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时:“信……吧?”
江寂面无表情:“哈哈。”
笑得宋南时头皮发麻。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楼上还有个前脚刚被他们确定为药材,后脚她就被迫把谣言舞到正主面前的慎先生。
只听慎先生轻笑一声,大冷天的“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
他笑眯眯地传音:“虐恋情深?爱而不得?在下倒不记得我何时还有了个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宋南时沉默片刻,决定装傻。
反正只要大师兄不承认他自己是那个男二,那就没人有证据说是她造的谣。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啊?不记得?难不成您为情所伤之后还失忆了?”
慎先生捏扇子的手一颤。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折扇,端起一杯酒遥遥敬她,微笑道:“那宋姑娘愿不愿意上来陪我喝一杯酒?”
宋南时就为难:“还是不了吧,慎先生好歹是有心上人的人了,虽然失忆了,但这么和异性接触,挺不守男德的。”
不守男德……
慎先生刚端起的笑容一阵扭曲,手又是一颤,杯中的酒直接倒在了楼下听热闹听得正欢的人头上。
那人大怒,抬头道:“谁泼的老子!”
抬头一看,就看到他们正谈论的痴情种慎先生正端着一杯苦酒,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十分的有故事感。
那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动静又引得更多的人抬头。
……然后满楼的人都看到当事人慎先生借酒消愁,满脸的为情所伤。
顿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他的眼神顿时灼热了起来。
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原本以为只是吃了个不知道真假的瓜,但现如今看那慎先生就在当场,还满脸的情伤,顿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吃到真瓜了!
慎先生顿时觉得不对,放下酒杯就道:“你们误会,其实我没有什么爱而不得的……”
“是。”
宋南时一脸沉痛地打断了他。
她看向看过来的众人,沉重摇头道:“刚刚我和慎先生说了两句话,发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心爱之人的,可能是为情所伤失忆了。”
“嘶――”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必备的失忆梗?
满楼吃瓜人顿时更加兴奋了,这时候也顾不得楼上的人是杀手头子了,顿时围了上去,一下子将慎先生的视线遮了个彻底。
还有人热情道:“没想到慎先生也是个苦情人啊!没关系,不就是失忆了嘛,这说书先生说的全是一手消息,来来来说书的,再给慎先生讲一遍,一遍不行就两遍,这听多了总能想得起来的!”
说书先生第一次当着正主的面说正主的爱恨情仇,也很兴奋:“好嘞!我今天就说他个百十来遍!”
慎先生在人群中挣扎:“我不是!你们听我解释……”
等他勉励挣扎出来,头发衣衫都挤乱了,却见酒楼门口空无一人,早已没有了宋南时一行人的身影。
他眼睛通红。
然后就有人在身后小声道:“你看,他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想起来一些伤心事?”
慎先生:“……”
你们有病啊!
而此时,宋南时已经拉着傻愣愣的两个大男人一路狂奔到了两条街外,拍着胸口道:“幸好我机智!”
两人想到刚刚的场景,齐齐沉默。
良久,江寂才道:“师妹,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一下的吗?”
宋南时也知道这事瞒不过他,沉默片刻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师兄,你想开一点,最起码现在为爱黑化失忆的是他慎先生,你还是个暖心男二呢。”
江寂:“……”
他居然还觉得有点高兴。
宋南时见状再接再厉:“而且,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江寂看过去。
宋南时深沉道:“被误解,是龙傲天的宿命。”
江寂莫名就知道了这个“龙傲天”指得是谁。
他神情恍然了片刻,突然就觉得很有道理来着。
云止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寂被自己师妹忽悠瘸了,为了防止他回过味来,转移话题到:“你不在宗主府呆着,怎么去了酒楼?”
江寂就迟疑了片刻,一时间没说话。
他去酒楼,其实就是为了慎先生。
因为几日之前柳老突然吩咐他,说让他有空带他去看看慎先生。
江寂不知道柳老为何这么在意慎先生,但从他的表现,江寂莫名觉得这件事对柳老很重要。
可这几日宗主府一家都搬回了合欢宗,他也被带了过去,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他被贬回宗主府,他兴高采烈的就回来了。
然后立刻打听了慎先生常去的地方,带着柳老找了过去。
……谁知道就莫名其妙成了和慎先生抢对象的男二。
但这个理由他不太好说,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
玉佩没有一丝动静。
宋南时见他的动作,眉心一动,淡淡地扯开话题,道:“对了大师兄,这几日我们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
江寂松了口气,下意识问道:“什么?”
宋南时淡淡:“哦,没什么,也就是我们发现,芍药夫人很可能是师老头最小的弟子,慎先生八成是个药材。”
江寂一懵:“哈?”
他不过是离开了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南时笑眯眯,没有和他多解释,只道:“所以大师兄,你又有任务了。”
江寂:“啊?”
宋南时:“你最好在继位大典之前再升职回到合欢宗,到时候真出什么事咱们好里应外合。”
江寂:“……”又来了是吗?
宋南时三言两语,江寂就这么被迫又开始了龙傲天升职记,整个人恍恍惚惚地送他们离开。
他整个人头秃,挠着头正准备回去做个回到合欢宗的升职计划,就见刚刚一直没出来的柳老头突然冒了出来。
江寂顿时松了口气,道:“柳先生,您刚刚怎么没出来?对了,方才您在酒楼时,看清那慎先生的长相了吗?”
柳老头却突然道:“江寂,我知道那慎先生是谁了。”
江寂没觉得有什么,随口道:“三师妹刚刚不是才说过嘛,他有可能也是个药材,也不知道师妹他们是怎么发现……”
“不。”
柳老头却打断了他。
他问:“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江寂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抿了抿唇:“您提过,您是千年之前被挚友背后捅刀死去的。”
“是。”
柳老头点头。
他淡淡道:“这个慎先生,长得和我那挚友有五分相像。”
江寂一怔,面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大步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他神情冷肃:“您确定?”
柳老头的脸色却比他好看的多,甚至还轻笑了一声,道:“你们遇见的第一个体外化身决明子,我只觉得他讨厌,第二个鬼卿带着面具,但我却也觉得他隐隐有种熟悉感,直到这个慎先生,他的那张脸,我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忘。”
江寂面色冷得像块铁,半晌才道:“当年杀您的那个人,就是本体沈病已?”
柳老头轻笑一声:“那时候,他叫沈知酩。”
这个名字出口时,他仿佛又回到了一千年前,想起了他从来都避免去想,也不怎么乐意去回想的过去。
千年前太久远了,他又被困在玉佩里太久,许多事情他都已经淡忘了。
但他仍旧记得那把匕首刺进心口时冰冷又疼痛的感觉。
青年的声音在他耳边轻笑道:“抱歉,我也不想杀你的,但我实在好奇极了,我若是杀了你,究竟能不能避开天道法则不沾因果。”
那匕首是他送挚友防身的。
那时的柳老头从未想到,前几日还并肩生死的人会杀他。
之后他阴差阳错魂魄被困在自己随身的玉佩中,整整一千年,从一个二百多岁风华正茂的青年熬成一个老头。
灵魂是不可能老的。
但他的心老了。
整整一千年,他一直在想沈知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想的灵魂都苍老了下来。
后来他不想了,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江寂将他捡起来。
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但直到这时,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沈知酩对自己痛下杀手的理由。
沈知酩到现在还活着,他本名沈病已,是中州城沈家人。
他要杀自己的时间,正好在他对自己整个家族下诅咒,之后用自己的第一个体外化身逃脱诅咒之前。
意识到这点后,他突然就明白了沈知酩最后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若是杀了你,究竟能不能避开天道法则不沾因果。
杀他,只不过是沈知酩想用体外化身逃脱沈家诅咒的试验品。
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认定的挚友,原来只拿他当可有可无的试验品。
那人到最后都是笑着的。
柳老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想说什么,却见江寂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储物戒里的重剑,冷然转头往酒楼走。
柳老头一见就吹胡子瞪眼:“你想干什么!”
江寂淡淡道:“当初我和您意外签订血契时就答应过您,您帮我修行,我帮您复仇。”
柳老头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还记得。
然后他就道:“复什么仇,你现在杀了他,他也只是个化身,除了打草惊蛇还能有什么用,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妹?”
江寂停住。
柳老头满意:“这样才对。”
江寂却转身走向了万事堂。
柳老头懵:“你干什么?”
江寂:“您不是让我学我师妹吗?”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万事堂门口,径直找到了一个管事。
柳老头觉得有些不对,就听江寂对那管事道:“我这里有一个关于死了么首领的大消息,二百灵石卖给你。”
现如今和死了么首领有关的消息还能有什么?
管事精神一振,立刻道:“我给定金,你先说。”
然后柳老头就眼睁睁看着江寂对那个流传甚广的虐恋情深剧本一番添油加醋,甚至不惜自黑,直接把自己设定成了慎先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情节一下就刺激了起来。
柳老头恍惚:“你这是……”
江寂:“学师妹啊。”
“师妹不就擅长这个?”
柳老头:“……”
你学的可真精辟。
他一时间心情复杂,正想多说两句,却听江寂道:“柳老,我现在做不了什么,不代表以后做不了什么。”
“我总会为您报仇的。”
柳老头沉默片刻,突然觉得,一千年前刺进心口的那把匕首,似乎也没这么冷了。
……
宋南时他们两个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一群人迎接从禁地里出来的周长老和芍药夫人二人。
宋南时见状赶紧拉了云止风一把,两个人隐在人群后,这才看过去。
周长老出来的时候眉飞色舞,手里捧着一个华贵的匣子,很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但芍药夫人就不一样了。
她面色僵硬,甚至连笑都扯不出来,哪怕是当着一众弟子和长老们的面,也几乎有些神经质的揉搓着衣角,不住的左右张望,十分紧张的模样。
宋南时见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周长老的模样是试探成了,但芍药夫人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宋南时下意识想凑近些看看,就见芍药夫人的视线一下子看了过来。
云止风眼疾手快,一把拉过宋南时,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于是从芍药夫人的角度看来,就是连个合欢宗弟子背着人偷偷接吻。
宋南时没回头,却咬牙问道:“云止风,占我便宜是吧?”
云止风用气音道:“你也可以占回来,我不介意。”
宋南时下意识就低头瞟了一眼他的胸膛。
但她好歹还有些羞耻心,觉得光天化日的不太合适。
于是只能遗憾的叹息一声,道:“算了,走吧风儿,回去等周长老。”
风儿脚步一顿,默默地看着他。
回到他们偏僻的住处之后,没等到入夜,他们就等来了周长老。
她十分的兴奋,一进来就直接道:“我这次可试探的一清二楚了!”
宋南时递过去一杯茶,立刻问道:“怎么说?”
周长老仰头饮尽道,得意道:“我和她一起进禁地的时候,先提了我的弟子,她肉眼可见的就紧张了起来,然后我便趁机动了禁地里的禁制,但动了禁制她还不想出手,也是真能忍。但她能忍我也跟着忍,就装作解不开禁制,最后眼看着一支箭要把她穿胸而过了,她这才出了手。”
宋南时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她是什么修士。”
周长老看她一眼,道:“她当时说了一句话。”
“坎为水。”
宋南时的心顿时定了下来。
芍药夫人,也是卦师。
他们没猜错!
……
与此同时。
决明子和鬼卿乔装打扮,一路躲躲藏藏的进了海邑镇。
他们没敢过多停留,进去之后就直奔死了么在这里的分部,想投奔自己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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