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田宓意外,却也不是很意外:“是姐夫托人帮忙的?”
“你姐夫倒是想呢,但他请的人去帮忙的时候,说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后来才知道是娄团出的手。”说到这个,田雨语气里掩不住欢喜,不管怎么说,男孩子主动点,又办实事,总叫人高看几眼。
第18章
田宓没想到是娄路回帮的忙, 怔愣了几秒,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女人大约都喜欢俗气的英雄救美, 否则,她的心弦方才为什么突然就波动的厉害。
就在她想着该怎么报答人家的时候,耳边又想起了大姐的声音:“既然那个姓张还是姓刘的构不成威胁了,你是怎么想的?要跟娄团处处看吗?”
关于未来的去处,田宓的想法一直没有变, 这会儿大姐问出口, 她也没矫情,毕竟现在才71年,还要煎熬很久。
这期间, 谁也不知道刘向东会不会翻身。
再有,除了刘向东外,又会不会出现陈向东或者李向东?
她不想拿自个去赌现今的大环境:“大姐, 我能先去你那边住上几个月吗?我对娄团印象挺好的, 但还是想要近距离接触看看, 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才怪,真要不合适, 结婚也可以离婚。
田雨莫名:“上次不就说好了,来我这边住吗?”为啥还要再问一遍?
田宓...啥时候说的?
姐妹俩沉默几息,默契揭开这茬。
田雨喜滋滋:“你什么时候来呀?我让你姐夫托人给你买张卧铺票,不然一个星期的硬座, 人都得坐废了,咱不省这个钱。”
田宓想多赚点生活费, 部队的情况她还不了解, 能不能赚钱另说。
而且, 就算住大姐家,她也不能白吃白喝。
再一个,那包黄金,她也得想办法将它处理掉。
盘算了一会儿,她才回:“还不确定,最快也要一个星期吧,等我确定了再给大姐打电话?”
“也行,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联系,找你姐夫也是一样的。”
“好,我晓得了。”
“...”
挂了电话后,因为妹妹要过来,大弟也平安回家,田雨惆怅了许久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
她伸手接过丈夫怀里的闺女,抱着胖丫头颠了颠:“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晚上喊娄团来家里吃饭,吃羊肉锅子。”
陈刚点头,跟着妻子一起出了办公室。
田雨不解:“不用你送我。”
“去找老娄,顺路。”
“现在就去说?”
“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情,田雨便不问了,出门前,她将小闺女的脑袋盖上帽子,给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只留了可以呼吸的小鼻子。
今天虽然没下雪,但前面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鹅毛大雪,这会儿外面的温度低的吓人。
突然被蒙了头脸,小家伙哼哼唧唧抬手欲掀开,无奈衣服穿得太多,挣扎了好一会儿,小手都没能从袖子里伸出来,更别提拿开帽子了。
气的胖丫头“爸爸、妈妈。”一顿嗷嗷喊。
而无良的父母,却被像小螃蟹一样蠢萌笨拙的胖闺女逗的哈哈笑。
“我回去了。”夫妻俩同行一小段路,见到娄团的办公室,田雨便抱着闺女小跑起来。
“慢点走。”雪天路滑,哪怕扫了雪,地上还是有薄冰层,陈刚真怕娘俩摔跟头,不放心的跟在后面追了几步大声喊。
“知道了!”
见妻子嘴上应着,行动上却是分毫不慢,陈刚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急着去找人分享二妹要过来的喜讯了。
看着妻子迅速远去的背影,他有些生气的想要追上去念叨两句。
可转而又想到妻子为了自己,远离家乡八年有余,他揣着手往老娄办公室去的时候,眉眼渐渐柔和下来。
罢了,哄着、让着吧。
是他亏欠她。
“找我什么事?”这厢娄路回正准备出门,见到来人,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边走边说。
“田宓那丫头刚才来电话了,大概一个星期后出发来咱们部队常住,我就是来问问你想不想去接人?别怪哥没给你表现的机会啊,倒是你?这是有事?”
听了老陈的话,娄路回脚下滞了滞,不过只几息又恢复如初:“汪旅叫我过去。”
后面他没说,因为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但两人都不是新兵蛋子,也了解汪旅的为人,如果不是有事情,老爷子不会在这么大冷的天,折腾下面的人。
陈刚顿时也收了脸上的轻松之意,皱眉加快步伐:“我跟你去看看。”
娄路回没有拒绝,两人一路快走加小跑,很快就进了汪旅的办公室。
见到陈刚,汪旅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娄路回的眼神很是严峻:“高家屯有几个娃娃跑进深山里玩,已经失踪两天了,屯子里的村民们自己结伴去山里找了一天,没找到人,就过来求助,小娄,你在一团里挑一些好手,跟老乡们汇合,一起进山找一找...物资去找后勤要,就说我特批的,多带些,说不定还要在山里过夜。”
事关人命,娄路回干脆应了声:“是!”而后又问了一些重要的讯息,便急急准备离开。
“小娄!”
见年轻人义无反顾的挺拔背影,汪旅到底说不出以自己为重这样的话。
只是在他回身看过来时,沉默半晌才压下担忧,哑声道:“带着兄弟们...要一起平安回来。”
娄路回立正站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眉宇间全是刚毅:“保证完成任务!”
撂下这话,男人匆忙离开,只是与陈刚擦肩而过时,绷直了唇,无声的点了下头。
军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不知道能否来得及接人...
见状,陈刚皱眉叹了口气:“旅长,我再安排些人手接应吧,还得准备好医务跟后勤人员,前些天连续下一个星期的大雪,现在山里的环境不容乐观。”
在雪地里久了,就是生龙活虎的年轻战士们,也会出现各种问题,比如雪盲症,比如严重的冻伤,更别提那些个孩子们了。
情况...不妙啊。
汪旅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口才沉声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刚好你在,去帮忙盯着些也好。”
“是!”
接下来的日子,田宓几乎都泡在海里,且一泡就是一整天。
很辛苦,哪怕她再喜欢海底世界,也有些吃不消了。
但看着荷包日渐丰满起来,又觉得这点辛苦是值得的。
金乌再次西坠时,田宓将最后一网鱼卖给王丽婶子,收了钱后道:“婶子,三根叔,后面家里有事,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过来了。”
闻言,方才还喜滋滋的两口子都讶异的看了过来。
别说,最近这姑娘拼命的劲头,夫妻俩都看在眼里。
一边感慨小姑娘是个有大本事的,一边又忍不住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小姑娘这么不要命的赚钱,没想到才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王丽率先回神,虽然没了小姑娘的供货,他们少赚了不少,但人不是铁打的,是该歇歇了。
这么一寻思,王丽看向田宓的眼神就更怜惜了几分,刚想劝慰两句不要那么辛苦,人都憔悴了,却在触级到女孩儿白嫩粉润到几乎发光的肌肤时,讪讪咽下了嘴里不合时宜的话。
乖乖,这姑娘也不知道咋回事,成天风里来海里去的,这样粗糙的环境里,应该伤皮肤的很,就比如她跟老头子,都快成黑炭了,人家却是一天白过一天。
更神奇的是,泡在海里这么多天,甜丫头愣是没生过病。
当然,王丽也就是感慨两句,完全没有往旁的方面乱想,笑说道:“是该歇歇,钱是赚不完的,你前头太拼了,跟不要命似的...等你什么时候再想下海,再来找我跟你三根叔叔就是。”
田宓自然点头应下,万事没有绝对,做人做事,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一线比较好...
等拿了今天一整天赚的83.3元钱,她便辞别了王丽夫妻。
拎着十几斤海货去了姐夫家。
说来汗颜,她又厚颜在陈家住了一个星期。
其实以她现在的经济水平,完全可以住招待所。
但招待所离海边实在太远了,来回走路就要三个小时左右。
要知道,三个小时可以赚几十块钱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能感觉出来翠兰嫂子是真心对她好。
回到陈家,田宓将蛇皮袋递给婶子,不顾她的念叨,又匆忙回房,拿了前两天去供销社买回来的饼干跟糖果。
拎着东西去厨房找人时,还没靠近,就听到翠兰婶子与大儿媳文娟抱怨:“宓丫头就是太实诚了,天天给带这些好东西,很贵的...家里晒的鱼干,都够吃半年了,老大家的,明天你让老大骑车去割一块好肉回来,给宓丫头补补,她都瘦成啥样了。”
文娟切着菜,闻言笑应:“行!再带几根猪大腿骨。”
“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又没肉,还费钱。”翠兰婶子将去了鳞片的鱼扔到一旁的干净竹篮里,又开始麻利的收拾另一条,海鱼好吃,但养不住,得赶紧收拾出来晒鱼干,才好储存。
“宓丫头说了,大骨头大火煮开,再中火、小火的熬,等汤熬的奶白了,撒俩葱花,不比吃肉滋味差,最关键的是对小孩好,补啥东西来着,哎呀,忘了,文化人讲究,反正小孩经常喝能长个儿咧。”文娟不识字,但架不住她稀罕文化人,人家说的话都乐意听上几分。
“哟!宓丫头这么说肯定是真的,要我说还是读书好,哪像我们,大字不识几个,啥也不懂...要买就买吧,那玩意儿也不贵,以后三不五时的,咱们就炖上一锅。”
“妈你也多喝点,宓丫头说老人喝了也好。”
“谁就老人了啊?我才六十岁呢...”
田宓听了几句婆媳间的絮叨,嘴角也忍不住漾开笑,稍微加重了些脚步。
听到动静的婆媳俩齐齐抬头,翠兰婶子更是笑开了花:“来啦?咋不歇一会儿?晚饭不用你...”
还想再念叨几句,让她千万别再带东西回来,就见到了她手上拎着的点心,老太太立马拉下脸:“这是做什么?”
田宓也不怕她的黑脸,连续住了十来天,她已经很了解婶子的性格,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老太太。
她将饼干糖果放进橱柜里的上一层,又关上柜门,才拽着小凳子,挪到婶子旁边坐下,挨着人撒娇道:“婶子,我明天得回去啦。”
闻言,翠兰婶子也顾不上念叨她乱花钱,立马放下菜刀追问:“怎么就要回去了?事情解决了?再住几天呢?”
“事情解决啦,对了,婶子,我这两天就得出发去部队了,您有东西需要我带给姐夫他们吗?”田宓很喜欢陈家的气氛,但到底不是自己家,厚脸皮住了十来天,已经是极限了。
这事儿之前就有说过,听她是要去部队,翠兰婶子虽然还有些舍不得,却不好再留人:“没什么东西,真要有,又哪里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带?忒重,婶子寄过去就成,倒是你,火车票买了吗?确定哪一天去了不?我托人打听打听有没有顺路去那个方向的吧,不然你一个姑娘不安全...实在不行,我给老二(陈刚)去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请假回来接你。”
翠兰婶子坐在矮小的凳子上,又埋头收拾鱼,嘴上絮絮叨叨着,越说越不放心
突然,她站起身舀水洗手,又将冻红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擦拭几下,就要往外走。
田宓懵了下,下意识问:“您去哪?”
“我去村委会,这会儿应该还有人,给老二打个电话。”县城早些年就通了电,所以附近几个村都按了电话。
老太太说风就是雨的,说话间,人已经又走出去了好几步。
见状,反应过来的田宓赶紧拉住人,心里又酸又软:“哪里用得着麻烦姐夫回来接我?您放心吧,我一个人出远门也没事,世上还是好人多,再说了,车上还有乘务员跟乘警呢,有事我喊人帮忙就是了。”
翠兰婶子瞧瞧天色,眼看太阳差不多都下山了,再晚去,村委会可能都没人了,她试图掰开小丫头的手,嘴里敷衍:“啥是乘警?”
“就是火车上有值班的警察。”
“火车上还有警察呐?那是好一点,要不...我还是去问问老二吧,他部队里要是不忙,就让他回来接人,忙就算了...”
最终,田宓绞尽脑汁磨嘴皮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将小老太太说通顺,不再坚持让姐夫回来接她。
但这里头有条件,老太太最大的退步就是让姐夫联系人,跟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打个招呼,帮忙照顾一二...
这是田宓少有的,在长辈女性身上汲取到的母爱。
说起来,前世今生她似乎都没什么父母缘。
大恨大怨的谈不上,但亲近不起来却也是事实。
田宓想,翠兰婶子的关爱,大约也是她厚着脸皮,在陈家住了这么久的原因吧。
那种叫人心里发烫,暖呼呼的感觉,仿似那倚着亲情的养分滋长出来的花儿,芬芳的叫人上瘾。
她挽着老太太的手臂,无意识挨的更紧了些。
第二天,是星期三。
依依不舍的告别了翠兰婶子。
田宓跨上小包,去了县招待所,先给大姐去了电话,请她帮忙买火车票。
这年头老百姓只能买普通硬座,卧铺得有领导的介绍证明才能买,既然有这个经济实力与关系,她是绝对不愿意坐一个星期硬卧的。
与姐姐约定了明天再次通电话,确定火车票的时间后,田宓又在招待所里定了一间房,才出发去镇小学寻四妹盼娣。
马上就要离开,以当下交通的不方便程度,她大约要很久才能再回来。
按理说,作为子女晚辈,是该回家好声告别一番。
但这一次,她不仅没同意嫁给王红艳的傻子弟弟,反而还跑了,爷奶甚至母亲栾红梅应该都记恨上了她。
这种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因为她的不识时务,不友爱兄弟,导致他们的宝贝孙子儿子吃了几天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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