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对了,你买的红布料呢?去拿给我看看。”
田宓...
因为一块红布料,田宓被念叨到脑袋瓜子疼,要不是她腿脚快,指不定还会被揍。
下午挖小地窖的时候,两个妹妹都去凑热闹,她没出去瞧,就怕栾红梅女士没完没了。
当然,她心里也惦记着事,这会儿难得一个人独处,便找出以前的几个本子,拢共攒出三张纸,开始给大姐写信。
大姐田雨今年32岁,随军已经有8年,当年离开的时候,原身才12岁。
两千多公里的距离,光坐火车就要七八天,对于活动范围仅仅是县城内的大多人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也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自从随军后,大姐除了每年寄东西,人却没有回来过。
记忆中,大姐田雨很爱笑,又因为是长姐的原因,是个喜欢操心的性子。
越回想大姐的好,田宓就越觉得去投奔这事儿有门,就连落笔时,书信中的情感都更真挚了几分...
晚上田父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见人回来,肚子饿的咕咕叫的田宓立马领着妹妹们去厨房端饭菜。
田红星脸色不大好,在家里转悠一圈,皱眉问:“老大呢?还没回来?”
栾红梅给他递了饭碗,碗里装着满满的红薯稀饭,闻言撇了撇嘴:“长卿那孩子是个孝顺的,这几天都陪着他爷奶呢,你这是咋啦?”
这话田红星显然不信,他冷哼了声,拿起筷子吃饭:“最近外头乱,你让老大少往外疯跑。”
“咱家长卿多乖啊?你这当爸的怎么说话的?”大儿子就是她的命,栾红梅也黑了脸。
田红星没接妻子的话茬,自家大儿子被养废了,小时候他不是没想过好好管教,但父母老妻都护着,但凡他动手,家里就又是哭又是闹的。
好在小儿子向阳乖巧懂事,脑子也好使,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父母不重视小儿子,也是小儿子的福气。
一家之主心情不好,除了田宓,其余几个孩子全部埋着头扒饭,大气都不敢喘。
见丈夫只黑着脸不说话,栾红梅不满的拍了他一记:“跟你说话呢,你这火气怎么回事?长卿惹你了?”
田红星无法,只得开口:“今天胜利村出人命了。”
“啥?怎么出人命了?谁家的?”栾红梅顿时顾不上生气了,连忙好奇的追问。
田宓几人也抬头看过来。
想到今天打捞上来的年轻生命,田红星叹了口气:“过去姚地主你记得不?”
“咋不记得,他家不就剩下个小孙女...是她?”说到一半,栾红梅陡然反应过来,不算大的眼睛瞪的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田红星点了点头:“是她,跳河自尽的。”
“怎么会?我记得那姑娘比咱们二丫头还小两岁吧?这...这是为啥啊?”
“还能为啥,流言蜚语逼的,也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非说那姑娘手里留着黄金首饰,还藏了金条...”
接下来的事,田红星没有具体讲,但田宓她们已经能猜出了大概。
“那...能判那些个说三道四的罪名不?”栾红梅连连说了几句可惜了是个好姑娘后,又希冀的看向丈夫。
田宓抿了抿唇,觉得这事情悬。
果然,田红星摇了摇头:“这事不好办,法不责众,一个村子就没几个干净的,关键那小姑娘是自杀,且留的信件上,也没说具体被谁逼的,倒是承认家里的确留了金子,但被她带着一起下河了。”
姚家那小姑娘,因为祖上是地主,被打成黑五类,这么些年下来,就剩下一个小丫头,生活本就艰难,谁都可以踩一脚,如今那些个莫须有的流言,算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事情不是个例,是时代的悲剧,从前看历史资料时,田宓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切身处在当下,她只觉得心里堵的慌。
“真有金子啊?”栾红梅被黄金转移了注意力。
田红星夹了块萝卜干,又喝了口粥:“谁知道?反正谁也没看见,不过最近肯定有人下河打捞,我怕会出事,你看着些老大。”
当了几十年的公安,田红星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为人太过正直刻板,一个鸡蛋的礼都不收,也不会逢迎,导致几十年下来,还是一个小公安。
但这不影响他的判案能力,发现遗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姚家姑娘做的局,不知有多少人被黄金迷了眼,下河去打捞...
栾红梅没懂丈夫的意思,兀自盘算起来:“要不我回一趟娘家,我大哥打一辈子鱼,水性好的很...”
“打住,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不等老妻说完,田红星就黑着脸打断。
见妻子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还满脸不愉,田红星叹了口气:“初冬了,你且看着吧,这次估计还会死人。”
人的贪欲是可怕的,姚家姑娘留下那样一封遗书,不知灼了多少人的心。
朝阳河又宽又深,夏天都容易出事,更遑论是冬天。
且...以他几十年的经验来看,黄金这事,多半是假的...
饭后。
田宓在妹妹们同情的目光中,再次被父母喊过去谈话,话题是熟悉的味道。
“...爸妈也不是容不下你在家里多待几年,但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再大几岁,好条件都被挑光了,村里人也会说闲话...总之,这事你上上心。”半个小时后,大家长田红星做了最后的总结。
知道犟嘴没用,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宓自诩是俊杰,仰着漂亮的小脸,乖巧极了:“我会的。”
“别光说不做,刘向东那小伙子多好啊,也不知道你这死丫头怎么想的,城里人都看不上,还想嫁北京去不成?”栾红梅是真不理解闺女怎么想的,自家就是土里刨食的,心气再高,也得有那匹配的条件不是?
这话没法接,田宓很想跟老母亲说,北京人也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特别。
又怕继续下去没完没了,真以为她想找北京的。
所以她机智的转移了话题,装作不经意问出琢磨了一晚上的疑惑:“爸,河里真的会有黄金吗?”
闻言,田红星也没多想,只以为闺女好奇,他将泡的通红的脚从泡脚木桶里拿了出来,接过老妻递过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盘腿上床才回:“朝阳河估计没有,大船进不来,不过咱们县城临海,海底什么都有,听说解放前不少船被打沉了,好东西多着呢,不止黄金,还有古董咧...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好奇问问。”
“...”
接下来的几天,就如田红星预料的那般,不少人下河捞黄金。
直到连续淹死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二流子,却什么也捞着,才浇灭了众人的贪欲,还河流一个清静。
田宓没去凑这个热闹,就算有黄金,那也是人姚家姑娘的。
再说,她心里惦记着别的事,一直在等去县城的机会。
因为上次在邮局遇到了刘向东,她难免多想,总觉得镇上邮局不安全。
这种猜测有些多疑,但她宁愿以君子度小人之心,万一那鳖孙真要使坏,她多亏?
再加上想去海里捞点东西,对于黄金或者古董,她有心动,却也仅仅是心动,更多的还是想着捞些值钱的海货。
但去县城的机会不好找,高中毕业两年,她就再也没去过县城。
这一等,又一个星期就过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各路菩萨察觉到了她的急切,就在田宓想着要不要编一个谎言骗家人时,高中最好的一个女学生让人给她带口信,让去参加她的婚礼。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田宓简直感动的想哭。
不想让父母知道她身上有钱,便厚颜在父亲那里要了1块。
然后稍作收拾,挎上包就跑。
那急切的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恶犬在追。
而同一时间,两千多公里外,看完老班长,又历经了七八天颠簸的娄路回跟战友两人,总算回到了部队。
第8章
836部队,位于祖国北部。
一路回来,娄路回与战友两人,从只着单件衣服到如今的厚袄加身,拢共也不过一个星期左右。
回到部队后,两人放下行李,先去找旅长报道。
11月中旬,刚刚进入冬季,H省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这会儿外面还纷飞着鹅毛雪片。
上午10点钟,温度在零下二十度左右,饶是年轻人火气旺,娄路回与战友也没死要面子活受罪,快跑着去了旅长办公室。
甫一进门,虎目男人周建设就受不了的直跺冻麻了的脚:“汪旅,您这怎么也没点上煤炉烤烤火?我还指望来您这蹭蹭温暖呢。”
汪旅本来正跟三团的政委陈刚商量着,从部队里抠出些蜂窝煤,送给环境最艰苦的那几家,帮他们度难关。
最近气温降的厉害,部队有国家补贴,战士们虽苦,到底能扛过去,但是附近的百姓们可就难了。
汪旅在836部队已经驻扎了将近十年,很是了解寒冷带来的各种问题。
所以,每年进入冬季后,他都会安排战士们,去帮助有困难的老乡们扫雪、搭建倒塌的屋子,有时候还得勒紧裤腰带,匀出一些口粮。
这会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个得力下属归队,解了目前急缺人手的囧境,就见周建设这小子咋咋呼呼开来。
汪旅抬手指了指他,笑骂:“煤炉没有,老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熬着呢,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虚个屁!”
话虽这么说,汪旅还是掏出两个掉了漆的茶缸,亲手给两人倒了水。
说来辛酸,为了多省几块蜂窝煤,他进入冬季后,基本都站着上班。
实在冷了,就急急灌几口热水缓一缓,还要担心喝慢了,茶缸里的水就结了冰。
要不就是跟战士们一起,到操场上跑几圈热热身...
娄路回跟周建设两人进来的时候,他跟陈刚也刚从操场热身回来,这不,捂脑袋的雷锋帽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来呢。
娄路回与周建设有经验,动作迅速的端起茶缸,一口闷了。
好在速度快,白开水入口时,还有点余温。
周建设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粗旷,再加上那大高个,瞧着又糙又凶,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他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实则不然,这人是个实实在在的话痨。
这会儿听了旅长的话,放下茶缸,就开始耍嘴皮子:“汪旅,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29,再过一个半月就30岁了,这要是在从前,那也是当爷爷的年纪,可不年轻了。”
本来正弹身上雪花的娄路回听了这话,眼皮子就是一跳,脚跟一转就要走。
然而,哪怕他反应再快,还是被汪旅的怒吼声截了退路:“给老子回来!”
娄路回...
艹!想打人!
“站在那,你小子这会儿要是敢走,我就给你家里打电话。”
您是小孩子吗?还告状?
心里腹诽的娄路回扯了扯嘴角:“汪旅,您误会了,我没走,刚才是脚上的冻疮痒了,就挪了下脚。”
“噗...”三团陈刚政委被娄路回一本正经撒谎的模样逗笑。
汪旅冷哼了声,先不忙着收拾这硬脾气的臭小子,而是将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挪到了周建设身上。
周建设苦着脸,他又不傻,刚才就是嘴瓢了下,其实在好友想溜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了...也不对,还一起砸了战友的脚。
果然,周建设不好的预感没有错,他很快就迎来了一顿狂风暴雨般的问候。
“小兔崽子,瞧把你给能的,你也知道自己马上30岁,是当爷爷的年纪了?怎么的?娶不到媳妇还骄傲上了是不是?你这是打算打关棍到50岁才满意...”汪旅个子不算很高,一米七左右,又常年操心,瞧着黑瘦的厉害,要不是腰背笔直,真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老农夫。
这会儿,老爷子指着两个身高都有一米九的大高个,骂起人来却是气场十足。
周建设垂头丧气,娄路回脸上瞧着没有什么变化,但...只要靠近看,就能明显看到他抽动的唇角...
汪旅絮絮叨叨讲着叫人耳朵起茧的大道理,说到来气的时候,还会骂上几句,等一顿教训说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到最后,见两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反倒给气的没脾气了,汪旅黑着脸挥手赶人:“滚滚滚...都给老子滚犊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气老子,等我这茬忙完的,管你们这群兔崽子愿不愿意,都给老子去参加联谊会...”
“砰!”一声关门响。
被撵出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陈刚率先抹了把脸,本来只是看个戏,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这会儿乍然离开室内,嗖嗖寒风夹着鹅毛大雪拍打在脸上,冻的他一个哆嗦,顿时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情,他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揣着手招呼:“等下都去我家吃饭,让你们嫂子给做一顿好的...”
836部队情况比较特殊。
大多部队,团与团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
但836这里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战士军官们反而异常团结。
娄路回是一团团长,周建设是一团副团长,陈刚则是三团政委,还有其余几十名军官,不管谁有好东西,都会喊一嗓子。
娄路回跟周建设没少在陈刚家蹭饭,闻言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三人开始小跑,娄路回沉声道:“这次看老班长,刚好在你老家附近,我跟老周买了些当地特产,晚点带过来。”
陈刚点头,说话时,呼出袅袅雾气:“多拿点,你嫂子前几天还念叨着想家里的吃食了。”
宿舍区离办公区有点远,三人边跑边聊,路上遇到战士敬礼,还忙着点头回应。
陈刚拽了拽有些下滑的帽子,好奇问:“你小子虽然整天板着个死人脸,但长得俊,人情世故也利索,找媳妇应该不难啊...”
周建设探头,寻求夸奖:“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利索,长得也好。”
两人记仇,暂时不想理他。
娄路回勾起唇,也不知道陈刚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就事论事回:“媳妇哪是那么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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