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厘打着哈欠,悠悠醒来。
等她眼皮睁开,看着前面的椅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还在车上。
特别是,她的脖子是歪向另一边的。
程厘动作极轻,极缓,极力营造一种“只要我不吱声,我就能假装一切没发生”的错觉。
以至于旁边的容祈淡声问道:“睡醒了?”
“嗯,”程厘笑了下,说道:“到家了啊,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容祈:“你昨晚应该没怎么睡吧,待会回去,好好休息。”
啊?
这就没了。
本以为她又会迎来一轮容祈式口吻的调侃。
就他倒也不是真讽刺或者嘲讽她,就是总以一种口吻和表情都很欠的样子,成功将原本成年人之间应该心照不宣的尴尬摊开。
于是每次她不是社死,就是即将社死。
没想到这次,他这种平淡和缓的口吻,她居然还有点儿意外。
程厘,你清醒点!!!
她忍不住在心底,对自己吼道。
“那我先回去了,”程厘想起来,说道:“你昨晚连夜赶回来,应该也没怎么休息吧。你也先回去再睡一会儿吧。”
容祈点头:“我知道。”
坐在前排的司机,安静听着他们客气但又莫名透着几分相互关心的对话。
程厘进了小区,司机这才问道:“容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回一趟公司。”
容祈这时,声音才显出几分疲倦。
虽然奶奶还在医院,但是他依旧让助理留在那里,又找了专门的护工。毕竟ICU病房,他也没办法进去。
只能先将手头的工作,暂时处理。
等奶奶从ICU病房转出来之后,他再好好照顾她。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容祈从结婚证拿出,放在手中。
他并未打开。
只是盯着封面,结婚证三个字,打量了许久。
正赶上红灯,前排司机从后视镜察觉到这个情况,心底思量许久,才开口说:“容总,恭喜你结婚了。”
容祈如梦初醒般的抬头,原来他刚才盯着看到发呆。
他朝司机看了眼,脸颊露出明显笑意:“谢谢。”
见他说完这句话又低头看结婚证,司机小心翼翼道:“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严格保密。”
做司机,特别是给这种有钱人开车。
他可太知道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倒也不必。”
许久,后排传来回答。
*
程厘回家时,凌女士还没回来。
这真的是天都助她。
她赶紧把户口本塞回原来的地方,蹑手蹑脚走出父母的主卧,回到自己房间。
等躺在床上后,她才有精力拿出包里的结婚证,仔细翻看。
正面是那种庄严的暗红色。
翻开,就看见一张双人合照。
很凑巧的是,他们两个今天都同时选择了白色系,大概是白色不会出错吧。
照片上,容祈穿着白衬衫,领口解开一粒,微敞着,程厘则是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是随意扎起来的马尾,脸颊白皙,但眼睛微微泛红。
好在她一向算上相,哪怕熬了夜,美貌依旧在线。
真正让她惊叹的,是容祈。
虽然一直知道他有一副好皮相,是公认的帅哥,但是证件照这种最能检验颜值的照片,他三庭五眼都极标准,长眉浓黑,鼻梁高挺笔直,那双眼睛更显黑亮清透。
任世界变幻,他这双眼睛好像始终这样纯粹。
结婚证本来就薄薄的一份,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花。
于是程厘坐起来,环顾了下房间,想着藏在什么地方合适。
她爸妈虽然不会进她的房间,但万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结果,她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最后她干脆把结婚证往枕头底下一压,直接睡了起来。
这一觉,直睡到天际黑透,整个城市再次被夜色笼罩,她才在客厅里父母交谈的声音里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床头柜放着的手机。
果然,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一连串微信信息的提醒。
于是她点开微信,第一眼就看见置顶头像上的数字1。
容祈:【睡醒了吗?】
这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
程厘慢悠悠回复:【刚醒。】
那边没有动静,估计也在忙。
所以程厘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开始处理其他的信息。
很多都是公众号推送,也有同事发来的,还有孟元歌。
孟元歌:【厘米,这件衣服怎么样?】
孟元歌:【上班真他妈无语,什么时候我能暴富啊啊啊啊啊啊。】
孟元歌:【只要不写新闻稿,让我干什么都行。】
孟元歌:【你今天干嘛呢,这么忙吗?】
程厘:【确实忙。】
且魔幻。
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只怕,都没人敢相信。
她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只可惜,这件事暂时她还不知道怎么告诉孟元歌。
她正想着时,突然手机又震动了。
有人回复了她的微信。
容祈:【晚上想吃什么?】
程厘看了眼,思量了下,认真回复道:【得看我爸做什么。】
这边的容祈,在看到这句回复时,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倒是程厘很快就发微信问:【奶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容祈:【我已经让人安排专家,明天再组织一次会诊。如果结果不错,我就不考虑让奶奶转院。】
毕竟他们昨晚临时送的医院,虽然医疗资源也不错。
但毕竟不是那种顶级专家。
今天容祈就让人去联系了专门的心血管方面的专家,明天再组织一次全面会诊。
程厘看着他的回复,不禁感慨道,有钱真他妈好。
在床上又赖了一回,她就听到外面父母说话的声音。
“你女儿还没醒呢?”凌女士似乎有些不耐烦。
程定波:“别叫,别叫,让她再睡一会儿。也不知道昨天在公司加班到什么时候。”
“这什么工作,还有熬夜加班的,难怪那些新闻上,总有什么年轻人猝死的,照着这么加班下去,你女儿这身体也堪忧。”
程定波听不下去了:“呸、呸,哪有这么咒自己孩子的。”
听着父母越说越大声,程厘也实在躺不下去了。
她直接起床,打开门,走了出来。
“厘厘,起来了,”程定波有些惊喜,他顺势问道:“想吃什么?”
程厘这一天就吃了一块容祈给的三明治,早就饿的不行,说道:“随便做点吧,我好饿,爸爸。”
见她撒娇,程定波笑呵呵地说:“行,米饭早就做好了,我现在去炒菜。”
就是因为程厘一直没起床,程定波才没做饭。
怕做的早了,等她起来就凉了。
凌霜华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直接问道:“你昨晚没回家吗?”
“嗯,没回,”程厘打了个哈欠:“有点儿事情。”
她也不知道这会儿,适不适合跟父母说向奶奶生病的事情。
凌霜华教训道:“如果是有事,就改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我早上敲你的门,一直没动静,我们都不知道。”
“妈,我都二十八岁了,不是小孩了。”
程厘无奈。
跟父母住在一起,就是这样,他们总是时刻把你当成小孩在管束。
不过程厘也知道自己昨晚没做好,再忙,早上应该给父母发条信息。
“对不起,下次我肯定不会了,”程厘主动道歉。
她这一服软,凌霜华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程定波把菜都做好了,招呼她们两个吃饭。
程厘去拿碗筷,盛饭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门铃响起。
凌女士作为唯一闲着的人,自然就去开了门。
“外卖?我们家没点外卖啊?”凌女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正在盛饭的程厘,微微一愣,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响起。
“我我我,”程厘放下碗,着急忙慌跑到门口。
就听到跑腿小哥说:“是程小姐吧,这里有一份您的餐点。”
程厘赶紧接过:“谢谢啊。”
“你什么时候点的外卖?”凌霜华看向她,一脸疑惑。
程厘:“就刚才,突然想吃了。”
等她把包装完好的袋子,拎到餐桌上,一打开,发现里面的盒子十分精致,不是那种普通的外卖塑料饭盒。
打开第一个盒子,看着里面清水里鲜嫩漂亮的牛肉。
等全部打开,程厘发现居然还有两份燕窝,以及一份海参粥。
燕窝应该是她和凌女士的,海参粥就是她爸爸的。
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这是燕窝吧?你这平白无故,点这么贵的东西干嘛,”凌女士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菜肴价值不菲。
程厘:“你不是说我身体马上撑不住了,那就吃点补补。”
凌霜华头一回,被她说的没吱声。
只有程定波在一旁焦虑:“我还做了菜呢,这么多怎么吃得完啊。”
“你做的先放着,吃这个吧,”凌霜华当机立断。
一家三口坐下,凌霜华还不忘问道:“这顿饭,你花了多少钱?”
程厘没敢吱声。
她怕说多了,凌女士觉得她疯了。但往少了说,凌女士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肯定不信。
“没多少,您吃吧,就当是提前庆祝我升职加薪。”
程厘随便扯了个理由。
“升职了?”程定波惊喜道,“现在你什么职务?”
程厘:“我之前的上司离职了,老板准备让我接替他的位置,公司的首席架构师。”
虽然父母对于这个首席架构师的职务,并不是很清楚。
但是首席这两个字,足可以说明这个职务的重要。
吃着饭,凌女士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叮嘱说:“下个月就是你奶奶的八十大寿,你大伯还有小姑都说今年要宴客。到时候你带上小许……”
程厘看着凌霜华喝着燕窝,吃着面前的泉水牛肉,明明都是容祈买的。
嘴里提的却还是许冀衡。
这好像对容祈挺不公平的。
“以后别提许冀衡这个人了。”
这句话,瞬间让父母齐刷刷望向她。
凌霜华瞬间瞪着眼睛,眼看着质问的话就要出口。
程厘:“他出轨,我分手。”
一时,凌女士就如同一个刚被充满气,但又瞬间被戳破的气球,原本恼火从她脸上消失变成震惊,但下一秒更大的愤怒,扑面而来。
“这个狗东西,居然还出轨?”
凌女士一直自持是老师,一辈子教书育人,哪怕再生气,程厘都没听过她骂人。
“我们从来没嫌弃他在上海没房,也没嫌弃过他是外地人。我还跟你爸商量着,要是你们以后结婚,我们可以出首付给你们。”
“我女儿长得漂亮,学历又高,工作又好,配他是绰绰有余。他是瞎了眼了,居然还敢出轨。”
程厘眨了眨眼睛,不由轻笑出声。
父母再次双双看向她,以为她这是被刺激疯了。
程厘解释:“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在您心目中这么完美呢。”
凌霜华:“……”
“我正在气头上呢,别打岔。”她恼火教训道。
程厘安慰说:“别生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凌霜华问道:“你知道多久了?”
程厘仔细算了下:“大半个月了吧。”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凌霜华拔高声音。
程厘沉默,是觉得丢脸了吧。
她从小就自尊心强,又顺风顺水惯了,可以说许冀衡出轨这件事,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面临的赤\裸裸的背叛。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可笑,出轨的人都不介意自己做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
反而是她这个被出轨的,还藏着掖着。
程定波在桌子底下,伸手拉了拉凌霜华的衣袖,示意她别逼问太过了。
凌霜华深吸一口气:“算了,这种人早看清楚早好。幸好没结婚,之前我那些同事朋友,不知道多少人跟我打听你呢。”
“他算什么东西,离了他,你只会找到更好的。”
程厘正要点头,确实,她已经找到了。
就听凌女士义愤填膺道:“我这两天就找老朋友问问,过几天你就去相亲。果然还是得找知根知底的人,这个许冀衡看着靠谱,结果做的都叫什么事儿。”
原本正在喝燕窝的程厘,差点儿被呛到。
她连连咳嗽,程定波赶紧起身,给她抽了一张纸巾。
“不用。”程厘断然拒绝。
凌霜华正要反驳,就听程定波说:“算了,你也别逼她逼得太紧,刚出这种事情,她哪儿还有心情相亲啊。”
“……”
其实她有的。
她不仅有心思相亲,她还一步到位,直接结婚了。
但程厘深知,此时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机会,于是乖乖的闭嘴。
吃完饭,程厘拿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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