能让她放松一点,不那么紧张,不那么害怕。
饶是夜色深浓,也依稀能瞥见姜霓脸颊上的薄红。
“你再这样,我不说了……”她将脸埋在秦砚的胸口,手指攥着他的T恤,将腰间的柔软布料捏出一道道褶印。
半晌,待情绪略微平复,姜霓才又轻声开口:“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去贡拉雪山吗?”
秦砚沉默。
他目睹过姜霓在雪山崖边绝望的眼神,听她在小木屋里说:人这一生,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或者几个瞬间,觉得一死了之也未尝不是好事。
“秦砚,我那个时候……”姜霓微顿。她最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在这个温沉的夜晚,向她最在意的人剖白。
“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姜霓略掉了那些肮脏和难堪,只提及了姜家、韩家、她所谓的父亲和那场令她作呕的联姻。
可饶是如此,说到最后,姜霓也还是埋在秦砚的胸口,将他身前的T恤浸湿。
晦暗重提,无异于破皮刮骨,让她血肉模糊。
还好,有秦砚在。
姜霓的声音很小很小,她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断断续续地在祈求原谅,“我当时没有不等你,我在等你来接我……可是他们来了,找到了我,把我抓了回去。”
姜霓抬起头,湿软的眸子里浸着泪光。
秦砚低头去吻她眼角的泪珠,温热的,微咸的。
“我不怪你,我如果真的怪你,我就不会来这里。”
秦砚想起当初结束任务,他才被战友告知,并没有在康林镇接到姓姜的姑娘,店老板说那天下午来了几个人,那姑娘和他们一起走了。
他的手机里至今还躺着一条“彩彩”的信息:秦砚,我们分手吧。
时间是他离开康林镇的第五天。
他再去打姜霓的电话,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秦砚,对不起……”姜霓攀上秦砚的脖颈,去吻他的唇角,“我……我那个时候想要去找你的,可我跑不出来……他们把我关起来,让人监视我……”
她哽咽着,想要解释,却又理不出头绪,便只想亲吻,用这种方式去表明心迹。
那个时候,她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像一具行尸走肉,等待着既定的肮脏命运。
秦砚回吻她,按着她的后脑轻揉着。
“不要道歉,不需要道歉……”喉咙微哽,秦砚甚至不敢去问,后来呢?
“秦砚。”姜霓圈紧他的脖颈,贴上去,像是急切地想要去证明什么,她口中的话断断续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如在秦砚的心尖上剜肉。
“秦砚……你再抱抱我,我是干净的,真的……他们没有得逞,我死也不会——”
唇角吃痛,血腥味一瞬散开。
秦砚沉黑的眼底凝着暗色,“不许再说这个字。”
他捧着她的脸颊,吻去她唇角的血迹,轻柔地像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用唇描绘她精致漂亮的五官,一点点一寸寸。
“我的彩彩,是这世间上最好的。”
秦砚这样说着,又去轻吻她柔软的耳垂和修白的脖颈,将温凉落在那颗艳红的小痣上,继而向下。
姜霓知道,秦砚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不在意那些。温柔的唇落在她的耳际,气息滚烫,“只要是姜霓,我就要。”
柔软的耳垂再度被含上,用舌尖轻抵,他那么耐心,又那么克制,一点点去唤醒她,想要给她极致的愉悦。
他说在她耳边低喃:“只有是姜霓,我才要。”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似是羞于目睹这一场春夜旖旎。
秦砚掐着姜霓的腰,拨开柔软的乌发,在她软白的后颈落下一个又一个粉红的印记。
隔着一道墙壁,曼联队打进一球,解说疯狂呐喊,张海林直接兴奋大喊:“草!”
任斌温声提醒:“小声点,秦队睡了。”
姜霓羞于听到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既紧张,又刺激。
秦砚的吻落在她的耳后,同样轻声提醒:“小声点儿。”
两个声音前后叠在一起,秦砚掐着她的腰,吻她雪白的后颈,姜霓眼睛轻颤,乌亮眼底湿漉漉的软。
一只手的手腕被扣住,又被温柔地反剪到身后,身体失去了依凭,姜霓被迫昂起头,修长凝白的脖颈上红痕满布。
“嗡——嗡——”
桌上的手机振动,屏幕亮起。
细密的吻未停,姜霓喊秦砚的名字,“秦砚……电话。”
旖旎被打断,终不得所偿。
秦砚瞥了眼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编号,沉黑眸底深浓暗涌,眸光微滞的一瞬,他松了手,转而扣着姜霓的下颌骨,在她软红的唇上轻咬了下。然后扯过一旁的薄被罩在姜霓身上,将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姜霓余韵未消,整个人还有些微怔。秦砚握着她的肩头,眸光凝定,“对不起,又要丢下你一个人。时间紧迫,我只说三件事——”
“第一,不准胡思乱想,不许胡乱猜测,在我这儿,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姜霓。”
“第二,出任务手机不会随时在身上,拿到了我就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及时回,那一定是在执行任务,不要担心,不要乱想。”
“第三——”
秦砚微顿,看姜霓湿软的眼眸,她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清/潮中恢复过来。
“第三,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平安。”秦砚扣住姜霓的后脑,在她微肿的唇上又重重吻了下。
“等我回来。五年前的分手我没答应,你就一直是我女朋友。不许——再胡乱定义我们的关系。”
话落,秦砚抄起枕头边的T恤,抬手套上,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前一秒按下接通接,“陈部长。”
又是一场突然的离别,甚至没给姜霓说一句话的时间,秦砚已经穿戴整齐。
他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救援服,整个人严肃而挺拔,胸口印着IAR的字样,于夜色里泛起寒凉的光泽。
那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荣光。
姜霓拥着被子,有些微怔地坐在床上,在开门前的一瞬,秦砚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门被合上,姜霓听见张海林和任斌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房间外的门也被彻底带上。
身体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姜霓眼眸轻转,有些失焦。
刚才,秦砚说了什么?
他说不许再胡乱定义他们的关系——五年前的分手我没答应,你就一直是我女朋友。
姜霓闭了闭眼,她记得那条分手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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