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司机想起王楚文要把男人千刀万剐的言论,按照她这个架势,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没敢多想,司机急忙扶住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用力,不一会儿,车子向前挪了半米,轮胎顺利从泥坑里脱离出来。
司机赞许地看向王楚文:“可以啊,力气够大的。”
王楚文吸了吸鼻子,想起了她和陆行知的初遇。
那年她开车从藏区回京,偶遇外出采风的陆行知,让他搭了顺风车。
早知如此,她当年死都不会给他开那个车门。
推车耗费了王楚文不少力气,全身的力气都泄了,连带着心里的烦闷都少了许多。
上车后,王楚文没再哭,挽着孟冬靠在她肩上,过往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孟冬。”王楚文喃喃,“我和陆行知结婚前,他说他会照顾我,他也不嫌弃我的职业,不觉得我没有女人味。可结婚后,照顾他的是我,体谅他职业的是我,迁就他的也是我。”
孟冬抿了抿嘴,想到她和周堰成领证前。
两个人分别去医院做了体检,见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互相交换体检报告,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
周堰成很少承诺什么,她无法对王楚文的感同身受,但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理解王楚文的。
“楚文,下一个更好。”
孟冬想了想,“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这句话大概戳到了赵晴的心事,她也开口认同:“对啊,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浪费自己后半辈子的人生。”
不爱你。
三个字重重砸在王楚文心上,一阵心酸。
难过够了,王楚文打起精神:“嗯,我就是……有点不甘心。”
一颗赤诚心,没得到半点回报。
“算了。”王楚文低声说:“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
……
女嘉宾的车出发时间晚,加上路上的小插曲,最后到达露营地。
王楚文和陆行知还在冷战,她抱着睡袋提着行李,直接到了楚屹的帐篷前:“楚屹,和我换换,你去住内个人隔壁。”
为了省钱,他们租赁的都是单人小帐篷,一个露营地台上正好可以容纳两个帐篷,还能省去租地台的钱。
楚屹似乎料到她会来,行李也没有往帐篷里搬,都放在了帐篷外。
“内个人是谁?”
王楚文白了楚屹一眼:“你不是心知肚明?”
楚屹挨了白眼,也不再多嘴,利落地卷好睡袋,收拾去找陆行知。
石向导和石景帮忙搭完帐篷,这会儿正忙着做饭。
石景洗完菜,见周堰成独自坐在远处,朝他挥了挥手:“叔,闲着也是闲着,帮忙打打下手啊。”
周堰成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迟疑了一下,才确定是在叫自己,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见是石景,他毫不意外,起身过去:“做什么?”
石向导抬手敲了敲儿子的后脑勺:“人家花钱,不是来帮你做饭的。”
周堰成向石向导点头示意:“没事,正好想借用一下厨房。”
石景揉揉自己的脑袋,看向周堰成:“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饭呢。”
周堰成卷起自己的袖子,接过石景递来的围裙:“嗯,会一点。”
石景撇撇嘴:“你不是说大话吧。”
周堰成没说话,只是利落地把鸡胸肉和木耳切丝。
菜刀上上下下,石景睁大眼睛,忍不住感叹:“厉害啊。”
说完,他抬手捂了下嘴:“我可不是在夸你啊,和我比你也就马马虎虎吧。”
周堰成听出他不自然的音调,笑了一下:“我像你这么大时,连方便面都不会煮,你确实比我厉害。”
“你也不用过分谦虚,现在也不错。”石景头一昂,“像你这种有钱人,不是有专人照顾嘛,还自己做饭啊。”
周堰成语气淡然,“照顾母亲,习惯了。”
他有个坏毛病,一旦习惯成自然,就很难改正。
这种骨子里的偏执,隐匿在温柔炙热的骨血中,是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禁忌领域。
石景点头:“你是给孟冬姐姐做的?”
“嗯。”
“你对她挺好。”
提及孟冬,周堰成嘴角挂了点笑,心情好起来,瞥了眼石景:“嗯,所以你不要想了。”
他放下刀,洗了洗手,在空中虚虚比画了一下:“我和她有这么好,你也就,这么一点吧。”
扩大的范围骤然缩小。
在石景无语的表情中,周堰成开火,煮粥,向来平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
……
这一路上耗费了不少体力,孟冬摊开自己的睡袋,也不顾上其他,钻进去打算先睡一会儿。
两个小帐篷上面还支着一块天幕,下面的帐篷帘子敞着,孟冬的行李箱横放在帐篷口,外套堆在一旁,整个地台上乱糟糟的,除了一张折叠桌外,几乎全是她的东西。
周堰成端着粥碗过来时,孟冬已经卷着睡袋睡得昏昏沉沉。
帐篷是露营地最便宜的那种小帐篷,睡惯了家里的鹅绒大床,孟冬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迷迷糊糊做着梦,梦到自己被关在逼仄狭窄的杂物间,周围不见一点光亮,寂静得令人心慌。
身下的睡袋不算柔软,与梦境相互呼应,孟冬忍不住挣扎,眉头紧锁。
睡了不过十几分钟,孟冬终于窥见一点光亮,于是奋不顾身地朝着光点跑去。
她蓦然睁眼,强撑着眼皮,看向帐篷外的空间。
折叠桌上摆着一个保温桶,周堰成坐在一旁,低头用勺子搅动着粥碗,热气氤氲了他的脸,朦胧得好像还在梦里。
帐篷里空气流通缓慢,香味一直在内部打转,挑逗着孟冬的味蕾。
好饿。
孟冬脑内迟缓地转着,恐惧感褪去,内心只剩下这两个字。
周堰成没注意到孟冬已经醒来,修长的手指搭在勺柄上轻巧地转动,眼神定定地望向一处,好像在发呆。
孟冬拉开睡袋,坐到了帐篷边,心里想着讨粥喝的说辞,手不自觉地伸出去。
反应过来后孟冬已经双手捧上粥碗,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颇有种虎口夺食被发现的微妙尴尬。
终究是手快了一步。
毕竟是别人的粥,哪有直接动手的道理,孟冬松开手,脑子空白,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还热着呢。”
叮当一声,勺柄从周堰成的指尖落下,碰到碗边,发出一声轻响。
周堰成看在呆坐在一旁的孟冬,把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柔和:“吃吧。”
孟冬像一只被猛兽喂食的幼崽,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粥碗,才慢吞吞地问:“你不吃吗?”
“我吃......”周堰成话语顿住。
地台上挤着两个帐篷,余下的空间狭小,孟冬就跪坐在他膝盖边,仰着头,刚睡醒她的眼睛还蒙着一层水雾。她睡觉时发圈不知道滚到了哪里,没了束缚,头发披散着,包裹着那张小巧的脸蛋。
“过了。”
我吃过了,后两个字慢吞吞地吐出。
孟冬没听清,以为周堰成叫她“过来”,她从粥碗里抬头,往周堰成的方向又凑了凑:“什么?”
两个人距离本就近,这一下,孟冬几乎快趴在他的膝上。
周堰成眸光微动,盯着孟冬的发旋,总觉得视线被莫名牵引,他鬼使神差般地抬手。
距离她的头顶只有几厘米时,孟冬放在睡袋旁的手机突兀地响起铃声。
“叔叔”两个字,赫然跃进视野。
孟冬放下勺子,转头看过去,原本明亮的眼眸瞬间暗下。
电话接通后,男人不带一点感情的严厉声线瞬间落入孟冬耳中: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现在,马上给我滚回家来!”
估计是自己又上了什么热搜,孟冬掐掉身上的麦,背过镜头,忍不住反问:“又怎么了?你是觉得我离婚了,打算再给我安排一门婚事,好通过这种无能的手段,拯救你手里岌岌可危的产业?”
第22章 烧烤
◎扇子冒火,水管成精。◎
孟冬的父亲还在时, 孟氏集团的产业链遍布全国,从餐饮商超到星级酒店,市场份额屡破行业纪录。后来父亲去世, 集团的生杀大权落到了叔叔孟章手中, 孟家产业一连砍掉不少,只剩下孟氏酒店还在创收。这几年国内旅游业发展停滞,孟氏酒店也受到重创, 许多景区的酒店业绩下滑明显, 销售额大不如前。
整个集团岌岌可危。
孟章不能让孟氏的产业毁在自己手里, 权衡之下, 他翻出早年和周家定下的一纸婚约, 决定和周家协议联姻。
现在合资的度假酒店上市,孟章靠着一系列品牌联动和联名套房, 重新打出了品牌知名度。
木已成舟, 孟冬离婚与否, 对孟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担心的, 只有孟冬是否会影响孟家的名声,是否会给孟家抹黑。
以及,她还能给孟家带来什么价值。
……
孟家起家耗费了父辈几十年心血, 衰败只在一夕之间。
大概是被戳到了痛点, 孟章一直不语。
孟冬能听到他深重的呼吸声。
半晌, 孟章回神, 语气冷厉:“你父亲走得早, 是我没有管教好你,把你教成了这副模样, 你但凡有昔昔一点好, 周堰成也不至于和你离婚!”
孟冬是独自长大的, 虽然住在叔叔家,却从没有人管过她,就连家里的住家阿姨视她为空气。
某种意义上来说,孟章确实没把她教好,甚至教都没教过。
孟冬抱住羊驼玩偶,心里踏实了点,才道:“离婚是我提的,还有,既然昔昔那么好,你怎么还安排着,让她天天和那些二世祖相亲,你以为她愿意吗?”
“你!”孟章压下心里的火气,顿了顿,“昔昔是我女儿,她怎么样你管不着。”
孟冬轻笑一声:“我不是你女儿,我怎么样,你也管不着。”
说完,不等孟章回话,孟冬直接挂断了电话。
帐篷里悄无声息,篷布不隔音,孩童嬉笑的声音,犬吠声,虫鸣鸟叫,时不时透过篷布传进来。
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到孟冬内心的贫瘠之地。
欢笑都是别人的。
孟冬缩成一团,缓缓倒在睡袋上,看着显示屏上一分多钟的通话记录,说不上轻松还是沉重。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抽离,再也填不满了。
删掉通话记录,返回桌面,孟冬看着长天TV地APP,突然起身,看向安置在帐篷内的镜头。
镜头闪着冷光,好像一双眼窥探进她内心的缺口。
孟冬的心一下子悬在半空。
“别担心,已经关了。”
周堰成还坐在原位,见她打完电话,什么都没问,只是把她没喝完的粥递过去,温声道:“还热着,再吃一点?”
孟冬松开怀里的玩偶,慢吞吞地移过去。
“让你见笑了。”
鼻尖酸酸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粥碗后,她后知后觉感到无助。
扒拉了几口粥,孟冬低着头,闷声道:“周堰成,我知道我挺任性的。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和孟家的合作,对我额外关照。”
“你就当……”孟冬也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当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在周堰成面前,唯一能提得起的,似乎也只有那本无足轻重的结婚证。
她顿了顿,抑制住不成样的声音:“我们……就保持之前的状态,好聚好散,好不好?”
因为叔叔的电话,孟冬一下失了分寸,磕磕巴巴地说完,终于忍不住,在掉眼泪前,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孟冬从小骄纵,毕竟是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懂事后的世界不那么好受,父亲去世后,没了庇护伞,她的脾气没人纵容,只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空架子。
不去招惹,不抱有期待,分别时也能体体面面。
“孟冬,你抬头看我。”周堰成轻轻捧起她的脸,用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颇有耐心地解释着,“孟家生意如何,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淡声说完,指尖撵过一点湿润,说出的话明明温柔,眼里汹涌的情愫却让人看不透。
见孟冬愣怔,他又恢复了往常温润模样:“其他事我都依你,保持距离好聚好散,我做不到。”
他已经耗费了三年,给了她足够的空间,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人的耐心再多,终究是有限的。
“那……你为什么?”孟冬抱着膝盖,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做生意这方面,我实在不懂。”
“真的不知道?”
从小经历使然,孟冬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不被爱的位置上,得到这样的偏爱和好意,只会让她更加退缩封闭。
她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堰成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刚结婚时,怯生生的,缩在自己保护壳里的小姑娘,他花费这么久时间哄出来的人,被一通电话,打回了原型。
从一开始答应孟家这样类似扶贫的条件,一是念及婚约旧情,二是因为孟冬。
想到孟章把她摆在谈判桌上的场面,,他太阳穴突突突跳着,心里戾气疯长。
他也曾卑劣地想过,就这样把孟冬困在自己身边,反正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寻来。可他不愿她离开一个牢笼,又掉入自己圈起的陷阱。
周堰成定了定神,和孟冬拉开距离,给她足够的安全空间。
"没事,慢慢来。”他声音温柔,“今天的话,别再说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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