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面上着急,脚上就忍不住往前几分:“什么时候感冒的?我咋没听说?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这...”钱胜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们都还没起床,要不嫂子先去赶集,等赶完集再过来陪小云聊聊?”
人家这么说了,田雨再是着急也不好意思强硬说要进去。
当然,孩子自然不可能交给那个钱晶晶,不管怎么样,自家胖丫也不认识她,而她也没脸让一个不熟悉的小姑娘帮她照顾孩子,人凭什么啊。
于是田雨客气的道谢,便又去了旅长家,将孩子交给梅嫂子,请她帮忙照应半天。
等赶去坐车的路上,田雨还懊恼好几次...
懊恼自己被妹妹的到来乐昏了头:“怪道好几天没瞧见人了,原来是伤风了,唉...大冷天的也遭罪,她还没断奶,只能熬了,钱胜那是个舌头上能跑马的家伙,也不知道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田宓对于跟姐姐交好的葛云印象不深,对她的认知,大多是是从姐姐嘴里听说的。
自打她来部队以后,好像也就是刚来那会儿见了一两面。
依稀记得是个气质很温柔的女人。
大姐的朋友,田宓也会尊重,逐认真想办法:“今天不是要去镇上吗?咱们看看有没有冻梨卖,再寻些老冰糖,姐你最近每天给她炖一碗,那个润肺,多少能有点好处。”
田雨一拍掌:“对对,不过冻梨不用买,家里还有不少呢,去称点老冰糖就行。”
田宓狐疑:“我怎么没找到?”
田雨呵呵两声:“我就防你跟家里三个崽子呢,不藏起来,让你们一天全部端了吗?吃东西没个数,也不怕拉肚子。”
闻言,田宓面上囧了囧,这能怪她吗?要怪也该怪这个年代太缺嘴了,糖果饼干她没什么兴趣,又没什么事情打发时间,人一闲下来不就找东西吃吗?
尤其...尤其冻梨还那么好吃。
总之,这事真不怪她!
要怪就怪梨!
从部队到镇上,没有风雪的阻碍,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今日天公作美,一路顺畅,姐妹俩抵达镇上,时间才到早上七点。
与开车的小战士约定了回去的时间,两人便直奔供销社而去。
田宓对于这里毫无概念,所以一路背着背篓,老实的跟在姐姐的身后跑。
因为周六要跟娄路回去市区买结婚用品,市区的物资更为齐全。
所以,这一次除了一些基本的调味料,田雨的主要目标就是饼干糖果之类的。
哦,还有寄给来娣、盼娣还有向阳的礼物。
见大姐拼命扒拉,田宓觉得脑袋都大了,虽然不要票,但这也买的太多了。
尤其这种硬糖里掺和着糖精,吃多了对身体又没好处,于是她劝道:“姐,少买点,吃完了下次再来买。”
田雨不以为然:“没事,吃得完,到时候你拿一半。”
田宓...她真的不馋嘴!真的!
当然,这会儿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打脸了...
在供销社里买的不算多,但架不住小小的地方人挤人。
等两人从密实的人群中挣扎出来,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走,走,走,赶紧去大集...”血拼熟练的女人很可怕。
田宓被供销社里面的各种喊价、问货的声音吵的脑门疼,田雨却能刚出门,就拽着妹妹风风火火的往下一个地方赶。
在朝阳村,田宓曾经亲身经历过大集。
相较于家乡种类多样的集市,这里要萧条不少。
除了最常见的土豆、萝卜、大白菜、花生外,最多的就是栗子跟冻梨,还有田宓没见到过的冻柿子。
姐妹俩带足了钱票,更是一个比一个舍得吃,实实在在买了一堆。
最后还因为东西太多,花了三毛钱,请人用独轮车送到了等车的地方。
期间,田宓的小表情始终是喜滋滋的。
而她欢乐的源泉,则来自于怀里抱着的一小木桶结了冰的牛奶。
是的,在集市上看到这玩意儿时,田宓就挪不动道了。
其实之前在供销社,见有人拿票买奶粉的时候,她就心动了,无奈她没有奶粉票。
天知道她是个奶制品爱好者啊,喜欢一切奶类食物。
之前在朝阳村时压力太大,根本没想到这些,等来了这边,家里的小果果每天倒是会喝上一杯,但她哪有脸跟一个2岁的小豆丁抢食。
嘤嘤嘤...生活实在是太悲催了。
所以,看到牛奶时,她无论如何不想放过,最后干脆牛奶带着木桶一起给买了,还一路宝贝似得抱着。
甚至已经在心里想着各种好吃的了。
唔...娄路回好像有喝茶的习惯,所以焦糖奶茶妥了。
还有姜撞奶也可以尝试尝试,就是温度不好控制,可能要多试几次。
还有...还有牛奶小块,牛奶小馒头....
呀~超级超级多好吃的。
要不,下次再来镇上的时候,跟札萨克大叔多订一些?
反正这样的天气,做好零嘴也可以放很久嘛...
呜呜...突然就好感动,生活又幸福起来了,太不容易鸟。
而田雨,视线一直放在妹妹的脸上,见她飞快变化的小表情,也是哭笑不得。
...跟个孩子一样,还不承认馋嘴。
今天大丰收,又买到了心仪的材料。
所以回程的路上,田宓的心情一直是飞扬的。
等到了部队后勤部,两人下了车,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田雨纳闷:“老陈跟妹夫应该下班了吧,怎么没来接我们?”
田宓也愁,看着从车斗中卸下来的一堆东西:“这些怎么办?”
田雨摆手:“这个没事,跟炊事班的人说一下,我们先回去,晚点让老陈跟妹夫来搬。”
这样也行,于是田宓只抱起牛奶桶。
“你抱这玩意干啥?放这里,他们有平车一趟就能拉回去。”田雨简直不知道拿这个嘴馋的妹妹怎么办了。
“那不行,万一脏了呢?再说了,要是娄路回晚上才有时间,我下午不就不能做好吃的了?”
田雨...“噗嗤...算了,你抱吧,小祖宗!”
得了同意,田宓立马又眉开眼笑。
836部队在一座岛上。
从炊事班后门回家属区时,几百米外就临着海。
姐妹俩脚步轻盈,边走边聊。
就在两人讨论牛奶做什么最好吃时,一声尖锐又悲凄的嚎哭声传了过来。
田宓跟田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寻声望了过去。
无奈距离有些远,不太能看的清楚,声音也吵吵嚷嚷的,捕捉不到重点。
但那里是浅海的位置,最近一直有军人轮流捕鱼。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田雨语气有些慌,实在是每年都听到有冰窟窿吞人的事件。
田宓抿了抿唇:“姐,咱们去看看。”
“对对,去看看!”
说着,姐妹俩就往人群聚集的位置跑去。
等跑了一半的距离,她们总算从听到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了重点。
有小孩子掉冰窟窿里了。
那凄厉的叫声,应该就是孩子的妈妈。
田宓加快步伐,眉头却蹙的死紧,不懂明明部队禁止了家属来这边,怎么还会有人带着孩子过来。
然而,还不等她多想,耳朵再次捕捉到的话,却直接叫她的脚下一个踉跄。
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
被大姐调侃当宝贝一样的木桶,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地上。
不仅木桶摔碎了,就连里面冰冻住了的牛奶也摔的四分五裂,甚至有一多半溅到了身上。
田宓却无心去管,她的眼眶爆红,慌乱抓住大姐的手:“刚才那边说什么?...娄路回跳下去救人了?”
“不...不能啊...”田雨也听到了,但她也慌的很,根本不敢相信,那冰窟窿能进去吗?这不是送命吗?
对上姐姐无措惊恐的表情,突然,原书中的一段剧情毫无征兆的,在脑中浮现了出来。
书中,原身四十岁左右时,大姐田雨回了老家,看到比自己小12岁,却比她还要老的妹妹,哭着感慨妹妹婚姻不幸。
又说她曾经也想给妹妹介绍对象,只是才开了个头,二妹就结婚了,后来那名年轻有为的军官,没过多久,就因为救人长眠在了海底,连尸体都没找到,如果二妹真嫁给他,也是丧夫之痛。
这一段,曾经模糊掉的记忆,突然出现,且像是刀刻一般,深深的烙印在田宓的脑海里。
讯息来的太过仓促,叫她的脑子被塞的嗡嗡作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呢?
那个看着有些凶、有些酷,内里却是个端方正直,朴实到有些可爱的男人...怎么会?
那个面上刚毅果敢,实则牵自己手,手心都会冒汗的男人...怎么会?
那个被自己主动亲了,难为情到,就连昏暗都遮挡不住脸颊上爆红的男人,怎么会...死?
她不信!
她!不!信!
“周鹏,我艹你大爷的,系住娄团的救援绳子是断的你他么都没发现吗?”
突来的暴喝声,打断了田宓混沌的思绪,理智也瞬间回笼。
她突然加快步伐,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前冲。
“宓丫头,你做什么?你别吓姐,别冲动!”田雨见妹妹疯了似的往冰窟窿的位置冲,还一路扔衣服,急的眼泪直掉,咬牙也跟着追在后面撵。
只是妹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使尽全力也跟不上。
田宓听到了大姐的呼喊,但时间不等人,她不敢回答姐姐的话,就怕因此多耽误一秒的救援时间。
她并不鲁莽,此刻的她无比冷静,清楚知道自己能救他。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她只知道,她不想他死,哪怕还没有那么深的情感,那也是她看见了就无比欢喜的人。
所以...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田宓一路飞奔,剧烈喘息时,大口大口灌入肺部的凉意,呛的她心口疼。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救他!
渐渐的,田宓说不清楚自己是清醒还是混沌的,她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也看不到不远处,周建设拉着一个脚步踉跄的女人往这边赶来。
满脑子只有救人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巨大力气,挣脱了所有人的阻拦,“噗通!”一声,钻进了水中。
第28章
甫一入水, 刺骨的寒意就向着田宓袭来。
好在只几秒的功夫,她的身体就适应了海水的温度。
田宓不敢多做耽搁,双腿一个摆动, 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几米之外,脑中也在快速的分析着。
按时间计算,娄路回入水时间在一分钟左右,以他的身体素质,人应当还余有意识。
怕只怕失温与憋气, 还有救援绳子失效引起的恐慌, 全部揉合在了一起,饶是再坚强不过的战士,寻不到逃生的出口, 内心也会崩溃...
只要想到文中娄路回在不甘、窒息与恐怖中绝望长眠,田宓的心口就堵的慌。
她无视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努力将眼睛睁到最大, 在不算清晰的水里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哪个位置的田宓,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方向去寻找。
没有!
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
就在她内心快要绝望, 怀疑娄路回是不是已经沉下去的时候,前方总算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突来的惊喜,叫快要被失望淹没的田宓心脏都紧缩了一下,然后, 她的行动快过脑子,整个人猛的朝着那边窜了过去。
而另一边, 娄路回下水没多久就发现绳子断了。
他本可以回头, 但那小孩的身影就在离自己几米外的地方挣扎, 作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他的信仰没有办法叫他放任不管。
所以,只迟疑了一秒,他便朝着人游了过去。
常驻海岛,哪怕不是海军,娄路回往日也有刻意训练自己的闭气与游泳技巧,每年冬泳更是从不落下。
按照他的预算,他是可以寻到回去的方向的。
然而,救援中本就存在着各种未知的危险。
他不是专业救援人员,也低估了人类求生的意志,才10岁大的孩子,在抓到救命稻草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力气更是大到了惊人的地步。
好一番折腾,将小男孩制服后,他就感觉到了心口憋闷的钝痛。
失温的各种症状更是接踵而来,情况很不乐观。
更糟心的是,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他完全不记得冰窟窿的位置了。
唯一的逃生出口寻不到,窒息与四肢的快速僵硬,更降低了存活的希望。
怕吗?自然是怕的。
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有不舍,不舍家人朋友,更不舍那个娇气甜软的小姑娘,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跟她生活一辈子。
所以,不能放弃,他硬挺着最后一口气,抬手在冰面上摸索,奢望好运的寻到出口。
当然,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
很快的,娄路回觉得脑袋越来越迟钝,浑身的血液也像是结了冰,甚至连心口的滞闷感也快要感觉不到了...
可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划破水流,快速的像自己靠近。
然后,还不待娄路回怀疑是不是自己死前的最后幻想时,整个人便被一股温热包裹住。
再然后,他混沌僵硬的大脑,基本没有了太多的记忆,只隐约记得,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女孩儿从看不到生机的冰冷水底送了出去。
“咳咳咳...”
“上来了,上来了!”
“真上来了!”
“快!快救人!脱大衣!”
“不行,还要搓揉他们的身体!”
“...”
破水而出的瞬间,不管是系安全绳准备下潜的周建设,还是费力凿冰,试图再砸出几个冰窟窿的战士们,亦或是已经绝望,哭的瘫软在冰面上的女人们,全部激动的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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