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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里面已经很穷了，再好看的瓶子也只是瓶子，能卖钱的瓶子。
爸爸把瓶子装在了一起，季知乐看了一眼，一个垃圾袋已经装满了。
“还不够吗？”爸爸问他。
季知乐说：“当然不够，要越多越好。”
爸爸皱着眉头，声音有些低，像在自言自语，“幼儿园做什么手工需要这么多瓶子。”
“知乐，我们先回家吧。”
季知乐今天出门只带了一个垃圾袋，现在已经装满了，他便点点头，说：“好的。”
季知乐想，等待会回到家了，他可以多带几个垃圾袋和爸爸一起出来捡瓶子。
爸爸现在回家了，一天二十块钱的工资都没有了，他要更努力挣钱。
车快到别墅时，季知乐就要下车，他很认真地说：“爸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爸爸也就跟他一起下车了，季知乐拎着自己的宝贝垃圾袋，走到别墅外花园旁，熟练地找到了昨天藏瓶子的地方，他掰开矮矮的树，然后瞪大了眼睛。
他昨天藏的瓶子呢！
季知乐立刻找了找旁边，没有，又仔仔细细地摸了一圈，还是没有。
怎么会呢，季知乐双目无神，觉得天都快塌了，他昨天藏了好多瓶子在这里，怎么没有了。
“怎么了，知乐？”
爸爸的声音让季知乐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他委屈地说：“我昨天藏在这里的瓶子不见了。”
爸爸很温柔地说：“可能是小区的保洁阿姨以为是垃圾拿走了。”
“不是垃圾，是我捡的。”季知乐说。
爸爸摸了摸他的头：“你需要什么瓶子爸爸给你买回来。”
季知乐含泪摇摇头：“我就要我的瓶子。”
怎么能买呢，他们家都没有钱。
“好了，别哭了，回家吧，如果你需要的话，家里应该有空瓶子。”
“现在，你手里的瓶子要带回去吗？”
季知乐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能让妈妈看见。”
带着儿子回家的季江舟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很诡异。
爱干净的小儿子在翻垃圾桶找瓶子，把他带回来的瓶子放在了一起，季江舟便理所当然认为这些都是幼儿园的手工要求。
幼儿园是有过类似的作业的，废物利用，季知乐用报纸做了垃圾桶。
只是这次需要这么多的矿泉水瓶吗？在看到季知乐的第一刻，季江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如果抛开这种设想，季江舟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他小儿子晚上出来翻垃圾桶的。
“为什么不能让妈妈看见？”季江舟问。
他上一次回家是在一个月前了，季知乐和司甜关系很冷淡，不过宁一很依赖司甜。
这一个月里，季知乐和司甜的关系似乎改善了不少。
季知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你不知道原因吗？”
季江舟很疑惑，他应该知道什么吗？
季知乐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把自己手里装满瓶子的垃圾袋藏在了花园里，又用一些树叶掩盖。
季知乐声音小小的：“爸爸，我们家很穷，没有钱啊。”
季江舟：？
他怀疑是自己昨晚没睡觉导致现在产生了幻听，还想问两句，别墅外灯亮起，一道清甜的女声响起：“季知乐，快回家。”
司甜在客厅里玩手机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季知乐的声音了，但她不知道季知乐在玩什么，一直没进屋。
司甜等了两分钟，终于站起身，推开门叫人。
不过……
季知乐旁边那男人是谁？
以司甜挑剔的眼光来看，男人的外貌也是无可指摘的，五官卓越，眉眼都生得极好，眼型偏长，是极漂亮的丹凤眼，鼻梁高挺，灯光从侧边打下，鼻梁笼罩住一小片阴影，是很渣男的长相。
但他西装笔挺，衬衣雪白，最上边那颗扣子也扣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又散发出强烈的精英禁欲气息。
司甜心咚了一声，这他妈简直是按照她的喜好打造的男人啊！
她放下手机，把垂落的头发挽在耳后，唇角微微一翘，声音暧昧，尾音还上挑了下：“帅哥，你找谁？”
季知乐瞪大了眼睛：“妈妈，这是爸爸啊！”
司甜：？
！！！！！
她名义上的老公，实际上的财神爷，只爱工作不回家的好男人。
司甜艰难地把这几个名词同眼前这个十分符合她喜好的男人联系在一起，顽强地维持着自己脸上微笑的神情，试图将一切合理化。
“哦，好久不见，给你们一个惊喜。”
背地里，司甜握紧了手机，十分用力，指骨都泛出苍白之色。
季江舟拉着季知乐的手走进了别墅，路过司甜身边时，季江舟还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很惊喜。”
司甜：……
老天，让她死了算了吧。
好不容易来个极品男人，结果是她老公。
老公就是她的财神爷，财神爷是不能肖想的，就适合拿起来祭拜，完成财神爷给的工作，轻易地得到一大笔钱，再多的关系司甜就不要了，不能让好好的钱扯上感情，不然到时候很容易人财两空的。
司甜是一个不贪心只要钱的人。
季江舟拉着季知乐的手进了别墅，一眼便看见客厅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摆放的零食。
切成圆球状的水果，喝了半杯的奶茶，一次性饭盒里还剩下少许几根烧烤……
嗯……
季江舟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旁边的司甜，儿子在外面翻垃圾桶捡瓶子，妈妈在家里吃零食玩手机，这似乎有点太过诡异了。
司甜尬笑，玩手机吃点东西很正常吧，都是些现代人了点个外卖很正常吧……
她正准备解释，季知乐已经很主动地开口了：“这是妈妈吃过的，爸爸你不能吃。”
季知乐看见爸爸一直盯着茶几上的食物，以为是爸爸想吃，立即提醒，别人吃过的东西不能吃，而且……
“爸爸，妈妈吃的东西好难吃，你快让她别吃了。”
季江舟沉默，好一会后才说：“很难吃？”
司甜继续尬笑：“不难吃，我喜欢。”
季知乐摇摇季江舟的手，说：“我尝过，很难吃，比胡萝卜还难吃，妈妈却一直都在吃。”
司甜看向她的好儿子，只想让他住嘴，光听季知乐的描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又能吃又不挑食。
但完全不是这样的啊，她又不是猪，只是她喜欢吃辣，季知乐不喜欢而已！
季江舟也知道季知乐的口味，便说：“不是难吃，是妈妈喜欢的和你的不一样。”
显然季知乐还不能理解，因为他不喜欢吃胡萝卜，幼儿园的小朋友也都不喜欢。
季知乐只能认为，是爸爸在骗自己，妈妈也骗过，说他们家很有钱，但转过身就吃很难吃又便宜的食物。
“爸爸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季江舟：“你知道什么了？”
季知乐看了看司甜，闭上了嘴，不能在妈妈面前说爸爸工资很低的事情，妈妈会生气的，他要像小元一样隐瞒。
季江舟见季知乐不说话，便看向司甜，司甜很乖觉，立刻走过来坐好：“有什么事吗？”
季江舟决定让司甜知道这件事：“知乐刚才在外面捡瓶子。”
季知乐的反应比司甜更快：“爸爸你怎么能告诉妈妈！”
他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惊疑不定的指控。
季江舟声音温和：“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告诉彼此的。”
司甜皱眉：“季知乐你又在外面捡瓶子了？”
司甜解释：“周末我带他们去游乐园，季知乐就要了个空瓶子。”
“你拿瓶子要做什么？”当时司甜没有问季知乐，是因为她觉得小孩也能有自己的秘密，季知乐如果主动告诉她，她会很乐意听，不告诉她也不会多问。
但今天晚上季知乐打着去小区儿童乐园玩的旗号，竟然是去捡瓶子的，这让司甜觉得她必须知道季知乐的秘密了。
季知乐撇撇嘴，还想隐瞒：“就是想要。”
“你又在撒谎。”司甜声音略提高了一点，目光直直地落在季知乐脸上。
季知乐手指无助地缠绕着，他看了看爸爸，爸爸只是握住他的手，并没有帮他说话。
一瞬间，季知乐觉得委屈极了，明明他是在帮爸爸保守秘密，但爸爸自己揭穿了，害得他也被妈妈批评。
季知乐狠狠甩开爸爸的手，眼泪蓄在眼眶：“我讨厌爸爸！”
忽然被儿子讨厌的季江舟：？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季知乐用手擦擦眼神，鼓起勇气大声说：“妈妈，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一狠心，一闭眼：“我知道我们家很穷，爸爸一天的工资只有二十块！”
第21章
一起睡觉？
季知乐话一出,在场的两个大人双双愣住。
季江舟和司甜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敢置信。
司甜想的是，她该不会是遭仙人跳了吧,但是别墅是真的，打在她卡里的钱也是真的。
季江舟想的是，季知乐从哪听的谣言,一天二十块，真是好气又好笑。
气氛一时僵持而沉默。
季知乐的勇气又消散了许多,真怕爸爸妈妈生气。
他没见过爸爸生气，但他见过妈妈生气,妈妈会揍他。
季知乐想起来有点怂怂的，但他现在还有更怕的,要是妈妈又像以前一样不理他了怎么办。
季知乐掏出自己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的五块钱，放在掌心,递在司甜面前,声音稚嫩：“妈妈别生气,我现在也在捡瓶子,一天能卖五块钱呢，我以后不吃肯德基了，我会给妈妈买新裙子的。”
司甜垂眸，看到季知乐放在手心里的五块钱，不是整的，是五张一元叠在一起的，被小朋友叠得很整齐，看得出来很珍惜,现在却毫无保留地拿给她。
司甜心中微动,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并没有给过季知乐现金：“你从哪里得来的钱？”
季知乐看看两个大人，声音低低的：“我捡瓶子卖的。”
季江舟：？
司甜：？？？
两个大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的儿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年纪小小就去捡瓶子卖钱了？
司甜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你那天在游乐园要瓶子不是为了做作业，而是拿去卖钱？”
季江舟原本平静的面容也隐隐有些碎裂：“知乐你让我带空瓶子回来也是为了卖钱？今天在外面翻垃圾桶找瓶子也是这样？”
司甜顿时又想到了什么，声音都变了：“你周末去找小元该不会也是去捡垃圾去了？”
季知乐嘴嘟了嘟，认真解释道：“不是去捡垃圾，是捡瓶子，瓶子不是垃圾，是能卖钱的。”
司甜只觉得两眼昏花，咬牙切齿道：“季知乐，你真厉害。”
但很明显，季知乐是听不懂反语的。
听到这句话，他第一反应是妈妈表扬我了，我真的很厉害。
虽然季知乐并不觉得捡瓶子卖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但看到爸爸妈妈都很激动的样子，季知乐一下觉得自己好厉害，是家里很重要的人。
他努力让自己谦虚下来，只是语气还有点难掩的骄傲：“是呀，我卖了五块钱了呢！”
“昨晚我也捡了好多瓶子，但不见了。”说到这里，季知乐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坦白了，而妈妈此时看上去也没有生气的迹象，季知乐开始期待地问，“那我可以把我今晚捡的瓶子拿回家吗？这样就不会掉了。”
“不可以！”司甜说。
从垃圾桶里捡的东西很容易携带蟑螂卵，她一点不想要这个舒适的别墅变成蟑螂的天堂。
季江舟一时也无法接受，但看着小儿子泫然欲泣的脸，他说：“别拿回家，放在门口可以。”
但季知乐还不太敢动，把目光投向了司甜。
司甜颇为艰难地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去捡垃圾啊？”此时，司甜人都快崩溃了。
才给她打了五十万的财神爷就坐在这儿，对她的要求便是照顾好两个孩子。
而她居然拿着这么高的工资，让儿子去捡垃圾。
这钱，司甜拿得不心安啊，她心里隐隐作痛，好像快长出良心了。
她连目光都不敢多瞧，生怕对上季江舟的，不好说话。
季知乐皱起小小的眉头，用着很天真的语气很稚嫩的声音说：“因为我们家没有钱，爸爸一天只能挣二十块，所以我要去挣钱。”
季江舟再次被二十块打击到了，他看着自己小儿子天真纯粹的眼睛，语气很认真地说：“知乐，爸爸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爸爸挣的钱够我们家生活一辈子的，你不用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也不用去捡瓶子……”
季江舟都觉得难以启齿又好笑，被人知道他的儿子要捡瓶子补贴家用，估计明天就会传出公司破产的谣言。
只是季知乐有点迷糊：“可是我问了爸爸是不是一天能挣二十块，爸爸你默认了呀。”
季江舟记忆回溯到周末，他接到知乐的电话，询问他的工资，他察觉到不对，还打过电话给司甜，原来从那时候知乐就在思考家里很穷的事情了。
面对着孩子，季江舟还维持着好耐心：“爸爸没有默认，只是在思考怎样回答你。”
季知乐眨眨眼：“那爸爸多久能挣二十块呢？”
季江舟说：“现在应该就能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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