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冷笑一声:“你以为营销号哪来的聊天截图,你觉得为什么所有营销号统一口径,闭口不提谁是陈笑背后的金主,你傻不傻啊,有没有脑子啊,是个人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吧?”
方博看完视频,往后退了一步,逃避道:“我不信,我不明白。”
陈怡干脆直说:“人家嫌陈笑太越界,影响到自己的家庭了,所以想让她消失,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方博:“……”
陈怡收回手机:“还嫌自己头上不够绿?”
好半天,方博才双眼无神地抬起头:“你为什么要花钱买这个?陈笑和孟冬不对付吧。”
陈怡挑了下眉:“你别误会,我真不是为了你女朋友。”
自从上次买通这个营销号后,和孟冬有关的内容,他都会发给陈怡过目,看看能不能直接卖一笔好价钱。
视频里陈笑一直在说孟冬大学时的事,都是些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事,但发到网上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陈怡实在不想增加工作量了,和公司申请了资金,直接花钱摆平。
“你能不能把它删了?”方博问,“笑笑不能再受打击了。”
孟冬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后,眼皮难以置信地抬起。
方博垂着头,整个人看着都无精打采,他手握着拳,片刻后又松开:“孟冬,我不用你公开道歉了,我也不会缠着你了,你能不能让你的经纪人把这个视频删了。”
孟冬无言。
陈怡:“不是吧,你还不打算放弃她?”
方博摇头:“她只有我了。”
孟冬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起身拉开会客室的门,朝方博偏了下头:“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了,你走吧。”
方博步伐虚浮地走到门口,似乎还想说什么,被孟冬打断。
“你不要道德绑架我,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关心。”
孟冬把门彻底推开,看着方博的背影,淡声说,“对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就别祸害别人了。”
第70章 道别
◎你和奶奶道过别了吗?◎
世界上有太多不同的个体, 孟冬无法逐一去评判。
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这些她压根不关心的人。
她工作忙到没有睡眠时间,还得抽空去应付这种奇葩, 只觉得身心俱疲。
“天呐, 我都不知道该说他变态还是深情了。”陈怡也累得倒在沙发上,想到了什么,又说, “听说他和陈笑大学就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都没分手, 陈笑绯闻满天飞他都无怨无悔, 这是圣人啊。”
孟冬听笑了:“什么圣人, 不就是个大冤种。”
陈怡摆摆手:“我可没见过自愿当冤种的。”
孟冬:“那你现在见过了。”
……
京北十二月中旬下了一场雪,雪积了厚厚一层, 几乎漫到了人的脚腕。
孟冬从影棚出来, 小跑着上了周堰成的车。
她胡乱地解开围巾, 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周堰成的脖子上, 全身的重量压过去,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我们好久没见了。”
孟冬疲惫地闭上眼,觉得这一年过得太快了, 好像一转眼就结束了。
周堰成闻到她身上带着冷气的香味, 抬手支撑着她, 问:“圣诞节有什么安排?”
孟冬松开手, 从跪坐的姿势变成规规矩矩的坐姿:“没什么安排, 你要约我吗?”
“你现在……”周堰成视线落在她身上,随即笑了下, “比以前大胆不少。”
孟冬只有待在自己的舒适圈内, 身边有熟悉的人陪伴, 才能无拘无束地做自己。
可惜她的舒适圈太小,熟悉的人太少。
大多时候,她把握不好给人的距离,所以偶尔也会给人忽近忽远的感觉。
她整理好之前扔在一旁的围巾,把它叠好放在腿上,才问:“那你要不要约我?”
周堰成点点头:“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下雪天的路不好走,道路因为融化的雪水而变得泥泞。
车没进小区,停在了小区门对面的马路旁。
孟冬系好围巾下车,又弯腰对着车内眨了下眼:“有多重要?我要不要有心理准备?”
周堰成语气温柔:“可以准备一下。”
她不由得期待起来,脚下的步伐轻快了不少,走到马路对面后,才想起来没有和周堰成说再见。
孟冬急忙回身去看,发现那辆黑色的车还稳稳地停在对面。
朝向她所在方向的车门打开着,周堰成安静地坐在里面,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影,虽然看不清,但孟冬知道他也在看她。
她挥了挥手,对着周堰成比了个口型:再见!
……
Dt进军成衣市场后,知名度在国内稳步上升。
孟冬从家里翻出几个Dt前不久送来的冬季礼盒,里面是一整套Dt的冬季限定款成衣。
整体色调以米黄色为主色调,毛衣的袖口和领口绣着雪花,外套的扣子也呼应了雪花元素。
她站在镜子前比了比,已经开始期待圣诞节的约会。
平安夜当天,孟冬下午没有工作,在家里翻出那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把裙摆的每一处褶皱都熨烫平整。
她哼着歌,正打算打电话给周堰成确认一下明天的细节时,许知意的电话打进来了。
铃声响了不到三秒就停了,孟冬来不及接,手指按下去时,界面已经消失,变成了她的壁纸。
随后,铃声再次响起。
一前一后两通电话,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孟冬心底蔓延开,她手抖着接通,听到了许知意哽咽的声音:“孟冬,奶奶走了。”
许知意在尽力维持自己的声线,可她的声音几乎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电话挂断后,孟冬反应了许久,才把这句话拼凑完整。
——孟冬,奶奶走了。
她的心里平白响起一道惊雷,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去,打湿了平整叠放在桌面上的衣服。
耳边一直在呜呜,她心里向被刀子搅动,已经抽离身体许久的空洞感再次席卷全身。
孟冬握不住手机,试了好几次才拨通周堰成的电话。
电话拨通后,她又挂断,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
奶奶家的平房带一个小院子,孟冬站在门边,似乎还能听到奶奶絮絮叨叨的声音。
十二月的风冷得刺骨,许知意穿得单薄,把奶奶的东西从医院拎回家里,眼里已经哭不出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配身体,动作僵硬又机械地把包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子边。
她转头,看到孟冬在门口发呆,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进来啊。”
奶奶已经被送到了殡仪馆。
许知意把手里的包腾空,又找来自己放在家里的洗漱用品放进去:“我已经和医院请过假了,明天我爸妈应该就回来了,你工作忙,就不要留下守孝了。”
孟冬还站在门边,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已经没了叶子,树梢光秃秃地探上屋檐,枝干上还留了些未被阳光消融的雪。
“知意,你和奶奶道过别了吗?”
她嘱咐奶奶要好好和许知意聊聊,也告诉许知意抽空多陪奶奶说说话,也不知道她们听进去没有。
“嗯,昨天我在医院值夜,晚上去看了看奶奶,她絮絮叨叨地拉着我说了好多话,从小时候一直聊到现在。”许知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你说,她是不是真的能感觉到自己要走了,在和我道别……”
孟冬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一颗,她急忙擦掉,走进卫生间把自己留下来的牙杯牙刷也塞进包里:“我和你一起去。”
许知意:“干嘛,不工作了?”
孟冬摇摇头:“没事,我明天休息。”
许知意才想起来明天是圣诞节,她从医院打车回来时,还见到了车窗上贴着的圣诞老人。
“好……”
收拾完东西,许知意把屋内落了灰的座椅板凳认认真真清理了一次。
她翻开橱柜,想把摆在桌上的一套杯具放进去,却在显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相框。
空气一时间变得寂静。
许久,孟冬察觉到许知意的愣怔,走到她身旁,也看到了那个藏在橱柜里的相框。
相框倒扣在橱柜里,背面落了一层灰,看起来放在这儿已经有段时间了。
许知意转头看了眼孟冬,对上她的视线后,才坚定了心情,放下手里的一套杯子,伸手翻开那个相框。
相框里夹着一张奶奶的黑白照,照片里的奶□□发还未全白,对着镜头弯着眼睛笑。
许知意心里难过,她不知道奶奶原来早在这时候就在筹备这些。
她指尖划过照片,半晌又抱在怀里,无声地哭了。
殡仪馆没有节日之说,年年月月日日,这里都既安静又嘈杂。
听不到说话声,但耳边总是充斥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哭声、哀嚎声、物品碰撞声、脚步声。
许知意晚上没有合眼,盯着灵台上奶奶的遗照,一直看到了第二天天亮。
孟冬半夜撑不住,靠在墙边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许知意还是那副样子,跪坐在垫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看。
许知意以为自己工作的这些年,早已经看淡了生离死别,但她还是难过得想要从这个房间里逃离,想大醉一场,或发泄似的抽烟。
察觉到一旁的人动了动,她才终于张了张干涩的嘴巴:“孟冬,我不想当医生了。”
这是她今年第三次和孟冬说这句话。
第一次她喝多了,孟冬以为是玩笑话。第二次她是因为病人骚扰,本来就是玩笑话。这一次她说得郑重,像是经过深思塑料,下定决心后才开口。
孟冬突然想到高中时,许知意背着画布去参加比赛。
那时她自信地说要不多久她的名字就会享誉世界,她要在京北最大的艺术馆办画展,然后赚钱带奶奶周游世界。
这甚至成了她说惯的理由,因为艺术家都是随心而为的。
过去的记忆鲜活得好像昨天才发生,孟冬鼻尖一酸,又想哭了:“那就不当了。”
许知意眼神落寞:“可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许知意人生中一半的路线都是为了奶奶而规划的,她上医学院,她出国深造,她进国内有名的私立医院。
过去的那些梦想和热情也不复存在,既没有负担,又空洞得迷茫。
早上八点,祝盛骁和周堰成到达殡仪馆。
祝盛骁手里拎着一个装满早餐的纸袋,他不知道许知意愿意吃什么,几乎把早餐店所有的早餐都买了一份。
原本室内的香火味被食物的香气压下,许知意强打起精神,逼着自己吃东西。
期间孟冬一直坐在一旁,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看着周堰成,她突然想到自己前几天满心雀跃地期待着今天的到来,可如今,这一天将永远变成她记忆里充满悲伤的日子。
世事真的无常。
她伸手拽了拽周堰成的裤脚,周堰成就顺从地在她身旁坐下。
孟冬再也坚持不住,靠在周堰成身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记忆总是格外活跃,孟冬想到了她和许知意初识的场景。
她自顾自地说起来:“高中时许知意坐我后面的位置,她学习好,人缘也好,不过一前一后的两个位置,她身边总是围满了人,而我只能趴在桌子上装睡,结果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泡泡糖吹到了我头发上。”
周堰成顺着她的头发,轻声问:“你没生气吗?”
孟冬要笑不笑的,眉毛拧着,好像还记得当时的情绪:“气啊,后来有一天,她在放学路上被隔壁学校的小混混堵在路上,我趁乱上去踹了两脚。”
周堰成想了想那个画面,应了声:“然后呢?”
“没想到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动弹不得,堵她的人以为我们是一伙的,见我书包是名牌,抢了就跑。”
孟冬声音没什么情绪,听起来像是十分平淡地讲述着过去的事,可越说眼眶越红,“书包里装着我的课本和作业,被抢了,我就哭着问她要,她没办法,被我哭烦了,就把自己的给我了。”
她从没和别人说这些,太矫情了,每次想到过去,连她自己都觉得幼稚。
周堰成嗯了声。
孟冬继续说:“第二天我们俩一起被老师罚站。老师让叫家长,可我没有家长,奶奶就把我也带回家了……”
说到这里,孟冬停顿了片刻,转头把眼泪擦在周堰成肩膀上,才慢吞吞地说:“我想奶奶了。”
周堰成收紧手臂,孟冬的头从他的肩上移到了胸前,他揽着她,像哄小朋友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孟冬抱着他,整个人躲在他的怀里,才敢放声地哭。
她压抑了许久,眼泪多到能打湿周堰成的衬衫,整个人颤抖着,声音像断了线一样。
哭到没力气了,困意就顺着酸胀的眼眶往大脑里钻。
孟冬伏在周堰成的怀里睡了一觉,醒来后,许知意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商量好了火化事宜。
下午,许知意的父母匆匆从外省赶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把包扔在一旁,立刻跪在了灵台前。
孟冬和周堰成祝盛骁三个人站在门外,靠着走廊,给他们一家人留下了独处空间。
透过走廊的窗户,孟冬能看到斜对面的那条街,许多店门口都摆着圣诞树,张灯结彩的,可那么亮的灯,却无法照亮一街之隔的这里。
许久,孟冬清了清嗓子,问:“这个年纪想换一行重新开始,是不是特别难?”
她们好像刚刚好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年级,社会阅历不算多,也不算年轻。往前有工作了七八年的前辈,往后有刚毕业浑身热情的应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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