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没有对他动心。
狐飞霜走后没多久。
殿内的地上,便出现了数十个黑影,对着殷不弃跪下。
“少主,属下有事相告。”
声音整齐,话音落了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全都小心翼翼的,似乎怕极了那位主儿。
好半晌,这才听到殷不弃缓缓开口,问道:“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死士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明了应当是有关姜姑娘的事。
一个个更是吓得深吸一口气,再没敢有动静。
又过了许久,听着殷不弃怅然若失地缓缓开口一句:“我让她伤心了……”
他说完,这儿就更静了。
感觉一根针砸在地上都能听到动静。
要完,听到主子的儿女私事,不会要被杀人灭口吧。
就在死士们心惊胆战时,殷不弃叹了口气。
狭长的眸子泛着浓郁的赤红之色,随意地扫过那个跪着的黑衣男子。
殷红的唇瓣,缓缓吐露,道:“不是有要事?小八?”
被问话的男子,从地上站起身来。
低着头开口:“启禀少主,我们暗中和其他三大仙门的线人联系,他们已经和日暮里闹崩了,现在的日暮里孤立无援。”
“那柳奚川正在休养,据可靠消息,三月后,他将派出大部分宗门弟子四处寻找少主的下落。”
“到那时,日暮里戒备松散,正是杀那柳奚川的最好时机。”
“我知道了,退下吧。”殷不弃挥挥手,转身,又皱眉道:“把这被子换掉,一股胭脂水粉味儿。”
“是,少主。”
黑影消失,殷不弃坐在空荡荡的殿内。
无限疲惫地闭上眼躺在床上,他放松时,黑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和九条狐尾显露出来。
九尾一族的血脉之力。
仇也好,恨也罢。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这头,姜念念和小七刚回到芳菲院,便看到那处站了一人。
穿得这般粉粉嫩嫩、花里胡哨,不是沈愈还能是谁?
沈愈目光凉凉地掠过她红肿的双眼,说道:“哭得真难看。”
不是,这个人怎么回事?
麻烦你滚好不好?
吃你家大米了?管得真宽。
姜念念本就满腔怒火,冲着沈愈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她本以为沈愈又要说什么气她的话,却不料下一秒,沈愈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给你的。”
姜念念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满满当当一大包甜芽糖。
样式做得很精致,刻出各种模样的,老虎的、兔子的、猴子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看什么看。”沈愈撇过头:“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些。”
“不要的话就扔了。”见她不说话,沈愈伸手去抢,却被姜念念躲过。
“给我了就是我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姜念念红着眼强忍着满腔的酸意,拿起一个芽糖放进嘴里,顶着泛红的眼睛,含笑看着他,说道:“很甜,谢谢你,沈愈。”
风吹来,姜念念的红裙和黑发微微晃动,竟是让沈愈挪不开眼。
一种突然涌上心头的无法控制的心绪,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知道那是什么,可他不能让它们肆意钻出来。
姜念念正将芽糖咬得嘎嘣响,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后背,说道:“慢点吃,以后再给你买。”
“咳咳咳……”姜念念被吓得一口芽糖卡在喉咙管,憋红了脸,咳得厉害,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愈一怔,急急帮她顺气。
待稍微好一些,她一脸见了鬼地表情看向沈愈:“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居然这么温柔,咳咳咳……”
沈愈黑脸:“……”他果然不该对这女人抱有期待。
随后,他往旁边走了几步。
姜念念问道:“怎么,怕我把风寒传给你啊?”
沈愈摇头:“不是,我只是听说智障会传染罢了。”
姜念念表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你知道你为什么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道侣吗?”
“嗯哼?”
“和你这张嘴脱不了干系。”
“……”
“要进院子里坐坐吗?”
沈愈摇摇头:“不了,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我的去修复一下。”
姜念念疑惑:“什么东西?”
“我的心情。”
“……”
第93章 吃醋
沈愈和姜念念说了许多事,这才离开。
送走了沈愈,姜念念刚进芳菲苑,猛一抬头,就瞧见院墙上冒出两个小脑袋。
姜念念:“……有什么事是不能在下面说的?”
墙上的两人这才跳下来。
江子由支支吾吾道:“姜姑娘,我们想学绕口令,你可不可以教教我们?”
姜念念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找我?”
江子由和煤球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开口。
江子由:“拿人手软。”
煤球:“吃人嘴短。”
说完,还递给姜念念一本册子。
姜念念默默看了两人一会儿,接过手中地册子翻了翻,果然,是他的字迹。
她叹了口气,指着院中的石桌,道:“坐下吧。”
“姜姑娘,奴婢去沏茶。”
“去吧。”
姜念念看向江子由:“八百标兵奔北坡。”
江子由:“爬辣逼逼麻辣逼逼。”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你没一个字对上就算了,怎么还多出来一个字?”
她又看向煤球:“八百标兵奔北坡。”
煤球:“巴巴逼逼巴巴掰。”
姜念念汗颜:“……比他好点,至少字数对了。”
“八百标兵奔北坡。”
“八八掰掰毕毕破。”
“八百标兵奔北坡。”
“阿巴阿巴阿巴泼。”
姜念念忍无可忍:“……滚出去。”
江子由道:“姜姑娘别生气,我最近学了一首歌。”
“别唱。”姜念念打断他:“你用嗓子唱歌,我用命听。”
两人临走时,姜念念问江子由:“你还在等你师父吗?”
“嗯。”江子由点点头,斩钉截铁道:“师父没死,我等他。”
果然是木头变得,一根筋。
出了芳菲苑,两人赶紧用飞书术和那人交流。
煤球:“爹爹,哄念念娘开心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可以多吸几口阴气吗?”
“嗯。”
“爹爹,为什么不问问她怎么想的呢,说不定念念娘更希望待在你身边……”
煤球还没说完,飞书术便被掐断了。
……
池水中热气弥漫,水中女子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
水上飘着花瓣,清香扑鼻,池边放着烛灯,还有琳琅点心摆在案台上,小七跪坐在池边伺候着。
姜念念问道:“小七,你说,他把青丘最好的吃穿用度全送到我这里来,又找人来哄我开心,他明明说着最狠心的话,却是满脸的不忍心。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他爱我,可他为什么,就非要赶我走?”
小七道:“自是为了和神女延续青丘血脉。”
听到这话,姜念念笑了,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小七道:“姜姑娘,不要难过了。”
“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
姜念念其实知道,殷不弃不在乎什么青丘血脉。
她养大的,她自然清楚。
她知道殷辞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信了。
她只是生气,殷不弃会因为冥煞怨种将她推开。
她只是生气,殷不弃没问过她的想法就自作主张地要将她送走。
她其实没那么怕死,她怕的,不过是,
没有殷不弃的岁月,成为姜念念的余生。
生离比死别更痛苦,殷不弃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个月后。
芳菲殿的一个侍从拿着一个乾坤袋去了趟神祗殿。
“姜姑娘说,既然以后再无瓜葛,那这些东西,便还给少主了。”
那乾坤袋里放着的,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
有殷不弃给她买的话本子、簪子首饰等,还有在归元阵中他费尽心思摘给她的不老花,在清河镇他给她的喷火符……
如今这一乾坤袋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全部还给了他。
在这一瞬间,殷不弃仿佛觉得姜念念将她所倾注的全部的爱都收了回去。
他的爱,她也不要了。
她不要了。
不要……
殿内的气氛是死寂一般,再没有人的说话声,殷不弃赤红的瞳色里如疯如魔,窒息而又狂热,恍似铺天盖地的噩梦涌来。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问道:“小八,念念这些天,在做什么?”
他一直没问她的动向,是怕听了之后忍不住去找她。
他这一个月一直没有睡好,眼底带着鸭青色,一想到姜念念要离开他,心口就闷得生疼。
害怕一闭眼,姜念念就不见了,这种不踏实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已经表现到只要看到和她相关的事物,就会想她想到发疯。
“启禀少主,沈愈最近在青丘开了一块地种植药草,姜姑娘日日都去帮忙,两人交谈甚欢,昨日沈愈还在姜姑娘的芳菲苑中待到酉时才走……”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把殿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殷不弃掀起眼帘,冰冷的目光掠过来。
正在汇报的小八脊背发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殷不弃道:“我不是下了禁足令?”
小八汗颜:“这姜姑娘,也没人敢拦啊,万一伤着她……”谁先被弄死还不一定。
“沈愈……”殷不弃冷冷开口,呢喃道:“日日都去帮忙?”
小八内心慌得一批:为什么我是个死士但是我突然感到很害怕?
“是的,少主。”
声音微颤。
“交谈甚欢?”
“……是。”
“在芳菲苑中待了一宿?”
小八更慌了:我可没这么说。
“……少主,是待到酉时。”
殷不弃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全身都散发出骇人的癫狂气息,像是在困境之中的野兽,声音如闷闷夏雷,咬牙切齿:“滚!!”
小八逃命般地消失不见。
殷不弃伸手一抬,衣袖里缓缓出来一团雾气,转而变成一面浮镜,画面由模糊转为清晰。
镜中是一个女子,她身穿素色白衣,光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殷不弃屏息凝神。
女子正是姜念念。
下一秒,她的身边走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男子。
“都怪你们。”殷不弃突然暴躁道。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殿内众人:???我们根本就没有说话啊?我们做错什么了吗?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呼吸,太吵了。”
众人:“……”
“嘘,别吵。”
“再吵,就把你们全部都杀了。”
第94章 血洗日暮里
山间清风拂过花,草木混着土壤的清新气息穿行在散落的阳光中。
青蓝色的天空此刻也显得别有意境。
姜念念扛着小锄头,开垦了几亩地,沈愈便走了过来。
沈愈问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姜念念没抬头,继续深耕细作:“躺在床上就容易胡思乱想,难受得睡不着,还不如出来弄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沈愈闻言眼睫轻轻一眨,低头看了她一眼,又听见姜念念问道:“我这些日子太安逸了,不是吃就是睡,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减肥功法?不运动不节食的那种。”
“呵,有啊。”
“什么?”
“截肢。”
“……”姜念念瞪了他一眼,将篮子里的珍贵药草慢慢埋进土里,风轻云淡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很爱你?”
沈愈愣了愣,他听完她的话,有些不确定,最后才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浮镜这头,殷不弃心口一阵揪紧的疼痛,他眉峰蹙拢起来,看着镜中的画面默默不语,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冷。
姜念念道:“字面上的意思。”
沈愈又沉默了一会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又放开,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对了。”姜念念笑道:“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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