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在这节奏的敲打声中,我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手机落在一旁,眼睛缓缓闭合。睡梦中,头很沉,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呼吸困难。哭声、笑声、尖叫声、求救声……四处都是嘈杂可怕的声音。
一阵敲门声格外明显,似乎就在我的身边。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其他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唯独敲门声还停留在我耳廓。声音很轻,就像是手指的骨节轻轻地碰在门板上,三秒一次,很有节奏。
“好疼,好疼!”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一个女人的低声呻吟。
我心里些害怕,没敢回应,悄悄躺下。本打算打电话问问韩于野,但是这么晚了,又不想打扰他。五分钟之后,声音仍未停止。无论是恶作剧还是什么,这么久过去了,外面的人也应该腻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门口,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
声音停止。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
“砰砰砰!”一个拳头用力捶打在门上。一个女人惊慌地大喊:“救我!救我!求你救我!”
我的心被吓得“突突”直跳,慌乱地摸着手机,想给韩于野打给电话。手机没信号,电话打不通。
“救我,救我!求你救我!”女人继续呼喊。
韩于野说这里晚上会出入一些三教九流的人,那个女人该不会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心里很害怕,但又不能见死不救。情况紧急,又很慌张,考虑不了那么多,我放下手机,立即下床去开门。大门上没有猫眼,也无法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心里非常不安,放在门把手上的右手不停地发抖。即便如此,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刚打开门,一块红色的东西忽然把我扑倒在地,用力掐着我的脖子。那东西面目全非,就像是剥了皮的西红柿,只能看见那白色的眼珠子和龇出来的牙齿。它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臭,我被那股味道熏得面色发白,满头大汗。
刚吸进去一口气,我便被她掐得再难呼吸。我试图用手推开她,但是她的力道很大,就像一块千斤巨石似的,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皮……我的皮……”她恶狠狠地盯着我,伸出右手缓缓地划开我脑门上的皮肤。一股暖热的液体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慢慢地滑向我脑袋两边。
皮肤麻木,又有些刺痛。我以为我今日就要命丧此地了,盯着她的脸,竟流出了眼泪。我觉得对不起我妈,无法赡养她终老;我觉得对不起我弟,没有让他过上好日子。
就在这濒死一刻,韩于野忽然出现,他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拽住了那东西的脖子,用力把它扔了出去。那家伙重重地摔在了墙面上,落在地上之时,墙上遗留的全是一大片猩红的血液。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抓住自己的脖子咳嗽了几声。那东西趴在地上龇牙咧嘴,韩于野居高临下,神色冰冷地看着它。它似乎被激怒了,就像那疯癫的野狗,猛地朝我们扑过来。韩于野抬起右腿,轻松把它给踹出三米远。
韩于野轻轻劈向我的后颈,渐渐地,我失去了意识。隐约听见二娘和王婆的声音:“它怎么出来了,是蜡烛灭了吗?”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铺到了我的眼睑上。白光驱散了黑暗,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平安无事地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安宁,感觉昨晚上的事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吴悠,起床吃早餐了。”门外传来韩于野的声音。
我立即下床,顾不上穿拖鞋,赤着脚跑去给韩于野开门。他站在门口,依旧是一脸帅气阳光的微笑。我抓着他的胳膊,问:“昨晚上那东西是什么?”
“什么东西?”韩于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全身血红,感觉像剥了皮的西红柿似的……很恐怖。它当时想掐死我,还想剥我的皮,辛亏你救了我。”
“小丫头,昨晚上做噩梦是吧?”韩于野笑着戳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没有,真的!感觉特别真实。我记得当时它还划开了我脑门上的皮肤。很疼,血液流出来的感觉我都记得。”
“可你脑门不是好好的吗?你看,连道疤痕都没有。”
我用手摸了一下我的脑门,挺光滑,好像没什么伤口。我转身进屋,跑到梳妆台前,镜子中的我完好无伤,我记得当时它明明……真的是我在做梦?不像啊,梦境和现实,我还是分得清的。
“肯定是你昨晚上做噩梦了。”韩于野缓步走进我的房间,“收拾一下下去吃早餐吧。今天我就要出发去云南了,客栈就靠你了。”
说罢,韩于野转身离开了。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脑门,想着昨晚上发生的事,还是觉得很奇怪。真的是我在做梦吗?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昨晚上我听见王婆的声音了,看见她,我立即凑上去,说了昨晚上发生的事。王婆神色平静,也说我是做噩梦了,让我不要再想那么多。
看见他们那么确定的表情,我也开始怀疑,昨晚上的,确实是一个噩梦,不然该如何解释。只是那个梦境太过真实……
第六章 两个怪人
“记得,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开门!否则噩梦就变成现实了。”韩于野临走时对我再三叮嘱。
“嗯,我记着了。”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电话打不通,就找王婆和军哥他们。”
我点了点头,把韩于野送到门口,看他上了一辆黑色越野,然后目送着他离开。开车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车窗半开着,只看见脸,连脖子都没看见。刚见面,就走了。刚走,就想了。大白蹲坐在门边,看着韩于野的背影,发出难过的闷哼声。
一直都没什么人,我一个人坐在躺椅上打盹。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叫我,勉强睁开双眼,竟然是一个身穿浴袍的帅哥。其实,也不太像住宿穿的浴袍,有些像日本男人穿的和服。
“哟!客栈里新来的小伙计呀!”
他的长相很特别,瓜子脸,皮肤雪白细腻,鼻梁小巧高挺,嘴唇小而红润,眼睛长而细,眼角上扬,瞳孔呈琥珀色,细看有些像狐狸。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偏分往后梳,估计是染成现在很流行的奶奶灰了。长得比韩于野帅,级别属于二娘那一类,光是看着他的脸,我就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哎,小姑娘,擦擦你嘴边的口水!”
“不好意思啊!刚刚睡觉的时候,没注意。”
没有纸,我就只好用袖子代替了。
“之前没听老韩说招伙计啊,叫什么名儿,多大啦?有男朋友没有?喜欢吃什么,哥哥带你去吃啊!”
被帅哥的调戏的感觉,真好,不过我竟然不害羞。
“我叫吴悠,今年。我不是这里的伙计,是韩于野的朋友,他不在,我就帮他看店了。对了,你是这里的客人吗?有什么需要吗?”
“噢,这样啊!我叫胡三,我来住店的,要六号房,你把钥匙给我吧。”
“噢,好的。”看他穿着浴袍,我还以为他是这里的住客。如果他不是住在客栈里面,那也就是说,他是穿着浴袍从外面进来的。这哥们真是可怕,竟然强大到不怕世俗的眼光。不过,他的长相和气质,穿着这衣服并不奇怪,感觉还挺像巴黎时装周上身穿时装的模特。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串钥匙,找出六号房的,取出来递给他。他微微一笑,朝我抛来一个媚眼,便转身上楼。很帅,心脏跳得很快,脸羞得通红,可我还是喜欢韩于野。
不过,住店似乎要拿身份证登记,然后交住宿费……我真是智障了!我立即上楼,追着胡三登记身份,然后交钱。胡三拿着钥匙正准备开门,他住的六号房,就在我的对面。
“胡先生,那个……你好像还没登记,还有缴费……”
“我和韩老板是老朋友了,这些虚的,就不整了。他认识我,不会收我钱的。”
“可是我……”
“乖啊,哥哥累了,就先休息了!”
我还没说完,他就关上了门。好吧……那待会儿问问军哥或者是王婆吧。虽然他话是那么说,但是总不能让客栈做亏本的生意吧。
上午十点,军哥用一个小三轮拉着一车白米和果蔬回来了。他一手拎着一袋大米走进门,模样甚是轻松。我和他说起胡三的事,他说让我不要管胡三,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都由他。
晌午时分,王婆杵着拐杖回来了。她眼睛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墨镜,看起来有些像叱咤黑道的老太太。我给王婆问了句好,王婆说外面太阳烈得很,她眼睛不能再受阳光的刺激,就让我去个米铺的王大娘送点东西。
我问是什么东西,她让我先等等,然后进屋取来一个红色的锦囊,让我把这个交给王大娘。我应声出门,打听了一轮之后,找到了米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站在门口,她佝偻着背,瞪眼看着远方,神色焦急。
“你是王大娘吗?”我问。
“是啊,我是……你是?”
“我是王婆派来给你送东西的。”我把锦囊递到她的手中。
大娘慌张地打开锦囊,笑着点了点头,给我道了声谢,便匆忙赶入内室。我一脸疑惑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迈着步子往回走。太阳很毒,我走得口干舌燥。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凉茶店,百年老字号,价格公道,一碗凉茶才两块钱。
我晃着头四处打探,拐过两条街,找到了这个地方。人很多,基本上都是些游客。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碗凉茶。看着窗外的风景,吹着大树下刮过来的凉风,喝了口冰爽的凉茶,感觉整个人幸福得快飘上天了。
放下碗,对面凳子上忽然多出一个帅哥,他穿了一件袖子免边的白t,脑袋上戴了一顶印有“hell”的白色棒球帽,右边的耳朵上戴着一个黑色耳钉,打扮得简洁时尚。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气质邪痞,长相有些像陈冠希。他问我最近是不是在帮七号客栈的韩老板看店。我本以为遇到了个熟人,但没想到他说七号客栈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让我赶快离开。至于韩于野,也根本是在利用我而已。
我不知道他和韩于野有什么过节,也不知道他对七号客栈有什么偏见,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虽有不悦,但还是微微一笑,说客栈挺好的。
他又问我是不是在网上认识韩于野,我也没避讳什么,直接说是。他说,客栈里的上一个女孩儿也是在网上认识韩于野的。因为网聊可以让我们慢慢熟悉,让我放下戒备,这样我就能顺利地来到七号客栈帮韩于野看管这里。
听到“上一个女孩儿”,我心里有些疑惑,问他上一个女孩儿是谁,他又是谁,他说的这一席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勾唇一笑,要了杯凉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盯着我问:“你除了知道韩于野是开客栈的,对韩于野还了解多少?”
听他这么一说,我似乎对韩于野确实不怎么了解。他的父母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守着客栈,就连那天晚上我问他客栈面前为什么摆这么多红烛,他都没有告诉我。
他见我心生疑虑,倒是自信了不少,笑着说:“韩于野以前杀过人的,杀过很多人。七号客栈里的,多不是人,是人都会死,因此,如果你不尽快离开,你肯定也活不长。”
“不可能,韩于野不可能杀人的。你胡说些什么啊?”我的声音有些激动,其他的客人听见了,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我发现我的情绪被这个男人给带动了,无论真相是什么样的,我必须得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他喝了口凉茶,嗤笑说:“看来你真是被他迷住了,就像此前的那个女孩儿一样。”
“那个女孩儿,究竟是谁?”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噢,对了!我想你见过客房门前摆放的那些红烛了吧,你觉得一个正常的客栈,会在客房面前摆红烛吗?那不是容易引起火灾吗?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摆红烛。”
他一直不告诉我那个女孩儿是谁,可能就是为了激怒我,扰乱我的判断力。我喝了口凉茶,平复好情绪,微微一笑,说道:“嗯,没关系的,待会儿我问一下韩于野。其实我也在这里呆不了多久的,我只是暂时帮他看一下店。”
“暂时,哈哈哈!”他忽然大笑道:“你看他回来之后,会不会想方设法地留住你。我告诉你,那个地方,古怪得很。二十年前,有个客栈,起了个和它一样的名字,就莫名其妙着火了。韩于野,是想利用你。他接下来,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你当他的伙计。你可以试试说你想回去了,看他让不让你走。”
“我有什么好利用的?”
“不知道。”他懒洋洋地站起身,“那个地方,生人勿近,反正进去的人,都没活着出来。你在里面呆了两个晚上还能出来,我想,你肯定是有利用价值的。那个女孩儿,叫刘子晴,以前和韩于野关系可好着呢!你猜,她后来怎么着了。”
“怎么着?”
他瞪着我,重重地说道:“死啦!”
我被他这一震,竟然全身发寒,半晌动弹不得。
他戏谑一笑,离开了座位,一边走一边说:“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你试着熄灭客房前的一根红烛,看看会不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第七章 信任与否
我本想找一个漏洞来反驳他,难道韩于野、柳二娘和王婆他们难道不是人吗?他们是我能触摸到,能和我一起吃饭的活生生的人啊。不过我刚起身,他就消失不见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虽然我们常说,不能盲从别人的说法,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但是他的话就像扔进湖中的一颗石子,让我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涟漪。门前为什么要摆红烛?韩于野说是因为风水。为什么我会被一个全身猩红的怪物袭击?韩于野说是因为做梦。如果他真的想骗我,或者想利用我,可我一没钱,二没色,有什么好利用的呢?
想给韩于野再发个消息,但是他似乎失联了,连昨天的消息也没回我。一口喝完桌上的凉茶,我起身准备回客栈。刚走到客栈门口,包子铺的罗婶就叫住了我。声音很小,而且半个身体躲在包子铺内。她激动地朝我挥了挥手,让我过去。我指了一下自己,然后慢慢走到包子铺门口。她拽住我的手腕,猛地把我拉了进去,吓得我还以为她是要拐卖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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